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野心
沈文煋迎了上去拱手:“金聖兄……”
“沈兄,出事了!”
還不待沈文煋說着客套的話,金聖便是匆匆迎上來,拉着他便往廂房走去。
二人來到廂房坐下,金聖手中光芒一閃,直接取出了一張灰色的獸皮。
沈文煋見此有些好奇,但也沒有多問,伸手接了過來。
那灰色的獸皮很大,很柔軟,沈文煋摩挲了一下,緩緩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密密麻麻的陌生輿圖。
他仔細研究了許久,卻是發現輿圖上沒有任何一塊熟悉的地方。
“金兄,這是……哪裡的輿圖?”
金聖面色凝重道:“日前我金剛門的弟子接到稟報,說是越郡南境的村鎮遭受一羣山間狼的襲擾。”
“金某隻以爲是一些普通的狼類妖獸,便是派了幾名普通弟子前去處理。”
“誰曾想,那羣山間狼中間竟還隱藏着一頭已經化了形的狼頭人身妖物!”
“被派過去的弟子損傷慘重,僅有一人拼死逃了回去。”
聞得此言,沈文煋臉上閃過一絲異色。
金聖帶來的消息讓他想到了之前衛秋靈所說的。
西荒中一些強大的部落前段時間好像也遭受了妖獸的襲擊,族人損失慘重,不得不北遷至鶴郡邊上。
“後來呢?”
沈文煋開口。
金聖接過一名沈家修士送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後來金某和宗門內一名四境長老前往,發現那化形的狼妖實力有胎息中期。”
“將其擊殺之後,在其身上得到了這份輿圖和其他一些瑣碎的東西。”
聽他這麼一說,沈文煋腦海中瞬間有了關於這份輿圖的猜測。
南疆……
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輿圖,看到上面連綿起伏的高山,甚至還有一些城池村落等,儼然是一塊和之前虞國相當的天地。
“金兄,實不相瞞,我沈家也遇到了一些怪事,弟妹剛剛還說讓在下去貴宗問問呢。”
他將近些時日得到的那些和南疆有關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金聖聞言,面色肅然,久久未曾答話。
“這般看來,這幅獸皮輿圖極有可能是南疆的疆域圖?”
金聖眼中閃過一絲鋒芒。
注意到他眼中的神色,沈文煋思忖片刻開口道:“金兄莫不是將這南疆之地當成了一個予求予取的好地方了?”
金聖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咧嘴笑着道:“沈兄,眼下知道南疆之地的勢力估計也就我們兩家。”
“金某知道沈家和落霞山的關係,要不這樣!”
“算上落霞山,天符宗,咱們四家……”
沈文煋苦笑着搖了搖頭。
金聖見狀皺眉道:“沈家不願意冒險?”
沈文煋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將沈文安遭遇那四名疑似南疆修士的事情說了出來。
“金兄莫要太樂觀,這南疆之地的出現,於吾等來說,可能會是一場災難。”
沈文煋本來就是一個穩重保守的人。
此番不管是弟弟遇到的南疆修士,還是金剛門遇到的胎息境狼妖,似乎都在預示着南疆之地的不簡單。
隨便冒出來的修士和妖物都有着胎息境的實力,很難去說南疆之地沒有胎息之上的金丹境或紫府境強者。
這種情況下,誰爲刀俎,誰爲魚肉還真說不準呢。
金聖聞言,沉思了許久,也沒再提瓜分南疆的事情。
一番思忖,他便開口道:
“沈家如何打算的?”
沈文煋答道:“鑄城堅守,以防萬一。”
此番回答讓金聖有些意外。
他倒是沒有想到沈家竟會如此慎重。
不過一想到沈文煋的性格,沈家有這般反應似乎也正常。
“既是如此,那金某回去之後,也讓金剛門加強對越郡南部的防守。”金聖起身笑着開口道:“沈兄,你我兩家的關係在這,到時候若有意外,當是要相互照應才行。”
沈文煋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沈家願意與金剛門共進退。”
如今的百獸山已經被滅,儋州岐山的仙宗勢力中,最強大的仙宗當屬金剛門了。
靈珊劍仙雖然已經表現出了對沈家的重視,但強大的盟友他自是不會嫌多。
“哈哈……有沈兄這句話,金某就放心了。”
“沈兄,告辭。”
金聖爽朗的笑着,抱拳行禮之後便是離開了沈家。
……
雲水城的建設已經提上了日程。
這段時間,大量的世俗黎庶和匠人被抽調到淶水河的沿岸,開始忙着測量繪製城池的草圖。
由於雲水城的建造是爲了抵擋可能出現的南疆修士與妖獸,不管是建造材料還是一些設計上,自是不能和普通的城池一樣簡單。
好在自沈文安趕走那四名南疆修士之後,沈家的勢力範圍內暫時沒有再出現疑似南疆的妖物和修行者。
黑水閣一樓。
幼小的沈狸依舊在認真的翻閱着那本獸皮古書。
似是因爲其先天靈體的緣故,那本讓沈元都研究不下去的獸皮古書在小丫頭的眼中成了寶貝,每日廢寢忘食的研究着。
修煉之餘,沈元有時也會好奇詢問她自古書中領悟到了什麼。
然小丫頭卻始終避而不答,只道是書上的內容很有意思。
起初的時候,沈元還有些擔心。
畢竟那獸皮古書上的內容多少有些詭異,他怕沈狸獨自研究會誤入歧途。
然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觀察,小丫頭的狀態一直都沒有什麼問題。
他便也是略微放下心來。
初秋的風自山中吹來,古樹的樹葉由綠轉黃,天也慢慢轉涼。
經過半年的測量和繪製,雲水城的建設已經正式開啓。
諸多的黎庶自山中將水煙石礦脈與青靈石礦脈開採出來的那些伴生石頭全都運了出來,用來修建雲水城的外城城牆。
這些石頭作爲靈礦的伴生石,本質上要比普通的石頭堅硬很多,能夠抵擋一些低階術法亦或者妖獸的攻擊。
沈文煋忙着監督雲水城的建設,家中的其他事情便是由沈崇明慢慢接手。
這天,一道身着白色麻衣,鬚髮潔白如雪的身影自遠處御風來到黑水潭的上空。
一名沈家的修士御風迎了上去。
但見那老者仙風道骨的模樣,沈家修士恭敬行禮道:“這裡是沈家,不知前輩此來何事?”
許修看了一眼下方,但見昔日人煙稀少的黑水潭如今已是遍佈着鱗次櫛比的莊園與院落,神情有些恍惚,隨之拱手道:“勞煩通報,故人許修來訪。”
許修?
那沈家的修士聽後卻是覺得陌生。
但對方既然說是故人,他也不敢耽擱,當即拱手道:“前輩稍等。”
其御風落入莊園,匆匆找到了沈崇明道:“少族長,陣外來了一位老修士,說是沈家故人,名許修。”
沈崇明聞言皺眉。
這個名字確實有些耳熟,但具體是誰他卻是想不起來了。
“帶我去看看。”
二人御風來到陣外,沈崇明便是看到不遠處的虛空中立着一名身着白色麻衣長袍的老者。
老者身上的靈力氣息運轉自如,赫然已是練氣圓滿之境。
沈崇明御風迎了上去,拱手開口道:“沈家沈崇明拜見前輩。”
許修聞言,仔細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隨之笑呵呵道:“小友是沈家哪一代族人?”
沈崇明拱手:“家父沈文煋。”
許修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原來是沈小兄弟的孫子,你爺爺他還好嗎?”
沈崇明聞言,便也明白眼前這人應該是爺爺當年的故友,態度當即又恭敬了幾分拱手道:“爺爺他很好,前輩,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隨晚輩到府上用茶。”
他親自打開大陣,將許修帶進莊園,並讓人去黑水閣通知了沈元。
“許修!?”
黑水閣的一樓,沈元聽到這個名字時愣了一下,隨之淡笑自語:
“老傢伙竟然還活着?”
猶記得當年許修離開暘淖之地的時候,所剩的壽元就不多了。
中間曾經回來過一次,修爲雖是達到了練氣八層,但身上已有死氣瀰漫。
他還以爲這輩子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不曾想這老頭竟然能活到現在,莫非是突破了胎息,成功延長了壽命?
臉上閃過一道異色,沈元起身離開黑水閣,來到莊園的廂房。
廂房內,沈崇明正陪着許修喝茶,但見沈元走來,他慌忙起身拱手:“爺爺,這位老前輩說是……”
沈崇明的話還沒說完,便是注意到爺爺沈元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笑意。
“前輩,又見面了。”
許修微笑頷首,起身迎了上來感慨道:“多年未見,沈小兄弟都已經練氣九層了。”
沈元笑道:“不如前輩的練氣圓滿。”
二人寒暄兩句後各自落座。
沈元抿了一口茶水看向許修道:“前輩這些年在儋州過的應當還好吧?”
身無靈根,短短十餘年的時間,能從練氣八層提升到練氣圓滿之境,沈元猜測其應該是有些奇遇。
“唉!”
許修重重嘆了口氣,一臉苦澀道:“不瞞沈小兄弟,老朽當年回去沒多久,便是被棲雲谷罷免了外門執事的職務,被貶到藏書閣當了五年的雜役。”
“如今也是壽元所剩不多了,託關係向李仙師乞得殘軀回到這裡。”
“哦?”沈元面色微變道:“前輩因何受罰?”
許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苦笑道:“是老朽着了相,宗門給的俸祿太少,老朽自覺那些修行資糧不足以在壽元耗盡之前再有突破,便是……便是利用執事的身份,收了一些賄賂……”
沈元聽後,心中一陣唏噓後問道:
“前輩接下來有何打算?”
許修輕輕颳着杯中的茶沫,望着窗外的風景嘆息道:“老朽眼下怕是隻剩下三五載的壽元,已無突破胎息的希望。”
“沈小兄弟,老朽當年居住的草廬還在嗎?”
“餘下的日子,老朽已無其他的念想,便打算在這黑水潭了卻殘生。”
“若是壽元耗盡,身死道消了,當還有人爲老朽收拾遺骨,不至於曝屍荒野,爲野獸啃食。”
但見他的神色悲慼,沈元暗自嘆了一口氣。
“那草廬雖是不在了,但前輩既然想要在這黑水潭住下,當不是什麼問題。”
“崇明,立即讓人在潭邊挑一塊風景秀麗之地,給老前輩建一座宅院。”
沈崇明拱手應下,便退了出去。
許修聞言,感激的朝着沈元拱了拱手道:“老朽一度認爲此生於俗世之中再無牽掛,未曾想壽元將盡之時,心中竟突然生出想要回到這黑水潭的念頭。”
“沈小兄弟,老朽這輩子能結識你們,也算是值了。”
說話間,他緩緩自懷中取出一個錦囊布袋遞了過來。
“當年被執法堂的弟子帶走前,老朽留了一個心眼,將多年來收受的東西都提前藏了起來。”
“在藏書閣當雜役的這些年,老朽近乎翻遍了棲雲谷除核心功法之外的所有藏書。”
“暗中將書上的內容都謄抄了下來,此番留着也是無用,便都贈與沈小兄弟了。”
沈元望着他手中的儲物袋,心中有些訝然!
他倒是沒有想到許修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還爲沈家帶來了這些東西。
這老頭,從最初相遇的時候便是贈給沈家一門五行呼吸法,算是將沈家引入了修行界。
後來回到暘淖之地,又贈給沈家一本獸皮古書,如今被沈狸視作珍寶。
現在更是將自己的珍藏,連帶着在棲雲谷藏書閣五年來謄抄的東西都送給了沈家。
數次的恩情,着實讓他心生感動,心念微動,便是拱手開口道:
“前輩如今已經是練氣圓滿之境。”
“壽元雖所剩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這儲物袋中的修行資糧您老都留下,另外,我沈家如今雖是不富裕,但還能再拿出一些靈晶丹藥,讓前輩再拼一把。”
許修聞言,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隨之又慢慢黯淡,微笑着擺了擺手:
“罷了。”
“身無靈根,想要突破胎息,需五種同階級先天靈氣。”
“莫說這先天靈氣本就難尋,就是有,老朽也不想再折騰了。”
“餘下的幾年,就在這黑水潭釣釣魚,看雲捲雲舒,花開花落也挺好。”
見他如此,沈元也沒再繼續勸說,自他手中接過那儲物袋,兩人又閒聊了許久,直至天色漸晚。
沈元便是讓人在書院爲其安排了一個臨時居住的地方,見其安心住下,方纔帶着那儲物袋回到了黑水閣。
“爹。”
黑水閣二樓,沈文安見沈元朝三樓走去,開口喊了一聲。
沈元頓住腳步,來到其跟前坐下道:“你還記得許修嗎?”
沈文安皺眉回憶了一下點頭道:“今日來訪的是他?”
沈元頷首。
“上次回來之後沒多久,他便因受賄被棲雲谷免去外門執事的職務,如今雖已經達到了練氣圓滿,但卻也僅剩下三五年的壽元……”
“也是一個可憐的人,求了半輩子的仙道,最終卻是停在了這一步。”
沈文安雙眸微眯,沉吟許久道:“爹可還記得兒當時對他的評價?”
沈元聞言愣了一下,隨之輕笑。
“你是說‘心思不純’的事?”
當年許修遊歷多年回到黑水潭,沈文安見到他後便是給出了一個“心思不純”的評價。
那時候的許修的確說了謊,他回到黑水潭的目的確實是想要藉助沈文安前往儋州,尋得一絲再進一步的機會。
“他於我沈家有恩,幫他一把是應該的。”沈元笑着開口。
然沈文安依舊眉頭緊皺。
沈元看了看他,將手中的儲物袋遞了過去道:“他此番回來,將這些年的珍藏還有諸多在棲雲谷藏書閣謄抄的典籍都贈給了沈家。”
шшш▪TTKΛN▪¢O 沈元說着,神識微動,便是將那儲物袋中的東西都取了出來。
琳琅滿目的東西足足有一大堆。
包括一些靈礦石,草藥,妖獸的骸骨,鱗片,殘缺的法器碎片以及諸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除了這些,便是上百本新舊不一的書冊,有些甚至還是以竹簡記載的。
至於丹藥和靈晶等修行資糧卻是沒有多少。
沈元猜測,那些修行資糧當是都被許修用掉了。
沈文安看到這些東西,沉吟許久也沒說話。
沈元揮手將這些東西又都收進儲物袋,準備帶到三樓整理歸類之後先放起來。
“行了,別想太多。”
安慰了沈文安一句,他便朝三樓走去。
……
黑水潭岸邊,頭戴斗笠的許修盤膝坐在一塊巨石上垂釣。
沈文安握劍來到身後,望着他的背影冷聲道:“不管你有什麼打算,若是想要動我沈家之人,我必殺你!”
許修轉過身,看着他微微一愣,隨後笑着拱手道:“原來是文安小友。”
“文安小友說笑了,老朽與沈小兄弟相識已有數十年,何來傷害沈家之人一說?”
沈文安靜靜的看着他,也沒有廢話,轉身便是離開了此處。
望着他的背影,許修微微嘆息着搖了搖頭,轉而又回到了那巨石上。
……
雲水城的建設已經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冬日的大雪降下,衛秋靈自鶴郡與雲中郡巡查歸來之後,又去看了一趟胡媚兒。
但見其修爲已經跌落到了胎息中期,便匆匆來到黑水閣。
“爹,媚兒姐的傷勢怕是穩不住了。”
黑水閣一樓,衛秋靈面色凝重開口道。
沈元放下手中的書冊微微頷首:“許修自儋州帶來了諸多的古籍,爲父這段時間也一直在尋找能夠幫到她的辦法。”
“只是妖修和吾等人類修士有着極大的區別,一時間倒也沒有頭緒。”
衛秋靈思忖片刻開口:“秋靈有一個想法,但需要爹的允准。”
沈元淡笑道:“家裡的事情你可以做主,只要能救媚兒,你可自行決定。”
衛秋靈微微頷首:“我想讓媚兒姐試試那《二十四節氣周天輪轉真篆》。”
“吾等人類修士的一些修行法對媚兒姐當是沒有太大的幫助,然《二十四節氣周天輪轉真篆》是道篆玉刻,文安說,上三宗將其奉爲大道刻印的無上妙法。”
“妖的修行方式雖與吾等人族沒有太多的共通,但大道殊途同歸。”
“《二十四節氣周天輪轉真篆》或許對媚兒姐有幫助。”
沈元思忖片刻,覺得這話有一定的道理。
“此事倒是爲父疏忽了。”
“這樣吧,你回頭將這黑水閣的陣法告知媚兒,讓她沒事的時候就到三樓去參悟那三塊玉簡。”
“另外,三樓的所有東西,只要她覺得有幫助,可隨便取用。”
衛秋靈頷首。
“對了,有件事爲父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沈元沉吟片刻開口道:“崇弘他們一衆小輩如今都已成長起來,爲父想要讓他們在修行之餘,習得一些修行百藝相關的東西,你覺得如何?”
這段時間研讀了許修自棲雲谷帶來的書冊,他對修行百藝也有了更深層次的瞭解。
深知對於一個修行家族來說,修行百藝的重要性不亞於修行法與各種術法。
衛秋靈考慮許久微微點頭道:“沈家在修行百藝上確實欠缺太多。” “棲雲谷痼疾難醫,之所以還能一直堅挺着,便是因爲他們在丹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