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凌羅碧一句話也不說,俏麗無倫的玉臉上,罩着一層寒霜。
宗禪本是想向她第一時間打聽現在的中部神州城裡的局勢。見對方面色不善,只好暫時忍下,只管吃喝,與子令傑一道,對桌子上的美味佳餚展開了掃蕩戰。
高句古國如此大規模的遷徙,根本就不用問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凌羅素押了一口香茗,幽幽地嘆道,“自你們神唐立國以來,一直是抑武修文,神唐立國後五百年,天下幾無大戰發生。幾次較小規模的邦國之戰,也被神唐大軍傾刻剿滅。但想不到短短的二三十年光影,神唐的盛世繁華,和萬國至尊地位,居然會受到如此大的衝擊。可見君王對國家的影響,的確是致命的,君弱,則國弱,君強則國強,這真是天下不二的至理。”
宗禪大爲吃驚,皆不知道美人兒師傅凌羅碧爲什麼會發出這樣一番感慨。
子令傑點點頭道,“美人兒師傅說的一點都不錯,現在神唐之主李曦被陰龍宗的魔人把持。朝中奸臣橫行。江湖禍事不斷。整個天下的習性,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再也沒有盛世的景象。有的,只是無休無止的殺戮,和你爭我奪的征戰,哎……
凌羅碧好奇地轉向子令傑道,“小杰你吃好了嗎。幹嘛突然這麼多的感慨。”
子令傑露出一個微笑,見凌羅碧心情似乎有所好轉,立即向宗禪打了一個眼色,宗禪何等樣聰明的人,嘿嘿一笑,陪着樂道,“美人兒師傅,照說,你們現在正在撤出中部神州城。高句古國在神唐的勢力,已經被陰龍宗擠佔得差不多了。這已經成了事實,我就不再安慰什麼。
可有一個問題,我很想迫切地問一下你。”
凌羅碧輕輕地道,“有話快說,免得我心情一落,再也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宗禪立即道,“如果我們要刺殺田豐林,美人兒師傅,你會有什麼建議。”
凌羅碧嚇了一跳,嬌軀一陣亂顫,過了好久,才慢慢地恢復平靜。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綾羅綢緞,玉珠裙釵,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再轉爲嚴肅道,“小宗,小杰。你們真的打算這樣幹麼。”
子令傑迎上她美妙的目光,點點頭,卻什麼話都沒說,千言萬語,能代表兩人的意思,都在那道深刻的目光中。
凌羅碧好久才籲出一口氣來,卻堅定無比地道,“站在第三者的立場和角度上來看待這件事情,我凌羅碧絕對不贊成你們現在就去挑戰田豐林。否則的話,只會成爲陰龍宗成爲天下霸主的兩塊小小的墊腳石,而起不到更大的作用。如果你們真要去刺殺他,我只好提前爲你們祭下兩杯酒,立即隨隊返回高句古國,再也不來神唐。”
兩人互相對望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裡面的震驚。沒有想到凌羅碧對他們的行刺計劃,是如此的不看好。
宗禪嚥了一口,將酒射入喉嚨,眼神發熱,一字一句地低下頭面向桌面問道,“那美人兒師傅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兩人現在只能老老實實的潛伏着,什麼事都不能做是麼。”
子令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被宗禪一手揮開。
凌羅素見他對此事的確非常的上心,也感受着宗禪的感受,點點頭道,“要不是你們叫我一聲美人兒師傅。與你們兩個小子結下這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爲師……我又怎麼會給你們出這樣的建議呢。事實上,當我提出此議的時候,自己的心裡都非常矛盾。”
子令傑大訝道,“美人兒師傅,你還是沒有忘記自己一個刺客的身份。陰龍宗即已經與你們無極門撕破臉皮,照常理推測,當然是巴不得有陰龍宗樹立更多的敵人。而美人兒師傅你卻勸我們離田豐林越遠越好,這的確是在爲我們着想,謝了。”
宗禪將杯子裡的酒喝盡,感覺還不夠,心兒凌亂,立即抓起酒壺,將蓋子掙開,直勾勾地將酒澆進嘴裡,弄得嘴邊,身上到處都是。
“宗少,你醉了。”
宗禪再次揮開子令傑的手,“我沒醉,讓我喝。”
凌羅碧知道宗禪的心情爲什麼會變得這麼糟,閉上秀目,深吸一口氣道,“田豐林凝血神爪已經沒有破綻。就算此人武技後退到二十年前,你們二人也不是他的對手。不讓你們去碰它,是不想讓你們去送死。不過你們兩人的手段和智慧,如果不在中部神州城鬧出一點什麼動靜來的話,的確有點屈才呢。”
兩人剛纔還大受打擊,此時聽了此話,立即雙眼放光,同時轉向凌羅碧,目光炯炯地射出兩道詢問的光芒來。
凌羅碧白了他們一眼,“時勢出方略,大計定長策。這話,是哪個臭不要臉的小賊和本姑娘說的。”
她故意以如此戲謔的語氣說出宗禪曾經說過的話,充滿着一種真摯的感情,又帶點調皮的味道,氣氛立即緩和起來。
宗禪露出一個微笑,嬉皮笑臉地道,“美人兒師傅,乖徒弟我心都快熬幹了,你就不要再誘惑我們,故意吊我們的胃口,否則的話,我和傑少,非得慘死在你們高句古國的鉅艦上不可。”
子令傑無可奈何地斥責宗禪道,“宗少,在美人兒師傅面前,嚴肅一點,美人兒師傅不會誤會,別人還以爲你在調戲她呢。”
凌羅碧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宗禪的不正經。
她低下頭來,射出兩道神秘的目光,將宗禪深深地吸引過去,等對方靠近到了她的身邊,凌羅碧纔在宗禪的耳邊輕語咬耳道,“田豐林有……
連子令傑都被瞞着,凌羅碧說完後,子令傑趕忙問宗禪,美人兒師傅究竟和他說了些什麼。
宗禪發了半天呆,再努力的確認一聲道,“你確定!”
凌羅碧又點點頭,俏目左右顧盼,好一個引人之極的美人胚子。
宗禪一拍桌子,酒桌上的美味佳餚,立即濺了出來。
不過他一點也不在乎,好像信心就在這一刻滿血復活,完全擺脫了剛纔的失落和絕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般興奮地向子令傑道,“傑少,這次我們有救了。”
“什麼,究竟是什麼主意。你們倒是跟我說說……
凌羅碧白了他們媚惑無比的一眼,自行告罪道,“我還有事務要處理。你們兩人且飲且商量。等有了結果,派人來通知我一聲就可以了。”
說完,轉朱閣,低椅戶,邁着盈盈的步伐,進到內進船艙裡去指揮高句古國的商賈達官的撤退事宜去了。
宗禪急子令傑之所急,將凌羅碧的辦法轉告了他。
子令傑聽得也是一呆,不過即刻明白過來,喝道,“果然是個好辦法。”
原來,陰龍宗雖然是天下第一大魔門,可自從少宗主田不歸被宗禪兩人刺殺後,舊少主已經死去,新少主又沒有冊立,宗門內的內部爭鬥,立即呈現出白熱化的地步。
爲了轉移陰龍宗內部矛盾,田豐林才決定讓陰龍宗勢力四面出手,去禍害其它的城邦州郡。進攻蠻族領地,就是他們擬好的一步棋,宗禪他們纔會在青龍鎮這個蠻族與神唐之間緩衝的邊界小鎮上,遇到那麼多陰龍宗的高手。
而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回神唐的皇城中部神州城,這也的確打亂了陰龍宗的部署。
而田豐林爲了穩定前方的軍心,假意宣佈陰龍宗現在已經立了新的少宗主。那就是宗內新近崛起的一個少年,姓段,名景臣。
段景臣人雖年輕,卻在陰龍宗裡已經有些名聲。加上是田豐林的侄兒,因此受到了田豐林的特別喜愛,將他認作義子,而實際的情況則是段景臣其實是田豐林的私生子,因爲田不歸的原因,在之前的陰龍宗裡,田不歸因爲還是少主,他絕對不允許另外一個人出來與他爭寵。
加上他有點手段,性情也格外的暴戾,類似乃父,因此田豐林就決定此事再也休提,讓段景臣一輩子都不知道此秘密得了,免得日後麻煩。
哪知陰龍宗在持續擴大在江湖上的影響力的同時,本身也遭遇到了重創。
宗禪和子令傑兩人,於絕無機會的情況下,將田不歸刺死。此事震動陰龍宗,田豐林發下海捕文書和陰龍令,着宗門內外勢力極盡一切努力,也要將兩人性命取了。
不過他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在強大的壓力之下,兩人仍能夠活到現在,而且還生龍活虎,武技突飛猛進,此時更是膽大到重新潛伏回了中部神州城,更出乎田豐林的預料。
如果新近被田豐林立爲少宗主的段景臣再被刺殺,無疑對田豐林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而作爲與陰龍宗亦敵亦友的無極門,現在已經徹底地與其劃清界限,敵我形勢明顯。凌羅碧再也無需對陰龍宗客氣。因此才把段景臣是田豐林私生子的事情告訴兩人,並且在此基礎上,還附加了另外一個爆炸性的內幕消息,即田豐林爲了培養段景臣,中部神州城裡,陰龍宗內部所有事務,全權交由此人來打理。
自己則躲了起來閉關,修煉秘不可測的凝血神爪終極一擊的技能。
因此宗禪聽到此消息時,纔會反響那麼的大,此時子令傑也瞭解了事由的經緯,不由得喜出望外,決定與宗禪再次冒險,繼續老虎頭上捉蝨子,給陰龍宗送上另外一份大“驚喜。”
凌羅碧事前早就交代過兩人,着他們千萬不要小看了田豐林的本事,否則只會白白送命。
現在確定田豐林在修煉魔功,無暇它顧,刺殺段景臣的重任和機遇,絕對不可錯過。
兩人一拍即合,準備妥當。
在無極門於中部神州城內的勢力配合之下,凌羅碧幫助他們穿針引線,設計了一個局,介紹改頭換面的宗禪子令傑兩人與霸極宗玄魔二老相識。
霸極宗勢力剛剛進入中部神州城,幾次被陰龍宗壓迫,現在霸極宗已經日薄西山,老宗主向霸天心灰意冷,已經生出了退隱的打算。
無極門派出特使,將此事與向霸天作了一次絕密的交談,向霸天終於答應下來,即便是玄魔二老身受重創,差一點被田豐林殺死,也要死皮賴臉地藉由向霸天的生日宴會,廣邀天下羣雄,而田豐林自然在被邀請之列。
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算到田豐林正在閉關修煉,一切陰龍宗內部事務,以及外聯事務,都交由段景臣全權處理。
正所謂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在兼併霸極宗的重要關口,段景臣當然會代表陰龍宗出席向霸天的生日宴會。
而此時要是發生一點什麼,向霸天根本無需對田豐林作出交待。因爲他從始至終,就沒有向陰龍宗屈服的打算。藉此機會,還可以徹底堵塞那些想叛宗改投陰龍宗的屬下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