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輛老舊的火車從隧道里呼嘯着出來,剛纔那沉悶的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
遊客們魚貫而上,從大夥的談話中涼夏得知,該次列車被戲稱爲“招手停”,和出租車差不多。因爲這是入山的唯一交通工具,車上人非常的擠。
車票只要八元,比地鐵還便宜。一路上風景倒也不錯,形勢了一段路涼夏總算明白了什麼叫“招手停”。
有時候莫名其妙的停車,居然是橫跨在兩座山之間的大橋上。類似於“鐵路公交”那種,相當的隨意。
如果有嘩啦啦的一大波乘客下去,就意味着某一站到了。
橋樑很高,從窗口往下鳥瞰可以看到許多爲開發的村莊。涼夏有恐高症,只敢飛快的撇一眼。有些膽子大的人就趴到窗口探出頭去,驚心動魄。
唯一出村的道路,俯瞰十八連環,如走龍蛇。
大約在下午兩點,他們纔到達了目的地。山路陡峭,倒也平坦。奕輕城告訴她,電動車在村裡是沒有市場的,村子很小。
出村的路很陡,只有摩托車幾乎是家家必備。
未經開發的村落,當然也沒有旅館一說,只能去借宿在民宅。他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較乾淨的農家,一晚上只要五十塊。
”這戶人家還蠻細心的,房間打掃的好乾淨。“涼夏放下了行李四處看了看,這是單獨的一棟樓,房間在二樓。
傢俱什麼的雖然很舊很老式,卻是一塵不染。
主人告訴他們,要去看日出就得三點出發,山頂是看日出的好地方。並且能俯瞰整個村子,迎接第一縷的彩霞。
一夜好眠,第二天因爲涼夏要睡懶覺,日出沒看的成。到了九點的樣子奕輕城帶她去河灘捕魚,這回她更加體會到了爲什麼叫“磨灘”。
村如其名,“灘”,說明必須有灘。
這個時間點已經有不少的遊客在捕魚了,揹着漁民的揹簍,卷着褲腿,水十分的乾淨。
水不深,小孩子都可以下去摸魚摸蝦。當地的孩子都是捕魚的高手,和電影放的那樣,魚叉只要下去,必定能插到魚。
不需多時就能補滿十幾條,玩的很開心。
相比之下奕輕城他們就比較慘淡,一條魚都沒抓到。村民告訴他們,從村口穿過去的,叫蟒河,源頭在陽城。
“陽城,好奇怪的名字,有陰城嗎?”涼夏咯咯咯的笑起來。
“別鬧。”奕輕城假裝打一下她的腦袋,脣角溢滿了笑意。
“哈哈,有的吧,山外面什麼都有。”村民也不生氣,樂呵呵的告訴他們,初春和盛夏時候,這是孩子的樂園。
孩子們赤着腳,拿着漁網,捕魚摸螃。
“你們要是高興可以去玩水上的漂流項目,很好玩的,要去上游。”
“好,捕魚結束我們就去。”
“你們從我揹簍裡拿幾條過去吧,一看就是城裡來的,不會弄這些東西的。等你們捕到,天都黑了。”
奕輕城一想也是,也就不推辭拿了幾條大的。他從口袋裡掏出五百塊想給村民,對方卻死活不肯收。
“我們吃魚不要錢的,來河裡捕就可以。山裡的人,靠山吃山,我們一年的開銷一千塊都不要。”
涼夏暗自咋舌,雖然村民不肯收,奕輕城還是趁着他不注意把錢塞進了他的揹簍裡。
兩人拎着魚簍,跑到上游去玩了近兩個小時的漂流,不過才九十塊。如果是住宿的主人家帶過去的,還可以有一些些折扣。
太陽快下山時他們才手牽着手朝山下走去,遇到了資深的垂釣愛好者。夕陽西下,三兩個人攜了釣具,拋竿垂釣,別有一番風味。
磨灘的魚完全是野生的,各種各樣都有。奕輕城親自下廚,主人家田裡的蔬菜正是長勢旺盛的時候,擇了幾樣送給他們。
“大叔,我們也去院子裡吃好不好?”涼夏羨慕的指了指房東一家,村裡人習慣了晚飯在院子裡吃,聊的晚的會吃到七八點鐘。
農家的院子,和靈犀園的差別很大,微風吹來,煞是寫意。
大約是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房東的妻子過來熱情邀約,她搬了一張大點的桌子,炒了拿手的菜。
配上鮮美的魚湯,房東還拿出了去年釀製的果子酒。幾個人小酌幾杯,其樂融融。
幾味野山菜,純天然無污染,沒有五星級大廚的手藝,吃的就是那個平淡,那個自然。
在菁城繃緊的神經,好像被地道的按摩師給推拿好了,全身都放鬆下來。涼夏喝的小臉通紅,她靠在奕輕城的肩膀上,聞着他的香氣,熏熏然想睡覺。
主食是房東做的山西特色餄烙面。手工團面至合適的麪糰,放入簡易機器內,直接下鍋。面粗細適宜,出鍋佐以醬汁或青菜,筋道爽口。
這不是什麼小吃,平常百姓家簡易麪食而已。
可就是這麼普通的飯菜,卻讓奕輕城吃到了家的感覺。連涼夏都悄悄告訴他,想把菁城的事情都丟下,躲到這裡隱居起來。
“你喜歡我們可以常來,等我們老了,就躲到這裡,誰也找不到我們。”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兩人非常珍惜這難得的清淨。
早餐是房東的妻子烙的煎餅,加上幾樣清淡小菜,一碗清粥,只管敞開了吃。山裡人實誠,會追問你夠不夠,或者想吃什麼佐料。
肉類多是沒有的,但是野菜雞蛋足矣。
在村裡走動會見到來自各地的遊客,他們來到磨灘,並沒有什麼目的。
關了手機,和幾個朋友看看電視,打打牌,小住幾天。只爲那遠離城市喧囂的一份寧靜。
磨灘村家家皆旅館,說是旅館,也不過兩層小樓而已。除了自住的房間,其他打掃出來,留作客房。條件雖然簡陋,倒也很受歡迎。
磨灘雖然夏季炎熱,但是很少有居民裝空調。山裡白天炎熱,但晚上卻舒爽怡人。酷暑時分,也不過一盞電扇足矣。
村裡的居民世代在此居住,恍如隔世。現在有一些土木結構房屋依然有老人居住。
第三天的時候,一隊摩托騎士在磨灘村匯合。除了乘火車,許多徒步的遊客,摩托騎士,單車愛好者也千里迢迢來到磨灘。
不過奕輕城告訴她,真正自駕來的真的很少。
這兒沒有令人特別稱道的風景,有的只是不大的山,不闊的水。沒有特別令人稱道的美食,有的只是家常菜,粗略的山西風味,然而卻讓無數遊客趨之若鶩。
說嚴格點,並不算景區,也沒有商業化,甚至連一所超市都沒有。也許正是這份淳樸,讓遊客來了又來,尋找忙碌生活中的一份寧靜。
磨灘的民風淳樸,也許得益於這是城市之外的世外桃園。窗外沒有車馬轟鳴,早晨自然而醒,夜晚日落而眠,返璞歸真。
時間過得很快,假期已經剩最後一天。“我們明天回去。”他摟着她的肩說道,也有些不捨。
“嗯,我想去那裡走走。”涼夏望着不遠處的山說道,“我第一天來就想去了,看看這裡的花和城裡的有什麼區別。”
徒步至半山腰,寒意未盡,嬌嫩的桃花在山下卻顯得格外的柔媚。
天上的白雲和山頂的迷霧廝磨着耳語,山腰的雲霧和黛綠的樹林纏綿着情話,原生態的美讓人慾罷不能。
清澈的河水纖塵不染,河底的紋石玲瓏如玉。水中倒映着雪山清秀的山影,在一陣陣微風吹起的漣漪中輕輕搖動。
在河兩岸的山坡上,桃林與麥田交相輝映;三面環山的高山,溪水從山頂傾瀉而下。澗邊長滿了野生桃樹,無論是遠觀還是近玩,都讓人回味無窮。
這個在春天被漫野桃花掩映的小小村落,悄聲無息地隱身在羣山褶皺中祥和安逸,與世無爭。
再度回到菁城,恍如隔世。更讓她意外的是,蘇羽居然打電話給她,約在了地獄火。
她怕奕輕城多想,只說和靖靖過去玩。到那裡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一直以爲寬闊奢糜的大廳,原來是一個巨大的舞池。
“跳舞嗎?”蘇羽早早的等候在那裡,不等她拒絕,一手拉住了就往舞池裡去。
“誒,你……”涼夏正想說他,忽然發現上去時還空曠曠的,現在已經擠滿了人。
暗淡妖冶的燈光不斷變幻着奇麗的景象,音樂是一種糜爛的調子,軟軟的像是奇怪的呻吟。時亮時暗的光柱下,跳舞的人羣像從地底下鑽出的幽靈,出奇的詭異。
蘇羽的雙手環住她的腰,她的身體緊緊地貼着他。他帶着她隨着音樂緩緩蠕動,燈光灑下來,涼夏看到身邊跳舞的年輕男女,有的三兩一夥,全都表情迷離。
突然燈光完全黑暗,她輕叫,完全被這種場面嚇住了。“怎麼回事?”涼夏的聲音都嚇得顫抖了。
“你不擔心我會對你不軌嗎?”黑暗裡,他的眼睛始終停在她的臉上,那雙曾經愛笑的眼睛,充滿了憂傷和憤懣。
“你不是這種人,你不會。”她平靜的說。
“是嗎,你比我還了解我。”蘇羽自嘲着,眼睛卻一眨不眨盯着她看。脣角勾起,給了她一個複雜而冰冷的微笑。
“涼夏,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畫面。那天的陽光特別好,你從外面走進教室,看到我,衝着我一笑。我就知道,就是你了。哪怕你不愛我,我也會等你一輩子。”
“蘇羽……”
“噓……“他將手指按在她的脣上,悽慘的笑道:”可是,我等不了了。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