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了!
思路打開了!
太子是一種職位,太孫也是一種職位,既然有萬年的太子,爲什麼不能有萬年的太孫?
裕王愕然的看着兒子朱翊鈞。
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年輕人的思路就是好,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太子之位爭不到,太孫之位爲何不能爭取一下?
九王雖說如今也都成年,可終究是沒有一個納妃。
而隨着他們的修爲增加,子嗣誕生的也會越來越晚。
這個時候,若是提前把太孫之位拿到手了,太子之位不是自己又如何呢?
更何況,我兒如今所表現的,那是何等的優秀?
九王?用兵營裡的話說,那就是不過是一羣“新兵蛋子”而已,拿什麼跟我兒相比?
退一萬步講,就算未來百年、千年,上萬年之後,太子之位定下,太孫之位,父皇又有了新的心儀之人選又如何呢?
這千百年,上萬年的時間,裕王府一脈,又該發展到了何等地步?或者說,早已離開此界?
天大地大,何等廣闊世界?
之前謀劃太子之位,不就是知道父皇不會很早退位,雖然萬年太子聽起來不好,可太子之位,意味着的是一人之下的權力延伸,未來隨着大明疆域越來越大,權力覆蓋也會越來越遠,所以纔會打破頭,也要爭嗎?
如今太子之位沒了,退而求其次,太孫之位不是不能謀劃啊!自己沒戲了,架不住兒子朱翊鈞可以啊!
一瞬間,裕王只覺得心中念頭,前所未有的豁達與通透。
看着眼神越來越亮,嚴肅的面容越來越溫和寬容的父王,朱翊鈞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
“節制王府兵馬大權之事,穩了!”朱翊鈞心中暗暗想道。
“爲父承認此前確實忽視了你的存在,”果然,下一刻就聽裕王開口道:“不過就算沒有爲父的幫助,你也能有如今的成長,說明你的心智和城府,早已超過所有同齡之人。”
“甚至就算爲父在你面前,也不得不承認,自愧不如!”說話間,裕王擡頭看着面前,已然接近而立之年的俊朗青年,人生當中有複雜,也有欣慰,但更多的還是開心!
只因爲自己,後繼有人!
直到這一刻,裕王才發現,自己或許真的不適合權謀之爭,或許父皇放棄自己,不立自己爲太子,從某種角度來看,是正確的。
不過此刻,他心中卻是沒有了遺憾。
因爲朱翊鈞的存在,讓他明白,自己的兒子,或許可以爭一爭的太孫之位。
甚至未來某一天也未嘗不能爭一爭大位。
爲了自己,也爲了向父皇證明自己這一脈,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所有人都強,他已然決定放權,將王府所有大權,全權交由朱翊鈞。
“今日起,爲父會全力助你!”說着,裕王緩緩起身,嘴角的笑意卻是止不住的揚起。
在路過朱翊鈞身旁的時候,擡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默默離去。
“父親!”轉身看着父親寬大的背影,朱翊鈞突然出聲,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叫“父王”,而是叫父親,而隨着他這一聲父親響起,裕王的腳步也是停了下來,不過卻沒有回頭。
“孩兒會爲父親,向皇爺爺,向所有人證明,裕王一脈,從不輸於人!”鏗鏘有力的話語中,全都是朱翊鈞對自己的自信。
甚至,還有一絲,爲父正名的篤定!
而聽着兒子的這一番話,不知道爲何,裕王的腦海當中飛速的閃過這些年兢兢業業的種種,母妃死去,父皇嚴禁自己弔唁,對景王的偏愛,對自己的薄涼,羣臣爲自己而爭,父皇的厭惡。
那一份被撕成兩半的父愛……
一幕幕,飛速在眼前閃過,陡然間發酸的鼻頭將用完的思緒拉了回來。
張了張嘴,他依舊沒有說出半個字來,只是突然間,不知道怎麼,步伐也變得輕快了起來,在踏出書房門的時候,笑容逐漸擴大。
視線緩緩拉遠。
只是沒有人知道,這一份父子間的溫情,卻是全程都在另外一雙眸子的注視下。
“哼!”浴桶邊上,正在給嘉靖做頭部按摩的呂芳,聽到冷哼,雙手不自覺地一顫,擡頭看着桶裡的自家主子,眼神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這是誰又惹主子不開心了?
他自然知道剛纔主子又試聽天下了。莫非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臣子,又說了主子的壞話?
“這天下,最親的果然不是父子!”陰陽怪氣說着,閉上眼的同時也不由的把頭撇過去,面上一副我最見不得這種的模樣。
怎麼好端端的又扯到父子身上了?聽着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呂芳滿腦袋霧水。
同時,心中也不由得暗暗猜測起來,莫非是九王或者是裕王和景王中的某一個,又說了什麼對主子大不敬的話?
“他們父子倒是情深,”突然,像是越想越不爽的嘉靖又冷哼道:“這天下,就獨朕不是個好父親了?朕難道是冷血壞人?”
聽到這裡,心思玲瓏剔透的呂芳哪裡能沒揣摩到點上呢,很顯然,這是說裕王跟景王中的一個了,畢竟父子情深,又能引起主子情緒波動的,算來算去,也只有裕王跟景王了。
“看來是被人家父子親給刺痛了……”呂芳心裡默默想着,對嘉靖再熟悉不過的他,如何能不知道,主子有時候,就像是個小孩一樣。
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曾期盼父子情深?不過性格註定了他不會有就是了。
不論是現在的九王,又或者是裕王和秦王,但凡跟他親近了點,他就會懷疑是否有什麼企圖。不親近了,他還會想是不是在怨恨自己?
想到這些,呂芳不由的在心底搖了搖頭,主子的猜疑心,就算放在所有地方里,那也是屈指一數的存在,甚至比那些帝王還猜疑。
當然,嘉靖自然不是有什麼,窺探別人父子情深,然後專門讓自己心裡不舒坦的癖好。
跟嚴嵩一樣,他自然也是因爲注意到了朝塔之上的一些變化,再結合今日裕王推舉申時行的行爲,這才聯想到了裕王府上的其他人。
比如說,後世史書上記載的,大明第十三個皇帝,萬曆帝。
嗯,聽後世有人說明亡於萬曆。
對這個孫子,嘉靖雖然不是過分關注,但也是印象深刻了。
也是因如此,這纔去視聽裕王府上的一切。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番讓他很是不舒服的對話來。
什麼叫向皇爺爺證明自己裕王一脈?什麼又叫,爲自己的父親,向皇爺爺正名!
朕做錯什麼了?
果然是逆子專生逆子!
心中一動,嘉靖的神識又進入了識海,將目光投向了景王府。
嗯,光是看向景王府還覺得不夠,而是又分出了十二縷神識,分別放在了那九個皇子和三個女兒身上。
“朕倒是要看看,你們這些逆子,都是怎麼在背後議論朕的!”嘉靖冷着臉,心中狠狠想道:“別以爲是朕的兒女就可妄議天的不是!”
“不,朕沒有不是!”
“這天下,也沒有不是的父母,哼!”
此時,景王府裡,同樣展開了一段父子間的對話。
“三叔推舉申時行,前往瀛州府做知府?”一襲青色得體蟒袍,身材修長,氣質儒雅雍容的景王世子,朱翊瑾呢喃一聲。
“你三叔此舉,說實話,爲父有些看不懂,”景王看着面前目露沉思之色的兒子朱翊瑾,語氣有些試探,道:
“或許就是心血來潮?”
“反正你皇爺爺提問了,誰說誰推舉都無所謂。”
“瀛州府已經板上釘釘了,它產出的靈物資源,必須盡歸國庫所有,沒有人敢去動它。”
“誰要是敢貪墨瀛州府的靈物資源,別說你皇爺爺不會允許,各階官員,甚至是軍中的一些武將,都會分分鐘把那人活吃了。”
“我想,問題應該不大。”景王搖頭說着,語氣很是篤定,道:
“正因爲瀛州府的重要,所以對於其他派系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油水可撈的價值。”
“徐階,早就把瀛州府這塊地最後的政績價值,給榨乾了,其他人去了,只能這一輩子呆在那裡,呆到死。”
說完話,還順手抄起桌上的靈茶喝了一口,不過目光卻始終遊離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卻見兒子朱翊瑾原本平靜儒雅的面龐,此刻竟難得的浮上了一層凝重之色,景王心中一怔。
這還是自他發現兒子朱翊瑾的天分以及心機城府深不可測以來,頭次見他如此表現。
跟裕王不同,景王對自己這個兒子,可謂是愛護有加,自從發現兒子聰慧異常,智近若妖開始,他便加大培養力度。
早早的便讓他開始接觸王府大權。
迄今爲止,整個景王府,除了自己以外,朱翊瑾可以全權做主。
甚至,朱翊瑾的世子令,可謂是在暗地裡,擁有着滔天的權勢,甚至景王府一系的官員,若是同時收到世子令和自己的命令,他們會有限選擇執行世子的命令,這就是朱翊瑾的權力。
而朱翊瑾,也沒有讓他失望。
這些年,他利用大明仙府當中的那一批仙苗,和“靈氣工業時代”國策的推行,爲整個景王一脈,可謂是佈局深遠。
也是因爲如此,讓他有了在未來,對抗九王所有派系的底氣。
再加上徐璠的權力如今早已被那批仙苗所架空,接下來那二十七座“靈倉”的建設也離不開“一閣兩院”,這些人都將會是自己一系。
至於九王若想要在如今的朝野當中,擠出一席的生存之地,那就只能利用那二十七座“靈倉”,確切的說未來的二十七座修仙大城。
但他們永遠不會想到,自己這一脈,早早的就開始佈局了。而這一切縝密深遠的佈局,全都出自兒子朱翊瑾的手筆。
而他也習慣了兒子朱翊瑾這一副穩坐釣魚臺,決勝於千里之外,處變不驚的模樣。
可是就現在,向來沉穩,處變不驚的兒子朱翊瑾,此刻竟然因爲一個小小的吏部右侍郎的人事變動而面色凝重,就因爲是裕王推舉?
“看來,他出手了。”就在景王心思急轉之間,朱翊瑾也跟着開口了。
“他?誰出手了?”景王眉頭一挑。
“堂哥,朱翊鈞。”說話間,朱翊瑾的面色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平靜與儒雅。
甚至若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眸子深處,竟隱藏着一絲微不可察的戰意。
自從當年,那幾個百姓家出身,本該是他這一脈的仙苗,被堂哥朱翊鈞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搶走的一刻開始,他們的爭鬥就開始了。
(注:詳見第189章。)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堂兄朱翊鈞在佈局所有的宗室子弟,想要利用宗室壯大自己一脈。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直隱藏在暗中的堂兄,此刻竟然主動暴露了出來。
突然,朱翊瑾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面上浮現出一抹恍然之色,喃喃道:“從顧憲成的升遷之路開始,應該就是他的手筆了。”
“看來,他這次不是不想繼續隱藏,而是他此前的行爲,必然被內閣注意到。”
“他再隱藏下去,已經沒有了必要,”朱翊瑾不管一旁,聽到“朱翊鈞”三個字,瞪大雙眼的父親景王,大腦飛速運轉,片刻後嘆道:“看來,他已經完成了佈局,要正式入場了。”
“以我對他的瞭解,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甚至是在他目的沒有達到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
“等等,等等!”就在這時,景王連連擡手,打斷了朱翊瑾的思考,他有些沒反應過來,“你剛纔說誰?你三叔的兒子朱翊鈞?”
“那小子不就是個紈絝子弟嗎?他也配做你的對手?”
“他有!”朱翊瑾語氣篤定。
說完,又看向疑惑的景王,略一沉吟後,緩聲開口爲景王說起了這些年,在朝堂之上衆人爭鬥不休的時候,大明仙府內,他們這些當初的仙苗同樣有自己小天地的種種。
這一講,便是從天明講到深夜。
“呼,”朱翊瑾輕吐出一口氣,看着同樣面色凝重,被朱翊鈞和朱翊瑾之間,在所有人不知道,沒關注的角落,互相佈局,互相算計的種種所心驚,面色凝重的父親,道:
“二十七座‘靈倉’就意味着二十七座修仙大城,想要建設‘靈倉’和修仙大城,都離不開‘一閣兩院’,未來九王想要爭得朝堂一席之地,也必須要從這二十七座大城入手。”
“如今堂哥已經下場,用不了多久,某座大城內,就會多出一個新的知府,或是留守。”
“父親,我們要做好迎戰的準備了,你跟三叔的合作,恐怕也要破裂了。”
“哼,”聽到這話,景王卻是一擺手,無所謂道:“破裂就破裂,遲早的事罷了……”
朝廷要以南直隸和北直隸爲中心,向周邊府州、鋪設二十七靈脈,建設二十七座‘靈倉’的聖旨,迅速傳遍天下。
不僅如此,還有徐階、高拱、張居正和趙貞吉等人,因爲政績斐然,被允許重返內閣的消息。一時間,天下譁然,百姓沸騰。
而南京城的張居正等人,更是激動的不知所措,雖然美中不足的是還有徐階,但好歹他們也能回去了,這十多年的努力沒白費!
當然,不僅是南北直隸的百姓,官員譁然高興,高興的還有大明“修仙界”。
因爲這意味着,他們“修仙界”的圈子,也會擴大,不再侷限於南京城範圍內。
同時也意味着,他們的資源會更多!
總之,消息一出,所有人都笑了,就連外邦使臣,也是蠢蠢欲動,想着如何在大世之中,撈到仙法,或是仙丹什麼的。
畢竟對他們來說,修仙大城多了,範圍擴大了,大明朝廷也就不好管理了不是?
如此,他們也就能渾水摸魚了!
只是他們不會知道,隨着大明發展速度有意加快,不久之後,整個世界將迎來戰爭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