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電話,沒有約會,沒有人欺負她,翹楚的日子過的越來越充實。一轉眼就道到了2015年的夏天,翹楚準備司考的關鍵時刻。
可就在一切都朝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更大的噩夢發生了。
爸爸病了,腎癌,晚期。
翹楚覺得天又塌了,這種衝擊,比喬釴和自己分手還要強烈。 她還是不能哭,不能軟弱。
她很自責,多年以來,都在怨恨爸爸沒有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也很少回去。爸爸病了,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的鬢角生出了白髮,脊背不再挺拔,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一向身體很好的爸爸,也會倒下。
手術即便做了也是治標不治本,那就好好享受以後的每一天。爸爸倒是很樂觀,但翹楚看來,就更加心疼。
堂姐給爸爸找了中藥,每天喝青核桃皮熬的水,黑乎乎的,他也能喝的樂呵呵。
爸爸不能去開出租車了,翹楚本想帶爸爸去旅遊,但鑑於身體原因,計劃取消。翹楚請了大假天天陪他。
姥爺走了,喬釴走了,爸爸也會走。翹楚愛的男人,都要離開她。
翹楚心亂如麻,她理解喬釴當年的處境了,他放棄這段感情 也許是對的。
就像翹楚現在也希望有人可以幫自己解決所有的麻煩,她也好想逃啊。可如今再沒人拉她出困境,也沒人牽着她的手一起走過泥濘和暴雨。
每天愁雲慘霧,計算着爸爸能陪伴自己的時日,計算着沒有他的日子,要怎麼保護自己,保護爸爸和媽媽辛辛苦苦十年攢下的房子。
她以後也會像所有打繼承官司的當事人一樣,和繼母爭房子爭地,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
又不能讓他寫遺囑,他會心寒的,想想就可怕。翹楚什麼都不想爭什麼,只要爸爸能一直看着她越來越有本事,揮斥方遒,獨當一面。
“喬釴,你走了真好,不用被我煩,聽我抱怨。不用和我一起承受現在的苦難。”
偶然打開微信黑名單,喬釴的朋友圈裡還是各種秀恩愛,翹楚有點羨慕他,有點嫉妒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人。這樣同甘或共苦的日子,本來應該是她的。
喬釴受傷的時候,生病的時候,不開心的時候,照顧他、安慰他、陪伴他的人,都不是自己了。
他在25歲之前,已經吃了很多很多的苦,負荷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他現在過的好是應得的。他學會珍惜了,眼前人就不是翹楚了,真是出場順序決定命運啊!
翹楚的內心極度不平衡,憑什麼狡黠的人、涼薄的人、陰險腹黑的人,他們可以過好生活。而糟心的事卻接二連三發生在自己和家人身上。
日子再一次變得辛苦恣睢,卻沒有一個人可以恰到好處的安慰她平生所失。難道,她就沒有透支這一生的不幸和劫難嗎?難道她就沒有上進沒有奮鬥,沒有積極去生活嗎?
“老天,我過的好,你就那麼看不下去嗎!”翹楚連在夢裡都是這句話。
人在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想起的那個人,就是潛意識裡最信賴、最想依靠的人。翹楚在那個瞬間,只想到了喬釴。
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或許從來沒有放下過。她寧願相信喬釴死了而放棄,都不願當他結婚了而死心。她兩年的努力,白費了。
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委屈,流了那麼多眼淚,都成了東流水。在她心底深處,喬釴還在。她拒絕所有的相親對象, 都是因爲他們不是喬釴。
翻涌而來的驚濤駭浪,翹楚亂了陣腳,沒了主意,可喬釴在哪啊!翹楚由始至終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在戰鬥。
翹楚找到他又怎麼樣,他只會無關痛癢的說一句,“不管遇到什麼你要堅強。”
然後袖手旁觀,繼續曬幸福,告訴翹楚,離開她,自己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順遂。就像扔開綁在腳上的沙袋,更加輕 盈的向富饒體面的生活狂奔。
他在翹楚的世界裡撒歡,翹楚卻偷窺着他的世界,像個人人喊打的竊賊。有些傷,越久越傷。
翹楚不能讓他繼續瞧不起自己,自尊心比什麼都重要,爸爸比喬釴更重要。
“不要慌,好好照顧叔叔。現在還沒到最後,你不要那麼悲觀,說不定有奇蹟呢。”暖暖總是能在翹楚抓狂的時候,讓她冷靜。友情還是比愛情靠譜,永遠的樹洞。
翹楚不停的提醒自己,好好上班,好好陪爸爸,沒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以前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如今五味於翹楚,只剩酸楚與苦澀。
她要堅強,她除了堅強,還能做什麼呢。
“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可以靠着你哭。我遇見跨不過去的坎兒,承受不了的委屈,就只能握緊拳頭,咬緊牙關往前衝,一直衝,你當我是馬桶啊!”
“世界那麼大,你會在哪裡。廣州昆明爆恐的時候,上海出踩踏事件的時候,無錫的客輪沉沒的時候,馬航失聯的時候,天津港爆炸的時候,我都在遇難者名單上找你的名字。”
“我不希望你出現在上面,一遍一遍看着各地的地方新聞 期盼着下一秒鏡頭就可以掃到你,讓我看見你的臉。”
“走出一段感情的方法有兩種,一個是時間,一個是新歡。我忘不掉你,因爲我還愛你。你把我忘得一乾二淨,是因爲 時間太久,還是因爲新歡太好?
是不是任何一個女人,在你眼裡,都比我好,你都可以接受?”
“和你在一起兩年,好像用盡了我一生的運氣,我曾想過用自己擁有的一切換來和你相愛,老天真是言而有信,要我厄運纏身,收回給我的一切。可是爲什麼,作孽的人,還是活的好好的,爲什麼得不到報應呢!你憑什麼幸福,憑什麼!”
翹楚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鋪天蓋地的給喬釴原來的號碼發短信,宣泄着自己的情緒,訴盡衷腸。
然後強顏歡笑,陪伴爸爸,心裡最苦的是她啊,可是她什麼都不能爲自己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