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畢,還沒等他有所行動,鬼王大吼一聲,捲起一陣黑霧,呼嘯而來。臨空探出鬼爪,砰的一下印在純陽子的胸前。
啪——
一聲巨響,純陽子一連退了五步,只覺胸前如大錘掃過一般,傳來劇烈的疼痛。隱約間,他甚至覺得剛剛那一計鬼爪,搗裂了胸骨。
一擊得手的鬼王喋喋兩聲怪笑,再次掀起黑霧朝純陽子撲去。陰風中卷着狂暴的氣息,一閃即至,黑霧中探出的陰森鬼爪,被掉落在地上的夜明珠一照,顯得格外的恐怖。
純陽子以手捂胸,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裡,勉強的打開法器陰風,輕擋與身前。企圖以此來阻止鬼王的攻擊,可他卻是錯了,鬼王不同於一般的厲鬼,他的法力強大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不要說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就算是他鼎盛時期,想誅殺鬼王也是非常困難的。
鬼王席捲着陰風,瞬間盪開純陽子的摺扇,鬼爪朝其胸口掏去,大有一擊之下,開膛破肚的架勢。
面對無法躲避的鬼爪,純陽子雙目圓睜,臉色煞白,額頭上滾落豆大的汗珠,身形連連爆退。可通道內空間過於狹窄,就算他能退,又能退得了幾步,鬼爪依舊是長驅直入。
眼見純陽子即將命喪鬼王之手,朱晨逸駭然,連忙從帆布包中摸出一把落地銅錢,朝鬼王扔了過去。
沒有攻擊目的,沒有使用任何手法,完全出自人的一種本能反應。好在落地銅錢數量衆多,這一拋,正好將鬼王的身形爲之一頓。
這一頓,朱晨逸立即從腰間摸出一張金印按在身上,手中結金印,口中念道:囊謨三滿多,沒馱喃嚩嚕彎嘢娑嚩賀。
這是五假法術中的金假,刀劍不懼避,謂之金假。當朱晨逸咒畢,金印結完,金假瞬間被激發。說時遲,那時快,當金假法術發揮了作用的時刻,他身形微晃,一下子出現在純陽子的身前,擋住了那隻充滿恐怖氣息的鬼爪。
鐺鐺——
一連五聲巨響,鬼王在這一瞬間攻出了五爪。鋒利、且充滿狂暴氣息的爪子瞬間擊打在朱晨逸的胸口。但聞砰砰一陣巨響,鬼王只覺砍在金石之上一般,震的手臂痠麻,指甲紛紛折斷。
鬼王呆立當場,看着往日無堅不摧的指甲掉落在地上,頓時勃然大怒。厲聲吼道:“好!好!好!你成功激怒了本王……”說話間,一股極爲強大的氣息,從他身上涌了出來,強勁的氣流在狹窄的通道中發出嗚咽的聲音,似鬼泣,似狼吼,令膽小之人聽之,頓覺腿腳發軟。
鬼王的氣息越來越強,朱晨逸臉色驟變,掃了一眼靠在牆角臉色慘白,瑟瑟發抖的純陽子叫道:“師兄,勞煩你纏住他片刻,我使用北帝殺鬼之法,將其誅殺。”
北帝殺鬼之法,是專門用來對付厲鬼的一種方法。他是利用咒語的方法祝鬼,從而達到誅殺鬼魂的目的。鬼有三被此祝者,眼睛盲爛,而身即死。此謂諸殺鬼邪鬼,及天地間自有惡強鬼輩,聞此而死耳,非人死之魂爽爲鬼者也,如是鬼眼亦是有睛,故盲爛則便死矣。此上神祝,斬鬼之司名,咒中有酆都中官位,及諸神名字,故鬼聞而怖死也。
鬼王聽說北帝殺鬼之法,身形爲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北帝全稱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又被稱爲,玄天、真武大帝、北極大帝、北極佑聖真君、開天大帝、元武神等稱,俗稱上帝公、上帝爺或帝爺公。其爲統理北方、統領所有水族他是道教民間神祇,又稱黑帝。
相對於鬼王發自內心的恐懼,純陽子卻是大喜過往。劫後餘生的他,恨不得立即將鬼王擊殺當場,無奈自己身受重傷,無法實現這個願望。他一聽說朱晨逸有辦法誅殺鬼王,當下也顧不得身體的虛弱,猛的向前跨了一步,口中道:“師弟大可放心,爲兄纏住他片刻無妨。”說着,他不待鬼王有所反應,揮舞摺扇一連三扇,使出三扇定陰陽的法術。一扇萬物寂滅,二扇魂飛魄散,三扇定陰陽,斷生死。
三扇一出,濃煙滾滾,黑霧頓時將整個過道籠罩了起來。瞬間狂風大作,一股腥臭的味道,呼吸間沖淡了鬼王發出的陰冷氣息。
“道士,既然你想死,本王就先成全你。”想逃走的鬼王,見純陽子如同一隻護犢子的母狗般擋住了去路,纏了上來。心中大怒,厲吼一聲,將手中的鎮妖鈴輕搖了兩下。
鎮妖鈴,可退百鬼,誅妖邪。當初朱破頭爲了防止妖怪闖入九宮八卦陣,怕他無法抵擋,是以,將鎮妖鈴賜給他作爲防身的法寶。並且讓他日後交給自己的後人,但鬼王在見識到鎮妖鈴的強大之處,他那裡還肯將其交出。
一個是退百鬼,誅妖邪鎮妖鈴,一個是上古法器陰風,兩個都是道家的頂級法器。只不過,一個偏邪,一個頗正。兩者狠狠的撞在一起,迸發出陣陣轟鳴,一時間整個過道中,黑霧騰騰,石屑飛濺。
朱晨逸側身躲避,叩齒三十六下,口中誦咒:“天蓬天蓬,九元殺童,五丁都司,高刀北公……鏈天大斧,斬鬼五形,炎帝裂血,北斗然骨,四明破骸,天猷滅類,神刀一下,萬鬼自潰。”
咒畢,他屈指一點,紅光一閃,一道如同霞光的無形劍氣,瞬間打在黑霧中的鬼王身上。只聽滋滋兩聲輕響,躲藏在黑霧中的鬼王,慘叫一聲,跳了出來,一雙猩紅的雙目中,冉冉的流下絲絲的血跡。
一擊得手的朱晨逸,大喜過望,再次口中誦咒。但,吃過虧的鬼王,那裡敢在此逗留,大吼一聲,單掌將純陽子擊退後,裹起一陣黑霧逃了出去。半響之後,過道中猶自傳來他頗爲陰冷的聲音:“你們兩個臭道士等着,本王在地宮的最深處等你們……”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後,一直強撐着的純陽子這才順着牆壁,軟軟的癱倒在地。不止是他,就是朱晨逸也不禁的靠着牆壁大口的喘息着,因爲鬼王帶給他們的震撼實在是無與倫比,無論是法力的強大,還是對通道內的環境熟悉程度,對他們來說潛在的危險實在太大。
鬼王一走,兩人約莫休息了盞茶的功夫,朱晨逸將從懷中取出那幾張黃紙,打開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只見上面赫然寫到:洞中鬼物腦後有反骨,百年內必生反叛之心,今留大陣滅之,切莫心慈手軟,害人害己。
純陽子湊過腦袋,看到紙片上的內容,以及落款處朱破頭三個大字,震驚的張着巨口,急急巴巴的叫了出來:“祖……祖師爺早已算定鬼王會反叛?”
這話一出口,不但純陽子臉色驟變,就連朱晨逸也震驚莫名。百年前就能算定鬼王今日必定反叛,並留下大陣將其滅之,而且還是藉助鬼王之手,將東西奉上。這不僅僅有算無遺策的本事,更需要的是對人性的掌握和對貪念之輩的控制。
鬼王的威脅,隨着短短的幾張黃紙蕩然無存。籠罩在兩人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隨即兩人將目光看向最後一張黃紙。這一看,朱晨逸大喜,純陽子更是撫掌叫好,因爲黃紙上畫着地宮的分佈圖,以及破陣的方法和行走的路線。
爲了避免夜長夢多,兩人一合計,決定先行退出地宮,去靠山村將大陣所需要的東西準備好,再回地宮滅殺鬼王,取得遺物。
有了陣法的行走路線,兩人絲毫沒有阻隔的回到了黃塘的地面。進洞時天色尚早,而此時,天際已然掛上了一輪明月。兩人一出現,距離他們最近的幾個村民,一下子圍了上來,每個人的臉上掛着擔憂的表情。很顯然,老實巴交的村民有些不太放心兩人,生怕他們被水猴子拖走。但,他們又不敢貿然進入洞口,只得在上面靜靜等候。
張老漢看着朱晨逸手中的水猴子,心中雖有所猜忌,但依舊是忍不住,激動的叫了起來。“先生,您手中提的莫非就是那個水鬼?”
他這一叫,無論是在遠處徘徊的婦人,還是在一旁玩耍的孩童,又或者在旁邊吹牛打屁的漢子,全部圍了上來,一臉緊張,且帶幾分驚喜的看着朱晨逸手中提着的那個水猴子。
先前那個見過水猴子的婦人,看到腦漿迸裂的水猴子,強忍着胃裡的翻滾,低頭望了一眼,隨即大聲叫道:“是水鬼,這個我見過……”說着,聲音戛然而止,不知道是因爲心情太過激動,還是水猴子的樣貌太過怕人,婦人搖晃了兩下,一頭栽倒在地。
村民們見了頓時大爲吃驚,當赤腳醫生的陳兆輝連忙搶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婦人的情況。確信只是簡單的昏厥,這才令站在一旁的小夥子們將她擡走。
婦人這一走,現場一下子喧鬧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如同過節和糧食豐收時的笑容。禍害靠山村幾十年的水鬼終於被殺死了,從此小山村再次恢復到了往日的寧靜祥和。
就在村民們歡呼、叫喊之時,朱晨逸忽然間感覺到距離此處數十丈的草叢中,忽然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響動,聲音很輕,輕到幾乎可以忽略。但,他卻清晰的將其捕捉到。
純陽子也似乎發現了這個問題,他悄悄的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殘破的瓦片扣在手中,對着草叢方向,叫道:“誰在草叢裡,出來。”
聲音大而響,蓋過了現場的歡呼聲,一下子將村民們的注意力吸引到草叢的位置。這是一個位於池塘北面的灌木叢,由於雜草和荊條、雜樹的原因,這裡一般不會有人前去。是以,張老漢一看,立即笑道:“先生那是個灌木叢,估計裡邊是野豬,獾子一類的東西。”
聽老者這麼一說,純陽子鬆了一口氣,將瓦片扔在地上,跟隨村民們回到了靠山村。至於那隻水猴子不知道被那個膽大的小夥子拖走了,說是明天拿着這個水猴子的屍體,去城裡換錢,朱晨逸聽了也沒有阻攔,畢竟死了的水猴子對村民沒有任何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