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武的話柄沒有說完,但接下來的意思,在場雙方將士,全都懂得。
“陛下,讓末將去殺了嚴武!”
“陛下,末將也願去誅殺嚴武。”
“陛下……”
一聽嚴武這話,瓊國的青年將士全都憤怒了,紛紛請纓出戰。
蘇絕只是微微一蹙眉,很快恢復平靜,陽光和雨露最美融合的俊顏上,平靜如常,溫和淡然,雲淡風輕,舉手投足之間,仿若春風化雨,滋潤心田,以博大的胸襟,贍養萬物蒼生,所過之處,無不是剎那間春風拂過,柳暗花明。
淡淡一揮手,一羣有志青年便不敢在言語了。
“多謝嚴將軍看得起朕,朕從來沒自認爲是‘聖人’,見死不救是常事,救不救人看心情,但朕救得必須大善之人,不像某些人,明知昏君無道,還滿口的忠義廉恥,以助紂爲虐爲榮,以殺盡忠良爲榮。”
語不驚人死不休,不光是嚴武被蘇絕的話鎮住了,就連蘇絕身邊的忠臣良將也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鎮住了。
一時間,剛剛還罵陣激烈的兩軍,靜得可怕,沉寂,死寂。
“見死不救是常事,救不救人看心情,”一句話,久久迴盪在嚴武的大腦內外,餘音繞樑,久久不散。
“見死不救是常事,救不救人看心情,”這句話,要是那個脾氣古怪的神醫簫楚說出來,在正常不過了。但要是在一國至尊的絕皇口中說出來了,那就怪異了!身爲一國之皇,擁有民心最爲重要,絕皇怎麼能看人命不重要呢?!
還見死不救是常事,救不救人看心情,這是一國至尊嗎?
這簡直是地獄修羅,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統治一國,何以令朝野臣服!
絕皇敢毫不猶豫的說出這樣一句,就得有令瓊國朝野臣服的本事,嚴武心中大駭,看來他還是小瞧了這個“江湖郎中”出身的皇帝了。
“好一個‘見死不救是常事,救不救人看心情’,絕皇真是好本事,您登基爲帝,恐怕也是絕皇憑着自己一手見不得人的本事吧。”一陣涼風吹過,嚴武回過神來,反脣相譏,如此帝王,還不如慕塵呢!
“嘩嘩譁——”
瓊國將士的佩劍兵器再次拔劍,劍拔**張,準備隨時與城樓上整齊列陣的蒼國大軍拼命。
蘇絕眉頭一蹙,一擺手,一股渾厚的內力迎面拍來,拿出兵刃的將士只覺得一股大力壓來,強迫長劍回鞘,兵刃收回。
只是輕輕的一擺手,蒼、瓊二國的將士瞬間佩服絕皇到五體投地,如此內力,放眼天下,能幾人能敵?!
有這樣一個高手在,別說在場青年英雄無數,光是以絕皇一人之力,在萬軍從中想要奪得嚴武首級,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輕鬆,他們,還何懼之有?!
“這就不老嚴將軍操心,你是蒼國人,這是瓊國的家務事。”蘇絕不屑冷哼,他要是用毒,那些個心懷不軌的兄弟們,還可能有機會給父皇下毒嗎?
月明星稀,長長的弦月當空,光芒萬丈的水晶宮,依舊散發着獨有的晶亮光芒——
只是,今夕不同往日。
一身明黃龍袍的慕塵,高坐在主位之上,“乒乒乓乓”價值千金的夜光杯,就不要銀子似的,一個一個正以優美的弧度,清脆的聲音,在閃閃發光的水晶地上形成墜入星河的璀璨明星,閃閃發亮。
綺麗的絕世美景,水晶鳳椅上高貴的帝王,葡萄美酒千杯過,腦中眼前倩影飛,卻仍是清晰無比,“賤人!”
“乒~乓~”
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音,一隻價值千金的夜光杯剎那間,在世上消失。
“洛紫菲!朕待你如何,天下皆知!”
慕塵一邊喝酒一邊大罵,水晶宮裡的美貌宮娥,都躲得遠遠的,陛下什麼時候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她們從未見過,躲在角落裡的可憐宮娥們,都不由得瑟瑟發抖着,連一個大氣兒都不敢喘,天子發威,誰敢得罪,更何況是塵皇這種,手段殘忍之人。
“皇后娘娘駕到,德妃駕到。”
一聲通報響起,以嚴馨爲首,容卿妝次之的一羣人走了進來。
“都給朕滾出去,朕說得話,你們不聽是不是!”
一看到進來的一大羣人,慕塵心裡的就是一陣煩悶,“啪”的一聲,又是一隻價值千金的夜光杯隕落,淡紅色的酒液以優美的弧度灑落在水晶地面上,泛着淡紅晶瑩的光芒。
“陛下息怒,洛貴妃不知廉恥,與人私通潛逃出宮,實是蒼國之大辱,但和陛下比起來,還是陛下重要,臣妾一定竭盡全力,把洛紫菲捉拿歸案,任由陛下處置。”義正言辭,嚴馨不怒自威,國母風範,盡顯無疑。
“捉拿歸案?!”
聽到嚴馨這四個字,慕塵自嘲的重複一遍,兩指夾着幾近透明的夜光杯,在夜明珠灼灼的光芒下,突然平靜了下來,端詳着淡紅色的液體,在幾近透明的夜光杯中緩緩流動,俊美絕倫的面龐上,更顯成熟、穩重。
“皇后,你知道貴妃現在何處嗎?”
“臣妾可以去查。”嚴馨如實答道,明明是嬌柔的聲音,硬是帶着志在必得的決心,美眸中一絲狠戾一閃而過,五年了,洛紫菲那個小賤人終於落到她手裡了,她豈能輕易放過。
“不必了,朕告訴你。”
慕塵自嘲一笑,淡淡的看了嚴馨一眼,目光所及之處,正好看到嚴馨身後一步處的容卿妝,一股無名火,瞬間燎原,狂風烈烈,大火濤濤,但這也是一瞬間的事情,慕塵再不濟,也是一國之皇,無所不用其極得來的皇位,怎能沒有一點兒手段。
“陛下請講,臣妾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貴妃在滄瀾山莊,貴妃能不能回宮,確實就要看令尊的本事了。”慕塵如實說着,目光從嚴馨身上移到嚴馨身後的容卿妝身上,道:“德妃,你可知罪。”
容卿妝聞言,藏在衣袖中的纖手不自覺的一抖,畢竟是侯府貴女,雍容貴氣自天成,在宮中能常得盛**的女子,怎能是池中之物,容卿妝很快的回過神來,故作不知道:“臣妾不知。”
“德妃,你真的不知道嗎?”
慕塵再次反問,一雙犀利的眼眸直視容卿妝,彷彿就要把容卿妝看穿。
“陛下,臣妾可有哪裡做得不對?陛下儘管說,臣妾一定改正。”容卿妝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流下,剎那間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那德妃可知,你父母兄長,已經叛國了?”
慕塵絲毫沒有理會容卿妝眼淚,對他來說,女人就是水作的,有無窮無盡的眼淚,他喜歡美人,一般美人在他眼前一哭,凡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他都會應允,但他還是一國之皇,有些眼淚,不值得他去疼惜。
聞言,容卿妝的一張花容月貌瞬間慘白,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陛下,臣妾確實不知,臣妾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容卿妝連忙解釋,她知道墨相率衆叛國的事情,這件事情,早就傳遍天下,沸沸揚揚了。而這件事情導火線,就是她那個禍水妹妹,但確實不知道她的爹孃兄長也跟着墨相一起反了,算起來,她也是無辜的。
其實,白天的時候就有白衣蒙面人來,要帶她走,她執意不走,白衣人自稱是墨相的影衛,也就沒有爲難她,白衣人就跟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但這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
容卿妝認爲,她只要咬定她不知道灼華公主是誰,她就是安全的,卻萬萬沒想到,她的全家都已經叛國了……
“你當真不知道?!”看容卿妝的樣子,也不像是撒謊,慕塵心中一軟,在問一遍。
“臣妾確實不知,至於家父家兄,陛下請放心,家父家兄也只是一時糊塗,陛下請相信臣妾,臣妾一定會想辦法讓家父家兄回頭是岸的。”容卿妝一再保證道。
“德妃有這份心就夠了,”慕塵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至於永樂侯,如玉公子,是不可能回來的,德妃,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個去甘露寺清修的妹妹,就是灼華公主,何等風華絕豔,能讓兩國皇帝在宴會上針鋒相對的,這次三國亂的始作俑者,德妃,你這個妹妹,可真有能耐呢。”
容卿妝只覺得天旋地轉,還是貼身宮女把她扶住了,晃過神來,容卿妝跪在原地連連磕頭,“陛下,這一切臣妾都全無所知,陛下饒命啊。”
“饒命?!”慕塵自嘲一笑,“滔天大罪,你還有臉來求朕饒命!”
“陛下,臣妾伺候四年來,無一不是盡心盡力,矜持盡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妾不求陛下再次恩**,只求陛下饒臣妾一命,留在宮中,與陛下共處一片天地,終此一生,臣妾心願足矣。”
容卿妝帶着哭腔,連連求饒。
“傾妝,不用求他。”磬玉一般的聲音傳來,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下一秒,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出現在容卿妝的身邊,硬把跪在地上磕頭的容卿妝拽起來,一隻手臂扶着一臉癡癡望着慕塵的容卿妝,容輕羽看着上座的慕塵,道:“慕塵,我容家的女兒不是要你這麼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