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暉倒是沒有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居然引起了李世民的遐想。
若是他知道皇上到底是怎想的,恐怕當時恨不得就會上去撓他個滿臉開花。
現在在岐暉的眼中,皇上完全就是個土包子,當初處心積慮巴結的想法,也已經不翼而飛了。
只是當做師尊的客人來接待。
看李世民冷着一張臉,岐暉毫不在意的說道。
“如今的藍田,天南地北,人來人往,什麼樣的客人都有。”
“我就曾今見過揚州的來人。”
“聽他們說,不少地方,已經在開荒種桑了。”
“就連巴蜀地方,也是有人在這麼做。”
“不知道皇上,對此做何想法?”
“什麼想法?”
李世民還沒有答話,尉遲恭反倒是有些奇怪的看着岐暉,直接了當的反問道。
“不管是糧田,還是桑田,都是朝廷所大力提倡的。”
“只要是荒地,不管是誰,不管是他想做什麼,都可以。”
“更別說是種桑了。”
“這桑葉養蠶,蠶絲織錦,而錦在如今我大唐,就是當錢用的。”
“難道不是多多益善嗎?”
“岐道長,說這話的意思,莫非是嫌我大唐,絲綢太多不成?”
不光是尉遲恭,就連秦瓊,李世民也都是一臉奇怪的看着岐暉,那怪異的眼神彷彿在說,你這人不對勁。
更有千牛衛士兵,當着岐暉的面,扯出了盔甲下的衣襟,撇着嘴,不屑的說道。
“哈哈,道長想說,這絲綢多了,大概會降價?”
“我們巴不得它降價呢。”
“到時候,我們這些大頭兵,也能做上幾件絲綢的裡衣,而不是穿着這些粗麻了。”
一衆人的冷嘲熱諷,沒有讓岐暉生氣,反倒是讓他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這就是知識。
這就是壟斷了知識的好處。
你們是國公如何,是皇帝又如何,沒有了師尊傳授的知識,一個一個,還不都是井底之蛙?
笑的異常愜意的岐暉,把目光盯向了尉遲恭,毫不示弱的盯着他的眼睛,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
“吳國公可知道,如今的大唐,有多少的人口?”
“如今的大唐,一年絲綢的產量是多少?麻布的產量是多少?”
“西域胡人來我大唐之後,每年採購的絲綢,具體又是多少?”
“新式織布機,流傳出去後,又有多少人家,開始使用這種織布機織布?”
“而今年新增的桑田又有多少?”
“鏡子流行開來之後,有多少胡人,選擇採購鏡子,而放棄了絲綢,今年打下了吐谷渾之後,這高原之上的棉花,又會種上多少?”
“這一切,吳國公,可曾想到?”
岐暉的這一番話,底下的小兵,並不知道意味着什麼。
就連秦瓊都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李世民聽着聽着,不由得冷汗涔涔。
光是新式織布機一項,就能提高各類布匹產量的九十倍。
而等打下吐谷渾之後,棉花的種植數量一起來,這天下的布匹又會增加多少?
九十倍?九百倍?
這大唐如今的人口,纔有多少,怎麼可能消化的掉這麼多的布匹絲綢?
更何況,往年大批量吃進絲綢的胡人,如今有了更多的選擇。
如今的大唐,絲綢,是可以當錢用的。
可若這絲綢過多,比往年多上這麼多倍,那這錢,還算什麼錢?
豈不是變得跟漢朝的白鹿幣一樣,純屬坑人了?
一旦這樣的話,幾乎就摧毀了一半的農民家庭。
因爲這些人家,除了種地意外,全靠婦人家織布,維持一家的花銷。
這算什麼休養生息?
這根本就是給天下的百姓喂下毒藥。
朕要怎做?
朕到底要怎麼做?
朕如何做,才能將大唐,從這個深淵裡面救出來?
一旁,尉遲恭還在和岐暉喋喋不休的爭辯,可李世民已經變的臉色鐵青。
“住嘴!”
他大喝一聲,直接制止了尉遲恭即將出口的話,不顧人前尊卑,連忙在白蹄烏身上躬身行禮,異常惶恐的說道。
“道長,救我!”
“是朕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長慈悲,口出狂言。”
“還望道長,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救朕一回,朕感激不盡。”
看着李世民騎在馬上,語氣哽咽,幾乎落淚,讓岐暉嚇了一跳。
這些不過是自己從師尊的口中,聽來的一鱗半爪,胡亂拼湊的而已。想不到,竟然直接給皇上都嚇住了。
這要真的給皇上嚇出個好歹來,師尊饒不了自己。
他經常聽師尊說,這皇上是如今大唐最好的打工人。
雖然不知道這打工人是什麼,但他在師尊心中的地位可一點都不比自己輕。
以後,自己還是別這麼大膽,對着皇上,啥都敢說了。
當下,岐暉連忙彎腰,扶起了皇上之後,這纔有些惶恐的說道。
“皇上這是折煞老道我了。”
“您是師尊的弟弟,是老道我的長輩,怎麼能行如此大禮?”
而李世民也是一臉慘然的說道。
“這算是什麼大禮,若是道長能救一救大唐,將大唐從深淵之中撈出來,別說鞠躬,朕甚至可以代天下萬民,俯身叩拜。”
“若是道長有什麼好辦法的話,還請道長不吝賜教!”
說着,再次準備行禮。
現在是大街之上,若是真的讓皇上給自己行了大禮的話,肯定會傳到師尊哪裡。
到時候,若是師尊惱怒的話,那可就萬死莫辭了。
你還是別害我了。
當下,岐暉直接了當的說道。
“船。”
“請皇上即刻下令,召集全國的人才,製造可以遠洋航行的大船。”
“老道我再去求師尊,求一款能承受疾風驟雨的大船的製造方法。”
“只要有船,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船?
就這麼簡單?
你莫非在誆我不成?
李世民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岐暉,輕聲說道。
“請道長解惑。”
而岐暉,這才施施然的說道。
“陛下,想要消耗大量的絲綢布匹,最重要的,則是人。”
“如今,我大唐人口不足,可這世界上,多的是人。”
“這些人,難道就不會成爲我大唐財富源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