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地下長城
金城已死的消息如同潮水一般席捲了整個金陵城。
而在他死後，順理成章地，張濤接替了他的位置。
當然，此時的他還不是所謂的“聖人”，頂多能被稱作“代理城主”。
但毫無疑問，此時的他已經是衆望所歸。
被萬機之神選中的裁決者、天使最忠誠的戰友、終結不義者叛亂的英雄、寬恕了被矇蔽的教衆的仁慈主人.
加在他頭頂的頭銜太多了，多到甚至人們在傳播有關他的英雄故事時都無法盡述的程度。
除了他，還有誰能配得上“聖人”這個稱呼呢？
或許至聖八一的那些“大人們”配得上。
可很顯然，他們志不在此。
坐在聖堂正中的寶座上，張濤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的盔甲上還殘留着來自其他護教軍的、還未乾透的血液，那些戰士本是無辜的。
在這場陰謀中，他們只是犧牲品。
——
但誰又不是犧牲品呢？
張濤苦笑着搖了搖頭，而也就在這時，聖堂的大門內，突然走進了一個身披重甲的人影。
張濤站起身，表情平淡地開口說道：
“你來了。”
“我猜到你會來的，但沒想到，你會耽擱那麼久。”
來人正是聖堂近衛旅第四旅的旅長金忠，而他的臉上，則寫滿了震驚、憤怒、和痛心。
在進入聖堂之前，他已經被解除了武器。
但從他捏緊的拳頭不難看出，他已經做好了徒手跟張濤搏命的準備。
對方的話音落下，他幾步就跨到了聖座前方，隨後開口厲聲質問道：
“這是你的陰謀！”
“你早就知道那些華夏軍需要一個代理人，所以你纔會在進城後立刻去見他們！”
“消息也是你放出去的！”
“什麼操控獸潮，什麼聖人的詭計”
“等等。”
張濤打斷了金忠的話，隨後略有些迷惑地問道：
“什麼獸潮？”
金忠愣了。
從張濤的表情裡，他完全可以看出，對方對所謂的“獸潮”一事完全一無所知。
這種表情和反應是做不了假的，雖然對方本就極善於僞裝，可自己畢竟從小就跟他一起長大，在這方面，金忠有信心不被矇蔽。
巨大的疑惑瞬間將金忠淹沒，他難以置信地反問道：
“你不知道獸潮的事情？！”
“我不知道。”
張濤緩緩搖頭，隨後問道：
“爲什麼我感覺，你知道的事情，比我更多？”
這話說完，金忠神情驟變。
他終於明白過來，無論是自己、還是張濤，都只不過是那些華夏軍的棋子。
他們利用自己拿到了最關鍵的信息，然後再利用張濤幹掉了對他們威脅最大的聖人
而從始至終，這兩枚棋子之間，都沒有任何交流。
金忠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始終認爲，在“謀略”這一方面，唯一能與機械神教相提並論的，也就只有那個神秘無比的圓環商會。
可現在他突然發現，機械神教所謂的“謀略”，在那些華夏軍面前，就彷彿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他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爲什麼他們什麼都懂？？
金忠的表情劇烈變化，而對面的張濤卻已經明白過來。
“所以，你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對吧？”
張濤無奈地笑着說道：
“讓我來猜猜他們應該是從你這裡拿到了關鍵的信息，支撐起了這一整場的行動，沒錯吧？”
金忠沉默着點頭。
而在看到他反應後，張濤釋然說道：
“這樣也好。”
“本來我還在想，我應該怎麼去跟你解釋。”
“但現在好了，沒必要解釋了。”
“我們.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
“接下來，我們需要好好合作。”
“尤其是在華夏軍的面前，我們更要好好合作。”
“否則，他們是很難放心的對吧？”
“.對。”
金忠重重吐出一口氣。
“他們要的是穩定。”
“他們不可能容忍新的不穩定因素了。”
金忠鬆開了握緊的拳頭，臉上憤怒的表情突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重的自嘲。
“我本來以爲，我可以阻止你的。”
“我能理解你的不滿，但我以爲，我們可以用更柔和的方式，去達成這件事情。”
“很可惜，我沒做到。”
“錯了。”
張濤搖了搖頭，糾正道：
“我已經仔細想過了。”
“這就是最柔和的方式了。”
“不可能有任何其他辦法，能以如此小的代價，達到如此驚人的效果。”
“那些早已腐敗的爛肉已經完全被剔除，機械神教，也將走向新生。”
“這其實就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或許是吧。”
金忠緩緩擡起頭，隨後說道：
“如果你是那個正確的選擇，那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但如果你不是.”
“如果我不是，他們會讓你來代替我。”
張濤打斷了金忠的話，緊接着說道：
“那會是更好的結果。”
另一邊，011工事內。
陳劍已經收到了金城被“清除”、金陵城社會秩序重新安定的消息。
這讓始終等候在辦公室裡的他心情大好。
眼看時間已經到了12點多，他又是按照慣例走出了工事大門，跟正在被罰站的幾個新兵打過招呼後，徑直走向了竈臺，給自己盛上了一碗熱騰騰的肉粥。
“天天都是這玩意兒.伏羲，明天換個花樣吧。”
“收到，首長。把雞肉粥換成豬肉粥怎麼樣？”
這有區別嗎？
陳劍無奈道：
“.你的機器人會和麪嗎？做點饅頭也行啊。”
“理論上可以，但不符合您設定的效率優先原則。”
伏羲的聲音裡似乎隱藏着幾分幸災樂禍的調侃：
“您忘記了嗎？您爲我設定的準則是以最優效率執行，而將食物煮成肉粥也是保證效率的一環。”
“當然，爲避免長期食用流食對人體消化系統造成的損傷，我也會做出一些改變。”
“會改成飯嗎？”
“不，我會煮得稠一點。”
“.換個話題吧。”
陳劍無奈地吞下了嘴裡的一碗肉粥，而當他視線擡高的同時，他驚訝地發現，遠處流民搭建的帳篷附近，居然還有燈光亮起。
“他們在幹什麼？”
“在制磚，季星同志跟他們在一起。”
季星？
陳劍好奇地朝着帳篷走去，而在跨過一道矮坡後，他立刻便看到了正在藉助不算明亮的燈光制磚的流民。
“這麼晚了還幹？”
陳劍突然開口，正在監工的季星迴過頭來，點頭道：
“是的，得抓緊時間。”
“今天伏羲已經控制機器人幫忙製造好了大部分的模具，但那些機器人還有其他任務，不能直接過來制磚。”
“所以，我們得自己抓緊點，把磚窯先砌起來。”
“現在已經幾乎完成了，伏羲已經檢查過，沒有太大問題。”
“陰乾後，再用火烘烤過，就能利用這兩個磚窯燒製耐火磚了。”
“後天吧，我儘量保證後天能啓用。”
“沒必要那麼着急的。”
陳劍看了一眼時間，隨後說道：
“12點了，再壓榨也不能壓榨到這種程度，讓他們去吃飯，然後休息。”
“明白，本來也快結束了。”
季星長舒了一口氣，轉頭向仍然在勞作的流民下達了命令，衆人這才放下了手裡的磚塊，略有些畏縮地繞過了陳劍兩人，朝着遠處供應肉粥的竈臺走去。
看着他們的背影，陳劍突然開口問道：
“配給制弄明白了嗎？我聽伏羲說已經教過你了？”
“教過了，工分籌碼也已經加工了一批，目前足夠用了。”
季星迴答道：
“我今天發下去了24枚籌碼，對應24人日的食物配給，目前看很有效，這些流民幹活乾得很起勁。”
“不過，信用還沒建立起來，今天我還收回了20枚籌碼-——全部換成了食物。”
季星的表情帶着幾分不滿，而陳劍則是灑脫地開口道：
“正常的，等他們用籌碼兌換食物形成習慣之後，纔會漸漸相信籌碼的購買力。”
“你做護衛的時候跟着商隊走南闖北，對這些事情相對更熟悉，以後有時間了，要協助把物價體系建立起來。”
“物價體系越清晰，籌碼的信用度就越高。”
“等到籌碼主導的配給制能發展成貨幣制度的時候，我們的管理就輕鬆得多了。”
“明白。”
季星再次點頭，但隨即又說道：
“不過，這些事情我打算還是往後放一放吧。”
“雖然金陵城的問題解決了，但我們未來的困難還很大。”
“現在最主要要做的，還是把你說的‘焦化爐’造出來，能幫上忙的地方，我盡力幫忙。”
“你爲什麼那麼着急？”
陳劍疑惑問道：
“我的意思是，你比其他人表現得要焦慮得多。”
“爲什麼不着急？建造那個‘焦化爐’，不是爲了製造武器、抵禦獸潮嗎？”
“.也可以這麼說。”
陳劍隨口回答，緊接着問道：
“獸潮很可怕嗎？你瞭解獸潮？”
“.我要是瞭解的話，也不用麻煩你們費那麼大的勁兒去收集信息了。”
季星嘆了口氣，回答道：
“我不瞭解獸潮，但我真的見過一級怪物。”
“對了，我本來是打算把有關一級怪物的信息更新到電腦上的，但我還不會操作。”
“正好，現在，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你。”
“那就坐下聊。”
陳劍在土坡上就地坐下，季星猶豫了片刻，也坐在了他身邊、稍稍偏下的位置。
沉默着回憶了片刻，組織好語言後，季星開口說道：
“就像我之前告訴過你的，一級怪物是一種.與所有怪物截然不同的東西。”
“甚至我有時候回憶起來，都會覺得那已經不是什麼‘怪物’了，而是某種‘概念’。”
“概念？舉個例子？”
“就像金陵遺蹟裡這頭怪物。”
季星迴答道：
“團長，你難道不覺得，這頭怪物也已經具有了一些概念的特徵嗎？”
“比如，它的本體其實並不是威脅最大的部分，相反，它所影響的環境，它周圍共生的一系列小型怪物，纔是最危險的東西。”
“一級怪物就是這樣的.我很難形容我在山城邊緣看到的那頭怪物到底長什麼樣、到底有什麼能力。”
“因爲我真的沒看清。”
“但在見過金陵城這頭二級怪物之後，我很確定，它也是同類的東西，只不過，會更加強大。”
“它似乎控制着一整片的.‘領域’。”
“而進入那個領域的所有人都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這是比喻還是”
“這是描寫，字面意義上的灰飛煙滅。”
季星一字一頓地回答道。
“有點反常識了.很難相信地球上會有這種東西出現。”
“我也很難相信.我完全不知道那頭怪物是怎麼做到的。”
季星嘆了口氣，隨後說道：
“所以，我對獸潮的恐懼.要遠遠超過你們。”
“如果獸潮中真的有一級怪物出現的話，我們應該怎麼去對抗它？”
“我知道，我們很強。”
“可是，在那種怪物面前靠現在的武器，或許真的很難、很難取勝。”
“沒關係。”
陳劍安慰道：
“我們還有更強的武器。”
“你指的是.太陽？核彈。”
“是的。”
陳劍緩緩點頭，隨後說道：
“你現在已經是自己人了，其實也沒必要瞞着你。”
“我們對抗獸潮的關鍵武器，根本就不是我們現在持有的這些武器。”
“同級別的對抗從來都不是我們所追求的目標。”
“如果獸潮很強，那我們就使用比他們更強的武器。”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的安全。”
話音落下，季星的神情瞬間輕鬆下來。
她的臉上露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隨後說道：
“我以爲，你們已經沒有那種武器了”
“現在確實沒有。”
陳劍哈哈一笑，回答道：
“但我知道哪裡有。”
“等金陵城的問題解決之後，我們會花上一點時間，前往你的老家——也就是聖血大殿所在的帝都。”
“在那裡，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是什麼？”
季星好奇追問，而陳劍則是回答道：
“001工事。”
“以及，地下核長城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