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破奸計細述詳委

荊一鳳笑道:“不然,她怎會蒙了臉呢?”她姐姐還在老神仙郝真人身邊,她自然不能露面了。

徐子桐攢着眉道:“真令人想不通,勞乃通怎會要智遠和尚向咱們下手的呢?”

程明山道:“此中內情,晚輩略知一二。”

徐子桐哦道:“老弟知道,怎不早說?”

程明山道:“當時晚輩原也只是覺得有許多疑竇,令人無法解釋,本來,晚輩準備留在徐州,和表妹一同查個水落石出,再作道理,但表妹要跟姨父一同到馬頭寺來,還邀晚輩同來,晚輩只好把心裡許多疑問,暫時擱下來,認爲排解兩派糾紛,有舅舅出面,派勞總管已經趕來,再有二位掌門人和姨父來了,自可片言解爭,一切等回去再說不遲。”

荊雲臺回頭問道:“鳳兒也知道麼?”

荊一鳳道:“女兒是聽表哥說的咯!”

華鳳藻問道:“程老弟發現了什麼呢?”

程明山道:“此事說來話長……”

他首先說出自己是奉師父之命到徐州去的。

華鳳藻問道:“程老弟的尊師是哪一位高人呢?”

程明山道:“家師道號無名道人,從未在江湖上行走。”

無名道長,武林中沒有一個人知道,華鳳藻、徐子桐自然沒聽人說過。

荊一鳳忙道:“表哥還有二位師父,華伯伯一定知道了。”

華鳳藻道:“原來程老弟有三位師父?”

程明山道:“嵩黃二老,只是家師的方外至交,不是晚輩的師父。”

荊一鳳搶着道:“但他們傳了你‘神仙手’和‘醉仙步’縱然沒有師徒之名,也是有傳藝之實了。”

她好像說出他是嵩黃二老的徒弟,她面上也有了光彩。

嵩黃二友,在數十年前,已是名滿武林,程明山的師父和嵩黃二友是朋友,自然也是武林前輩高人了。

華鳳藻聽得果然肅然動容,說道:“程老弟令師想必也是一位隱世的高人了,又能得嵩黃二老垂青,可說是集三家之長,無怪智遠和尚要吃大虧了。”

徐子桐道:“令師要老弟到徐州來,不知可有什麼交代麼?”

“有有。”

程明山道:“家師並沒指有什麼事……”

他接着就從自己在黃河底遇見林秀娟姐妹賣藝說起,如何結識賣狗皮膏的劉二麻子,以及劉二麻子如何應邀前去雙環鏢局,第二天就失蹤了。

自己如何夜探雙環鏢局,沒有得到下落,就轉而夜探九里堡……

華鳳藻道:“老弟是盟主的外甥,怎麼要偷入九里堡去呢?”

程明山俊臉一紅,囁嚅道:“晚輩其實和戚堡主並無親戚,那是……”

荊一鳳也急紅了臉,怕他一個不留神,說出在自己房中留了一夜的話來,當着父親和二位掌門人,她還能做人?這就搶着道:“那是我教他的咯,只有這樣,才能混得進九里堡去,不被人家起疑……”

程明山就把自己夜探仰星樓,被老神仙“冰魄針”所傷,幸蒙荊一鳳相救……

荊一鳳連忙搶着道:“我纔沒有救你呢,是你自己運功化去的。”

徐子桐神色微凜,說道:“老神仙練的居然會是‘冰魄針’,這是旁門陰功中最厲害的指功了,程老弟能運功把它化去,足見功力深厚了。”

荊一鳳連忙搶着道:“這就是一物必有一制,表哥練的‘九陽玄功’,正好是‘冰魄針’的剋星。”

“九陽玄功”這四個字聽得華鳳藻、徐子桐和荊雲臺全都暗暗一怔!

“九陽玄功”他們當然都聽說過,乃是道家純陽功夫,爲旁門所有陰功的剋星,但據說“九陽玄功”失傳已有百年之久,這位程老弟居然練的會是“九陽玄功”,一時對他師門來歷,真是莫測高深之感!

荊一鳳怕程明山再說下去,接着又道:“當時我把程相公引到涵香閣,原還耽心我師父的丹藥,不知能不能給他治療?後來他自己運功療傷,不過一個多時辰,就把‘冰魄針’煉化了。他說他在仰星樓看到他的朋友劉二麻子,我說那是老神仙給舅舅治療頭風,他堅信其中必有緣故,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我就靈機一動,要程相公第二天以祝賀名義進來,不妨就說是我表哥就好,這樣程相公就變成表哥了。”

她雖然解說清楚了,但她一張春花般嬌臉,還是飛起了兩朵紅雲。

荊雲臺道:“你舅舅內侄多,固然弄不清楚,但若是仔細的問起來,豈不露了馬腳,你就喜歡弄小聰明。”

荊一鳳道:“纔不會呢,舅舅問起來,我會在旁替他回答的呀!”

荊雲臺問道:“後來可有什麼發現麼?”

“有。”程明山答應一聲,接着就說出暖壽宴那天自己發現菩薩和劉二麻子的面貌十分相似,自己攙扶他的時候,發現他手臂肌肉虯筋結實,和他每一句話,都是由老神仙以“傳音入密”教着說的……

華鳳藻聽得變色道:“程老弟,你是說槐老被人換了包?”

程明山道:“這個很有可能,因爲晚輩那晚夜探仰星樓,看到躺臥榻上之人,頭部被白布包札着看不清楚,但他腳上穿的一雙鞋上,卻沾有黃泥,九里堡主足不出戶,當然鞋上不會沾上黃泥,而且那種黃泥,也是黃河底纔有……”

徐子桐沉吟道:“咱們就假定他們把槐翁換了個劉二麻子,那麼目的又何在呢?”

荊雲臺道:“這隻有一個可能,我襟兄患頭風已有多年,此次老神仙給他削腦治風,不慎失手,把他治死了,不得不找個和他相貌相似的人,來個李代桃僵。”

“這當然有可能。”

華鳳藻道:“但說不定槐翁的頭風,是中了某種慢性毒藥所致,因爲從種種跡象看,勞總管和郝元勾結,應該非一朝一夕之事,槐翁雖是菩薩,但生性耿直不阿,他們如果有什麼陰謀,自然要把槐翁去掉才行;但去掉了槐翁,總得有一個人代替槐翁,當他們的傀儡,這就找到了劉二麻子,程老弟在夜探仰星樓,看到他頭臉包札白布,可能並不是治療頭風,而是給劉二麻子施手術改換面貌了。”

徐子桐道:“這麼說萬盟主突然在酒筵上中風,也是他們安排的了。”

華鳳藻道:“如今想來,不用說是他們安排的了,他們既有某種陰謀,自然是必須攝取到武林盟主的實權,萬盟主控制不易,他中風致死,槐翁自然是最理想的人選了。”

徐子桐道:“萬盟主到底是如何致病的呢,華兄那晚不是切遇他的脈麼?”

華鳳藻道:“這還不簡單?勞乃通代槐翁敬酒,就可以在他酒中暗使手腳,使他先昏迷過去,那晚兄弟切脈之時,萬盟主只是心脈有滯,也並不十分嚴重,等郝元給他切脈之時,他既會‘冰魄針’一類陰功,在萬盟主昏迷之際,自然最好下手了。”

“這事已是十分嚴重!”

徐子桐攢眉道:“華兄認爲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華鳳藻沉思有頃,說道:“目前唯一挽救之道,只有……唉!”

他輕輕嘆了口氣道:“這些事要是早知道了就好,大家都在九里堡,現在……”

他目光掠過幾人,徐徐說道:“兄弟和徐兄立即分別趕赴少林、武當,約請慧通大師和一寧道兄再赴九里堡,時間愈快愈好,荊兄賢父女和程老弟可以先回九里堡去,以防堡中有變,大家在九里堡會齊,那時就可把他們陰謀當場揭穿了。這辦法當然並不很周詳,但目前也只有如此可行了。”

徐子桐道:“那麼八卦門和形意門的事呢?”

華鳳藻道:“方纔那位姑娘不是說勞乃通已經趕去了麼?咱們目前連準確的地點都不知道,就是知道地點,趕了去,也落在勞乃通之後了,這兩派的紛爭,既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其中必然另有安排,說不定已落在他們圈套之中,咱們去了,也未必有用,暫時只好不管他們了。”

徐子桐點頭道:“那就這麼辦,時不宜遲,咱們這就立即上路吧!”

華鳳藻道:“荊兄經驗豐富,自然不用兄弟叮嚀,目前勞乃通雖不在九里堡中,但郝元不易對付,堡中也必然早已安置了他們的心腹,凡事諸宜小心。”

荊雲臺點頭道:“華掌門人說得極是,兄弟自會格外小心。”

華鳳藻拱拱手道:“好,兄弟和徐兄那就告辭了。”

兩人相偕急走而出。

荊雲臺微微搖頭道:“鳳兒,這件事,你們若是早和爲父說了,就不至多出此枝節來了。”

荊一鳳道:“如果沒有馬頭寺這檔事,女兒就是說了大家也未必會深信呢!”

她口氣微微一頓,又道:“依女兒看,咱們此刻還不能回九裡堡去。”

荊雲臺道:“爲什麼?”

荊一鳳道:“咱們回去,不是打草驚蛇麼?”

荊雲臺道:“依你之見呢?”

荊一鳳舉手理理鬢髮,回眸看了程明山一眼,說道:“依女兒看,金錢豹曹鳳台和雙環鏢局的晏長江,都是他們的同黨……”

荊雲臺道:“何以見得?”

荊一鳳道:“劉二麻子是雙環鏢局請他赴宴而失蹤的,憑晏長江,會請一個在黃河底賣狗皮膏的人?他明擺着和勞乃通的沆瀣一氣的人了。”

“唔!”荊雲臺摸着幾莖疏朗朗的黑鬚,含笑道:“這話有些道理。那麼金錢豹呢?”

荊一鳳道:“那天在書房裡,共推舅舅當代理盟主,和推舉盟主,他和晏長江都一力主張重九的會議,改在當天舉行,他自然也是他們一黨了。”

荊雲臺道:“依你說,咱們不回九裡堡,那要做什麼?”

荊一鳳眨眨眼睛,說道:“回徐州,不回九裡堡。”

荊雲臺道:“那爲什麼?”

荊一鳳笑道:“回九裡堡,我們處處都受人監視,成了敵暗我明,不回九裡堡,那是敵明我暗,這樣行動就方便得多了。”

荊雲臺笑道:“在華掌門人沒有趕來之前,我們有什麼行動?”

荊一鳳道:“自然有了,譬如雙環鏢局,有沒有和勞乃通勾結,他們會有些什麼活動?同時可以暗中監視九里堡,看他們有那些人進出,等華伯伯他們趕到,我們就可以提供許多消息,說不定就可以把他們的羽黨一網打盡了呢?”

荊雲臺朝程明山笑了笑道:“你看,鳳兒就是喜歡弄小聰明,好像什麼事,她都算準了的!”

荊一鳳道:“本來就是這樣咯!”

程明山道:“荊姑娘說的也是有理,不回九裡堡,確比迴轉九里堡去要好得多。”

荊一鳳甜笑道:“爹,現在你沒有話說了吧,表哥也贊成我的意見呢,我們三個人,有兩個的意見一樣,就是多數了。”

說到這裡,忽然回頭朝程明山嗯了一聲道:“表哥,你叫我什麼?荊姑娘?爲什麼不叫我表妹了呢?”

程明山臉上一紅,說道:“那只是當時……”

“我不管。”

荊一鳳嗔道:“我要你叫我表妹咯,我一輩子都是你表妹……”

突然,她發覺話說得不對了,粉臉脹得通紅,扭着腰道:“爹,我不來啦,表哥他不是欺負我麼?”

荊雲臺自然看得出來,女兒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了,這就朝程明山含笑道:“程賢侄,小女從小嬌慣了,你比她大一、二歲,就像她大哥一樣,目前大家都知道你們是表兄妹,確然不宜改口,就表兄妹相稱好了。”

程明山紅着臉道:“姨父吩咐,小侄自當遵命。”

荊一鳳陡然的笑道:“現在你敢不叫我?”

荊雲臺莞爾笑道:“鳳兒,程賢侄是個誠實君子,你也不許欺負他。”

荊一鳳披披嘴道:“表哥纔不老實呢!”

這話出口,不覺陡地紅上了嬌靨,連程明山也俊臉通紅。

差幸荊雲臺沒去注意他們,一面說道:“他們二位早已走了,鳳兒,再別鬧了,咱們也該走了。”

說完,當先舉步行去。

程明山朝荊一鳳問道:“我們回徐州去,到那裡落腳呢?”

荊一鳳道:“爹在徐州熟得很,你現在不用多問,到時候就知道了。”

荊雲臺怕自己三人,會落在對方眼中,因此走的是小徑,迂迴着趕到夏邑,已是黃昏時分,找了一家客店落腳,然後獨自上街,在估衣莊買了三套衣衫,纔回轉客店。

第二天一早,荊雲臺要店夥僱了一輛馬車,直放蕭縣。

第三天傍晚,車到曲裡附近,荊雲臺取出一兩銀子,放在車上,就要荊一鳳、程明山跟着自己,悄悄打開車簾,躍落地面,車把式並不知道人已經下了車,還在揚鞭趕着牲口,趕上蕭縣去。

荊雲臺領着兩人,曲曲折折的來至一處小山腳下,那是一座墳莊,有着兩進房屋,前面是祭廳,後面一進,卻有七八個房間,是準備給掃墓來的子孫住宿之用,由一名老蒼頭看管。

這裡正是荊雲臺岳家的祖塋。

荊雲臺領着兩人走到左首一道邊門,在門上叩了兩下。

木門啓處,那老蒼頭看到荊雲臺,自然認識,連忙含笑招呼道:“三姑爺,今天是什麼風,把你老吹來了,這位是大小姐吧,這是你老的小姑爺了,三姑老爺可真是好福氣。”

這聲“小姑爺”,可把荊一鳳的臉給叫紅了。

荊雲臺忙道:“老夏,他是我的侄子。”

老蒼頭忙道:“原來是侄少爺,啊,快請裡面坐。”

他把荊雲臺三人讓進門,就掩上了門,說道:“三姑老爺請到客廳坐,老奴沏茶去。”

荊雲臺道:“老夏,別忙,我帶他們是到徐州去的,今晚可要在這裡打擾一晚了。”

老蒼頭道:“三姑老爺這話太客氣了,老奴可不敢當,平常日子,你老也不會打這裡經過,老奴造就到街上去買些東西,得趕緊做飯了。”

荊雲臺道:“你不用張羅,這裡有什麼就吃什麼,千萬別到街上去。”

老蒼頭道:“這裡到街上,也不過半里來路,方便得很。”

荊雲臺道:“這個我知道,老夏,你可知我爲什麼今晚要住到這裡來的麼?”

老蒼頭道:“三姑爺不是說路過這裡麼?”

“是的。”

荊雲臺低聲道:“這趟是大襟兄約我去的,對外必須絕對秘密,所以住到這裡來,纔不會有人注意。”

“這裡是墳莊,自然不會有人知道。”

老蒼頭問道:“大姑爺有什麼事?”

“這倒不是。”

荊雲臺笑了笑道:“是爲了一件江湖糾紛,大襟兄不好出面,纔要我暗中到徐州去查訪的。”

“原來如此。”

老蒼頭忙道:“老奴那就不能上街了,只好委屈三姑爺三位了。”

說完彎着腰,踅了出去。不多一回,老蒼頭端着三盞茗茶走入,說道:“三姑老爺請用茶。”

荊雲臺道:“老夏,你不用客氣。”

老蒼頭道:“燒壺水最方便也沒有了,姑老爺來了,若是連茶都沒沏一盅,教老奴如何交代?”

說着又匆匆退了出去。

一回工夫,天色逐漸昏暗下來,老蒼頭掌上了燈,過一回,就端上飯菜,居然四菜一湯,多是鹹肉、雞蛋等現成的東西,一鍋湯,卻是清燉雞。

飯後,老蒼頭又收拾了三個房間,才行退去。

一宿無話,翌日,三人起牀之後,老蒼頭送來臉水,接着又熬了一鍋稀飯送上。

荊雲臺道:“老夏,真麻煩你了,我們今天要天黑了才走呢!”

老蒼頭笑道:“三姑老爺只管放心,這裡沒人來的。”

荊一鳳等他退出,悄聲問道:“爹,我們要天黑了才走麼?”

荊雲臺笑道:“這樣纔不會被人發覺。”

荊一鳳道:“要在這裡耽上一天,多無聊?”

荊雲臺道:“沒事做,你可以和表哥下棋呀!”

“對!”荊一鳳眉毛一揚,說道:“女兒和表哥下棋,爹可不能幫他。”

荊雲臺含笑道:“爹只看不說就是了。”

這一天,三個人在恬靜平淡中度過,晚餐之後,荊雲臺取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賞給老蒼頭,老蒼頭說什麼也不肯收。荊雲臺也只得罷了。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三人別過老蒼頭,一路施展輕功,趕到徐州,差不多已是初更時分,城南黃茅崗一帶,已是一片黝黑,不見一點燈火。

荊雲臺領着兩人走近一條盤曲山徑,來至一所茅屋前面,還沒敲門!

只聽裡面已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尖聲問道:“來的是荊老弟麼?嘻嘻,我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你來了,你帶來的誰?”

荊雲臺連忙答道:“一個是程賢侄,一個是小女,驚吵前輩了。”

“吵都已經吵醒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蒼老尖細的聲音道:“這麼晚了,你還趕了來,那一定是有事了,門沒關,就進來吧!”

荊雲臺應了一聲,就回身道:“你們隨我進去。”

伸手推開板門,跨進屋去。

“擦!”黑暗之中打起火石,點燃紙煤,再點起燈蕊,亮起如豆燈光。

客堂中站着一個頭盤小辮的瘦小老頭,還在打着呵欠。

荊雲臺一指瘦小老頭,朝程明山、荊一鳳兩人道:“程賢侄、鳳兒,快去見過張老前輩。”

程明山目光一擡,就認出瘦小老頭就是黃河底賣梨膏糖的張老實,心頭不禁又是一怔,暗道:“看來黃河底真是臥虎藏龍,只要看到荊雲臺對他如此恭敬,這張老實就不是等閒之輩了。”

心中想着,一面朝張老實恭敬的作了個揖,說道:“晚輩程明山見過老前輩。”

張老實嘻的笑道:“咱們見過。”

荊雲臺道:“程賢侄,這位張老前輩,和令師熟不熟,我不知道,但和嵩黃二老,卻是老朋友了。”

“熟,熟,嘻嘻!”

張老實笑着聳聳肩道:“你忘了這個姓程的娃兒,還是我小老兒跟你提起來的呢!”

荊一鳳也跟着叫了聲:“老前輩。”

張老實兩顆豆眼骨碌一動,嘻的笑道:“小姑娘,你爹有沒有告訴過你,那張紫金面具,就是小老兒送給你的。”

荊一鳳一雙眼睛一亮,說道:“晚輩記得爹說過,那個紫金面具,是一位武功高不可測的前輩高人送的,我可不知就是你老人家送的咯!”

“不高,不高!”

張老實連連搖頭道:“小老兒比你小姑娘還低上半個頭呢!”

人家說他是高人,他偏纏夾着說比姑娘還矮。

荊一鳳道:“我不管,老人家,你一定要教我一招才成。”

張老實朝她擠擠眼,又朝程明山呶呶嘴道:“這娃兒花樣多着呢,他會背後丟石子,那纔好玩呢,你不會叫他教?”

荊雲臺道:“鳳兒,不許跟張老前輩胡鬧。”

張老實嘻的笑道:“其實小老兒卻挺喜歡她這樣子,幾時到黃河底去,小老兒請你吃梨膏糖。”

說到這裡,忽然好似想到什麼,手搔搔頭皮,回頭問道:“荊老弟,你巴巴的深更半夜趕來,到底有什麼事?”

荊一鳳道:“這時候纔不過初更呢?”

“哈哈!”張老實道:“小老兒太陽下山就睡了,四更天就要起來熬梨膏,在我來說,這時候不是半夜裡,還是什麼?”

荊雲臺道:“來找前輩,是想請前輩給咱們三人易個容的……”

張老實問道:“你們三個要易什麼樣子的容?”

荊雲臺道:“隨便前輩,只要別人認不出來,小女要改扮男的。”

“這個容易。”

張老實道:“你們是不是一路走?”

“不!”荊雲臺道:“他們是兄弟,走在一起,我不和他們走在一起。”

“那好!”

張老實道:“小老兒去拿東西,你們坐一坐。”

轉身往屋後走去。

荊一鳳問道:“爹,張老前輩是一位前輩高人,那一定不是叫張老實了?”

荊雲臺道:“這還用說?”

荊一鳳問道:“那他叫什麼呢?”

荊雲臺道:“張老前輩沒說,爲父也不好說了。”

荊一鳳想了想,又道:“爹不肯說,那就算了,但女兒有一個疑問,爹一定要回答女兒。”

荊雲臺搖搖頭,藹然笑道:“你這孩子,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好,你要問什麼?”

荊一鳳道:“張老前輩既是一位很有名的前輩高人,認識他的人一定很多,他在黃河底賣梨膏糖,那裡龍蛇雜處,每天有許多人經過,怎麼會沒有人認識他老人家呢?他是不是也易了容?”

“這還用問?”

荊雲臺笑了笑道:“不然,爲父會帶你們來求張老前輩麼?”

荊一鳳又道:“那麼爹怎麼會認識張老前輩呢?”

荊雲臺道:“張老前輩是爲父先師叔的至友……”

荊一鳳道:“原來爹從小就認識他老人家了。”

荊雲臺還沒答話,張老實已從裡間走了出來,嘻嘻笑道:“小老兒認識你爹的時候,比你現在,至少還要小上八九歲呢!”

荊雲臺也笑道:“前輩說得是,那時,晚輩不過十一、二歲。”

“差不多!”

張老實道:“那年好像是冬天,小老兒是一時興起,上峨嵋山找猴兒酒去的,你爹剛在山上練輕功,還當小老兒是怪物,給小老兒一彈弓,咱們就這樣認識了,嗨,你不知道,當年你爹跟你娘結親的時候,還是小老兒做的大媒呢?”

荊一鳳看他手裡捧着一隻黑黝黝的小木箱,忍不住問道:“老前輩,你這小木箱裡放的是什麼?”

張老實縮着頭,聳聳肩道:“這叫做百寶箱,裡面自然是小老兒的法寶了。”

他把小木箱放到一張小桌上,拉過一條木凳坐下,然後打開箱蓋,回頭朝荊雲臺問道:“你要改扮一個怎樣的人?”

荊雲臺道:“前輩看如何合適?”

張老實問道:“你要去做什麼?”

荊雲臺道:“晚輩想扮一個相面測字的,就可以到處走走,不致被人起疑。”

張老實點頭道:“那就只要普通人就成了,一個平凡的臉孔,就沒人注意了。”

說完,從一個小抽屜中,拿出一張比手掌還小,很薄的面具,然後雙手掌心,一陣搓動,把那小面具放在掌心,兩手合攏,過了一回,才放開雙手,用手輕輕的拉着面具,那張小面具,經他一拉,就漸漸拉長,也拉大了許多。

程明山心中暗想:“他雙手互搓,一定是把功力運在掌心,才能把小面具化軟了。”

張老實一面拉,一面不時的側臉打量着荊雲臺的臉型,不多一回,已把面具拉好,伸手拿起小木箱上面的一格,裡面放着許多小瓶,他打開兩個瓶蓋,傾出少些有顏色的粉末,倒在一個小碟子中,又從木箱上面一格,取了一支小筆,用牙齒輕輕咬着筆尖,潤了些口水,就彎起一腿,把拉好的面具,繃在膝上,隨手用指頭沾着黃色和黑色的粉末,輕輕在面具上抹勻,再用小筆沾些口水,再沾些粉末,細心的描繪着皺紋,然後又加強了面具上本來已有的眉、目、口鼻等處,足足化了一頓飯的工夫,才用口輕輕吹着,擡目道:“好了,你戴起來看看,差不多了。”

說完,就把面具從膝頭取下,遞給了荊雲臺。

荊雲臺雙手接過,戴到臉上,用手掌在臉頰四周。輕輕熨貼了一回。

程明山、荊一鳳舉目看去,荊雲臺已經變了一個臉上微黑、濃眉壓眼。蒜鼻海口的中年人,這種相貌,正是江湖上很普通的人。

“老前輩,你手法果然神奇得很!”

荊一鳳接着問道:“只不知道面具是拿什麼做的?”

張老實道:“自然是人皮做的了。”

“啊!”荊一鳳低啊道:“老人家從那裡剝來的呢?”

“嘻,嘻!”

張老實朝她笑了笑,才道:“你當是小老兒從死人身上剝來的?”

荊一鳳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張老實縮着頭,又從小抽屜中取出一張面具,雙手互搓一陣,合在掌心,一面說道:“這是百年前千面教製作的人皮面具,連同這隻小木箱,都是千面教遺留下來的東西。小老兒年輕的時候,和你們一樣,喜歡稀奇古怪的東西,這是有一次在陝西一個盜窟里弄來的,小老兒足足花了幾年時間,到處找會易容的人請教,才學會的。”

荊一鳳想起林秀娟那天替程明山改扮成錢總管,也扮得維妙維肖,忍不住問道:“老人家,江湖上易容術,有很多麼?”

張老實道:“普通易容,就是改變膚色,使人乍看之下,認不出來,那是一種易容藥丸,會使的人很多……”

他兩手又在仔細的拉着,一面打量荊一鳳臉型,一面拉,話聲略爲一頓,才接着道:“至於真正改變容貌,可以說只有兩種手法……”

他又把拉好的面具,繃到膝蓋之上。

荊一鳳問道:“那兩種呢?”

張老實道:“一種是把易容藥丸直接塗在臉上,那有一個好處,一切表情,喜怒哀樂,都可以表現出來,比戴上一張面具,臉上多了一層薄皮,要好得多,但也有缺點,不能立時改換,如果你身上帶有兩張面具,轉個身,就可以改變容貌了,還有,就是不能用熱水洗臉,藥物一遇熱水,就會洗去,用這種面具,就可不怕熱水洗臉,千面教是易容的老祖宗,所以他們採用的是面具。”

他這回替荊一鳳畫的面具,比方纔荊雲臺要精細得多,修改眉毛,修改嘴型,一面說道:“你們兩個,小老兒要給你們做得像兄弟兩個,不但要年輕,還要清秀……”

他用手指沾着口水,沾着一個小瓶中的白色粉末,輕輕勻到臉上,一面又道:“這是羊脂白玉和珠粉配製的,做好了,戴在臉上,不但白淨,還晶瑩有光,和年輕人的膚色一模一樣,笑起來,同樣有表情,就是內行人,也保證他瞧不出來。”

說話之時,嘴中又在輕輕吹着。

荊一鳳心中暗道:“你用口水沾着藥粉,這有多髒?”

但這話可不敢說出口來。

張老實已把面具做好,嘻的笑道:“你戴上去看看,還滿意麼?”

荊一鳳雙手接過,猶豫的道:“這是人皮做的,戴在臉上,有多噁心?”

“嘻嘻,這噁心個屁?”

張老實霎着兩顆小眼睛,說道:“要做一張面具,你知道要經過多少手續,用藥水泡製過多少次?何況這幾張面具,少說也有一百二十年以上了,快戴上去,給小老兒瞧瞧。”

荊一鳳只得用手繃着,戴到臉上,然後用手掌把它貼平,說道:“老人家,戴了面具,臉上怪怪的好不舒服?”

張老實道:“臉上多了一層皮,自然不大舒服,習慣了就不覺得了。”

程明山朝她看去,她變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劍眉星目,鼻直嘴方,臉色紅中透白,果然隱透晶瑩,一點也看不出戴了面具。

張老實道:“可以了。”

隨手取遇一面小圓鏡,說道:“你自己去看看!”

荊一鳳接過鏡子,照着看了一回,咭的笑道:“爹,你看,女兒變成你老人家的兒子了呢!”

“但你總歸還是我的女兒。”

荊雲臺含笑說着,一面朝張老實道:“前輩真是神乎其技!”

張老實聳着肩笑道:“算了,小老兒還是靠賣梨膏糖餬口,學會了這勞什子,一點用也沒有。”

荊一鳳偏頭問道:“你老人家怎麼會想到賣梨膏糖的呢?”

張老實縮着頭,笑道:“小老兒從小喜歡吃甜食,住在小老兒隔壁的老頭,是賣梨膏糖的,小老兒最喜歡吃他的梨膏糖,沒事就往他家裡跑,這老頭就是小老兒的師父,小老兒跟他學了幾手武功,也學會了做梨膏糖,小老兒不偷不搶,搬到徐州來了之後,總要養活自己,小老兒一生只有一個嗜好,一天總得喝上二一斤老酒,所以只好也賣梨膏糖了。”

他邊說邊做,沒有多久,把程明山的一張,也已做好,遞給了程明山。

程明山從沒戴過面具,他依樣葫蘆,把面具覆到臉上,雙手按着臉部。

荊一鳳叫道:“看你粗手粗腳的,還是我來給你貼!”

伸出一隻纖纖玉手,站在他面前,幫他輕輕熨貼着。

荊雲臺看得心中暗暗微笑,以程明山的人品武功,不但女兒對他傾心,就是自己也着實高興,有婿如此,只怕打着燈籠,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程明山戴着面具,荊一鳳道:“表哥,你別動,讓我仔細瞧瞧!”

她一手拿着圓鏡,仔細看看程明山,又看看鏡中的自己,不覺輕笑道:“真的很像呢,表哥,看起來你比我大上一二歲,從現在起,我得改口叫你大哥!”

她回頭看了爹一眼,又道:“這一來,我叫爹,你也要跟我叫爹了。”

“嘻嘻!應該的!”

張老實笑嘻嘻的望着兩人,說道:“你叫爹,他自然也要叫爹才成!”

荊一鳳給他嘻嘻一笑,登時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一時不禁大羞,扭着身子道:“老前輩,你取笑我,我不來啦!”

張老實縮着頭道:“好,好,小老兒該罰!”

荊一鳳道:“老人家要怎麼罰法呢?”

“嘻嘻!”

張老實看了荊雲臺一眼,說道:“罰小老兒向荊老弟討一杯酒喝,荊老弟,你說可好?”

討杯酒喝,他雖然沒說出“喜”字來,但很明顯是要討喜酒喝了。

荊雲臺大笑道:“前輩要喝,還有什麼不好了?”

他答應了。

張老實點點頭,裂嘴笑道:“那就一言爲定,小老兒這酒是喝定了。”

荊一鳳自然聽得懂,心裡暗暗高興,一面披嘴道:“這不算罰……”

“還有呢!別嚷!”

張老實小聲道:“小老兒有點小玩藝要送給你。”

荊一鳳睜大雙目,問道:“老人家要送我什麼?”

荊雲臺道:“丫頭,還不快跟老前輩叩謝?他老人家拿出來的東西,還會差的?”

荊一鳳剔透玲瓏,馬上說道:“老人家,晚輩那就謝謝你的厚賜。”

“不厚,不厚!”

張老實連連搖道:“薄得很!”

他右手一探,從懷中摸出一個圓形的破舊皮夾,聳着肩道:“這東西跟着小老兒差不多快有五、六十年了,小老兒早就用不着它,送給你,也許有用……”

荊雲臺沒想他拿出來的會是一個破舊的皮夾,目光一動,不禁怔得一怔,忙道:“鳳兒,快跪下來,給張老前輩叩頭。”

荊一鳳聽了爹的話,便已明白張老實這破舊的牛皮夾子,定是一件很貴重的寶貝,依言正待跪下去叩頭!

張老實已經一把把她拉住,朝荊雲臺埋怨道:“你也真是,小老兒不喜歡人家叩頭,這是我送她的小玩藝,又不是拜師傳,還用得着這麼莊重?”

程明山心中暗道:“這圓形的牛皮夾中,藏的不知究是何物,但看去薄薄的,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荊雲臺道:“這是前輩當年成名暗器,小女能蒙前輩如此垂青,真是福緣不淺!”

荊一鳳好奇的道:“老人家,這是什麼暗器呢?”

“不忙,小老兒取出來,你就知道了。”

張老實說話之時,已把圓形皮夾的蓋子掀起,用兩指指頭,從皮夾中鉗出來一疊精光熠熠的月牙形小刀,才道:“這叫五蝠迴風刀,刀開五福,施展開來,就像五隻蝙蝠,小老兒已經有五十年沒用過它了。”

這一疊刀,一共有五片之多,他說的“薄得很”,果然沒錯,每一片刀,果然其薄無比!

荊一鳳喜心倒翻,眉飛色舞的道:“老人家,那一定有特殊手法的了?”

“這還用說?”

張老實笑道:“沒有手法,你拿着這五柄刀,就一點用也沒有了,來,小老兒這就傳你口訣。”

荊雲臺道:“時間不早,晚輩換過衣衫,就要先行告辭了。”

他取過包袱,打了開來,換了一件藍布長衫,一雙布鞋,然後把換下的長衫,收入包袱之中,一面朝荊一鳳道:“鳳兒,你要換的衣衫,也在裡面,爲父要先走了。”

荊一鳳道:“爹,我們和你老人家如何聯繫呢?”

荊雲臺道:“有什麼事,你們只要找張老前輩,就可以了。”

說完,別過張老實,開了柴門,舉步往外行去。

張老實道:“你們兩個,且等天亮了再走不遲。”

一面朝荊一鳳道:“現在你仔細聽着,小老兒使這飛刀的手法,和一般暗器手法不同,你可要全都記住領悟才行。”

當下就把如何運勁,如何發刀,如何收刀,每一句口訣,都不厭其詳的講解得清清楚楚。

然後又當場示範手法,身法、步法應該如何,如何五刀同發,連珠出手,一面解說,一面配合動作手勢。

荊一鳳一一牢記在心,一面跟着他練習身法,步法、手法。

程明山因張老實教她的是獨門暗器手法,自己不好多聽,正感自己坐在一旁,不知如何纔好?

張老實回頭笑道:“小娃兒,小老兒的手法,難道還怕你聽不成?你們兩個也不用分什麼彼此了,尤其這能收能發的五柄飛刀,和遊老兒的‘迴風子’,有異曲同工之處,你也不妨聽聽,對你也不無幫助。”

程明山道:“老前輩說得是,晚輩自當恭聆。”

迴風刀和迴風子,同樣有“迴風”二字,手法自然有相似之處了。

張老實講解得很詳盡,程明山自可一聽就會,荊一鳳卻覺得很難了,尤其很多精微之處,一時更無法全數領會。

張老實就指着程明山道:“這樣好了,你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你表哥,遊老兒的‘迴風子’手法,比小老兒還高明得多呢!好了,時間不早,小老兒要熬梨膏去了,你們可要等日上三竿才能出去,太早出去,兩個哥兒們也容易引人起疑。”

說完轉身往外行去,但走了幾步,回頭又道:“你們出去,只要把門帶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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