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是這麼貪錢之人麼?”
呂娘嘆了口氣,“奴家向來視師師爲己出,怕她遇人不淑罷了。小官人,不是奴家爲難你,只是你先前……”
張正書知道,這是談判的技巧罷了。有道是“戲子薄情”,像呂娘這樣的人,有感情不假,但爲了感情捨棄錢銀,張正書就萬萬不會相信了。
“俗語有云,浪子回頭金不換。呂娘只是看到了昨天的我,卻沒看到今天的我,已經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不瞞呂娘,不日官家即會賜我一官半職。雖然只是寄祿官,但也算是有頭有臉了。再加上張家的家世,你認爲師師以後會受苦嗎?”張正書笑着說道。
“高門大戶有高門大戶的不好。”呂娘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師師會不會受苦,不是看錢銀多少的。小官人,這樣罷,你讓奴家思慮一二,過得幾日再給你答覆,如何?”
得,張正書知道了,這次談判算是失敗了。
呂娘就不想放棄這一棵搖錢樹,因爲她能借李師師賺更多的錢,得到更多的好處。
李師師幾次想開口說話,都讓張正書阻止了,但現在,李師師堅定地說道:“阿姆,師師不想做這個金絲雀了!”
呂娘一聽,心神劇震。她怕什麼?就是怕李師師會被感情衝昏頭腦,一如她當年一樣!其實,呂娘真的沒啥壞心思,她說考慮考慮,也真的是想給多點時間給李師師緩衝緩衝,讓李師師自己理清這份感情,到底是她被衝昏了頭腦,還是這個張小官人果真是良配。畢竟呂娘是過來人,她自然知道當女人衝動起來,被“愛情”矇蔽了雙眼後,她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很可惜,李師師並沒有領會到呂孃的良苦用心,反而是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張正書這一步。
“罷了,罷了。”
呂娘嘆了口氣,她自然明白,感情這事外人怎麼用力都是無用功,除非局中人自己想明白,那才能跳出來。事已至此,呂娘再勸也是沒用的了。因爲不給李師師贖身,那她可以拒絕接客,把自己關在閨房之中。呂娘用強,也是無法得逞的。換而言之,李師師可以自己扼殺自己的“前途”,以此來要挾呂孃的“錢途”。
到了呂娘這個年紀,又是娼籍出身,已經沒有心思再往其他方面想了,只想賺夠養老的錢。
至於百年歸老後誰送終?
呂娘都不會想這個問題,因爲她都鬧不準那會是誰在身邊了。反正誰在身邊,這錢就留給誰吧!這會啊,趁着還有資源,多賺些是一些。
“這女大啊不中留,小官人,日後你可得好好待師師,她是個極好的小娘子。”呂娘有點落寞,培養了這麼些年,說沒感情那是假話。“錢的話,奴家也不多要,就十萬貫吧!”
張正書倒是有點驚訝了,他在商言商,已經習慣了討價還價的套路。不曾想,這老鴇居然講起情義來了,這都是什麼世道啊這是!
“這樣吧,呂娘,多謝你的成全,不管你要不要,休閒會所裡我永遠給你留着十萬貫入三成股的約定。若是你不入股,我就每年送你百分之五的紅利。當然了啊,如果你入股了,這紅利就沒了。”張正書的想法是,既然呂娘對李師師有養育之恩,那麼給點錢她養老也是應該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呂娘也很意外,像是第一天認識張正書似的:“小官人果真是變了個模樣一般,那奴家就卻之不恭了。”
這就是呂孃的厲害之處,明知事不可爲,她絕不會強求。但如果別人送上門來讓她賺錢,她也是不會拒絕的。
張正書很有信心,如果她見識到了休閒會所的厲害,第二年保管就入股了。
峰迴路轉的談判,讓張正書有種坐過山車的感覺,末了還徵求了李師師的意見,她自願留在和樂樓,等休閒會所建成之後,她纔過去。呂娘也摸不着頭腦了,按理說李師師該迫不及待要做張正書的侍妾了,立馬跟着回家纔是,怎麼……?好吧,呂娘猜想,是張正書那邊搞不掂。
確實,張正書在回家的路上,就頭疼這個問題了。
該怎麼說呢?
有道是“抗拒從嚴,回家過年;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曾瑾菡那麼聰明,說不定已經猜到了……
“頭疼吶!”
張正書捂着腦袋,想不出個好辦法來。
“活該!”系統這會幸災樂禍了,“還想學人家三妻四妾,這回頭疼了吧?”
“沒你的事,滾蛋!”
張正書正煩着呢,這種事系統也是幫不上忙的。“只好賭一賭了,跟姝兒說實情了吧,最多……最多……給她打一頓消消氣?”
正思考間呢,張正書已經回到“京華報社”了。他這一回來,不得了,整個“京華報社”都雞飛狗跳的。沒辦法啊,小官人從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進宮面聖,這會天都黑了,都吃過晚飯了,小官人還沒回轉,指不定出了什麼意外呢!
張正書自個是這麼想的,所以他不意外。
很快,就有家僕過來,給他端上還熱着的飯菜,曾瑾菡也得了消息,來到了偏廳,看着正在吃飯的張正書,笑眯眯地坐了下來,半天沒說話。
張正書心裡有鬼啊,感覺不對勁了,只能悶聲扒飯。
“郎君,吃菜啊,怎麼幹吃飯?”
溫柔的聲音傳來,讓張正書差點沒噎着。壞事了,曾瑾菡要是用這等語氣說話,證明她已經知道是什麼事情了。“還好,我本來就打算說真話的。”張正書都佩服自己,這輩子的聰明才智,全都用在這上面了。
曾瑾菡溫柔地盛過一碗湯來:“郎君,羹湯在這,小心燙嘴!”
張正書還噎着呢,接過羹湯喝了一口之後,纔算是把一口氣給理順了。
“姝兒,我有話對你說。”
張正書很堅決地說了這句話,“我今天犯錯誤了。”
“我也有話對你說。”曾瑾菡很平靜,張正書卻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