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解師父爲什麼不讓他告訴任何人自己的母親是誰,但身爲人,從小孤苦伶仃的自己,渴望得到親情的四歲孩童,想知道母親是誰的心,已經遠勝於一切,更何況只是不告訴而已。
就是馬上要他去死,小纖燁也會甘之如飴,他終於不是人人唾罵的野種了,他是有父親,有母親的孩,他的父親還是人人敬仰的琰皇,曾經的天下第一相,絕色動天下,驚才震朝野的風雲人物……
大帳裡只有容卿和和墨臨琰兩個人了,容卿和試了試水溫,擰了把毛巾,細細的擦着如雪般細滑的肌膚,看着蒼白的俊臉,兩行清淚滑下,嘴裡念念叨叨,“琰,你倒是快醒醒啊,不怪你了,不管燁兒還是你和哪個女人生的孩,我都會想親生兒一樣養着,你快醒醒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
趴在墨臨琰的胸口上,容卿和越哭越傷心,她終於能體會到,守着暈死過去愛人,是怎樣一種煎熬,以前自己暈倒的時候,琰是怎樣熬過來的。
是的,容二小姐眼裡從來不容沙,但沙也得有寶石襯托,才能稱之爲沙,寶石都沒了,直勾勾的盯着沙來氣,那不是精明,那是傻帽。
“水水……”
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儘管自己哭得傷心,容卿和還是聽到了,她沒閤眼守了天夜的人,終於活過來了。
容卿和忙不迭的站起來,飛快的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溫水,腳底生風,須臾間飄回**邊,把虛弱的抱起來,讓墨臨琰躺在自己懷中,自己拿着湯匙把溫水餵給墨臨琰一口,就像在自己生病時候,墨臨琰照顧自己時一樣,處處小心翼翼的。
“和兒——”幾口水喝下,墨臨琰的嗓終於能說話了,看着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小妻,墨臨琰只覺得心裡暖暖的,再想想和兒剛剛的話,心裡更舒服了,靈力和內力消耗過的疲憊身,瞬間好了許多。
“醒了就好,”一滴眼淚滴落正好落在容卿和手中的瓷碗中,忙用袖擦了擦眼淚,容卿和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等等,我再去換一杯。”
“別,我不想離開你。”往小妻懷裡窩了窩,英明神武,冷豔高貴的墨陛下無賴的賴在小妻懷裡不出來了。
“那這水——”容卿和動作僵硬的端着一碗水,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我喝。”
直接搶過容卿和手中的水碗,墨臨琰豪爽的一飲而盡,然後瀟灑的一甩手,一隻漂亮的雕花瓷碗,就此殞命。
“浪費!”
容卿和一愣之後回過神來,不屑撇嘴。
“浪費你也得養着。”抱住容卿和的一隻纖長的手臂,墨臨琰霸道的說着,完全把小妻越來越黑的俏臉忽視了,一張蒼白的俊顏上劃出一絲絕美的弧,光華流轉間,明曄生輝。
“不養!”
一聽這個,剛剛因爲墨臨琰醒了,心裡有點小激動的容卿和,瞬間沉下了一張俏臉,憤怒的揉着墨臨琰的頭髮,本來自己精心梳理搭在墨臨琰腦後的柔順墨發,須臾間變成了一個雞窩,穩穩的坐落在墨陛下清華絕倫的俊臉上方。
“好狠的心啊。”墨臨琰抽了抽嘴角,在心裡爲自己默哀。
“難道墨陛下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麼話?”
“主母不狠,家宅不穩!”
空靈的聲音還在墨臨琰的耳中縈繞,自己枕着的人兒就不見了,墨臨琰剛剛醒來身本來就虛,這一下沒反應過來,恍噹一聲摔倒在**榻上,還好**榻上鋪着厚厚的錦被,摔得並不怎麼疼。
“呵呵。”
“嘶,和兒你要謀殺親夫啊!”誇張的哀嚎起來,他就不信了,和兒捨得!
“死不了。”
明眸中一抹心疼一閃而過,容卿和冷哼一聲,轉身走出內室。
目送小妻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墨臨琰的臉凝了起來,“疏影。”
“疏影。”
一個銀色勁裝的精幹突然出現在墨臨琰的病榻前,單膝跪倒在地。
“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用被點在**頭,墨臨琰慵懶的倚在上面,還是剛剛容卿和給他擦身時候的着裝,全身上下僅僅一條短褲,肌理分明,如雪般的肌膚散發着瑩潤的光澤,晶瑩,剔透。
疏影禮貌的低着頭,簡單的敘述着這天來發生的事情。
直到屏風外細碎輕的腳步聲響起,墨臨琰才示意疏影退下,拿起一旁的睡袍,拉了拉錦被蓋上,才悠悠開口,“進來吧。”
偷偷跑進來的小纖燁走到了墨臨琰**前,一雙小小鳳眼細細端詳着墨臨琰,目光流轉間,灼灼生輝,卻帶着不明所以的彷徨,無措,緊張。
儘管小小的人兒,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站在那裡幹什麼,過來坐。”墨臨琰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讓小纖燁過來。
小纖燁沒有過去,反而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小步,複雜的大眼睛看着墨臨琰,倒映着奇異的神采。
墨臨琰長臂一伸,直接把小纖燁抱了過來,讓從來沒有親近過的坐在自己懷裡,墨臨琰清晰的感覺到,小纖燁那小小的身一僵,僵硬的做在自己懷裡,“燁兒,你是在怪我把你拋棄了,是不是?”
小纖燁咬了咬下脣,不語,一雙清澈明亮的小鳳眼再中熒光閃閃,不去看那個所謂的爹爹了,他不配!
從他記事以來,一直都是師父在身邊照顧教導着他,給他溫暖,給他關懷,給他活下去的勇氣!
而這個所謂親生爹爹呢?
什麼也沒給過他,爲什麼要承認這個爹爹!
天知道,他被同齡孩辱罵,欺負的時候,是有多麼的無助與無力……
那時候,他無數次在心裡聲嘶力竭喊着“爹爹”的時候,你在哪裡!
“爹爹知道,一定是的。”
墨臨琰沙啞的聲音有些失落的說着,抱着小纖燁的雙臂不由得緊了緊,沙啞的聲音中竟帶着絲絲的哽咽,這是他的兒,她怎能不喜歡呢?
“墨臨琰,你放開我。”
坐在墨臨琰懷裡的小纖燁也不掙扎,只是淡淡說着,明明稚嫩好聽的清脆嗓,如墜沉寂冰封的冰湖,不起一絲波瀾,冰封置底,寒如骨髓。
墨臨琰從來都是不好說話的主兒,不可能只因爲小纖燁就放了小纖燁,“不放,你是我兒,我幹嘛要放。”
“墨臨琰,難道你不明白嗎?”小纖燁沒有溫的聲音再次響起,墨臨琰緊緊抱着小纖燁的雙臂鬆了幾分,仍是捨不得放開懷裡那個小小的人兒,四年不見的可憐娃。
不待墨臨琰再說什麼,門外腳步聲響起,容卿和端着盛滿熱騰騰飯菜的托盤走了進來,看着墨臨琰懷中的小小人兒,不禁莞爾,自認爲溫婉的笑容,看起來卻是那樣的不自然。
“燁兒也在啊,你們父一起吃吧。”把托盤中的飯菜放在**邊的茶几上,擺好菜,就要走,還好墨臨琰反應得夠快,及時抓住了容卿和的纖手,“和兒,你也沒吃呢吧,一起吃吧。”
“我吃過了,不打擾你們。”容卿和說着,就要掙脫墨臨琰的手。
“咕嚕”一聲,容卿和的肚可要比容卿和的嘴巴要誠實多了。
“你吃沒吃過,還能騙得了爲夫嗎?”墨臨琰忍着笑意,硬把容卿和拽過來,“你的肚可比你誠實多了,一起吃吧。”
“琰,你們父一起吃吧,我我沒胃口。”容卿和仍是堅持要走。
“我可沒承認!”正在這時,小纖燁趁間隙掙脫了墨臨琰懷抱,站在地上,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灰塵,小小的身影邁着大步消失在內室。
“我去追。”
“和兒,讓他走吧。”一把拽住容卿和的手,一帶,容卿和一個踉蹌跌坐在墨臨琰懷裡,只聽清泉般的聲音悠悠響起。
“琰,你不用顧忌我的感受,我也不問燁兒是從哪裡來的,然,燁兒是你兒,這是不爭的事實。”容卿和坐在**邊,看着墨臨琰認真的說道,心在流血,她必須說出她的想法,要她再生孩恐怕不行,有個形成的,也好。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輕輕把容卿和攬在懷裡,墨臨琰不忍感慨,千言萬語,這化成了八個字,字字錐心刺骨。
八個字,觸動了容卿和最脆弱的心絃。
無聲的淚水傾瀉而下,沾溼了墨臨琰潔白的睡袍。
“哭出來吧,也許會好受些。”輕輕的拍着小妻的背,一滴淚水從狹長鳳眼深處流下,沒入層層錦被中,消失不見,“和兒,你要相信爲夫,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從來沒做過?!”
聽到重點,容卿和豁然擡起頭來,一雙滿含氤氳水霧的鳳眸炯炯看着一臉如雪蒼白的墨臨琰,好似就要把墨臨琰看穿一樣。
墨臨琰點了點頭,並不打算多做解釋,轉移話題,“這粥是和兒熬得嗎,真香。”
月上中天,春日的清風,清爽中夾着絲絲暖意,暖意中又帶着絲絲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