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臨琰向小妻子點了點頭,喉間微微哽咽了一下,恢復常態,清涼絕色,傾世出塵。
一個青色的衣角在巷子口滑過,蘇絕愣愣的看着,花團錦簇中,燈火闌珊下,人影稀疏間,早已沒了那一家四口影子的街道,只是愣愣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麼,雙眼迷茫,而又清透,似乎能看透世間的一切,又像一個迷路的小鹿,不知該何去何從。
翠湖旁的如玉瓊花在夜晚,接着一簇簇何等燭火,翡翠般顏色的翠湖,被照得通亮,一抹鮮豔的紅衣錦緞瀟灑的垂落在瓊花綠樹之間,在嬉鬧歌聲縈繞的瓊花盛會中,竟被人們忽視得徹底,一紅衣美人斜躺在朵朵八仙薈萃的如玉瓊花中,天下無雙的瓊花也因這人而失色,一罈子一罈子的美酒猛灌進嫣紅的薄脣中,一雙桃花眼中流轉着迷離醉意,惑人心脾。如果不是這人脖子上的喉結在,單單看着面容,任誰都會把這人當做女人。
不,即墨流華的美,早已超越了性別。
瓊花盛會,盛會瓊花,這是商人賺錢的絕佳時機,一向自認爲是“天下第一奸商”的即墨流華,不但沒有想法子怎麼賺錢,而是拿來一罈罈美酒,醉臥在瓊花樹上,孤單的妖嬈身影,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瓊花樹下,繁華熱鬧依舊。
就在不久之前,有一個灼灼其華的人兒,在這裡放了河燈,和她的丈夫,兒女,而孤獨沉醉的美人——
只能瀟灑一醉。
“和兒——”
行宮中,墨臨琰打發宮女把睡着的一雙兒女抱出去,一擺手,示意下人退下,走到**邊,輕聲叫着已經睡着的妻子,生怕把自己捧在手心裡的人兒嚇着。
“怎麼了?”容卿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入眼的便是自家夫君一臉認真的樣子。
“我們得回永國了。”
“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就走。”
容卿和一愣,脫口而出,“是永國出了什麼問題了嗎?這麼急。”
“慕塵造反了。”
墨臨琰並沒有隱瞞,如實說道。
“那那燁兒——”
容卿和喉嚨哽咽,不知道心愛的夫君,會不會把自己和相認不久的兒子分開,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血濃於水的親情,割不斷,剪不完她們母子纔在一起生活了一個月,就要分開嗎?
“和兒,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沉默半晌,墨臨琰才悠悠開口,清泉般的聲音在容卿和的心湖盪開,明明是平靜的話,聽在卿和耳中,就是一時經起千層浪,久久不能不能平靜,“燁兒只有留在這裡纔是最安全的,你和燁兒,雪兒一起留在瓊國,總比永國兵荒馬亂的要好得多。”
“不,我不想和你分開,讓我跟在你身邊,好不好?”
一句話,直接脫口而出,卿和抱住墨臨琰的細腰,說什麼也不撒手,一字字,一句句,都帶着隱隱顫抖,似害怕,似恐懼,似關切,戰場上這麼危險,琰又不會照顧自己,沒有自己怎麼行?
她不放心,她離不開他。
“和兒,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卿和的面頰,熙琰認真的跟小妻子解釋着,一手摸了摸卿和的小腹,以示提醒。
“我不管,我只知道雲蒹葭現在在追殺我,如果你真把我扔掉了,那我恐怕屍骨無存了,還關心其他事情幹嘛?”一巴掌拍掉墨臨琰的,卿和斜倚在**榻上,搭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一邊無所謂的說着。
“真拿你沒辦法!”
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得不說,卿和無所謂的一句話,觸動了墨臨琰的心絃,要再多的暗影盯着有什麼用,雲蒹葭的本事如何,他也不太清楚,萬一暗影沒看住怎麼辦?萬一傻傻的小丫頭中雲蒹葭的圈套怎麼辦?
經卿和這麼一提醒,墨陛下猶豫了,思前想後,想後思前,還是把這個不安分的小丫頭帶在身邊放心。
“哼。”容卿和不屑冷哼一聲,想把老孃丟了,沒門!
“軍旅生活你又不是沒受過,我這不是擔心你受不住,寶寶鬧你,吃不消。”俊臉微紅,墨臨琰極力辯解,自覺理虧的墨陛下,一張絕色的臉龐,先不聽話的紅了。
“這個寶寶很乖,你不是也看到了,我就吐那麼幾天就好了。”翻了白眼,卿和撇過頭去,不去看墨臨琰了。
“行行行,不過燁兒和雪兒你可不能帶着,刀劍無眼,慕塵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你要是表現不好,我隨時可以把你遣送回宮。”墨臨琰十分嚴肅的說道。
“是是是,我肯定聽話。”
東方纔剛剛泛起魚肚白,墨臨琰就把容卿和從被窩拖出來,準備出發了。
“不用跟母后說一聲嗎?”打了一個哈欠,卿和一邊迷迷糊糊的穿衣服,一邊問道。
“我和母后說好了,我們快走吧,一會兒孩子們醒了,你還走得了嗎?”
“哦。”
一連十幾日的騎馬奔行,容卿和這個孕婦終於受不了了,一下馬,就大吐特吐,都快把這幾天所有的吃食嘔出來了,墨臨琰看着直皺眉,“你要堅持不住,隨時可以回去。”
“我沒事。”容卿和用清水漱了漱口,不服氣的瞪了墨臨琰一眼,“這是正常反應,不就是懷個孕,不會死人。”
墨臨琰嘴角上幾不可察的一抽,目光深邃的看着容卿和,不知是誰上次生產的時候,差點要了小命,說實在的,妻子和孩子比起來,還是妻子重要,這個孩子的到來,純屬意外,他只是拿要孩子當藉口和妻子親近罷了,誰知道那個千年人蔘那麼好使,這麼快把和兒的身子調理好了……
“主子,前面就是潮州城了,現在慕塵已經控制了全城。”凌雲盡職盡責的彙報着情況。
“細雨,嫣紅,把你們小姐扶進去,泡個熱水澡,好好休息。”
“不趕路了嗎?”容卿和一臉詫異的看着墨臨琰,不知道墨臨琰葫蘆裡得什麼藥。
“都到了,你還想在馬背上過幾天?”墨臨琰不答反問,一雙狹長的鳳眼微眯,饒有興趣的看着容卿和。
“走了走了。”
容卿和趕緊往裡走,和墨臨琰趕了半個月路,她早就吃不消了,只是一直咬牙挺着而已,這傢伙也是,平時溫聲細語的,這回對自己冷言冷語,一點兒都不好,恨不得她吃不消早點兒離開是吧!
本小姐還就不離開了呢。
“掌櫃的,這店裡怎麼沒有客人啊?”嫣紅包了這間客棧,不由得好奇的問道,看這客棧位置,雖然在一個村子裡,但這也是官道旁,怎麼能沒有客人呢。
“哎,還不是慕塵那個暴君,不甘幽禁,滲着皇上去炎國御駕親征,就起義鬧事,現在潮州方圓幾百裡都是塵皇的地方了,還哪有人敢來投宿啊。”一提這個,店家就忍不住開始抱怨,看墨臨琰一行人,不由得好奇,“幾位客官,不知道來此是爲何事?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還是早早離開爲好,塵皇**殘暴,像夫人和兩個姑娘這樣的,估計很快就會被塵皇的人發現了。”
“多謝提醒。”嫣紅向掌櫃的道了聲謝,往追着已經往樓上走的容卿和和細雨。
“不知公子是哪裡人士?”看到進來一位仙人般的翩翩公子,隨意坐在一桌上,掌櫃的一邊斟茶,一邊問道。
“傾城。”
“這位公子,不是小老兒多嘴,這裡是是非之地,還是帶着夫人趕緊離開爲妙,”掌櫃的越說越來勁兒,“知道塵皇曾經的洛貴妃,現在國舅爺的夫人,都被塵皇重新幽禁了呢,說起來,洛貴妃也是個可憐人兒,生得好看有什麼錯,都是父母給的,千辛萬苦才脫了魔掌,哎,又入虎穴。”
“那國舅爺呢?”凌雲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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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個消息讓他一驚,國舅爺和夫人不是在不久前班師回朝了嗎?國舅夫人怎麼被塵皇抓住了?
“哎,國舅爺可是個真漢子,如玉公子,真真不是人如玉,我可真是見識到了,如玉公子,如玉的人,如玉的性情,如玉的堅韌……”
“我問你國舅爺在哪裡?”凌雲快被氣死了,這掌櫃的怎麼不回答重點呢。
“國舅爺沒打過塵皇人多勢衆,被打成重傷帶走了,那天,就在公子坐的這裡。”掌櫃的指了指墨臨琰坐的地方,明明是二十多天前的事情,現在惹歷歷在目。
“這事你跟我們說了也就說了,千萬讓夫人知道。”墨臨琰如霜般冷凜的聲音響起,剎那間,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知知道了。小的一定吩咐店裡的人,把嚴嘴巴。”掌櫃的是生意人,自然不會得罪客人,客人的要求一定盡力滿足。
“去準備些補身子的飯菜,一會兒給夫人送去。”
“好嘞,客官。”掌櫃的含笑退下。
“去查。”
掌櫃的走後,墨臨琰只淡淡吐出兩個字,只聽到兩聲回覆,寂靜的大廳裡,還是隻有墨臨琰和凌雲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