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說完,林中捲起一陣颶風,肆掠的狂風席捲着枯枝爛葉,以及地上的塵土在現場瀰漫開來。雲山老道張開巨口,瞬間被刮進去兩枚爛葉子,將他還未說完的話壓了下去。
森林中的爛葉子本就帶着一種黴味,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息,聞之就足以讓人覺得噁心,更別提塞入嘴中。雲山老道只覺胸腹間翻滾不已,鼻子一酸,當下也顧不得手髒,連忙伸手將口中的爛葉子扣了出來。
在吐出口中的爛葉後,雲山老道擡頭望去,只見整個林子中颳起了一陣陣旋風,方圓數百丈的距離,完全籠罩在灰塵之中。見多識廣的他,立即意識到這是朱晨逸作法所致。
當下,他冷哼一聲道:“化風法!小子你太小瞧老道了,區區化風法豈能攔住我的去路。”
言罷,他兩手大指端箔震宮,東方取氣五口,結木印,口中唸咒:“囊謨三滿多,沒馱喃揲囉嘢娑嚩賀。”
但凡法術均有破解之法,就想朱晨逸使用的這個化風法,破解的方法便是結木印,念木咒,風即止。
當雲山老道結印完畢,咒已誦完,法術立即被激發。原先在林中肆掠的狂風,如同貓遇到老鼠一般,忽然間停了下來。
風一停,那些被捲入空中的樹枝,爛葉,碎石,灰塵等東西紛紛落了下來。一時間,雲山老道頭上,臉上,身上全部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爛葉和枯枝。從遠處望去,如同一個雕塑一般,矗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待灰塵散盡之時,林中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和清明,而朱晨逸卻消失的無影無蹤,雲山老道勃然大怒,一腳將攔在面前的一棵大樹踢飛,口中怒吼:“小子,任憑你逃到天涯海角,老道定要將你斬殺當場。”說話間,他認準一個方向便追了上去。
無獨有偶,他追逐的這個方向正是朱晨逸逃走的位置。此時的朱晨逸從激發化風法的法術開始,到現在已經逃到了數十里開外。他越逃,越感覺到法力枯竭,再加上胸口的傷勢疼痛劇烈,隱約間竟然有一種昏厥的現象。
就在這當口,前方位置出現一座殘破的小廟,從外表來看,斑駁異常,甚至還塌了一小半。廟雖小,但可避風寒,特別在寒冬季節,大雪封山的情況下,如果在雪地裡昏厥,後果會十分嚴重。拋開雲山老道不說,就是寒冷的天氣和野獸就足以令他喪命。
當下,朱晨逸顧不得身體的虛弱,蕩起僅存的一絲法力,朝破廟奔去。到了門口,他便聽到裡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朱晨逸大驚,連忙從背後抽出七煞劍緩緩的走了進去。
但見一濃眉大眼,一襲白衣的中年男子端坐於破廟之中,在他身前燃燒着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一隻烤的芳香四溢的兔子,皮焦肉嫩,令人望之垂涎欲滴。
有飢又渴的朱晨逸望着野兔,使勁的聳動了一下喉嚨。擡頭望了男子一眼,這一望他卻皺起了眉頭,因爲在這名男子的身上他看到了淡淡的黑光。有黑光則意味着這名男子有可能是妖,且是化形的妖獸。
自古以來人和妖就很難和平共處,是以,在發現破廟中的男子是妖之時,朱晨逸就緊緊的攥住手中的七煞劍,一臉戒備的望着中年男子,大有一言不和,揮劍相對的架勢。
中年男子見朱晨逸渾身是血,且握住一柄看起來就十分兇惡的寶劍,眉頭微微一皺,暗道:“此人年紀輕輕功力就這般強大,想必是某位高人,或者是大派弟子。”一念至此,他再次望了朱晨逸一眼,付道:“我這次出山是尋找殺害我孩兒的兇手,沒有必要和此人結仇,免得將來惹下禍端。”
權衡利弊之後,中年男子淡然一笑,道:“道友無需緊張,再下對你並無惡意,你我無冤無仇,不必分出生死,更無需較量一番。”言罷,爲了表示誠意,他將烤好的野兔撕下一半,朝朱晨逸扔了過去。
朱晨逸伸手接了過來,朝中年男子道了一聲謝,然後就地盤坐在火堆前。對於他來說,人也罷,妖也罷,總會有好人,壞人。中年人雖是妖,但並沒有表現出敵意,這就足夠了。
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朱晨逸在吃了中年男子遞過來的兔肉後,便拉開了話題閒扯了起來。
朱晨逸年紀不大,可闖蕩江湖的時間卻是不短,是以,他一開口便扯起了江湖趣聞,以及匪夷所思和光怪陸離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中年男子,卻是表現出興趣缺缺的樣子,偶爾搭個話也是應付幾句。
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朱晨逸見中年男子不願意攀談,也就是去了套近乎的興趣。當下從腰間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藥丸吞了下去,再取出一枚捏碎,覆在傷口。
中年男子是妖,雖沒有敵意,但朱晨逸並不放心,在吞服完藥丸後,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默默的運功療傷,而他手中的七煞劍依舊沒有歸鞘。
中年男子也是聰明之人,他見朱晨逸一臉戒備的神色,淡然一笑,道了一聲珍重,便大步而行,出了廟門,幾個起落間,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
他這一走,朱晨逸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就在他準備盤膝而坐,凝神運功療傷之時,忽然間傳來一陣心悸的感覺。
所謂心悸,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心慌,乃是由於人們主觀感覺上對心臟跳動的一種不適感覺。對於普通人來說,心悸也許算不得什麼,但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心悸卻是意味着有事發生。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朱晨逸自腰間摸出三枚乾隆通寶,準備卜算一番。可沒想到,他還沒來得急卜算,頓覺一股疼痛自靈魂深處襲來,接着胸腹間翻騰不已,一口鮮血噴將而出。
吐血不是受傷,而是遭到法術的反噬,這個反噬的對象正是成爲他掌控爲傀儡的劉鬆。至於劉鬆如何逃脫掌控,他無法得知,不過像這種情況,朱晨逸猜測有兩種可能。一是,劉鬆喪命。二是,劉鬆解開了種在眉心間的傀儡術。
無論是那一種可能,對朱晨逸來說,都能造成反噬。不過,轉念一想,他便將劉鬆喪命的可能排除,因爲憑藉現場的那些正道人士,還不足以將劉鬆殺死。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劉鬆趁朱晨逸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強行衝破封印,或者是在他人的幫助下,解開了傀儡術。
一想到失去劉鬆這一大助力,再加上身受重傷,朱晨逸臉色慘白,大叫一聲,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軟軟的暈了過去,那三枚用來卜卦的銅錢也隨之從他的指縫間滑落在冰冷的地面。
不知是巧合,還是天降異兆,在朱晨逸倒下後,天空忽然間下起茫茫的大雪,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而降,一時間整個天空完全籠罩在白色的世界裡。
一盞茶左右的功夫,地面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大雪,將朱晨逸來時的足跡,以及鳥獸奔過雪地時,留下的痕跡全部掩蓋了起來。
就在這當口,遠在數十里地外的雲山老道,一臉憤怒的望着地面上消失的足跡,破口大罵:“小子,今天算你走運,來日老道定要將你剝皮抽筋,方纔消我心頭之恨……”
但見他污言穢語,罵的吐沫橫飛,比起身手來說,絲毫未加遜色,哪有一絲前輩高人的形象,反而跟罵街的潑婦有一番較量。
罵了一會,也許是累了,雲山老道搖了搖頭,嘆道:“罷了,罷了,還是取葛根重要。”說話間,他身形一晃,便朝距離最近的一個山村掠去。
山中一日世間千年,四天後朱晨逸從昏迷中醒了過來,雖在寒冬季節,但有破廟遮擋風雪,再加上他是修道之人,體質本就異與常人,所以並沒有收到風寒的侵襲。在這四天裡,無論是他身上的傷勢,還是遭受術法反噬帶來的後果,都有所改善。
從地上爬起來的朱晨逸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大步的走出了廟門。看着門外豔陽高照的天氣,伸了一個懶腰,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
這一口氣剛呼到嗓子眼,他便發現地上的積雪全部融化,隨即掐指一算,竟然過去了四天。
四天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耍個牌,進趟山,日起日落,便過去了。但,對於朱晨逸來說,四天則意味着可以取葛根了。按照先祖朱破頭的說法,在今日未時葛根化身的老者將要進入葛村。
這個時候便是取得葛根的最佳時機,錯過今日,葛根將再難以得手。
當下,朱晨逸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便朝葛村奔去。
好在這個葛村離此地不是很遠,再加上他的記憶力超強和傷勢早已恢復。短短的幾個時辰便來到了葛村附近。由於劉鬆、雲山老道等人在此附近出現過,是以,朱晨逸並不敢貿然進村。
圍着村子附近轉悠了一圈,直到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現象,這才徑直朝老人王順家走去。
事實證明朱晨逸當初未告訴劉鬆,葛根一事是正確的選擇。進了村子不但沒有發現劉鬆等人,更沒了正道人士的蹤跡,甚至連企圖前來報仇的褚昊陽也沒有在老人王順家出現。
山裡人本就淳樸,再加上得了朱晨逸的恩惠。是以,他一進入院子,老人王順便迎了上來,遞上茶水,準備好換洗的衣物。
朱晨逸本就是個君子,最爲看不慣那種假意的客套。當下,他也不跟老人客氣,在他的帶領下,來到了隔壁的房間沐浴更衣。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朱晨逸穿戴整齊走了出來,雖是極爲普通的農家土布衣服,但穿在他的身上卻是英氣勃發,顯得與衆不同。
隨後,簡單的用了一些飯食,朱晨逸便旁敲側擊的詢問起老人,村子裡這幾天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他本是隨口一問,可沒想到居然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那便是村裡的桐油,煤油全部被人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