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襄平進入了真正的秋天,繁露成霜,染黃了菊,沾枯了草,乾巴巴突兀的樹杈子上停着幾隻同樣蕭索的烏鴉,無邊落木鋪滿回家的路,一時秋風乍起,做個伴兒繾綣天涯。
這種景象,正如大多數同學面對家長會的心情,棒子燉肉是不可避免了。考試對大川和喬釴來說就是,馬上有一大波殭屍要來了,他倆卻連向日葵都沒種。家長會嘛,就是腦子被殭屍吃掉了。
此時此刻,那倆小子心裡一定在想,是要負荊請罪還是一死以謝天下,班主任又會如何在家長面前評價自己這一個多月,萬望她嘴下留情嘍。
翹楚做完家長到會的簽到之後,發現只有喬釴的家長沒來 邊擔心他在班主任那凶多吉少,邊緊趕慢趕的去物理補習班。
那個補習老師住在外環路的大別墅,大道很寬,車速很快。
還不到六點,天色就全黑了,路上人很少,可以清晰的聽見後面的人凌亂的腳步聲和竊竊私語。
翹楚警惕性很高,假裝蹲下繫鞋帶,後面的腳步聲也隨之停下,透過眼鏡片的反光,翹楚看見不遠處有三個混混打扮的男的。
她竭力讓自己冷靜,屏住呼吸 ,加快了腳步,後面的人也隨之加快。
遇見壞人了!
撒丫子快跑,翹楚心裡直突突,前面有座加油站,閃着白色的燈光,翹楚拼命的跑,顧不上其他,後面的人窮追不捨,她的體力快撐不動了,心臟也隱隱作痛。
求財而已,用不着這麼拼命吧,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從馬路對面竄過來一個人影,拉着翹楚繼續往前狂奔,那隻手緊緊拉着翹楚的小豬爪,她擡頭一看,“喬釴!”
“別廢話,跑!”
她做夢都想不到會在這種的情況下,第一次拉住自己喜歡的男生。在驚慌之餘,居然生出幾分欣喜和安心,緊張而溫馨,好像跟着他跑,就能奔向光明溫暖的未來。
他倆飛跑到了加油站,氣喘吁吁,靠着牆喘粗氣。喬釴癱坐在地上,指着翹楚,“你怎麼在這?”
“補課啊。”翹楚捂着胸口,她心臟本來就不好,這回還被嚇壞了,絞着絞着疼。“你怎麼也在這?”
“宋驚塵家住那邊的別野。”果然是有錢人啊,喬釴還在喘,“這麼晚,你就不知道打個車,要沒遇見我,你可怎麼辦!” 他試探着往後看了一眼,那三個人沒有跟上來,“走,我送你回家。”
“嗯。”
在出租車上,翹楚第一次沒坐副駕駛,因爲她想和喬釴坐在一起。
“謝謝你啊。”
“你要是八百米測試也有這速度,一定是優秀。”
“別逗了,我現在渾身都疼,痠疼。”
“缺乏鍛鍊。以後你要是走夜路害怕,我送你。”
“你怎麼這麼仗義?”
“天天抄你作業,我過意不去啊。”喬釴一副無利不起早的奸商嘴臉。
“你不學習會死啊!”
“我笨,又很懶。”
“那你怎麼考上一校的?怎麼說也是市重點。”
“因爲我家有低保,考上有全額助學金,不用交錢啊。”喬釴眉飛色舞,轉而臉色黯淡下來,“可沒人供我上大學,真的。”
“大學也有助學金啊,只要你不放棄。”
“吼吼,你太天真。”
翹楚一下車就靠在路邊哇哇吐,喬釴幫忙拍背,“你暈車啊?”
“嗯。”
“那你怎麼不坐副駕駛?傻啊!”
“剛剛嚇壞了,坐你旁邊,那個,那個,踏實。”翹楚結結巴巴的,希望月黑風高的夜能遮擋住她的大紅臉。
“喝水。”喬釴淡淡一笑,從小賣店買給她一瓶礦泉水,“你怎麼這麼愛逞強?”
“我走了,謝謝你送我回家。你也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我家就住那。”喬釴指了指翹楚家對面樓一層左邊的窗戶, 黑黑的,冷冰冰,沒有人。
“啊?我在這住了十幾年,怎麼從沒見過你?”翹楚瞪大了小眼睛,十分驚訝,衆裡尋他千百度,那人竟在一個小區住。
“前幾天剛搬來,我家那片正拆遷呢。”爲了送女神,穿越了半個襄平,去哪裡都順路,呵呵。
“哦,好巧。”翹楚狂喜,說不定以後能一起去上學,yeah。
“上樓吧,明天見。”
“明天見。”
那天翹楚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笑得面部肌肉痠痛 更顯得她的臉大,黑暗裡,感覺有點猙獰。看着被喬釴拉過的手,回想他們倆剛剛經歷的驚險,翹楚心裡涌出一股暖流。
她見過很多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她讀書的初中就是花美男扎堆的地方,經常有外校小女生 “九中帥哥一日遊”。
可是喬釴不一樣,他的五官沒有任何一個她見過的花美男精緻,但組合起來的俊逸英氣,卻是哪個花美男都比不上的。 更沒有哪個男生對自己那樣友善,在她冷的時候,讓她暖,在她有危險的時候,拉她一把。在她要放棄的時候,帶給她希望。短短一個多月,他幫了自己兩次,兩次!
所以一個男孩子,帥在氣質,帥在人品。
那天之後,翹楚更愛上學了,像打了雞血一樣,覺得學校是一個充滿光明和溫暖的地方,她也有了喬釴口中說的,心心念唸的人。
她的生活不僅僅有課業,還有詩和喬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