機械神教的集結花費了超過20個小時，但撤退卻只花了不到6個小時。
他們沒有帶走同伴的屍體，而是將所有屍體聚集在了一起，舉行簡單的儀式之後，倒上或許是他們從塑料瓶裡提煉出來的汽油付之一炬。
在他們走後，黑煙伴隨着焚燒屍體的臭味飄散在空中，循着氣味彙集而來的恐魔則在看到熊熊烈火之後失望離去。
整個安慶遺蹟再一次歸於平靜，而在夜幕再一次降下之後，陳劍也終於帶領蟄伏的小隊開始了活動。
“.事情都處理完了吧？”
“都處理完了。”
雷傑點頭應道：
“圓環商會那邊已經做出了回覆，他們從今天下午開始派了人緊急趕往包括宿松、望江在內的附近人類聚落，組織當地村民撤離。”
“截止目前爲止，距離較近的聚落應該已經完成了撤離，圓環商會的商人會帶他們撤到武穴，然後在那裡分流。”
“願意去黃石的就讓他們去黃石，不願意去黃石的自行安置。”
“總之，這些逃散的恐魔應該不會對附近的平民造成太大的影響。”
“它們大多數還是會按照本能去攻擊附近最大的人類聚落的，就像當初漢水的血骷髏一樣。”
“而在沒有首領帶隊的情況下，安慶城的城防力量，完全可以守得住。”
“那就好。”
陳劍鬆了口氣，隨後說道：
“圓環商會總算還是會幹點人事的如果我們幫了他們那麼大一個忙，他們卻連這點小事都不肯做的話，那我們就真得好好考慮跟他們的合作關係了。”
“確實。”
一旁的沈越鎖緊了外骨骼的液壓裝置，將充滿電的電池放入電池倉裡，隨後站起身說道：
“不過現在問題又來了——像我們之前推測的，圓環商會肯定對這裡的事情是知情的。”
“那也就意味着，他們對我們能夠全滅恐魔的結果也有預期。”
“既然這樣，我就想問了，他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他們可不是什麼懲惡揚善的大好人，他們是商人，把利益看得比誰還重。”
“這裡一定有什麼東西，是必須要在清理掉所有恐魔之後才能拿到的——所以你們覺得，他們要找的是什麼？”
“也許是某個地下工事？”
何朔插嘴說道：
“從圓環商會的組織性質來看，他們感興趣的東西無非就是可以用來交易的裝備、或者戰前的科技產物。”
“而這種東西，大概率只有在地下工事裡有。”
“或許他們通過某種途徑掌握了地下工事的座標，就像7025一樣？”
話音落下，還沒等陳劍回答，一旁的季星便搖頭說道：
“不可能。”
“安慶遺蹟早就被搜刮了不止一遍了，你們所說的‘地下工事’，如果指的是大災變前留下的地下倉庫的話，那大概率也早就已經被髮掘出來了。”
“機械神教可不是一天之內把安慶城建起來的，正如我說的，安慶城的根基就是安慶遺蹟，這裡面的東西，應該早就已經被搬空了。”
“剩下的沒有任何價值的岩石和腐朽的鋼鐵這能有什麼用？”
“那不合理。”
陳劍皺眉道：
“如果裡面真的沒有任何東西，那恐魔手裡那些新的武器和裝備是從哪裡來的？難道全都是花都送來的嗎？”
“很可能是。”
沈越略微思索後，冷靜地分析道：
“我們最開始對安慶遺蹟的恐魔力量存在誤判，對花都人員的數量也存在誤判。”
“最開始，我們認爲這最多也就是個千人級別的營地，那花都人員最多也就是幾十人。”
“可現在看來，他們的數量是幾百人。”
“既然這樣，有大量裝備流入恐魔營地內，也是合情合理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
陳劍嘆了口氣，隨即說道：
“我是真猜不到他們想要找什麼.不過，這其實也不重要。”
“他們不會告訴我們，我們也無從推測。”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按照我們自己的計劃一個一個搜過去吧。”
“第一站放哪？4822廠，還是空十師基地？”
“4822廠已經沒有看的必要了。”
雷傑搖頭道：
“4822的廠址基本都跟恐魔營地中心區重合，就算不重合，那裡面的倉庫都是地上設施，應該留不下什麼東西。”
“倒是空十師基地，或許還能刮出點東西來。”
“畢竟，那可是國內第一個核打擊師的駐地。”
“搞不好，我們能從那裡搞到更多的”
雷傑沒有把話說完，但陳劍卻已經心領神會。
毫無疑問，除了季星以外，對核的渴望已經深深刻在這支小隊的每一個人心裡了。
如果真能搞到新的戰術核彈，他們什麼別的東西都可以不要。
於是，陳劍果斷點頭，隨後立即在地圖上標記出了目標位置。
“直線距離26公里，如果沿道路前進的話，我們會路過不低於6個恐魔營地，以及12個大災變前的高價值目標。”
“我的建議是，乾脆一個一個刮過去。”
“如果確實沒東西就算了，但只要能撿到一個，我們都算是賺的！”
“同意！”
“同意！”
衆人依次回答，隨後，在夜色的掩護下，雙車車隊一路向東北方向開去。
他們花費不少的時間將沿途的恐魔營地全部清理乾淨，又安預定計劃進行了搜刮。
但遺憾的是，這一輪搜刮基本沒有多少收穫。
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把散落的彈藥、武器全部收集起來，而恐魔的營地裡能找到的也就是一些常規裝備，大部分已經被機械神教在撤退時帶走。
剩下的破銅爛鐵，幾乎都已經沒有了收集的價值。
不過，他們確實找到了圓環商會口中的“看不懂的裝備”。
那是用航炮炮管改裝的單發步槍，顯然不是恐魔的手筆，而是某些人拆下來改裝好之後，送給他們使用的。
也就是說，這些武器裝備的來源壓根就不在安慶遺蹟內，圓環商會此前放出的消息，大概率只是個幌子。
想到這裡，陳劍果斷下令道：
“何朔，保持無人機監視。”
“主要觀察安慶城附近各個通道，如果發現有人進入，立刻進行偵察。”
“如果能逮住圓環商會的人，那我們就省事了。”
“收到。”
何朔升起無人機，一行人繼續向空十師基地方向推進。
4小時候，衆人到達了機場所在位置，但陳劍卻驚訝地發現，這裡已經被茂密的植被完全覆蓋。
哪怕是C50以上的混凝土，在漫長的時間面前還是顯得太過脆弱了。
陳劍升起另一架無人機，首先確定了機庫的位置，隨後帶領小隊劈開荊棘，艱難前進。
片刻後，已經坍塌了一大半的機庫出現在衆人面前。
透過鏽蝕的機庫大門，陳劍赫然看到了機庫內停着的那架熟悉的戰機。
殲二十。
曾經的六翼天使已然被深埋在了塵埃之下，暗灰色的塗層早已剝落，機翼也因金屬鏽蝕、承受不住自重而折斷。
可即便如此，當這架飛機出現在衆人面前時，所有人卻依然能想象到它往日的英姿。
哪怕是從未見過它的幾名聖血者也同樣如此。
“這是.機甲？”
曾義語氣遲疑地問道。
在他的認知裡，大災變前的“祖先們”製造出來的最強大的武器，就是陳劍幾人不止一次提起的“機甲”。
所以每當看到他認爲強大的武器裝備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玩意兒是機甲嗎？
這個問題他其實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了，不過這一次，陳劍的答案仍然讓他有些失望。
“不是機甲。”
曾義下意識地嘆了口氣，但緊接着，陳劍便繼續說道：
“這是比機甲更強大的東西，而且，是強大得多的東西。”
“是什麼？”
曾義再次興奮起來，陳劍則是緩緩開口道：
“這是戰鬥機，一種能在空中戰鬥，把之前我們引爆的航彈投向地面的飛行器。”
“戰鬥機？”
曾義愕然。
他其實也聽過有關戰鬥飛行器的傳說，甚至看到過一些畫師繪製的圖畫。
可那些東西，跟他眼前的這東西，可完全不一樣！
是的，這件飛行器也足夠龐大了，可不管怎麼樣，它都不像是能承載足夠巨型炸彈的樣子。
想到這裡，曾義再次問道：
“這架.戰鬥機，爲什麼看上去那麼小？不，我不是說它小，我的意思是，相比起我們之前引爆的航彈，它好像確實不夠大”
“因爲它是一架空優戰機。”
陳劍擺擺手，簡單向曾義解釋了空軍裝備的幾種類型，而包括曾義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這些嶄新的知識完全震懾住了。
季星神往地看着那架殲二十，心裡下意識地想着，如果這東西飛在空中，自己要如何把它擊落。
或許，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把它擊落？
那它豈不是無敵的存在？
還沒等她細想，陳劍已經帶人離開了機庫，轉而在植被較爲稀疏處開闢出了一條通道。
沿着這條通道前進，跑道的地面漸漸顯露在衆人面前。
而當衆人看到遠在跑道盡頭的那個龐然大物時，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月光像融化的鋼水，順着那架龐然大物鋸齒狀的垂尾淌下來。
曾經銀灰色的機體被絞殺榕的氣根包裹成墨綠色繭房，唯有機腹下方兩排KD-63巡航導彈掛架刺破植被，氧化銅色的彈翼在風中搖晃，發出風鈴般的鏽蝕哀鳴。
機首的黑色雷達罩已皸裂成龜甲紋路，裂縫裡探出成簇的紫斑鳶尾。
風化的八一軍徽只剩半片紅漆，下方鋼板上留着某種巨獸的爪痕。
五道三米長的溝壑貫穿蒙皮，暴露出內部虯結的線纜，那些包裹絕緣膠的導線如藤壺般吸附着金屬碎屑，最終凝結成類似神經節的腫塊。
它顯然已經衰敗、破損到了極點。
可即便它只是靜靜地停在那裡，所帶來的壓迫感，卻仍然是無可匹敵。
“這是.”
曾義目瞪口呆，陳劍則是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後回答道：
“這是.戰神。”
“戰神.”
曾義喃喃着靠近龐大的機體，想要伸手觸摸，卻又心驚膽戰地縮回。
如果他認爲之前看到的殲二十太小的話，那這架飛機，就太大了。
大到他甚至堅信，如果發現這架飛機的是機械神教的話，他們一定會把它當做某種“聖物”。
——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季星便用略顯顫抖的聲音說道：
“這是機械神教的聖物殘骸這是蒼穹鐵翼！”
“我一直以爲這東西只是在傳說裡存在，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
“不止這裡有。”
陳劍嘆息道：
“這個世界上應該有很多這樣的‘鐵翼’，只不過它們所在的位置與人類的活動區大部分都不重合，所以基本沒有被發現。”
“這倒算是個好消息.雷傑，要不要看看還有什麼能用的？”
“不可能有能用的。”
雷傑搖頭道：
“三百多年了，這玩意兒早就已經風化成一堆沒用的鐵架子了。”
“它其實早就應該被自己的自重壓塌的，只是生長的植物和藤蔓恰好托住了它。”
“嚴格意義上講，它已經不是戰神了”
“它只是那架戰神，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一縷魂魄。”
“.明白。”
陳劍緩緩點頭，但轉而又有些調侃地說道：
“說不定它本來也不是戰神——搞不好這是轟六-Z呢？”
“這玩意兒的外形跟戰神有明顯區別，應該是新型號。”
“.那未免也太喪心病狂了。”
雷傑好笑地回答，而一旁的何朔則是在蹲下身子仔細查看武器掛架的情況後說道：
“這東西不像是被動過的樣子，機械神教在搜刮安慶遺蹟時放過了這裡？”
“這裡原本是一頭二級巨獸的地盤，至少在很久以前是。”
季星插話道：
“安慶城建立時確實沒有搜刮過這片區域，等那頭怪物離開之後，他們也沒有繼續深入。”
“或許是認爲怪物還沒走，或許是有更具體的原因，但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明白。”
陳劍隨口回答，緊接着降低了無人機的高度。
在地圖上標註出一個位置後，他開口說道：
“這裡應該是地下設施的入口。”
“我不確定這下面除了地下機庫外還有什麼別的設施。”
“但是，既然地面沒被動過，地下也應該沒被動過。”
“走吧。”
“發財的機會來了。”
“要是能搞出一架皮實的八爺來.那我們可真就無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