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于姓護法跟着白宣教弟子來到後院時,沈崇序正把玩着一個暗紫色的香爐。
這暗紫色的香爐正是他之前從金軒門門主身上得到的【冥戌穢業爐】。
“坐吧。”
微微擡起眼瞼,瞥了一眼那青年,沈崇序淡然開口。
“本座記得你加入白宣教也有半年了吧?”
見其坐定,沈崇序將那冥戌穢業爐放在身旁的案牘上,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開口道。
迎着他的眸光,那于姓護法似乎還沒意識到什麼。
但守在門口的那名白宣教弟子卻已經識趣的退了出去,順手將房門也給關上了。
“這……”
于姓護法見狀,心中終是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想要起身。
“莫要擔心。”
沈崇序壓了壓手笑道:“於護法覺得白宣教如何,覺得本座這個人如何?”
于姓青年還沒說話,沈崇序便是喃喃自語道:“無論白宣教和本座如何,也輪不到你在背後嚼舌根!”
其話說到最後一半時,聲音陡然變冷!
那于姓青年聞言,臉色大變,體內的靈力瞬間涌動,當即便想要撞破門窗逃出去!
可惜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就在他心中剛生出想要逃走的念頭時,沈崇序身旁案牘上的冥戌穢業爐內,一團濃稠的猩紅液體便已經在翻涌。
那于姓青年體內的靈力剛有所反應,冥戌穢業爐便倏然化作一道流光瞬間罩在其頭頂!
大量宛若濃稠血漿般的東西從爐中傾瀉而下,眨眼間就淋了他一頭一臉。
wωw⊕ тт kān⊕ ¢〇
“啊!”
于姓青年痛苦哀嚎,雙手本能的想要去抹掉臉上和頭上的粘稠血漿。
但那血漿卻宛若擁有強烈腐蝕性的毒物,其雙手剛接觸到,血肉便是被迅速消融,露出森森白骨。
伴隨着越來越多的血漿從冥戌穢業爐中涌出,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一名原本還活生生的胎息境修士便直接消失在眼前。
若不是地上的衣衫和凌亂的骨骼,這于姓青年好像根本未曾來過。
“進來吧。”
待得那一灘濃稠的血漿重新鑽回冥戌穢業爐後,沈崇序緩聲開口。
房間的門被推開,那名白宣教的弟子恭敬來到跟前。
“教主。”
沈崇序捧着冥戌穢業爐道:“收拾一下吧,他身上的東西歸你了。”
那弟子聞言,臉上露出喜色,慌忙拱手道:“多謝教主。”
道謝之後,他便小心翼翼將於姓護法遺留下來的衣衫和骨頭小心翼翼打掃乾淨,帶了出去。
房間內,沈崇序眸光深沉的望着那冥戌穢業爐道:“照這個速度,本座還要多久才能達到大圓滿之境?”
片刻,一道嫵媚而又邪性的聲音從手中暗紫色香爐中傳出。
“主人莫要操之過急。”
“實力提升太快,您承受的痛苦也會更大。”
“您若是願意再等上七年,奴家定能讓您達到無暇的胎息圓滿境。”
冥戌穢業爐內的嫵媚聲音剛說完,沈崇序身上便是散發出淡淡的冷意。
“本座若是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等,還會選擇喚醒你?”
“兩年。”
“本座給你兩年的時間。”
“雲州的修士大軍已經撤了,接下來你可以放開手腳去獵殺。”
“記住一點,兔子不吃窩邊草,不要再對青町城周圍的勢力下手了。”
那冥戌穢業爐中的存在似乎有些不明白,疑惑問道:“爲何?”
沈崇序冷哼道:“你覺得青町城周圍的勢力都被你清洗了,偏偏我白宣教沒事,正常嗎?”
冥戌穢業爐內短暫沉默片刻後,嫵媚的聲音再次響起。
“主人恕罪,奴家剛醒來,腦子不太好使。”
沈崇序神色稍緩後繼續道:“行事小心點,莫要讓人抓住把柄。”
說完這話,他便轉身朝臥房走去。
牀榻上,盤膝而坐的沈崇序從懷中掏出一塊方方正正的布錦。
布錦被一層層打開後,露出了裡面的白玉印徽。
這塊印徽正是代表沈家嫡系族人的身份。
輕輕撫摸着印徽,沈崇序緩緩閉上了眼睛。
“算着時日……修白當下應該有六歲多了吧。”
“呵……也不一定是修白,或許是個閨女呢……”
“大哥不知成沒成婚……”
……
雲水城。
這一日,偌大的城池披紅掛綵,城中一片喜氣洋洋的熱鬧景象。
大收割結束,沈家與鳧山國的一戰算是徹底打出了名聲。
短時間內,治下各方城池的邊境都罕見安靜,沒有出現越境劫掠的事情發生。
趁着這個時機,沈文煋請示了父親沈元,也是決定將沈崇玄和詹臺玉靜的婚事給辦了。
作爲沈家的嫡系族人,若是南疆還未入侵之前,沈崇玄大婚,大半個暘淖之地的勢力都要恭恭敬敬前來送上賀禮。
但如今的暘淖之地,除了落霞山,周邊皆是無時無刻都想吞併沈家的敵人。
這場大婚自是也沒有了往日的宏大熱鬧。
除了治下的幾大附屬家族以及落霞山與賀家之人,並沒有外來的賓客。
臨近正午,吉時將近時,衆人都已落座。
一名護陣修士忽地匆匆跑了進來,找到正在和洛瑤等落霞山高層閒聊的沈文煋父子。
“家主,老家主,陣外來了幾名妖修,說是要討一杯喜酒喝。”
妖修?
聞聽此言,沈文煋父子與一衆落霞山的高層紛紛皺眉。
“阿爹,您先陪着諸位前輩,兒去看看。”
沈崇明略微思忖後,拱了拱手,便隨那名護陣修士朝壬水掩靈大陣外趕去。
陣外虛空,一名身穿灰袍,頭頂破舊氈帽的小老頭捻着脣邊一縷細長的鬍鬚,好奇打量着被壬水掩靈大陣籠罩的雲水城。
其身後跟着一位體態曼妙,穿着大紅長裙的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身旁則是一名年約七八歲,穿着黑布褲衩,胸前圍着一個褐色肚兜的孩童。
三人身上都散發着很明顯的胎息圓滿境氣息。
沈崇明的身形自大陣中走出,瞧見三人之後,心中升起一絲狐疑,但還是微笑拱手道:“原來是天檀山的道友。”
這三名突然出現在壬水掩靈大陣外的正是南疆另一個妖族勢力,天檀山妖洞的老鼠妖,沈崇明依稀記得這老鼠妖姓金,具體叫什麼名字倒還真不知道。
“吾等貿然登門,有些唐突了。”
那乾瘦小老頭見到沈崇明,笑呵呵拱了拱手。
“來者是客,今日是沈某一位族弟的大婚之日,三位道友若真是來喝喜酒的,沈家自然歡迎。”
沈崇明掃了三妖一眼,淡笑開口。
“沈家主放心,鼠爺此來絕不會搗亂。”
“這不,賀禮都準備好了。”
說話間,其手中光芒一閃,取出了一柄散發着濃烈法器氣息的長劍。
那長劍無鞘,通體湛藍,有淡淡的寒氣從劍身逸散出來,宛若是由萬年玄冰雕琢而成。
“中品法器?”
“道友出手果真大方啊。”
掃了一眼那法器長劍,沈崇明心中略微有些驚訝,並沒伸手去接。
這天檀山的老鼠妖不請自來,還獻上一柄價格昂貴的中品法器長劍,肯定不僅僅是爲了道賀。
“天檀山是有些事情要和沈家商量。”
“不過此事對於沈家來說並無損失,也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沈家主無需擔心,到時若是覺得爲難,自是可以不答應。”
“這法器,鼠爺也斷然不會再要回來。”
老鼠妖金老頭捧着那長劍,笑呵呵說着。
沈崇明略微思忖之後,便是淡笑着接過長劍,一番打量後發現這長劍的品質當真絕佳。
若是換做靈晶,保守估計得大幾千塊。
“多謝道友,三位裡面請。”
這天檀山三妖態度極好,又奉上如此貴重的賀禮,怎麼也得請人家進去喝杯喜酒。
三妖跟着沈崇明一起進入壬水掩靈大陣,出現在莊園門內。
“是你?”
倏然見到金老頭三妖,落霞山一方的洛瑤幾人眉頭瞬間皺起。
金老頭身後跟着的妖嬈女人與那孩童也都神色古怪。
顯然,落霞山治下的城池與天檀山妖洞搭界,雙方應該有過一些摩擦。
不過,兩次大收割,三方並沒碰到過,彼此之間的仇怨當不會太深。
“諸位道友,之前都是手下那些蠢貨不懂事,一些小摩擦,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鼠爺今日也不是來找麻煩的,一些事情可以再之後坐下來再談如何?”
洛瑤幾人聞言並沒有說話,目光都看向了沈崇明。
沈崇明微微拱手道:“諸位前輩,還請給沈家一個面子,等舍弟大婚之後,吾等坐下來好好談談。”
“到時候是該怎麼着就怎麼着。”
洛瑤幾人微微頷首。
天檀山三妖是打着喝喜酒的名義來的,他們確實不能壞了沈家的大喜之日。
“宴席馬上要開始了,諸位,請入座吧。”
沈文煋此時也笑呵呵開口,伸手示意衆人朝宴席走去。
熱熱鬧鬧的大婚持續到傍晚纔算結束,由父親沈文煋和弟弟沈崇弘幫忙送走諸多賓客,沈崇明則是與落霞山的洛瑤以及天檀山三妖來到廂房內喝茶。
“呼——”
“人族的美食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慾罷不能啊。”
“鼠爺這肚皮都快要被撐破了。”
金老頭斜躺在椅子上,撫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滿意的打着嗝。
其身旁的中年婦人和那孩童也都吃的油光滿面,一臉愜意。
府中下人端來茶水之後,沈崇明便是看向三妖開口道:“金道友現在可以說說此來的另一件事了吧。”
“呵呵……說正事之前,鼠爺先爲諸位道友介紹一下。”
他坐正了身子,指着身旁的紅裙婦人道:“這是花青,本體是一株碧玉玄陽花。”
碧玉玄陽花?
植物類妖獸?
沈崇明好奇的打量着那婦人,果然見其身上並沒有大多數妖獸那般濃烈的血煞之氣。
迎着沈崇明的眸光,那名叫花青的植物大妖清淺一笑,點了點頭。
“這位是鼠爺的同宗,體內蘊含一絲上古尋寶鼠血脈,名欒傑。”
金老頭再次開口,介紹了那孩童模樣的大妖。
幾人的目光也都看了過去,發現那孩童此時正捏着一顆從宴席上順下來的紫星果,大快朵頤吃着。
金老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後拱手道:“沈家主,落霞山的道友。”
“鼠爺此次前來,是有一件事要與兩家商量。”
沈崇明頷首,洛瑤幾人並沒有說話。
金老頭見此,猶豫片刻,眸中閃過一絲決然繼續開口道:“實不相瞞,我們老祖說了,他得到一些隱秘的消息,吾等南疆的幾大勢力,只要能在暘淖之地生存的更久,便能夠獲得更多的好處。”
“鼠爺思來想去,便是想要與沈家和落霞山言和結盟。”
“不知沈家和落霞山意下如何?”
他的話說完,沈崇明有些疑惑的看向洛瑤。
但見落霞山幾人也是滿臉不解。
“天檀山那位前輩具體得到了什麼消息?”
沈崇明忍不住開口問道。
南疆入侵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衆人只是知道這方天地成爲了一個巨大的棋盤,背後有高人在暗中佈局博弈。
南疆幾大勢力也都是被動入局,並不知道這場天地大棋下到最後,誰會成爲最後的贏家。
更不知道那些化嬰境的老怪物到底在圖謀什麼。
金老頭方纔的話中好似透露了他們天檀山的金丹老祖得到了某個不爲人知的消息。
南疆修士在暘淖之地生存的足夠久,就能獲得足夠大的好處?
“沈家主見諒,非是鼠爺不願據實相告。”
“只是老祖他老人家也沒有說太多。”
“諸位應該清楚,暘淖之地這盤大棋的背後牽扯到的是化嬰境老怪物,甚至還和當年的大盈仙府有關。”
“此等經天緯地的大修士在謀劃什麼,莫說吾等,就是金丹境存在也很難窺伺一二。”
“我家老祖能夠得到隻言片語的消息,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金老頭面色誠懇開口。
顯然,他或許真的不知道太多。
“天檀山打算如何結盟?”
洛瑤沉吟片刻開口道。
第二次大收割,落霞山對上迦南寺,損失不小。
若是真能夠與天檀山結盟,邊境也算是少了一部分壓力。
金老頭見其有意,便是連忙開口道:“此次結盟,鼠爺是這般打算的。”
“其一,正常時候,吾等三方互不侵擾,當然也可以互通有無,交換一些修行資糧,血食……”
“血食就算了。”
洛瑤沉聲開口道:“汝等可以拿黎庶煉丹,落霞山和沈家是做不到。”
“一些修行資糧或者天材地寶倒是可以。”
金老頭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失望。
顯然,他也清楚想要依靠天材地寶或修行資糧從沈家與落霞山手中換血食的辦法大概率行不通。
這是一種底線問題。
“呵呵……那就不換血食,不換血食。”
但見沈崇明臉上也是同樣的表情,金老頭笑呵呵開口道:“第二件事。”
“吾等三家結盟之後,下一次大收割若是碰上了,便是各自按兵不動,也不用互相消耗,如何?”
沈崇明與洛瑤聞言,皆是點了點頭。
他們兩家又不打算搶血食,所謂的大收割,也是被逼着參與進來的。
能不出手,安穩發展,那是最好不過了。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
金老頭眸中閃過一絲精芒,沉聲開口道:“吾等三家結盟之後,可以找機會好好削弱其餘幾家,甚至若是能夠直接滅掉其中一家更好。”
“到時那些疆域的血食歸我天檀山,修行資糧和各種東西歸二位,如何?”
此話一出,沈崇明和洛瑤都沉默了。
其實這個提議,洛瑤還是很想答應的。
但見沈崇明眉頭微皺的樣子,她便也沒有直接開口。
“沈家主是對這分配方式有什麼意見嗎?”
金老頭也注意到了沈崇明的神情,疑惑開口。
“分配方式先拋開不談……”
沈崇明思忖之後看向他道:“金道友覺得這盤大棋背後的執棋者會讓我們這樣做嗎?”
“或者說,他們定下的規則是怎樣的,天檀山有想過嗎?”
聽到這話,金老頭神情怔然。
身爲一隻活了幾百年的老鼠妖,他自然是一瞬間就明白了沈崇明的意思。
“沈家主是說,吾等一旦徹底滅掉一方勢力,會引得背後那些化嬰境的大能出手懲罰?”
沈崇明微微搖頭,撫掌沉聲道:“懲罰或許不一定,但沈某一直有一個疑惑。”
“當初虛合迴廊大陣被破壞之後,南疆大大小小的勢力有那麼多,第一時間知道虛合迴廊大陣被破開的金丹勢力爲什麼正好是你們六家?”
聽他這麼一說,來自天檀山的三妖瞬間都面色凝重起來。
確實,當初明明只是陰屍宗、鳧山國以及大巫山妖洞三方勢力聯手打開的虛合迴廊大陣。
他們天檀山妖洞與煌盛宗以及迦南寺好像都是莫名其妙收到了消息。
而在他們收到消息進入暘淖之地後,周邊其他金丹勢力就好像都變成了瞎子聾子,沒有任何動靜。
“這般說來……那些老怪物是算好了,就讓暘淖之地存在吾等八家勢力?”
“若是吾等三家聯手,滅掉其中一家,他們還會再放一個金丹勢力進來?”
想明白沈崇明的意思後,金老頭沉聲呢喃着。
洛瑤等人也是面色凝重。
“其實第二次大收割時,沈家應該有實力直接滅掉鳧山國,之所以沒這麼做,就是因爲這個吧?”
洛瑤看向沈崇明開口道。
天檀山三妖也都反應過來。
剛過去的那一次大收割,以沈文安的實力,直接殺進潁川郡城,將那烏氏敖與鳧山國的修士全都殺光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
“也不全是。”沈崇明淡笑一聲岔開了話題道:“所以,滅掉一方勢力還是不可取的。”
“到時候背後那些老怪物不管是會降下懲罰,還是再放一個新的金丹勢力進來,對於我們來說都沒有好處。”
金老頭聞言一番思忖後,也只能無奈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便依照沈家主所說,低調點。”
三方簡單商量之後,敲定了結盟的事宜後,洛瑤便是帶着幾名落霞山高層離開了。
待他們走後,那金老頭便是看向沈崇明再次開口道:“沈家主,正事說完,鼠爺這裡還有兩件私事。”
“道友請說。”沈崇明頷首。
那金老頭看了看身旁的花青,轉而朝沈崇明開口道:“鼠爺這妹子是植物成妖,需要吞噬一些天地靈根來完成進化。”
“欒傑感應到沈家領地內有着一株乙木映月鬆,不知……”
乙木映月鬆?
沈崇明眉頭微皺,思索片刻忽地猜到金老頭口中的“乙木映月鬆”是什麼了。
“金道友這要求有些過分了。”
“那株天地靈根吸收太陰月華,每隔幾十年便能夠凝聚一縷中品先天乙木精氣。”
“對我沈家來說有大用。”
那乙木映月鬆正是當年沈文安在隱龍山中斬殺了一條盤山蟒,發現的奇怪小松樹。
百年來,小松樹已經爲沈家貢獻了三道先天乙木精氣,日後不出意外的話,每隔三十年左右,便會源源不斷的產生出先天乙木精氣,簡直就是一個能下金雞蛋的雞。
“鼠爺知道,鼠爺知道。”
“花青。”
金老頭拱手後,轉身看向那名叫花青的婦人。
那花青點了點頭,輕輕揮手之後,面前便是出現了十多個各式各樣的玉瓶。
隨後,她便是將這玉瓶分成了三部分。
“沈家主。”略顯軟糯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這裡是兩道上品先天靈氣,五道中品先天靈氣,還有七道下品先天靈氣,不過並沒有木屬性的。”
“妾身拿這些與您交換,如何?”
沈崇明聞言,愕然看向其面前的那一堆玉瓶。
先天靈氣的珍貴自是不用多說,可怎麼到了這花青手中,便好像是路邊的石頭一樣,一下子拿出來這麼多!?
金老頭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呵呵開口道:“沈家主當知道,吾等妖修突破用不到這先天靈氣。”
“妹子手上這些,也都是我天檀山諸多兄弟姐妹們偶然所得,今日便全都拿出來了。”
沈崇明恍然。
這些先天靈氣原來是一方金丹勢力的底蘊,他還以爲是花青一個人收集的。
“道友既有這般誠意,沈某若是不答應,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那株乙木映月鬆雖然能夠源源不斷的誕生出先天乙木精氣,但光是面前五道中品先天靈氣,就得消耗一百多年的時間。
算上那兩道上品和七道下品,乙木映月鬆想要產生同等價值,至少需要數百年的時間。
眼下是沈家發展的黃金時期,這些先天靈氣對於沈家來說,尤爲重要。
數百年的時間,沈家說不得都能誕生化嬰境強者了,也不用太過依賴一株只能生產中品先天靈氣的天地靈根。
“多謝沈家主。”
見其答應,那花青當即欠身行禮,臉上帶着難掩的喜色。
沈崇明揮手將那些裝有先天靈氣的玉瓶都收了起來,轉而看向一旁的七八歲孩童。
“這位道友不會也盯上我沈家某一樣寶物了吧?”
欒傑嘿嘿一笑道:“沈家主慧眼,本座在發現那乙木映月鬆時,還感應到不遠處的山中有着一座遺蹟。”
“那遺蹟中寶氣濃郁,本座想進去吸收一些寶氣,讓體內的尋寶鼠血脈變得更加精純一些。”
遺蹟?
沈崇明笑着搖了搖頭。
“此事恕在下無法答應道友。”
他知道這欒傑口中所說的遺蹟正是那豢龍者府邸。
先前有一段時間,他也曾想讓人再去豢龍者府邸好好搜尋一番,但卻被爺爺沈元阻止了。
沈元言及,那豢龍者府邸深處有大秘密,眼下不宜過多探索。
因而,遺蹟跟前常年都有沈家的修士把守,禁止任何人靠近。
“本座可以拿法寶跟你們換。”
“這些東西,沈家主看上什麼隨便挑十件。”
聽到沈崇明拒絕,那欒傑有些急了,忽地揮手,面前頓時出現一堆的刀槍劍戟,鎧甲瓶壺等寶光閃爍的法器。
琳琅滿目的法器法寶和法衣,看的沈崇明心臟都劇烈跳動了幾下。
太富了!
這傢伙簡直富的讓人忍不住心生歹念。
他現在都想立即將三叔沈文安喊來,把眼前的天檀山三妖殺了,吞併這些東西。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其壓下。
天檀山的實力他不是很瞭解。
但之前在直隸皇城的第二次大收割會晤中,這金老頭可是敢當着衆人的面辱罵迦南寺的慧遠和尚。
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天檀山的實力不容小覷。
更重要的是,天檀山的這些妖修和大巫山不同,他們好像很團結,彼此之間以兄弟姐妹相稱。
真爲了這些東西殺了他們三個,沈崇明都怕那天檀山的老祖會撕破協議,直接從南疆殺過來。
算了算了。
壓下心中的貪念,沈崇明微微搖頭道:“道友的這些東西確實讓人心動。”
“但我家老祖有交代,那座府邸牽扯到的秘密太大,一個不好甚至能夠引發更大的危機。”
“到時候莫說是暘淖之地,就怕連南疆都會陷入危險。”
“道友還是莫要再想了。”
爲了打消欒傑心中的念想,也生怕這傢伙到時候腦子犯渾,硬闖進去,沈崇明不得已,編了一個謊言。
畢竟天檀山的那位金丹老祖可是說了,讓他們帶着治下諸多妖修在暘淖之地好好生存,這個理由應該會讓他們有所忌憚吧。
果不然,聽到這話後,金老頭三妖全都面色凝重。
在他們的認知中,沈崇明口中的“老祖”就是沈家那位沒露過面的金丹老怪物。
他們可是聽自家老祖說過,沈家的金丹老怪物十分兇殘,實力也很強。
是一個吞噬過其他金丹修士金性的存在。
這沈家家主都這樣說了,便是證明那遺蹟真有可能埋藏着大秘密。
“小子,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寶氣咱可以再去別處找,莫要打那遺蹟的主意了。”
金老頭沉吟片刻後,面色肅然看向欒傑警告道。
欒傑有些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鼠爺也就不多叨擾了。”
“勞煩沈家主隨吾等去將那乙木映月鬆取了,吾等便要返回北地郡了。”
沈崇明頷首,親自帶着三妖到山中,看着花青將那株奇異的小松樹吞噬掉,便返回雲水城,朝黑水閣走去。
……
西荒,焰湖城。
沈文安簡單查看了一番城中的建設以及賀重熠與沈修雲二人在《離宮丙火煉形訣》上的修行狀況後,便御劍朝着焰湖城的西方而去。
他此番是受父親所託,前來探查焰湖城再往西的情況。
一路上,沈文安走走停停,速度並不算快。
因爲父親沈元之前交代,需要摸清楚這片區域的地脈走向,記錄地貌。
他並非陣道修士,無法根據天地之間的勢來判斷隱藏在大地之下的地脈走向。
唯有采用最笨的辦法,腳踏實地,以尋脈術一點點的探查。
這種方式雖然慢,但卻能夠清晰的感知到地脈的具體情況。
如同一個苦行僧一般,沈文安孤身一人一路西行,出了焰湖城所在的那片戈壁,眼前的景象更顯荒涼。
狂風,酷暑,毒辣的陽光炙烤着大地。
腳下戈壁灘的碎石經過無數年的風吹日曬,內部早已腐朽。
沈文安一腳踩下去,那些堅硬的岩石便瞬間化作細沙塵土,被狂風吹散。
“五行之水……水在北方……”
“這裡的五行和五方還是顛倒的。”
“而且,此處地脈水汽充足,地面上卻是如此荒涼,連一根野草都沒有,當真奇怪。”
茫茫風沙之中,沈文安憑藉尋脈術,感受到腳下大地深處的地脈有着濃郁的水屬性氣息。
按照正常情況,在這種地脈的滋潤下,眼前這片廣袤的區域就算不是湖泊沼澤,也應該是蒼茫茂盛的森林或草原。
斷然不可能是這幅景象。
繼續西行數日,周遭早已變成一望無際的沙漠。
立於一座高聳的沙丘上,沈文安不得已在體表撐起了劍元護罩。
沒辦法,這片沙漠的狂風中蘊含着極爲濃郁的金屬性靈力,不知是受到天地大勢的影響,還是有人爲佈下的陣法,這些金屬性靈力竟都巧妙的融入狂風之中。
周遭時不時便會冷不丁的冒出一柄泛着寒芒的風刃急速飛來。
沈文安嘗試過,這些風刃的攻擊已經能夠輕易斬殺胎息初期的修士。
“生機……”
“這裡的生機都哪去了?”
深入此處數月的時間,他終於發現了最根本的問題。
先不說此處的五行和五方是顛倒的,單就是五行匯聚,這一方天地也應該有着濃郁的生機纔對。
可一路走來,任憑他的神識如何觀察,卻是沒有在方圓數千裡的地方發現任何生機。
這所謂的生機並非是植被和生靈,而是天地之間最基本的“生之力”。
這種情況已經嚴重違背了他的認知。
靜靜站在沙丘上將這裡的地脈地形記下之後,沈文安雙眸微眯,將紙筆揣進懷中,根據大地深處的地脈走向繼續向前。
周遭那些風刃的攻擊越來越強了。
沈文安再次前行數日,一道風刃忽地自面前虛空出現,狠狠斬在其體表的劍元護罩上。
恐怖的威力讓其劍元護罩瞬間蕩起了漣漪。
沈文安面色凝重。
他能感覺到,方纔那一擊風刃,換做尋常的胎息圓滿境存在,都難以抵擋。
而且,周遭的天地間似乎還有着一絲古怪的力量在影響着自己對地脈的判斷。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這片詭異的區域絕非天地形成的,背後肯定有更強大的修士動了手腳。
“這裡難道就隱藏着那些執棋者的秘密?”
沈文安暗自思忖之後,正待擡腳,周遭的光線倏然變暗。
緊接着,光影一閃,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接天連地的金黃色沙漠不見了,那種讓人吸上一口都能將咽喉燙熟的灼熱空氣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沼澤和碎裂坍塌的山脈。
這些山脈和沼澤中同樣沒有任何植被,土壤與山石都呈現暗紫色。
對於沈文安來說,這種顏色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血液浸透土壤,日積月累乾涸後的顏色。
可眼前這一望無際的沼澤山川,所有的土壤都是這種顏色。
若是真的,這片地方到底死了多少生靈?
沈文安小心前行沒多久,便是來到一處巨大的峽谷,身形剛登上山頭,便看到了極爲震撼的一幕!
蛟龍!
不!應該說是蛟屍!
那巨大的峽谷中,橫七豎八躺滿了恐怖的蛟龍屍體!
每一條都要比他當初在毒瘴密林中挖出來的還要大!
這些蛟龍有的被直接斬去了頭顱,有的則是被開腸破肚,死狀及其悽慘!
這一刻,沈文安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幕到底是真是假。
“還好及時趕來。”
“要是讓你這小傢伙誤打誤撞發現了斬龍谷的秘密,那老東西到時候可又要嘮叨了。”
就在沈文安疑惑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到底是幻境,還是某個秘境空間時,一道聲音忽地在前方響起。
下一刻,面前的虛空一陣扭曲,出現一名身穿暗金色長袍,頭頂鎏金冠幘,插着玉釵的身影。
那身影有些虛幻,面容白皙俊美,竟是讓沈文安難以分辨出是男是女。
“小傢伙,從哪來,回哪去吧,這裡的一切不是你能觸碰的。”
“前輩……”
沈文安神情微怔,正待拱手行禮。
那虛空中的身影便是擡手打斷了他的話道:“莫要套近乎,本座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你廢話。”
其話音剛落,沈文安便是感覺到身形被一股無上偉力禁錮!
下一刻,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
焰湖城。
沈崇明與賀重熠以及沈修雲三人面色凝重的站在牀榻跟前。
“三叔是在哪被發現的?”
望着牀榻上昏迷不醒的沈文安,沈崇明沉聲開口道。
“三日前,出城巡邏的修士在城西百里的山丘上。”賀重熠答道。
“伯父,三爺爺他……沒事吧?”
沈修雲一臉擔憂的看着沈文安。
沈崇明微微搖頭:“從氣息上來看,當是沒什麼大事,但……”
賀重熠接過了話題。
“弟親自去看了,周圍沒有任何交手的痕跡,甚至連腳印都沒有。”
“三舅他好像是憑空出現在那山丘上的。”
牀榻上,沈文安在朦朧之間,好像聽到了有人在自己身旁說話。
他努力的想要睜開眼,但卻發現肉身有着一股詭異的禁錮力量,讓其神魂很難操縱身體做出動作。
“我這是怎麼了?”
識海靈臺上,他的神魂眉頭緊皺,環顧識海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只是這種表面的正常下,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文安,爲父來助你一臂之力。”
正待他疑惑不解時,忽地聽到父親沈元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
“爹?”
沈文安有些驚訝的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只是在他的神魂注視下,一個紅白兩色的漩渦詭異浮現!
那紅白兩色漩渦出現之後,一道道奇異的力量慢慢被漩渦吸走,不消片刻的功夫,沈文安便是忽然發現自己恢復了對肉身的掌控。
“這裡是……焰湖城?”
身體從牀榻上坐起,沈文安當即放出神識,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是焰湖城後,他的眉頭當即皺起。
“我怎麼會在這裡?”
牀榻跟前,沈崇明三人見他醒來,本還很是激動。
但當聽到這句話時,三人的心猛然一沉。
“三叔……還認識我們嗎?”
沈崇明小心翼翼開口。
沈文安掃了三人一眼,徑直從牀榻下來。
“你怎麼也來焰湖城了?”
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水喝下之後,沈文安開口道。
但見其眸中並沒有陌生之色,沈崇明暗自舒了一口氣。
“三叔不記得自己來焰湖城的事情了?”
沈文安聞言,仔細搜刮着腦海中的記憶,卻始終無法想起自己爲何會在焰湖城,更不知道自己此來的目的。
“三爺爺,這個!”
“還有這些!”
面色凝重的三人中,沈修雲最先反應過來,當即將一沓紙張拿到他的跟前。
沈文安疑惑接過那一沓紙張,但見上面都是一些複雜的地形和線條,還有諸多的文字。
而那些文字也都是他的筆跡。
一陣翻看之後,他卻是一點都想不起自己是在何處寫下的這些東西。
只是,從種種跡象中,他隱約猜到自己應該是被人在無聲無息間抹除了某些很重要記憶!
想到這,沈文安的臉色有些難看。
要知道他現在的境界可是半步金丹,精氣神已經凝結爲“神性三花”。
究竟是怎樣的存在,能夠悄無聲息抹掉自己的記憶?
自己若是真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以對方的手段爲何沒有直接下殺手,偏偏是隻抹除了記憶,又將自己送到焰湖城邊上?
注意到他的神色,沈崇明思忖片刻道:“三叔的身體現在可有其他問題?”
沈文安暗自檢查了一下體內的情況,微微搖了搖頭。
“既是如此,我們還是先回雲水城吧,看看爺爺他老人家怎麼說。”
提及沈元,沈文安也忽地想起方纔神魂無法操縱身體時,父親沈元的聲音竟然能夠跨越數千裡,傳遞到自己的識海中。
還有那吸走體內詭異力量的紅白兩色漩渦……
“走吧,先回雲水城。”
將手中的那一沓紙收進儲物袋中,沈文安沉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