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皇地祇的分身實在太多了,娘娘在各個廟宇中有分身,在各個世界中也有,還有一個個世界的陰間,數不勝數。
她的億萬分身時時刻刻都會將訊息傳回到她的識海之中,西牛新洲的后土娘娘傳來的信息,稱之爲滄海一粟並不爲過。
很多在後土娘娘看來極爲重要的事,對皇地祇來說並不重要,很多對后土娘娘來說重要的人,對皇地祇來說,也並不重要。
后土娘娘爲了讓陳實引起皇地祇的注意,也是煞費苦心,先讓陳實幫忙平賬,而後又將誅殷鳳樓交給陳實。
陳實誅殺殷鳳樓,又身陷險境,打入天牢。
那時,皇地祇便會對陳實的作爲極爲欣賞,命人前來搭救,陳實便可以進入厚德光大天宮,成爲皇地祇的門人,在地仙界立足。
后土娘娘只想着讓這個乾兒子在地仙界,儘快有個庇護,只是沒想到皇地祇與陳實還是錯過了,是東王公先命人前來,把陳實從天牢裡釋放出來。
她對陳實是真心實意的好,只是這種好放在後土皇地祇面前,就被億萬分身的念頭衝得淡了。
陳實笑道:“乾孃有所不知。我初來乍到,便在天兵營做了天兵,遭遇一系列事情,如今既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乾孃身在何方。這些日子又被俗事侵擾,始終脫不開身。”
后土娘娘千叮嚀萬囑咐:“你回地仙界後,一定要抽出時間,前往厚德天宮。”
陳實稱是,道:“巫契怎麼變成了小不點兒?”
后土娘娘嘆了口氣:“還不是營養不良。丹露還是少了點兒,導致他沒能完全生長出來。如今只能靠他自己
長身體。”
陳實把自己煉成三個道境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起道墟的趣事,大道污染事件,說得風趣,把后土娘娘逗得笑個不停。
陳實又說起自己修成外道一事,道:“乾孃,這外道來歷極爲古怪,我並未察覺到西牛新洲有什麼外道,但不知何故,偏偏體內便多了一種外道。這外道不知從何而來,極爲強橫,會對仙道造成污染。”
后土娘娘對外道也是所知不多,道:“皇地祇所知比我多太多了,或許她知道你的外道來歷。陛下切莫忘記了去一趟厚德光大天宮。”
她再三叮囑。
陳實辭別乾孃,這才前往天池國。
如今的天池國主是楚風,楚風勉強算是他的弟子,又勉強算是大祭酒和巫契的弟子,得到了大祭酒和巫契的傳承,比陳實更適合做這個天池國主。
陳實因此將國主之位傳給他,自己只管做真王。
楚風已經長成一個大小夥子,相貌堂堂,很是威嚴,見到陳實來了,不禁又驚又喜,急忙拜見。
陳實笑道:“楚風,爲師此來是爲了取走天羅化血神刀,完善化血神刀的招法。”
楚風聞言,警覺道:“老師要取走我們的神刀?”
“我們?”
陳實面帶笑容,揚了揚眉毛。這種情況,他太熟悉了,當年他也曾被天羅化血神刀控制過,張口閉口便是我們。
楚風笑道:“老師要拆散我們,真是好狠心。但我們也不會就此任由老師拆散我們!”
他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老師老了,他是在嫉妒我們。老東西過時了,該讓他過世了。我們吸收了他,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人能限制得了我
們了!”
他鬼鬼祟祟,低聲道:“一刀,只需要給他一刀……不行,他是我們師父……沒有親情罷了,就算是親生的,爲了大道也可斬殺……”
陳實笑道:“楚風,我教你的玄陰九天訣,你沒學會啊。倘若學會了豈會被化血神刀控制?”
楚風大叫一聲,揮起天羅化血神刀,便向陳實劈下。陳實心念微動,魔道道場鋪開,比化血神刀還要強橫的魔性頓時衝擊而來,將化血神刀的魔性壓制。
楚風被那魔性衝擊,頓時眼前一片血紅,無邊的血海地獄中,一尊無比廣大的巨人俯瞰着他,而他則變得無比渺小!
他的四周,屍山血海,又有不計其數的死者屹立在海上,注視着他,如同注視着一隻螻蟻!
這是陳實的血海地獄,與他的血海地獄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們修煉的都是血湖真經,陳實的血湖真經是斬殺無數高手修煉而成,而他的血湖真經空有其表,沒有經歷過西牛新洲的殺伐。
他在這股恐怖的壓迫感面前,道心不穩,雙腿發抖。
陳實收起魔道道場,他這才神智恢復清明,擡手看去,手中的天羅化血神刀已經不翼而飛。
陳實握持天羅化血神刀,曲指輕彈刀身,笑道:“化血神刀不老實,仗着魔性,玩弄人心。楚風,你修行我的玄陰九天訣第九重,方可掌握此刀。既然你沒有煉成,那麼這把刀我暫且保管幾年!”
他丟下一卷混元道經和混元劍經,道:“你先修行這個。這是爲師師門的敲門磚,待小有成就,方可成爲金鰲島弟子。”
楚風沒有化血神刀在手,只覺空空落落,但又放下一塊大石頭,回顧自己這幾年的作爲,不禁忐忑不安。
好在化血神刀知道陳實厲害,雖然魔化了他,但不敢作惡,沒有釀成大禍。
陳實持刀在手,立刻便將化血神刀的魔性壓制下去。化血神刀的魔性雖強,但與他相比,還是遜色不少。
握持此刀的那一刻,陳實只覺刀氣刀意充塞胸膛,宛如烈酒,在胸腔中醞釀,越來越醇厚。
他手持長刀騰空起,在空中隨意舞刀,以天空爲平地,將刀法中的最基礎的刀式施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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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砍、撩、剁,挑、截、推、刺,滑、攪、崩、點,每一招每一式,都施展的清晰無比,步履剛猛靈巧,宛如武鬥大家。
突然,他刀法一變,施展出天羅七式。
星火,浪潮,虹化,海嘯,花海, 日曜千江一螺青黛。一招比一招厲害,一招比一招意境深長!
待到他施展出一螺青黛,刀法渾然天成,刀光如月,刀勢如女人青黛般的髮絲,纏綿細膩。從霸道到細膩,刀法施展得淋漓盡致,但同時意猶未盡。
陳實長嘯一聲,將第一道則祭煉到化血神刀之中,刀法在窮絕處,陡然再變。
先前是一螺青黛的細膩柔情,如今刀光便是共工戰敗眉摧折,一頭撞上不周山,天柱崩,地維裂日月無光烏兔缺!
他一刀揮去,天空中遍佈裂痕,彷彿琉璃鏡面,碎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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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實肆意揮灑刀光,一遍又一遍施展第八招,將這一招逐漸完善。
天羅化血神刀中藏着的刀法,本就只有七式,即便是此刀主人,也未曾開創出第八式,此刻第八式卻從他手中開創出來。
這一招的精彩,起勢便如共工撞向不周山,有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氣概,已非筆墨所能形容,宛如重現當年
天傾的一幕。
過了良久,陳實收刀,漫天裂痕消失。
“這一招,便叫做天柱崩摧!”
陳實提刀離去,返回陽間,回到乾陽山。
他難得回來一趟,還未來得及拜訪家鄉父老。
乾陽山本是聖地,以扶桑樹爲首,栽種了數百種地寶靈根,當真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陳實拜訪乾陽山君、大蛇玄山等故人,又回到黃坡村,見一見村裡人。
村中的老人見到他,都很是開心,唸叨着小十回來了。儘管陳實在外面已經是真王、仙人,但在這個小山村裡,依舊是那個村裡的小十。
只不過村裡又多出了幾個陌生面孔,是小孩子,應該是村裡的年輕人成親後所生,對他有些怯生生的。
陳實給村民們帶來了一些魚和肉,分到每家每戶,只是沒有看到五竹老太太。
“五竹啊?她走了。”玉珠奶奶道。
陳實怔住:“走了?去哪兒了?”
“還能去哪兒?就是死了。你走後沒多久,她有一天來了精神,說是她家的男人昨晚給她託夢,說想她了。她男人叫江通,死了好些年了。”
玉珠奶奶絮絮叨叨說着話,也有些老了,道,“那天五竹就把早就做好的壽衣取出來,穿在身上,拾掇拾掇,把自己收拾很乾淨。當天晚上就走了。大約是找江通去了。”
陳實沉默,心中有些難過。
他離開黃坡村後,心情還是遲遲難以平復,索性便來到陰間的仙都,尋到爺爺的元辰宮。
他記得江通的元辰宮就在附近。
陳實搜尋片刻,果然尋到了江通的元辰宮,他正要
走過去,卻見那個曾經拜訪過他的小老頭江通,此刻就坐在元辰宮的門檻邊,旁邊坐着個老太太,正是五竹老太太。
兩人依偎在一起,手牽着手,看着外面繁華喧鬧的仙都。
這繁華喧鬧彷彿與他們無關,他們寧靜而幸福。
陳實怔住,心中的難過漸漸散去,沒有驚動他們,悄然離去。
他回到陽間,心境漸漸開朗,與胡菲菲說了會話,瞭解了一下西牛新洲的朝政和百姓日常,便悄然而去,迴歸天庭。
迴歸天庭便容易很多。
西牛新洲是他的道境,回到西牛新洲便是回到道境,想要出來,原路返回便可迴歸天庭。
西牛新洲在黑暗海,天庭在地仙界,兩者之間的距離明明極遠,但在此刻,空間彷彿變得模糊起來,很是古怪。
陳實總覺得這裡面定然暗藏一種了不起的仙道,只是一時間想不通其中的原理。
此次重返西牛新洲,他感觸頗多。尤其是是五竹老太太之死,令他心靈觸動。
“此次回到天庭後,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最主要的一件事,便是去玄黃海厚德光大天宮,拜訪后土皇地祇。”
陳實心道,“另一件事,便是與江師兄一起前往金鰲島,正式成爲夫子一脈的弟子!”
他想到這裡,已然從西牛新洲走出,步履落下,便回到了自己的天道居。
他另一隻腳還未來得及落地,便只聽一個可憐兮兮的聲音道:“陳道友!”
陳實循聲看去天道居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小道童,正是當日把自己從天牢中搭救出來的那個道童,兩
人後來在東王公的宮中見過一面。
陳實笑道:“師兄如何來了?”
他又注意到仲麟也在一旁,微微一怔。
那道童連忙道:“不敢稱師兄。陳道友若是不介意,叫我敬書便是。”
敬書道童頓了頓,道:“我奉大老爺之命前來見你,大老爺讓我給你帶幾句話。”
他清了清嗓子,面色變得威嚴起來,聲音也粗了很多,模仿東王公的語氣,道:“陳實,你修行外道,便尋個無人之地修煉。你在天庭修煉,莫非以爲寡人能匹敵玉帝還是以爲寡人能匹敵四御?”
陳實嘴角抖了抖。
仲麟目瞪口呆。
敬書道童繼續道:“做閣下靠山,千難萬難,寡人懷疑再做你靠山,早晚會被你駭死。閣下消停一點,寡人亦可多活幾年。告訴他,老實點兒!”
後面那句話,有些氣急敗壞。想來是告訴敬書道童的,也被道童學了過來。
陳實唯唯諾諾,道:“敬書師兄放心,我一定會謹言慎行,斷然不會給東王公惹禍。”
敬書道童道:“大老爺倒是不怕你惹禍,等閒再大的禍事,你儘管惹,大老爺都能解決,保你周全。但是在天庭鬧出大道污染,還把黑暗海拉過來,我看你是南極大帝上吊,不想長生了!”
陳實求教道:“這幾句話也是大老爺說的?”
敬書道童搖頭,赧然道:“這幾句話是我胡說的,陳道友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