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是沒傷着,倒是摔的夠嗆,饒是他皮糙肉厚依舊爬在地上一動不動。
無心大和尚則沒有這麼幸運了,無塵夾雜怒火的一拳,洞穿了他的身體,再加上被重重的拋了出去。落地後,他爬在那裡鮮血長流,氣虛若絲,八成是活不了了。
相對於無心和尚和朱晨逸,一死一傷,了因禪師也好不到哪裡去。就在剛纔他救朱晨逸的瞬間,“天鬼上人……”卻趁機在他腿部踢了一腳,令他髕骨骨折,腿骨骨裂,一下子失去了戰鬥力。
倒地的了因禪師,並沒有擔心自身的安慰,也許是參透了生死玄關,也許是出於報恩的想法,不但自己沒有逃離現場,反而是一個勁的督促聞訊趕來的僧人們保護朱晨逸。
朱晨逸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首先躍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形消瘦,穿紫色袍服的光頭和尚,他有一雙充滿戾氣,且又令人陰森到骨子裡的雙眼,在那鷹鉤鼻下面,咧着一張極爲兇殘的大嘴。
這個和尚給人的感覺,就像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屍體一般,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人氣。
更爲詭異的是,在這個和尚數十米的地方,一個極爲邋遢的老人,抱着雲南獨有的竹筒,蹲在那裡呼哧呼哧的抽着水煙。
每抽一下,就有大量的煙霧從竹筒中飄了出來,但老人依舊沒有擡頭換氣,似乎那些嗆人的煙霧對他沒有絲毫影響。從遠處望去,老人就像一隻碩大的土撥鼠,爬在竹筒上啃食一般。
讓人想不通的是,那些煙霧到了空氣中,並沒消散開來,反而是形成一道又高又長的直線,將聞訊趕來的金山寺僧人們隔離在那道頗爲詭異的煙霧之外。更離譜的是那些煙霧居然越來越濃密,而且帶着些許的腥臭味,即便隔着老遠,朱晨逸聞到依舊感到一陣頭昏目眩。
“有毒?”
朱晨逸眼睛一眯,習慣性的摸摸下巴,思索着如何破除這必死之局。
而這時,身形消瘦的光頭和尚,“天鬼上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他的身上。修道人的警戒,令朱晨逸猛的一擡頭,迎上“天鬼上人……”的陰冷的目光,他感覺眼睛一陣刺痛,接着腦袋嗡的一下。
隨後,“天鬼上人……”沙啞,且帶有一絲陰森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就是殺害我徒弟的人?”
從得知兩位徒弟被殺,特別還有一個是同甘共苦,一起走過來的大弟子桑諾被殺的消息後,他就想着報仇。即便在得知九陰針是隱世門派落霞谷之物,他依舊沒有改變誅殺朱晨逸的念頭。
爲了報仇,他先是聯合無心大和尚,然後特意花費了偌大的代價,請來了巫家,大巫師拉猛。當然,前提是沒有告訴拉猛大巫師,朱晨逸是落霞谷弟子的身份,否則就算多加百倍的好處,拉猛也沒有這個膽子去招惹昔日的截教門徒。
可是沒有想到,即便準備如此充分的情況下,他還是沒有成功的將朱晨逸斬殺當場。
面對“天鬼上人……”殺氣騰騰的責問,朱晨逸沒有任何懼色,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他們是咎由自取。”
朱晨逸的無禮,並沒有激起“天鬼上人……”的怒火,他反而意外的掃了朱晨逸一眼,略帶讚賞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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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骨氣!有修道人臨危不懼的態度!這是朱晨逸留給“天鬼上人……”的第一印象。
欣賞和報仇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天鬼上人……”欣賞朱晨逸的骨氣不假,可仇還是要尋的。就在朱晨逸大腦飛快轉動的時候,“天鬼上人……”冷冷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年輕人,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說出來吧,老衲會酌情幫你做個了斷。”
說罷,“天鬼上人……”猛的向前跨了一步。
然而就在此時,躺在地上的了因禪師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即便腿被打斷了,他依然勉強的爬了起來,用一隻腳跳動着。
嗖嗖——
幾個起落間,了因禪師落在朱晨逸和“天鬼上人……”之間,將朱晨逸死死的護在身後。但腿部傳來的疼痛,卻讓他揮汗如雨。
“你想死麼?讓開!”“天鬼上人……”冷冷的望着了因禪師,從牙縫中擠出陰森的聲音。
了因禪師搖搖頭,努力的挺起胸膛,做出一副我很厲害的架勢。不曾想,一隻腳根本無法支撐他沉重的身體。
啪的一聲!了因禪師摔倒在地。
不過,倒在地上的他,依舊沒有放棄阻止“天鬼上人……”擊殺朱晨逸的念頭。只見了因禪師一個翻滾,將“天鬼上人……”的腿緊緊抱住,並且喝令站在一旁的無塵和尚帶着朱晨逸逃走。
朱晨逸倔強的搖搖頭,從帆布袋中摸出一把蠱粉,滿滿的一把,這是他所有的蠱粉。其中包括南洋降頭中的五毒降,湘西的蠱毒。
看着手中的蠱粉,朱晨逸似乎覺得這些東西不足以對“天鬼上人……”產生威脅,接着又從帆布包中摸出一把侵泡過屍毒的銀針拿在手中。
當銀針被陽光一照,墨綠色的光芒一閃即逝。“天鬼上人……”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起來,同時也收起了先前不屑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慎重。
蠱粉對於精通巫蠱和降頭的“天鬼上人……”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但屍毒就不同了,無論是佛門還是巫門,又或者是玩蠱的行家,他們對屍體的接觸或是研究,永遠沒有道門弟子懂得多。換一句話說,如何解除屍毒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屍毒雖厲害,但對於“天鬼上人……”來說卻不是致命的。可是一想到萬一中了屍毒,功力大損,然後再面對寺內的僧人攻擊,“天鬼上人……”不覺有些頭疼。雖然他請來了犁頭巫家,大巫師拉猛,使用巫術將其他僧人困住,但那僅僅是困住,而且這個並不能維持多長時間,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功力高深的了因禪師。
即便他斷了一條腿,行走有些艱難,可功力卻未失去。如果拼起命來,勝負不過是五五之數罷了。
爲了避免朱晨逸再搗鼓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天鬼上人……”決定將朱晨逸先行斬殺。他冷哼一聲,下意識的往前跨了一步。
沒曾想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差點讓他摔倒在地。“天鬼上人……”頓時勃然大怒,低頭看了一眼緊緊抱住自己雙腿的了因禪師,伸出拳頭猛的在其背後擊打了一下。
噗噗——
了因禪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但他依舊沒有放掉抱在懷中的腿。而這時,張小花和鳳凰也默默的走了過來,站到朱晨逸的面前,即便她們知道這無異於是螳螂擋車,將他護了起來。甚至連九命貓都叫着跑了過來,蹲在朱晨逸的肩膀上,眼神陰冷的盯着“天鬼上人……”
“放手!”“天鬼上人……”動了動被抱緊的雙腿,再次發出警告。不過這次的聲音,聽着明顯陰冷了許多。
本來還念及一點香火之情的“天鬼上人……”,見了因禪師竟然糾纏不清,屢次阻止自己斬殺朱晨逸,於是提起碩大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了因禪師的後背。
鮮血慢慢的從了因禪師的嘴角流了出來,片刻功夫花白的鬍鬚上沾滿了血跡。但他依舊沒有放手,反而衝着那些被煙霧攔在外面的僧人們高呼,讓他們結降魔大陣。
那些僧人本來十分懼怕那道煙霧,可見到了因禪師被打的吐血。頓時大怒,叫喊着衝了過來,可一接觸到那些煙霧,跑在最前面的幾個僧人,立即倒了下去,一副死活不知道的樣子。
但,這並不足以令其他僧人止步。
很快這道煙霧的阻攔,被衆僧人齊心協力用功力震散開來。突破防線的僧人們一下子將“天鬼上人……”和大巫師拉猛圍了起來。
大戰一觸即發!
“結降魔大陣!”
隨着了因禪師的一聲大吼,僧人拿起手中的武器,迅速的結成大陣,將“天鬼上人……”和大巫師拉猛團團圍住。
目睹突然間出現的變故,“天鬼上人……”並沒有驚慌。作爲老江湖的他,衝大巫師拉猛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從腰間的袋子中,摸出一個長約尺許五彩斑斕的蜈蚣。而大巫師拉猛卻摸出一個森白色的骷髏頭,兩人就這麼冷冷的盯住現場的僧人。
這一刻,現場靜的十分可怕。所有人的臉上都掛着慎重的表情,無論是“天鬼上人……”和大巫師拉猛,還是金山寺的衆位僧人,他們都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人的名,樹的影。“天鬼上人……”的惡名,僧人們是如雷貫耳。大巫師拉猛,在江湖上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那手詭異的煙霧就足以讓僧人們忌憚不已,更何況現在又拿出一個看起來就十分兇惡的骷髏頭。
僧人們心中有些膽怯,但爲了金山寺千年來的聲譽,他們只有背水一戰。
同樣的道理,“天鬼上人……”和大巫師也不敢輕視金山寺。畢竟千年的底蘊放在那裡,天知道有沒有絕代高手隱藏於此,更何況“天鬼上人……”就曾栽在一個伙房的僧人手中。
兩幫人就這樣對視着,誰也不敢搶先動手。先下手爲強,在這一刻似乎就是一個笑話。
突然間,了因禪師從地上爬了起來,三兩下跳到朱晨逸的面前,將他往身後一護,厲聲喝道:“斬妖除魔!”
佛門中講究降妖除魔,普度衆生。而斬妖除魔則是降魔大陣中,威力最大的招式,他是以所有人的力量,集中在一點之上,從而達到將對方困殺的目的。這一點和少林寺的羅漢陣有些相似,都是以多勝少,以點帶面。
降魔陣威力大不假,可是用他們來對付“天鬼上人……”和大巫師拉猛,兩個窮兇極惡之徒,明顯是相形見拙。
面對二十名僧人拼進全力的一擊,“天鬼上人……”冷哼一聲,將手中五彩斑斕的蜈蚣猛的向上一拋,然後雙拳齊出,兜頭朝作爲陣眼的無塵打去。於此同時,大巫師拉猛用左手托住骷髏頭,口中唸唸有詞,右手晃動了幾下,頓時陰風大作,兩道黑色的霧氣從骷髏頭的雙個眼睛中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