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峙的間隙，身後的廝殺還在繼續。
黃輕舟也已經出手了。
他與黃餘水兩名後天圓滿境的武者加入，局勢也慢慢被拉平，最終雙方互相奈何不了，全都默契收手，等待沈文煋和那名蒙面人的決斷。
鏘！
蒙面人忽然收劍歸鞘，乾笑一聲。
沈文煋見狀，緊繃的神經也是稍稍放緩了一些。
“閣下想要什麼可以說出來，相信黃老家主應該不會拒絕。”
沈文煋開口。
方纔短暫的廝殺，黃家族人死傷大半，黃餘水應該也清楚，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老朽願意奉上所有，只求仙人能夠手下留情，放老朽和餘下族人一條性命。”
黃餘水踉蹌走來，聲音悲愴。
諸多族人慘死在對方手下，自己無力復仇不說，還得卑躬屈膝乞和，此等屈辱幾乎讓他恨的將滿嘴牙齒咬碎。
蒙面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將那兩隻母蟾和所有百年以上的血蟾都交出來，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黃餘水聽後，身軀猛然一顫！
他猜到對方應該是爲了兩隻血蟾母蟾而來。
但那可是黃家的命根子，此番交出去之後，黃家數百年積攢的底蘊就毀了！
黃餘水心中懊惱的同時，也有些疑惑。
黃家擁有兩隻血蟾母蟾之事根本沒有幾人知曉，對方是如何瞭解的這般清楚？
“怎麼？”
“不想交出來？”
見他始終不說話，蒙面人的手再次握住了劍柄。
其他黑衣武者此時也都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兵刃。
黃餘水看了一眼沈文煋，很是希望他能夠站出來幫黃家說說話。
然沈文煋實在不想與對方交惡，更不想把沈家也拉下水。
黃餘水也猜到了他的想法，神情掙扎許久，無奈嘆了口氣。
“長楓……你兄弟二人去把蟾祖請來吧。”
黃家尊兩隻血蟾母蟾爲“蟾祖”，用的還是“請”字，可見這兩隻血蟾對於他們來說有多重要。
可惜現在兩隻血蟾即將易主，他們黃家沒有本事守護住。
黃餘水背後，兩名中年男子滿臉不甘，但也清楚，若是不把“蟾祖”交出去，黃家剩下族人的命都得交代在這，最終“蟾祖”還是會被搶走。
兄弟二人恨恨拱手，隨後便招呼幾名黃家武者朝後院走去。
片刻之後，兄弟二人一人抱着一個碩大的石匣從後院走來，其餘的黃家武者則是合力擡着一個長一丈有餘，寬和高有三尺，宛若石棺一樣的東西走來。
看到這一幕，那蒙面人雙眸當即閃過一道精芒。
他回身看了眼身後的諸多武者，立即便有幾人迎了上去。
其中兩名武者欲要從黃長楓兄弟二人手中接過那石匣，但兄弟二人卻根本不捨得放手。
兩名武者爭奪不過，當即惱怒的拔出腰間長劍。
“給他們吧。”
黃餘水背過身，聲音顫抖開口。
黃長楓兄弟二人這才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手，讓兩人將石匣奪了過去。
兩名武者抱着石匣來到那蒙面人跟前，緩緩將石匣打開一道縫隙。
蒙面人往裡面看了一眼，頓時笑了。
“果然是五百年的血蟾……”
示意二人蓋上石匣，蒙面人略帶深意的看了一眼沈文煋，猛地揮手。
一衆黑衣人便擡着那宛若石棺的巨大石匣消失在黑夜中。
確定對方已經全部離開，沈文煋轉過身看向黃餘水道：“黃老前輩，抱歉。”
黃餘水茫然的擺了擺手，隨後朝着他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此番還是要多謝沈少爺。”
他很清楚，這一次若不是沈文煋，自家連談判的資格都沒有。
最終的結局也會如那徐家一樣，全家慘遭屠戮。
如今雖是損失了兩隻“蟾祖”和所有百年以上年份的血蟾，也犧牲了諸多族人，但總算還有一些人活了下來。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沈文煋忙伸手將他扶起，看着黃餘水臉上的苦澀，沈文煋心中不禁浮現出一絲感慨。
這就是沒有實力的後果啊！
被人殺入家中，族人慘死，最終卻只能屈辱的獻上寶物乞求對方饒恕。
“長楓，你們帶人收拾一下吧。”
“將死去的族人好生安葬。”
黃餘水壓下心中的悲慼，轉而看向黃輕舟與沈文煋道：“賢侄，沈少爺，隨老朽來。”
在他的帶領下，二人穿過黃家府邸，來到一處隱秘的山洞。
“沈少爺，賢侄，這裡便是我黃家飼養血蟾的地方。”
沈文煋聞言，打量着四周。
山洞昏暗，只有寥寥幾盞壁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遠處有潺潺水流的聲音傳來，周遭的空氣中隱約能夠感受到靈氣飄蕩。
“黃家祖上本是一位赤腳醫者，當年就是在這處山洞中發現了蟾祖，藉此發跡之後，便在這裡修了宅院。”
“依靠蟾祖，黃家漸漸掌握了飼養血蟾的辦法，不曾想今日……”
一想到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如今在自己手上丟了，黃餘水心中就彷彿被刀紮了一般痛苦。
“老前輩，這蟾祖和普通的血蟾有什麼不同嗎？”
沈文煋有些不解。
黃餘水嘆了一口氣道：“普通血蟾數百隻裡面纔有一隻母蟾，母蟾達到百年，纔會產卵。”
“這種母蟾壽元不過兩百載，一生產卵也只有百餘顆。”
“蟾祖不一樣，其每年都能產下十枚卵，這些卵孵化之後，至少會有五隻是母蟾。”
“這是其一，蟾祖的第二個逆天能力是金卵，每百年會產下一枚特殊的金卵，雖無法孵化，但食之可洗精伐髓，脫胎換骨。”
“老朽當年資質不好，也是靠着一枚金卵，方纔一路高歌猛進，成爲後天圓滿之境。”
黃餘水說話的同時，從山洞牆壁的一處暗格中取出一個精緻的玉盒。
“沈少爺請看，這是一枚蟾祖產下的金卵。”
沈文煋接過玉盒發現，裡面躺着一顆花生大小的奇異蟾卵。
那卵通體泛着淡金色，表面透明，內核宛若一滴鮮紅的血液。
有特殊的能量溢散出來，很是奇特。
他蓋上玉盒，將其遞給黃餘水。
黃餘水微微嘆了一口，並沒有伸手去接。
“沈少爺今日救了我黃家衆人性命，這枚金卵就當是老朽的謝禮吧。”
“另外……”黃餘水帶着二人來到一處陰暗的水槽跟前，看着那些巴掌大小的血蟾道：“這裡還有一些幾十年份的血蟾，其中有七隻母蟾，也都送給沈少爺了。”
黃輕舟之前讓人送來拜帖，黃餘水就猜到沈家應該是有要飼養血蟾的想法。
那時候他還想着藉此和沈家搭上關係，順便也撈一些好處。
只是如今遭此沉重打擊，他也沒了那份心性。
沈文煋聽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能感覺到眼前的黃餘水在失去“蟾祖”的那一刻，似乎心死了。
以至於一身的精氣神都變得萎靡不振。
“老前輩，那仙宗之人今日雖然已經離去，卻難保日後不會再回來殺人滅口。”
“您老等明日還是儘快帶人搬離此處吧。”
種種跡象表明，這出手的仙宗弟子根本不把普通人當人看。
今晚也是礙於他的存在，不想徒增變故，才妥協答應。
待得自己離開之後，對方說不得會再次返回，將黃家剩下的族人全都斬殺。
黃餘水悽然一笑，微微搖頭。
“多謝沈少爺掛念。”
“但我黃家世代生活在這黃楓鎮，已經有數百年了。”
“歷代祖宗也都長眠於此，老朽哪兒也不去。”
黃餘水領着二人繼續前行，最終來到一處寬敞的石室。
這間石室內燈火通明，四周有簡單的裝修，擺放着諸多生活用品。
三人到來，石室各處走出來幾名年輕的男女。
“太爺，壞人都被趕走了嗎？”
圍上來的一名少女見到黃餘水，忙開口問道。
黃餘水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道：“都趕走了。”
“是這位沈少爺幫忙趕走的。”
少女聞言，好奇的打量着沈文煋。
黃餘水介紹道：“沈少爺，這是老朽的重孫女若言。”
沈文煋點了點頭。
“這幾位也都是其他支脈的小輩。”
“我黃家小輩自幼便要學習飼養血蟾的本事，他們都是家族的未來。”
黃餘水說着，轉身看向沈文煋拱手道：“沈少爺，老朽有個不情之請。”
沈文煋微微頷首。
“老前輩請說。”
黃餘水看了看身後的幾名小輩，轉而對沈文煋開口道：“老朽想讓沈少爺在這幾名小輩中挑選一兩人帶他們離開。”
“非老朽自誇，我黃家的小輩在飼養血蟾方面，有着獨特的天賦。”
“沈家想要飼養血蟾，有他們幫忙，會省下很多麻煩。”
迎着黃餘水的目光，沈文煋沉默不語。
他知道，自己剛纔的話黃餘水應該也是聽進去了一些。
此番讓自己帶走一些小輩，多少有點託孤之意。
想到這，他不禁有些頭疼。
如今的黑水潭還有一個來自賀家的賀子石，現在又有黃家的小輩送上門來。
真把自家當成收容孤兒的慈養院了？
不過黃家這幾個小輩倒是與賀子石不同。
他們至少要比賀子石更好安排，也更讓人放心。
想到這，沈文煋拱手道：“老前輩當真捨得嗎？”
黃餘水轉身看向幾名後輩，眼中自然是有些不捨，但還是朝着沈文煋拱手道：“拜託沈少爺了。”
見他心中有了決斷，沈文煋也沒多說什麼。
“既是如此，那就他們二人吧。”
指着面前的黃若言和另一名看起來僅有十一二歲的少年，沈文煋開口。
黃餘水點着頭，對着那少年招了招道：“成熾，來。”
少年有些怯生，小心翼翼挪到跟前。
黃餘水摸了摸他和黃若言的腦袋，將他們拉到沈文煋面前道：“今日起，你們就跟着沈少爺去沈家，幫沈家好好飼養血蟾，要聽話，知道嗎？”
兩人看了看沈文煋，又轉身看了看黃餘水，都沒有說話。
“太爺的話聽到了嗎？”
黃餘水語氣又重了一份，兩人這才眼含淚光的點了點頭。
“沈少爺，我們走吧。”
見二人答應，黃餘水方纔開口。
一行人離開了山洞，黃家其他人此時也已經將院中族人的屍體都清理的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面帶悲傷的清理着院中的血跡。
“長楓，讓人準備一輛馬車，將那甲字三號池中的血蟾都裝好，送沈少爺離開。”
黃長楓應聲拱手，帶着幾名黃家族人離開了。
黃家大院門前，時至深夜。
沈文煋和黃輕舟翻身上馬，身後的馬車則是由那名叫黃成熾的少年駕馭。
“老前輩，告辭。”
沈文煋拱手，黃餘水和黃家衆人還禮，馬車漸漸消失在黑夜中，朝黑水潭的地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