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人,某做生意,向來是童叟無欺的,價錢實打實,絕無所欺……”
張正書不知道是不是這時代的掌櫃,遇見客人都是這麼一句,反正他都聽到膩了。不過也是,這時候做生意,哪裡有後世那麼多伎倆?大抵上,見到豪客,這些商賈都是這麼宰的吧?
不過,張正書覺得這玉佩確實很漂亮,上面的雕工十分精緻,在白天柔和的光線下,這淺白色的玉佩折射出迷離夢幻般的奪目光彩,清澈通透地像一汪秋水,波光瀲灩,空靈澄明。盈盈流動的光澤恰如伊人的翦水秋瞳,閃爍着明亮溫和的點點星光。不得不說,宋朝的雕刻,已經達到了一個很高的水平。便是來自後世的張正書,都不得不讚嘆,實在是巧奪天工。如此玉佩,就是給這掌櫃的宰一刀,張正書也覺得值得了。
“嗯嗯……”
張正書雖然心動,卻沒有直接表態,模棱兩可的態度,讓這掌櫃的也捉摸不定。
“小官人,你看這個數如何?”
掌櫃的伸出了一個手掌,張正書有點好笑,故意驚訝地說道:“五貫錢?這也太貴了吧?”
這玉器店的掌櫃差點沒吐血,鬱悶地說道:“小官人莫要弄狹,這玉佩如何只賣五貫錢?是五十貫!”
張正書故意驚訝地說道:“五十貫?”
“小官人,某絕無漫天叫價,這是實價了。”玉器店的掌櫃急了,“不信且去瞧瞧別家,哪個肯低於六十貫的?”
張正書不太懂行情,其實他覺得不算很貴了。這玉佩,不管是從雕工,還是玉質上,都是上上之選。就算是放在後世,也是賣得很貴的。看這掌櫃的模樣,這玉佩應當是鎮店之寶一類的了。當然,鎮店之寶賣出去纔是好的,不然只能看,不能吃,也是很無奈。
“那就五十貫吧!”
張正書倒是沒有講什麼價錢,這個錢他可以接受。五十貫,大約是後世七八萬了。從價格上講,這價錢確實不貴。雖然張正書知道,這掌櫃的很可能沒說實話,這玉不是什麼和田玉。但這雕工,已經完全值這個價了。
他從懷中掏出錢包,裡面有碎銀子。
張正書錢,銅錢是放在來財身上的,畢竟銅錢會很重。五十貫銅錢,足足有兩百二十多斤了,夠壓垮一個人的了。誰會把這麼多銅錢帶上街?自然是要用到金銀了。張正書的錢包裡,有幾十兩碎銀子,還有幾片金葉子。這其實就等於帶了百餘貫錢上街了,名副其實的富家子弟。這還只是張根富隨便給張正書的零花錢而已,可見“大桶張家”到底有多富有了。
張正書數出十七兩碎銀子,遞給了玉器店的掌櫃。
這個掌櫃取來一把剪銀子的剪刀,逐一將這銀子剪開,看看裡面是不是混雜了鉛或銅。發現這碎銀還挺純正的,這掌櫃的笑嘻嘻地說道:“待某稱量一下……”說罷,他再取過一杆小秤,數量地拿捏着秤繩,再把碎銀子放在秤盤裡,前後挪動了一下秤砣,便得出了銀兩的重量。
“正好的十七兩……”玉器店掌櫃的笑眯眯地說道,這十七兩上好碎銀子,一兩相當於三貫銅錢,這裡足足是五十一貫錢了。要是這掌櫃的收下這十七兩碎銀子,還需要再找張正書一貫銅錢。
錢貨兩訖之後,張正書拿着玉佩,來財拎着重達四斤半的一貫錢,出了這玉器店。
“小官人,這玉佩你是買給曾小娘子的嗎?”來財有點羨慕地說道。
確實,能豪擲幾十貫錢買東西來討心上人開心,這種事也只有富家子弟能做。
“就你多事,我不能自個用麼?”
張正書隨口笑罵道,但其實他自己都不相信。
事實上,他已經在腦子裡想象着,曾瑾菡看到這塊玉佩時會是什麼表情了。想象着曾瑾菡繫上這玉佩,衣帶飄飛間腰際間懸垂的一方綬玉閃爍其中,環佩叮噹,清脆悅耳,未見其人而先聞其聲,真是令張正書心生無限遐想。飄飛的衣袍,加上玉飾的裝扮,更是將曾瑾菡那玉婉約嫺靜優雅的神韻表現得淋漓盡致。
“小官人,小官人,當心啊,瞧着路!”
來財連忙拉住張正書,深怕他一頭撞上了人羣之中。
張正書從幻想中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前方居然有如此多的人。
這正是在潘樓街東宋門外,車馬盈市,羅綺滿街不是開玩笑的,滿街都是小攤小販,熱鬧非常,大街小巷都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這是怎麼回事?”
張正書也愣住了,他第一次瞧見比廟會還要繁榮的場面,不禁有點驚訝。
“小官人,這都是買賣應節物事的人……你瞧,那便是‘磨喝樂’了!”來財興奮地說道,卻僅僅地拽着張正書,不知道是怕張小官人走失,還是怕他自己跟丟了。而車伕見此情形,也不敢把馬車往這邊趕了,只能繞路,從別處前往廣福坊。
張正書點了點頭,這“磨喝樂”就是個泥塑娃娃,但勝在彩繪精緻,衣飾精美,確實很吸引眼球。心念一動,他也買了一個,花去了幾貫錢。
當來財把玩着這“磨喝樂”的時候,張正書還真怕他弄壞了:“莫要玩了,是要送人的!”
“啊?”
來財有點悻悻地住了手,咕噥一句:“還說不是送人的,口是心非……”
張正書有些好笑,沒想到來財也是記仇的。
擠過了人羣,張正書和來財總算是來到了廣福坊。
“來財,這封信,一定要送到曾家小娘子手上,知道嗎?”
張正書在曾家的門前,掙扎了很久,還是沒敢進去。那護院實在有些兇惡,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更何況張正書先前還惱了他,說不定會吃上一拳。所以,有風險的事,還說讓來財去比較好。
“小官人,都到這了,還要我去?”
來財有點不滿地說道,其實他也怕那幾個凶神惡煞的護院。
“沒事的,快去,我在後面給你掠陣!”張正書偷笑道,“萬一你被打了,我能立即去報官……”
來財幽怨地看了一眼張正書,然後纔不情不願地,慢慢地向曾家硃紅大門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