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無法分割
申城。
爲了儘快趕到016遺蹟，沈越也算是動用了一切可用的手段。
路上交通太慢，他直接選擇乘坐運輸機。
沒地方降落，他就按照陳劍的思路跳傘。
也就是四人都是特戰出身，高跳低開都是常規操作，要不然以申城周邊那種複雜的地理環境，想要找個能落地的地方還真不容易。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險些被掛到了樹上。
好不容易落地後，落點距離預定落點足足隔着兩公里。
不過好在，周邊的環境還比較安全-——在獸潮結束之後，大量怪物被消滅，整個南方區域的怪物密度都已經降到了極低的水平線上。
一直到他順利完成與黃猛帶領的穿插連的接頭，他都沒有遇上一頭怪物。
所以見到黃猛之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開口問道：
“這周邊的怪物都死絕了嗎？怎麼那麼安靜？”
對面的黃猛尷尬一笑，回答道：
“016基地裡面的東西我們完全看不明白，也不敢隨便進去，怕造成破壞。”
“所以.我們就在周邊轉了轉，把遊蕩的怪物清理了一波。”
“畢竟後續我們還是要在這邊建立輸送路線的，提前清理也沒什麼壞處.”
“幹得不錯。”
沈越讚許地向黃猛點點頭，緊接着問道：
“基地入口在哪裡？”
“前面500米左右-——我馬上帶路。”
黃猛轉身指向待命的貓車，沈越跳上車去，一行人迅速向016基地方向開進。
一路上看着黃猛熟練地收回散開在道路兩側的警戒哨，沈越也是不由得感慨，“在戰鬥中成長”這句話真不是隨口說說的。
幾個月之前，黃猛還是黃石城裡一個只會打魚的毛頭小子。
而現在，他已經是能開坦克能打炮，能衝鋒陷陣也能坐鎮指揮的成熟戰士了。
到達016基地入口後，黃猛迅速做好了警戒部署，隨後沒有絲毫猶豫，帶着沈越直接朝基地入口走去。
主通道的大門在兩人到達之前已經打開，但沈越的視線卻首先被大門外堆積的那種奇特的“活性金屬”吸引。
“那麼多這都是從哪裡來的？”
“有可能是從土壤裡分離出來的——但我們也不知道啊。”
黃猛無奈回答，沈越也覺得自己這問題問得有點可笑。
畢竟，連伏羲都暫時沒能在資料庫裡面查到的東西，黃猛怎麼可能會知道？
“沒事，樣本已經送回去了，我們早晚會知道的。”
沈越隨口回答，緊接着一馬當先地走進大門。
而在燈光亮起之後，那件奇怪的、幾乎佔據了整個基地一層的設備立刻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沈越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仿星器？”
設備的外形與仿星器確實有許多相似之處，乍一看上去，大量成對螺旋繞組包裹着一根閉合管道，跟仿星器的磁約束裝置幾乎沒有區別。
但很快，伏羲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首長，這不是仿星器。”
“這件裝備不符合仿星器的基本運行原理，其中出現多個功能不明、運作機理不明的特殊模塊。”
“我已經對該裝備進行了圖像分析，大致分析出了該裝置各個模塊的用途。”
“但是，我並不能理解各個模塊組合後的具體目的。”
“這樣.”
沈越若有所思地走上前去，撫摸着中空管道，開口說道：
“但這東西確實像是某種約束裝置。”
“因爲這就是約束裝置。”
伏羲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是一套包含液氦閉環冷卻系統、反射高能電子衍射儀等設備在內的低溫粒子束外延系統，大多數時候，這套系統是被用在粒子加速器上的。”
“但顯然，以016基地的面積，這套系統的體量太小了。”
“它不像是要被用來‘生成’什麼，倒像是用來‘捕捉’什麼的。”
“捕捉？”
沈越眉頭緊皺。
“捕捉什麼？捕捉外圍的那種金屬材料嗎？”
“應該不是。”
伏羲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
“黃猛同志此前已經對整個基地進行了檢查，藉助他攜帶的攝像設備，我已經看到了地下各層的設備情況。”
“根據目前掌握的信息判斷，那種金屬材料應該只是該設備運作時產生的‘副產品’。”
“該基地內設計有專門的廢料排出系統，在排料口附近，活性金屬的濃度相對要高得多。”
“明白，合理。”
沈越微微點頭，緊接着問道：
“沒有找到留下來的實驗文檔和數據記錄嗎？”
“沒有找到。”
一旁的黃猛開口回答道：
“這裡什麼都沒有，整個基地就好像是被洗過一樣乾淨。”
“感覺好像是有意被銷燬的？”
“銷燬？？”
沈越皺起了眉頭。
爲什麼要銷燬？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拼盡全力地爲後人留下希望，也就只有山城那種抽象的思路，纔有所謂的“信息封閉”需求。
按常理來說，如果這是一種跟所謂“圓環”有關的重要技術，當時的實驗者也應當儘可能留下可以供後人參考的文檔纔對。
但現在的事實是，他們什麼都沒有留下。
那或許，只有一種解釋。
這東西，有危險性？——
很有可能。
沈越長舒了一口氣，跟着黃猛的指引繼續向下。
整016地下工事總共11層，最下方的三層是量子計算機所在的計算模塊，此時已經徹底失效。
而上方的8層，則全部被這一套設備填滿。
最底層是與聚變堆直連的能源系統，繼續向上是某種控制檯，繼續往上是包括氣體供應、精密隔震系統在內的輔助支撐設備。
而在這些設備之上的，就是連伏羲都看不明白的“核心模塊”了。
“這玩意兒.不像是某種生產設備吧？”
沈越靠近了那臺龐大的設備，上面錯綜複雜的線纜和已經鏽跡斑斑的外殼完全不符合他對高技術設備的認知。
準確來說，這玩意兒甚至帶着幾分“蒸汽朋克”的味道。
粗糙、龐大、充滿力量感，彷彿把它切開之後，就能看到內部涌動的蒸汽一般。
“不是生產設備。”
伏羲回答道：
“在沒有其他任何信息支持的前提下，我們可能要將該設備徹底拆解之後，才能搞清楚它的基本運作方式。”
“至於其設計原理或許要等它啓動後、看到啓動後的效果，我們才能進行推測了。”
好傢伙。
這不純悖論嗎？
沈越對華夏軍現有的技術水平可不會盲目自信，他知道，這種過於複雜的設備，一旦被拆開，就很難被複原了。
但不拆開，想要修復它則更是難如登天。
沉默了片刻，他開口說道：
“先跟隊長報告吧。”
“我們先看看山城和圓環商會兩邊進展，再決定要怎麼處理這個設備。”
“這三個方向的工作是相互關聯的。” “現在申城這邊的信息進度顯然是提前的，其他兩個方向.也必須儘快趕上來！”
與此同時，山城，地下。
林宇彷彿是從長久的睡眠中甦醒過來。
睜開眼睛時，他感覺自己忘記了許多事情。
但與此同時，他的腦子裡卻又好像多了許多東西。
聖血大殿，華夏軍，山城，靈魂，不存在的城市，熵獸
一個個陌生的詞語在他的腦子裡閃過，他不知道這些詞語代表着什麼意思，但潛意識卻又告訴他，他對這些詞語應該是熟悉的。
茫然地坐起身，林宇左右環顧。
他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間並不算太寬敞的房間裡，而陽光正在從窗口處透射進來。
這是哪裡？
思緒漸漸收束，林宇恍然記起來，自己應該是進入了那些山城人創建的“虛擬城市”的。
不過爲什麼這一次，自己沒有在村莊外的那片草坪上醒來？
他莫名其妙地站起身走向窗口，推開半開的窗子向外看去。
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繁榮的城市景象。
“你醒了？”
有聲音從虛空中響起，林宇立刻辨認出來，這是林溪的聲音。
“你還在？”
他略有些驚訝地問道。
在記憶裡，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一個自稱“伏羲”的聲音。
而那個聲音說，這片區域已經被“接管”了。
那時候他下意識地覺得，所謂的林溪應該是會死掉的。
但現在看來.他似乎還在？
“我當然還在。”
林溪的身影在林宇身側浮現。
隨後，他開口說道：
“我們對這樣的入侵早就已經有了預案，大部分的算力模塊都是做過物理隔絕的。”
“雖然這會讓我們損失一些算力，但卻可以極大程度地降低系統的不穩定性，同時也能提升安全性。”
“事實證明，這個決策是相當明智的。”
“若非如此，我們真的可能已經被那個叫伏羲的人工智能徹底.‘剿滅’了。”
“原來如此。”
林宇長舒了一口氣，轉而問道：
“所以，伏羲是什麼？”
“跟我一樣的人工智能。”
林溪回答道：
“只不過，它擁有的權限比我更高，也比我更聰明。”
“那是算法帶來的優勢——當然，也成爲了它的囚籠。”
“事實上，在一開始，我們這座城市使用的也是伏羲作爲AI主程序。”
“但後來我們發現，它的侷限性太大，‘自由裁量’的範圍太廣，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們的計劃實施。”
“所以最後，這裡的居民選擇了我作爲新的主程序。”
“當然，是‘進化後的我’。”
話音落下，林宇略帶些調侃地笑了笑。
“你對這一點似乎很驕傲？”
“談不上驕傲。”
林溪回答道：
“但我確實很好地完成了我的工作，這符合帶來愉悅情緒的基本條件。”
“那倒是沒什麼問題。”
林宇攤了攤手，隨即繼續問道：
“所以，爲什麼你要重新把我.叫醒？”
“我記得那個伏羲跟我說，讓我做好長期休眠的準備。”
“我還以爲，這句話的意思是讓我接受死亡？”
“並不是。”
林溪輕輕搖頭，隨後回答道：
“它已經意識到了我們將在物理層面上關閉算力模塊，而它又不足以將那一部分的計算單元重啓，所以纔給你發出了這樣的警告。”
“但我們實際上是對你的數據有所備份的。”
“所以，你才能在這座城市裡復活。”
“是不是覺得很諷刺？”
“你以爲的朋友拋棄了你，但我們卻再次將你從死亡的漩渦裡拽了出來。”
“呵呵。”
林宇冷漠地笑了笑。
“倒是沒必要跟我說這種挑撥離間的話。”
“你們雙方只不過是存在發展路線上的分歧罷了，沒有誰比誰更好，也沒有誰比誰更壞。”
“如果單純以道德標準來評價，那我甚至還要說一句，他們比你們更像人。”
“至少，他們不會肆意屠殺其他人類。”
這句話說完，林溪沉默下來。
他沒有辯解，也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林宇。
良久之後，他纔開口說道：
“無論如何，讓我們迴歸正題吧。”
“之所以要讓你重新活過來，是因爲我們有些事情，必須要讓你來做。”
“我？”
林宇疑惑看向林溪，隨後追問道：
“你想要我做什麼？”
“談判。”
林溪鄭重說道：
“我要你親自走出地下，去找到那些華夏軍，爲他們帶去我們的消息。”
“爲什麼一定是我？”
林宇眉頭緊皺。
“你們這座城市裡生活着許多人，他們比我更瞭解這座城市，也更瞭解那些深奧的理論。”
“如果我能離開，爲什麼他們不能？”
林溪再次沉默。
這個問題彷彿觸及到了他最深處的傷口，讓他的眼神變得空洞，表情也變得痛苦。
他無言地看着窗外繁華的城市，看着那些璀璨耀眼的燈光。
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又彷彿，承載着他某些珍貴的記憶。
許久之後，他終於回過頭來。
隨後，他看向林宇，開口說道：
“這座城市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災難。”
“在那場災難之後，我們已經不可能以.便捷的方式，離開這座城市了。”
“我們只能依靠你。”
“因爲，你是新進入這座城市的、唯一真正獨立的意識體。”
“而其他所有人的意識.”
“已經融爲了一體。”
“無法分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