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血宮】。
收到消息後，凰天心不由皺起眉頭。
他是凰血宮未來話事人之一，無論天賦、出身、師承，在宮內都屬頂尖，近數十代弟子中。無人能與他爭奪，只有同門的一個師妹。
想到自己的那位師妹，凰天心輕嘆。
她的那位師妹，也曾踏入神禁序列，被祖師看中，但那已經是數千年前的事了。
有這位師妹做對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神禁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代表着什麼。
當然，只要不像大宇宙那個季驚秋一樣，提前具備天王【無所不至】的特徵，神禁再強，也能用天人堆死。
若尋到機會結陣，甚至不用堆人命。
但問題是，這天秋子並非一人，他背後站着的是整個天聖湖。
哪怕她們與瑤池合力，派去大宇宙的先遣軍，能維持自立就不錯了。
或可與本土勢力聯手？
不知第三飛昇臺周遭境內的本土勢力，是否還有第三階梯，乃至是圓滿級別的天人坐鎮，不然同樣壓制不了踏入天人後的神禁。
有點糟心啊……
凰天心嘆氣。
要是他們凰血宮也能尋到一位神禁坐鎮，接下來十年內她就無憂了。
“傳令下去，召集門徒，組建凰血道兵！”
……
……
“你怎麼在這？”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
“可我現在是分身，你從哪冒出來的？”
海拉冷笑道：“你這具分身都是用我的神權打造的，你說我是從哪冒出來的？”
“你沒沉睡？”季驚秋狐疑道。
“算不上沉睡，與本體取得了聯繫，進行了一次信息交互。”海拉平靜道，“你們聯邦馬上要來大麻煩了，另外幾個傢伙盯上你們了，只等幽海淵區防線告破，祂們就會嘗試首次進入大宇宙，應該是盯上四守星下面的東西了。”
季驚秋並不意外，問道：“我很好奇，那幾位，知道四守星下藏着的東西的真相嗎？”
海拉沉吟道：“未必，要看這萬年來祂們是否察覺到什麼，僅以當年而論，我們都推測那裡藏着大宇宙的根源，是最核心的近道之地。”
“爲何會有這種推測？”
“之前與你提過了，自然是因爲你們聯邦的突然崛起，同一代居然出了不止一位異數，簡直就像大宇宙的天命。”
季驚秋若有所思道：“這麼說起來，等那幾位費了半天勁，最後發現自己尋到的是苦海之眼，豈不是得氣死？”
對此，海拉先是無言，下意識地自我代入，只覺得好一陣憋屈，而後很快看開，想到受傷的不是自己，一瞬間“痊癒”了。
“那裡的確是陷阱，但最多也就噁心下那幾個，一旦苦海被放出，你以爲倒黴的是誰？”海拉忍不住嘲笑道，“你們聯邦首當其衝！”
季驚秋不以爲然道：“不還有你在四守星擋着嗎？你纔是一線海景房。”
海拉：“？？？”
“我有預感，這會是一場影響整個大宇宙，乃至是三千閻浮提的動盪，或者說……報復？驚喜？”
季驚秋喃喃自語。
幾位神主的人性迴歸，壓下了神性一面，木帥報身尚在，又有姬帥不死，下落不明……
這場請君入甕，聯邦先賢們怕是籌備了萬年不止。
最終會演變爲什麼局面，是四魔魔高一寸，還是聯邦道高一丈，又或是諸界真聖黃雀在後，誰也不清楚。
季驚秋雙眸似幽潭，這不是他的戰場，而是聯邦諸位先賢等待了萬年的戰場。
萬年前那一役，先賢們落幕的太過憋屈，隕落的隕落，轉入神道的也只是少部分人。
“我不知道是該期待這一天，還是希望這一天再晚些到來。”季驚秋嘆息。
海拉淡淡道：“少在那矯情，這個層面的戰爭，不是你有資格插足的。”
說到這，她換了一副面孔，笑吟吟道：“季驚秋，這次大劫，我或許會尋得機會脫困，你要不要趕緊討好我，我心情好的話，也不是不能庇護你。”
季驚秋充耳不聞。
壞女人的話，一個字不能信。
他開始沉下心，推演陰陽一道。
那方守白其實不算“菜”，演化的兩儀陰陽陣圖的借力打力，八方不動，委實精妙，尋常天人怕是都攻不破他的防守。
只可惜遇到了自己。
陰陽之道，太陰與太陽，本就是最本源的大道之一，對立而互補。
退可碰撞交織出混沌氣，模擬混沌未開，進可演繹四象五行，開天闢地。
據傳陰陽道宮深處有兩條大河，一條漆黑如墨，河底埋着無數月輪的殘骸，孕育太陰之氣；一條熾盛璀璨，彷彿有萬千大日在河中蒸騰，散發着滾滾太陽之氣。
兩條大河交界之地，激烈碰撞，演化萬千奇景，甚至有小世界種子誕生其中……
季驚秋眸露異彩。
陰陽道宮有奇地、寶庫，難道他們天聖湖就沒有了嗎？！
……
天聖湖寶庫。
說是寶庫，實則是一座小型的位面世界。
這一整位面世界，都用來存放各類奇珍異寶，而據說這樣的寶庫，天聖湖還不止一座。
季驚秋仰頭，這裡是一座宮殿，穹頂上是一片微型天幕，羣星璀璨，星光浩瀚，但細數過去，真正的核心只有七十二道。
身旁緊隨的寶庫負責人殷勤介紹道：
“無天師叔，這是【星辰原核】，可模擬周天星辰運轉，用來作爲星宿大陣的核心，也可用來拓展內天地空間。”
“目前庫中還有72枚庫存，可結成兩座小週天星宿大陣，若有三十六位天人一重天坐鎮，理論上可對抗天人圓滿。”
“小週天星宿大陣？那大周天呢？”季驚秋回頭問道，饒有興致。
三十六位第一階梯的天人結陣，就能抗衡天人圓滿，這居然還只是小週天？
大周天豈非有望對抗天王？
“那就需要三百六十枚【星辰原核】了，掏空家底都沒這數，而且性價比極低，不推薦。”
“怎麼說？”
“對抗天人圓滿已是極限，哪怕湊滿大周天之數，也不可能抗衡天王領域，頂天多砍幾個天人圓滿，所以性價比很低。”
“罷了，反正湊不齊，先打包送我府裡吧，我研究下。”
“好的！無天師叔祖再來這邊，這個您肯定也感興趣！”負責看守寶庫的老者異常熱情，一口一個師叔。
季驚秋移步，隨着他的腳步，步入高空，定睛看去，當即被吸引了目光。
前方，居然是一片五行大陸，五色交錯生成，有的地方氤氳着厚重的土黃色氣息，有的則是綠意盎然，生機勃發，還有的地方瀰漫着赤紅，暴烈而躁動……
漢海道人撫須笑道：“此乃門中收集到的先天五行靈根的紮根之地。”
“先天五行靈根？”季驚秋目光未曾移開片刻。
確是五行流轉，金木水火土一樣不缺，從厚重到柔和，再到暴烈、祥和與鋒芒……
五行融合流轉，形若萬物母氣，孕育造化生機。
季驚秋心中驚歎，這裡的五行精氣濃郁的嚇人，是修行五行之道的寶地。
“不錯，集齊先天五行之屬，可於內天地佈下先天五行大陣，生生不息，自衍造化，天人階位就可在內天地中孕育出生機。”
漢海道人殷勤介紹道，
“庫中原本只有三種先天屬性，不久前，下面的位面世界上供送來了水火之屬，如今正好湊齊一套完整的先天五行，正合師叔祖您突破天人用。”
心靈中，海拉嘖嘖道：
“出息了啊季驚秋，先天五行直接備好了一整套等你突破天人，你乾脆把本體也移過來吧。”
季驚秋不由問道：“與真靈池相比，先天五行大陣如何？”
漢海沉吟道：“師叔祖說笑了，整個三千閻浮提，歷史上也就聽聞出過三座真靈池，先天五行再稀缺，也沒法與這等神物相比，綜合而言，還是要差上一籌。”
季驚秋點頭，神色如常，心中感慨。
按照拉醬的說法，先天五行這等奇物，要想單憑個人湊齊，怕是歷盡千辛萬苦，神遊諸界，也未必能湊齊，能尋到一兩種，都算是洪福齊天了。
沒想到，天聖湖直接備了一整套還不止。
漢海道人也是一陣唏噓，不愧是祖師親自調教出來的師叔祖，連內天地奠基的奇物，都盯上了真靈池這等級別的神物。
只可惜，這等神物歷史上僅出現過三次，哪怕是聖人都難尋。
“送我府裡，我有空研究下。”
“明白！您這邊走——”
二人路過一座石壁，季驚秋側身掃了眼，上面是一幅壁畫。
待看清壁畫上的內容，他不禁停步，面露異色：
“這畫中的人物是……”
石壁上，雕刻着一個舞劍的女子，卻是罕見的人首蛇身，身着七彩霓裳，腳踩祥雲。
季驚秋凝神觀看，只覺壁畫中的人彷彿活了過來，逐漸立體生動，就像從畫中走了出來，靈蘊十足！
剎那間，四面八方皆有劍意襲來，直指他的每一個穴位，似乎他的心靈稍有動搖，就要萬劍穿心，將他徹底洞穿。
“這個是門中某個弟子的神遊所得，功德殿的烏金天尊覺得有點意思，就收在了庫中。”
漢海道人搖頭道，
“門中寶庫中存放的不僅是下面各世界位面的供奉，還有門中弟子游歷諸界的所得，其中不乏千奇百怪之物，往往是換給門中，兌換功勳點。”
他頓了頓，注意到季驚秋目光多打量了幾眼，懂道：“您放心，這個我也打包送您府上，您掛牆上欣賞。”
季驚秋微微頷首，繼續向前走去。
“這是代身符，可擋一次致命傷，抵擋上限是天人圓滿，製作不易，”
“送我府上。”
“這是【福氣紫珠】，長期佩戴，可潛移默化提高自身福德，助長福德之氣的凝聚……”
“送我府上。”
“此物名爲截天丹，出自截天道，顧名思義截取天地意志，容納丹中，可助人塑造內天地天意……”
“送我府上。”
“這是癸水五行罩，可用來抵抗三災中的火災……”
“送我府上！”
……
目眺世界的盡頭，季驚秋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對着無盡的資源感到望洋興嘆。
什麼叫真聖道場，家大業大，無數年積累？
這就是了。
聯邦和這比起來，連鄉下都排不上號。
他有些小小的惆悵。
這回分身過得比本體好了。
那位給了他一應道種待遇，卻僅限於用在他的這具分身，和此次進入大宇宙的先遣軍上。
要想用到本體身上？
也可以。
本體直接來就行。
但這顯然不可能，他惦記這裡的資源，那位怕不是也在惦記他的本體。
“師叔祖，這次的額度差不多了。”漢海道人點算着，“剩下的都是先遣軍的總體額度。”
季驚秋點頭。
末了，漢海道人湊上前，低聲道：
“師叔祖，弟子有個門徒，即將突破天人界限，被道場看中，也在此次的先遣軍隊伍中，還望師叔祖百忙之中能照看一二，規矩弟子都懂得……”
季驚秋瞥了他一眼，隨口道：“叫什麼名字？”
見季驚秋沒有拒絕，漢海道人欣喜，這位師叔祖雖然性情桀驁，心高氣傲，但不是那等不諳世事之人！
他忙道：“俗世姓名樓蘭，道號幽蘭子。”
“這些東西打包好了，都送我府上。”
丟下這一句話後，季驚秋轉身飄然離去，身後傳來漢海道人的高呼。
“師叔祖放心，弟子省的！”
……
走在返回道場的路上，季驚秋心念流轉。
他這次以分身降臨天聖湖，知曉其中真相的，只有天青子與那位真聖。
無論對外還是對內放出去的消息，他都是祖師帶出來的弟子。
至於門中真正高層，頂多也就知曉他並非祖師門徒，而是被從外面“挖”來的，至於分身、本體真實身份，一概不知。
不是誰都有資格看出他這具是分身，那位真聖也不會放任，已經爲他遮掩了部分跡象。
天聖湖六條道脈，差不多是四對二的局面，四條隸屬於羅浮祖師門下，兩條在行無忌祖師門下。
家大業大，也就意味着各種關係錯綜複雜，內部山頭盤根錯節，暗礁藏深浪啊。
他既然加入了其中，就必然會入局，捲入種種風波，甚至被迫站隊。
畢竟，這次入主大宇宙，牽涉的利益實在是太大了，根本不是一家一脈吞得下的。
而那位真聖不看過程，只看結果。
如果在這過程中，他季驚秋被斬下馬來，那就是他“愚鈍”。
同樣，最後如果因爲內鬥而導致大計劃未能如實進行，乃至是挫敗，各家各脈都可以準備好棺槨提前發喪了。
僅以目前來看，他的地位還是超然的，在他沒有表達出明顯傾向，站隊前，各脈都要優先討好他。
未來幾年內，他將是天聖湖在大宇宙前線的“領軍者”。
後續能否保持，那要看他的手腕和能力。
至於指望隊伍一心，齊心協力，共創輝煌什麼的……
那隻能在草創期間，大家都出身貧寒，這樣一支充滿各脈嫡系的隊伍，顯然不可能，先天山頭早已林立。
“不好搞啊……”季驚秋暗道，“優先把資源弄到手，趕緊跑大宇宙去。”
“無天師叔，還請留步！”
返回途中，有人在半路攔住了他，客氣而熱情道：“無天師叔，青山天尊設宴，還請您賞臉。”
季驚秋眼角微抽，天尊設宴，讓他賞臉？這詞用的……
慚愧慚愧。
他神色不變，語氣一如既往平淡道：“我已和祖師約好，要去參悟無上法，不能失約，你且代我向青山天尊表達歉意。”
桀驁不馴不是無腦，心高氣傲也不是鼻孔插兩大蔥，一位天尊，該客氣還是要客氣的。
根據他近來得到的消息，這青山天尊，掌管的還是天聖湖的“執法部門”。
來者聽聞他要去拜訪祖師，參悟無上法，連忙拱手道：
“那就不叨擾無天師叔祖，預祝無天師叔再進一步！”
季驚秋微微頷首，從這位氣息至少也是天人二重，乃至是三重的武者身邊掠過。
“借你吉言。”
內景天地中，海拉看的是嘖嘖稱奇：“季驚秋，你怎麼在這混的比聯邦還好？不會最後小號養成了大號吧？待在聯邦真是委屈了你。”
季驚秋不以爲然道：“要是赫師和木師還活着，我在聯邦能比現在還好。”
“你要參悟天聖湖的無上法，是哪一門？”海拉問道。
“似乎是……‘行無忌’？”季驚秋已經提前問了個清楚。
海拉眸光微動：“那位無法聖人的行無忌？他居然已經到了剝離根本法的地步？”
“我記得，你上次說無上法具備唯一性。”季驚秋問道，“這剝離根本法又是何意？”
海拉不客氣道：“這涉及超脫的玄奧，和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就理解爲做減法吧。”
季驚秋徑直返回了道場，心靈直入天聖湖的藏書閣，來到了最高處的道藏所在地。
這裡所存的，乃是天聖湖各家各脈的根本法、頂尖神通，至少都是天尊級數。
“無天師弟。”
一聲平淡的呼喚聲從深處傳來。
季驚秋行禮道：“汗青師兄。”
天聖湖無道祖，坐鎮此地的，是天聖湖的汗青天尊，一身修持僅在兩位真聖之下，喊他一聲師弟，委實是給足了顏面。
“祖師有言，師弟可去嘗試參悟無上法，看看是否有緣。”汗青擡手，指引他前往。
“多謝汗青師兄。”季驚秋謝道，走向深處。
此地環境給他一種近於混沌之感，時空隱有混亂，四周迴盪着幽暗深邃的低語。
季驚秋走到一座大殿門前，大門無風自動，緩緩開啓，露出其中景象風光。
那懸於殿中的一枚道符，不露異景，看似平平無奇，承載的卻是無上法！
季驚秋目光炙熱，走入其中，心靈意念嘗試接觸道符。
那率先映入他心靈深處，是一襲粗布白袍的身影，如一座無形天塹橫斷天地間，通體瀰漫不朽金光，千仞難傷，萬法不侵，自有一股大威嚴。
那道身影回首望來，平淡道：
【萬法不侵，諸劫難消，任你紀元更迭，大道磨滅，我自橫行無忌！】
……
隨着季驚秋沉入《行無忌》的參悟中。
天聖湖深處，兩道目光遙遙望來。
緊隨其後的，是天聖湖諸位天尊。
參悟無上法，哪怕天秋子連天人都未曾踏足，亦可視爲“同路人”！
內景天地中。
蛇尾在功德池中輕輕搖曳，海拉的心神意志隨同季驚秋一同神遊三千閻浮提，在看到那枚蘊含着果位的無上法後，目光微異。
天聖湖無法聖人的《行無忌》，她當年亦是有所耳聞。
在諸聖中，此人雖然只是“後起之秀”，卻是道法通天，戰力驚人，不輸前賢。
且進步迅猛，不過百萬年，一身道業就已直追最古真聖之一的守真。
但海拉同樣沒想到，此人居然這麼快，就到了剝奪根本法的層次！
這一步是超脫路上的關鍵一步，無論是當年的木釋天還是赫東煌，都未曾踏上。
前者所走之路與尋常超脫可謂截然相反，心比天高，不減反增。
至於後者，更是無知者無畏……
海拉眸光明滅，眸中彷彿有星河輪轉，紀元生滅的景象，相較於之前，她的氣息更爲深邃古老。
此前無論是《無相天魔大法》還是《大夢幾千秋》，都不能算是完整的無上法。
她倒要看看，這傢伙是否真如其所言，天資無上，智慧通神，能領悟這門內含道果的無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