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大盈仙府
待得兩人來到山下時,沈元與沈文安也是趕到。
“爹,爺爺。”
“三叔,三嬸。”
山下小道上,沈崇明見到幾人到來,恭敬行禮。
幾人點了點頭,目光全都看向了山下自蜿蜒小道緩步走來的幾名身穿斗篷的身影。
待得幾人來到跟前時,爲首一名面色俊秀,但卻略顯陰柔的青年緩緩開口道:“在下燧火教魏成餘,今日不請自來,想要討杯喜酒喝,還望沈家主莫怪。”
聞得此言,沈文煋略微皺了一下眉頭。
這魏成餘他倒是聽金聖與衛秋靈幾人提及過。
據說是燧火教首席,但爲人十分低調,儋州諸多仙宗也只是知道其天賦極高,年紀輕輕便已是胎息境,除此之外,幾乎再也沒有了解。
與其他仙宗不同,燧火教最初降臨暘淖之地時,首席弟子魏成餘並沒有隨行。
而是在燧火教與落霞山大戰前後才秘密抵達潁川郡的。
落霞山得到消息後,本還小心防備,但這個魏成餘似乎並沒有打算繼續報復,一直都很低調。
“來者是客,幾位道友裡面請。”
沈文煋思忖片刻,笑着拱手道。
“爹,他們……”沈崇明喊了一聲,卻是被一旁的沈元拉住。
“看着你爹是如何處理的。”沈元低聲開口。
沈崇明點了點頭,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一行人很快來到沈家莊園跟前。
四名燧火教修士中,一道身影忽地頓住了腳步,扭頭看向黑水閣的方向。
其他衆人已經進了莊園,沈文安走在最後,見那人還在盯着被大陣籠罩的黑水閣,手掌不禁握了握手中的長劍。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沈文安的眸光,轉而微微一笑,也沒多說什麼,直接朝廂房走去,
廂房內,木昌河正忐忑等待着,生怕這燧火教的瘋子會壞了今日孫女的大婚。
但見一行人走了進來,他有些緊張的站起身。
沈文煋簡單介紹了一下,便是讓人送來茶水。
燧火教四人坐定之後,那魏成餘手中光芒一閃,便是拿出來一個紅色的玉瓶。
“此來匆忙,倒是沒有準備像樣的賀禮。”
“這是一瓶火煌丹,於火屬性靈根擁有者來說,還算不錯。”
“此番權當賀禮贈與沈家主,還望沈家主莫要嫌棄。”
沈文煋淡笑着接過那玉瓶,轉身遞給了一旁的沈崇明道:“還不謝謝魏前輩。”
沈崇明微微拱手道:“多謝魏前輩。”
魏成餘笑着擺了擺手,隨之便直接開口道:“不瞞沈家主,魏某此來,除了送上一份賀禮,討一杯喜酒,還有一事相求。”
沈文煋轉頭看了父親沈元一眼,但見其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頷首開口道:“魏道友不妨先說說看。”
因爲賀子石的事情,沈家與這燧火教之間可是有着相當大的仇怨。
今日是沈崇明大婚的日子,他也不想當場撕破臉,對這燧火教的幾人動手。
那魏成餘拱了拱手道:“聽聞沈家這黑水潭中的鼉龍味道不錯,不怕沈家主笑話,魏某向來就好這一口,今日前來,便是想向沈家主討一條鼉龍帶回去,還望沈家主能滿足魏某這個小小的願望。”
要鼉龍?
沈文煋聽後,心中泛起狐疑。
這些年,伴隨着靈氣的復甦,黑水潭的鼉龍也都逐漸朝着妖獸在蛻變。
平日裡,沈家時常也會抓一兩條上來,當野味食用。
但鼉龍這東西可不止黑水潭有。
暘淖之地大江大河不少,這鼉龍也並非什麼稀罕玩意。
此人明知和沈家以及落霞山有仇,如今冒險前來,只是爲了討一條鼉龍?
“沈家主若是不捨,魏某也可以出靈晶購買。”
見他猶豫,魏成餘忽地笑着開口,取出了一塊靈晶道。
沈文煋見此,心中的狐疑更加濃郁。
一塊靈晶的價值足以買下一頭練氣九層的妖獸。
這個魏成餘僅僅只是爲了滿足口舌之慾,會捨得拿出一塊靈晶來購買剛蛻變成妖獸的鼉龍?
要麼是有錢燒的,要麼就是腦子有問題。
顯然,這兩點都不是。
“魏道友見諒。”
“這黑水潭的鼉龍數量本就不多,這些年我沈家也沒太在意,捕撈過度,造成數量銳減。”
“魏道友若是前幾年來,莫說是賣,就是送幾條與你也無妨。”
聽到這話,魏成餘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將手中的靈晶收回儲物袋道:“如此,倒是魏某沒有口福了。”
沈文煋再次道了一聲抱歉,隨之又道:“魏道友不妨再等等,待得過些年頭這些鼉龍繁衍生息,數量恢復一些之後,在下當立即派人給道友送一條過去。”
眼下,他雖然不知道這魏成餘到底在圖謀什麼,但黑水潭的鼉龍卻是不打算讓其得到。
魏成餘道了聲謝,隨之便起身開口道:“如此,魏某就等沈家主的好消息了。”
“此番魏某與幾位同門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宜久留。”
“沈家主可要記得,沈家欠魏某一杯喜酒。”
說完這話,他便朝着衆人拱了拱手,領着另外三人朝外走去。
“哈哈……那這杯喜酒,在下就爲魏道友存着,待得日後有時間,魏道友隨時來喝。”
一番客套,幾人將魏成餘四人送出了莊園,見他們沿着蜿蜒小道走遠之後,方纔回到廂房。
“爹……”來到廂房,沈文煋正要開口說話,沈元卻是笑呵呵道:“吉時快到了,莫要耽誤大事。”
“餘下的事情,回頭再說。”
沈文煋看了看窗外,發現已經快要到了吉時,這才微微拱手,領着沈崇明先出去了。
……
黑水閣。
沈元與沈文安以及衛秋靈圍坐在一起。
“爹,這燧火教此來肯定是有陰謀。”衛秋靈開口道。
她想到了前段時間遠在儋州的師父傳來的消息。
自落霞山與燧火教發生衝突之後,落霞山的樂芷怡便是暗中讓人調查了燧火教。
但燧火教在岐山山脈一直都太過低調,基本不與其他宗門勢力打交道。
爲此,樂芷怡曾暗地裡讓人詢問聽風谷,想要從聽風谷手中買到一些關於燧火教的信息。
但聽風谷不知是有所忌憚,還是當真沒有太多的情報,直接婉拒了落霞山的請求。
落霞山無奈,只能憑藉自己的人脈和勢力一點點打探。
數年來,雖是隻探得了極少的信息,但情報卻顯示,燧火教這些年,一直都和中州的某個大教有聯繫。
不僅如此,樂芷怡還猜測燧火教和儋州上三宗中的陰合教似乎有着某種關係!
因爲那魏成餘鑄造仙胎所使用的正是陰合教當年珍藏的一縷上品先天靈氣——日炎火精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元嗤笑一聲道。
沈文安微微頷首補充了一句。
“方纔那四人中有一人似乎對這黑水潭尤爲感興趣。”
“此事不得不防。”
燧火教的瘋狂他們可是已經見識過了。
派弟子半路截殺賀子石與賀巖,毫無徵兆的出手襲殺雲中郡城。
這個古怪的仙宗勢力似乎都是一羣瘋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衛秋靈頷首道:“那這段時間師弟儘量就不要離開黑水閣了,萬一那燧火教針對黑水潭有什麼想法,到時候也好有個應對。”
說到這,她忽地又皺了皺眉頭。
沈文安與靈珊劍仙一同出現在岐山,強勢將百獸山抹除的事情可還沒過去多久。
如今整個儋州沒有哪一個勢力會懷疑靈珊劍仙對沈家的重視。
這個節骨眼上,燧火教難道真的敢對沈家出手?
若真是如此,那是否意味着師父懷疑燧火教與陰合教之間有聯繫的猜測是真的?
畢竟中州距離儋州太過遙遠,燧火教就算與中州的某個大教有聯繫,也絕不敢輕易招惹青蘿劍廬。
看來得將今日之事告訴師父了。
此番納妾雖是出現了一些小插曲,但總體還是十分順利。
夜幕降臨,幫着父親一起送走了前來道賀的賓客,沈崇明走進宅院,習慣性的回到了房間。
牀榻上,正在盤膝修煉的陳悠然見到他,有些狐疑道:“夫君怎麼回來了?”
沈崇明愣了一下道:“事情忙完了,自是得回來陪你。”
陳悠然自牀榻下來,捂嘴輕笑道:“那夫君可記得今日忙的什麼?”
“今日……”
“壞了!”
沈崇明忽地反應過來,那木家的木靈尋如今還在偏房呢!
“娘子,我……”
陳悠然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趕緊去吧,莫要讓靈尋妹妹等久了。”
沈崇明輕輕拉起她的手,在其額頭吻了一下,便是離開了房間朝偏房走去。
偏房的牀榻上,木靈尋頂着一個紅蓋頭,靜靜的坐着。
“沈家還是比想象中的要強大……”
回憶着白日裡前來賀喜的那些仙宗和世家修士,木靈尋心中暗歎。
木家早年間爲百獸山做事,名義上雖然是仙宗治下的大世家,但百獸山卻沒有給木家名分,更不要說特殊照顧了。
如今其他仙宗治下的世家得仙宗照顧,都已經迅速崛起,家族內的修士數量日漸增多。
木家卻是遠遠不如。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爺爺爲何會這般卑微的將自己送到沈家給那沈崇明當妾。
“不過,那沈崇明倒是生的一副好面孔,且年紀輕輕,修爲便已經達到了練氣七層,與這樣的人過一生倒還是不算太壞……”
紅蓋頭下,木靈尋眨着美眸,心中升起這般念頭的時候,嘴角竟是忍不住微微揚起。
嗒!嗒!嗒……
門外忽地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木靈尋聽到後,忍不住攥緊了自己的嫁衣,心中暗道:
也是這般的急性子,怕不是這段時間正房的夫人有了身孕,憋壞了。
不知自己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住他的折騰……
好歹也是練氣二境的修士了,應該不會有事……
木靈尋心中雜念紛生,忐忑不已時,房門被慢慢推開。
……
黑水潭以南數百里的大山之中。
四道身披燧火教斗篷的身影靜靜的站在一座山峰懸崖上,周圍的夜空和一切都呈現出詭異的重疊與扭曲,好似和遠處的大山隔着數層朦朧的水幕。
魏成餘眸光深邃,悠然開口:
“教中傳來了消息,那位抵達中州之後,就一直在秘密調查當年的事情。”
“暘淖七子活着的兩位雖然已經被囚禁,但那大盈仙府的府主卻一直杳無音訊。”
“真一,豢龍,骨元,執劍者四人,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執劍者已經徹底身死道消,金性消失不見。”
“餘下三人的情況卻已成謎。”
“金性不滅,入了輪迴,當也有一定的可能轉世重生,覺醒胎中之謎,再度歸來。”
“有一頭化嬰境的妖龍盯着,教中的大人們也都頭疼的很吶……”
其身後三人對視了一眼,其中那名之前在沈家莊園外一直盯着黑水閣方向的青年開口道:“師兄,沈家在那黑水潭佈置了幾層陣法,現在也無法確定當年豢龍真人的金丹是否在黑水潭中。”
“眼下是否要請那些傢伙出手,將這沈家給滅了再好好查探?”
魏成餘微微搖了搖頭。
“他們有他們的任務,我們有我們的任務。”
“若非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暴露爲好。”
“靈珊劍仙上一次悍然出手將百獸山抹除,到現在還不清楚僅是她個人所爲,還是得了青蘿劍廬的授意。”
“呵……”
魏成餘忽地嗤笑一聲道:“那沈文煋倒是足夠的謹慎……”
“許是我表現的太過急切了,讓他生出了疑心吧。”
說完這話,四人便是陷入了沉默。
良久——
“七賢山那邊如何了?”
魏成餘忽然開口,其身後另一人拱手道:“已經查清楚了。”
“七賢山秘境確實是當年暘淖七子留下的傳承地。”
“那真一上人在弈仙汀留下的傳承已經被我們的人暗中動了手腳。”
“接觸傳承者必死!”
“餘下幾人的倒是不太好動手。”
“不過吾等已經對那秘境中的一些陣法動了手腳,一旦有人獲得暘淖七子的傳承,便會立即知曉其身份。”
“到時候只需費一些手段,將他們斬殺便可。”
魏成餘聞言,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點了點頭,轉身看向遠處蒼茫起伏的大山,低聲呢喃道:
“大盈真君當年以這虛合迴廊大陣封禁整個南疆大地,教中衆人卻是看不透其謀劃,只道是其心善,不忍造下大殺孽。”
“我倒是不這麼認爲。”
身後幾人聞言皆是不解。
魏成餘手中光芒一閃,取出了一個散發着詭異氣息的猩紅玉盤道:“是與不是,這虛合迴廊大陣都是要破的。”
“那妖龍畢竟出身於此,若是讓南疆的那些東西出來了。”
“但凡那妖龍心中還有一絲念舊,都必然會分心前來處理……”
託着那玉盤,魏成餘雙眸微眯之後,縱身朝着遠處蒼茫的羣山飛去。
其身後幾人也是揮動身上的斗篷,消失在夜空中。
……
入秋,天氣逐漸轉涼。
黑水閣中,沈元盤膝坐着,身上倏然迸發出一絲厚重的靈力波動。
伴隨着這靈力波動慢慢消散,他的境界也達到了練氣九層。
“修行三十有一年,這修爲終是到了練氣九層了……”
沈元自嘲一笑,正待起身時,忽地心有所感,便是好奇的將神識沉入識海中。
但見那平日裡沉寂的白玉龜甲忽是綻放出淡淡的熒光,似要顯示什麼一般。
沈元心中泛起狐疑。
自開始煉化這白玉龜甲,他便已經能夠控制其不再自主顯示卦象了。
今日這是怎麼回事?
白玉龜甲上,那紅白兩色的漩渦不停的旋轉着,一絲絲靈韻自漩渦中生出,慢慢在龜甲上方匯聚一個“文”字。
隨之,在沈元的神識注視下,靈韻又形成了一個“崇”字。
“這是我沈家的字輩?”
看着“文崇”二字,沈元心中很是狐疑。
但緊接着第三個字卻是發生了變化。
那是一個“修”字!
接着便是第四個字的出現。
“文崇修緣……”
沈元唸叨着,但見後面的字輩卻又何自己之前定下的一樣了。
這是何意?
心念微動,其當即開始嘗試推演了一下。
然消耗了大量的靈韻,卻只是得到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卦象似是寓意着沈家自“崇”字輩之後的兩代人有災運,這白玉龜甲將“德厚”二字改成“修緣”當是在提醒他,讓下面兩代人好好與人修緣分。
神識自識海中退出,沈元忽地笑了笑。
沈家這些年一直都在“修緣”,遭遇的諸多事情也確實都是靠着修來的緣分化解的。
“修緣”就“修緣”吧。
沈元負手離開黑水閣時,便看到沈文煋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爹,生了!”
沈元瞪了他一眼道:“多大年紀了,還毛毛躁躁的!”
沈文煋嘿嘿笑着拱了拱手道:“爹,悠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哦?”沈元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怪不得剛纔白玉龜甲會突然冒出來,修改了沈家的字輩。
“好啊,自爲父的太爺爺起,到如今,這第七代終是有了第一個了。”
人都是這樣,追溯祖宗,大都是從最輝煌的一代開始。
這般與人說出來的時候,便是能夠很自豪的開口:祖上某某,當過什麼官,達到過什麼層次。
沈家祖上的輝煌大抵就是他的太爺爺“爵簪嫋”。
這也是沈元唯一還知道名字的老祖宗。
“走吧,去看看。”
父子二人朝沈崇明的宅院走去。
待來到院中之後,胡玉芬與黃靈秀等人都已經自房間出來。
“他爹,是個大胖小子。”
胡玉芬興奮開口。
一旁的黃靈秀也是笑的合不攏嘴。
“爹,您給孩子取個名吧。”黃靈秀開口道。
沈元點了點頭,踱步思索片刻後道:“濯……沈修濯吧。”
“濯之寓意,心性純淨,不染塵埃,歷經洗練而愈發澄明。”
聞得此言,胡玉芬好奇道:“他爹,我記得你定的字輩是‘文崇德厚’,這崇明的孩子,字輩不應該是德嗎?”
沈元頷首道:“自是前些日子心有所感,便將‘德厚’二字改成了‘修緣’。”
胡玉芬唸叨了一番,覺得還挺好,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房門被打開,沈崇明咧着嘴從屋裡走出來。
“爺爺……”
他喊了一聲,旁邊的沈文煋便是開口道:“你爺爺給孩子取了一個名,叫沈修濯。”
沈崇明唸叨了一句,將這名字記在心裡。 “你如今也是當爹的人了,日後家裡的事情要幫襯着爲父一些。”沈文煋忽地話鋒一轉開口。
沈崇明只是微微點頭,似是沒有意識到什麼。
然沈元卻是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