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和用面頰貼着墓碑上,墨臨琰的名字,眼中流血——
你怎麼能這麼自私,把我一個孤零零的留在世上,我不想做什麼女皇,更不想做什麼千古一帝,女人,就應該站在夫君身邊,相夫教子,不是嗎?
墨臨琰!
你爲什麼這麼狠心,爲什麼?爲什麼!
卿和沒也沒了淚痕,一壺壺在嫣紅的櫻脣中留下,清澈的酒液溢出脣角,順着白皙的玉頸滑下,就好像一股股悲痛的淚痕,打溼了嫣紅的紅妝……
“長老,要不要把夫人帶回去。”站在幾丈之外的白霜,試探着問身前的白衣老者。
長老擺了擺手,白霜識趣的退回了原處。
“我們下去吧,夫人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長老,我怕夫人會……”白霜還有有些擔憂。
“夫人是有分寸的人,答應了尊主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餘音還未落,白霜茫然看着白當當的前方,哪裡還有長老的影。
“霜兒,我們回去吧。”疏影輕輕把妻攬入懷中。
白霜不捨的看着那個在墓碑前爛醉如泥的紅色身影,還有離開了墓地……
一個月後,在天族勇士的護衛下,容卿和抱着墨臨琰的靈位,回到永國,天還沒亮,城外便站滿了前來迎接琰皇靈位的武官和永國姓,有的傾城遠的,甚至半夜或幾天前就趕到這裡了,只爲了送一送這個謫仙般的帝王,真正將他們帶離苦難的帝王,覆天蓋地的白色,如果不是現在細雨綿綿,涼風陣陣,不知道還真真以爲今天下了一場大雪……
方纔更天,城裡城外便跪滿了姓武。
東方漸白,金橙色的光芒將天地照亮,一聲聲歡快的鼓樂聲,遠遠傳來,聽到聲音,一個個身着喪服,匍匐在地的人們皆是一愣,爲的曹丞相,容輕羽,孫慶明和曹岑對視一眼,連忙示意侍衛去打探。
琰皇英年早逝,爲了哀悼琰皇一聲的不世之功,國舉國哀悼,永國更是一年內不能行婚慶之禮,哪個長了雄心豹膽的,竟然在這時奏婚樂,是活膩了不成?
“報,几几位……”
“有話就說,結巴什麼!”孫慶明的不耐煩的衝那侍衛大吼出聲。
“是是是,前面確實是陛下的靈位儀仗隊,只只是……”那個侍衛好半天才說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話來。
正說話間,歡快的鼓樂聲進了,一個浩浩蕩蕩與這邊同樣清一色縞素的儀仗隊緩緩駛來,只是那絲竹管樂的聲音,在永國官人民面前,不但沒有收斂,聲音反而越來越大了,生怕人們聽不到的,歡快的聲音,帶着自從九霄之勢,離得越近,聲音越大。
終於,全部縞素的儀仗隊在官跪拜的不遠處停了下來,鼓樂之聲隨着馬車中一聲女的“停”字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臣等恭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着山呼海嘯般的聲音,終於侍女掀開車簾,一女抱着靈位,走了出來,在侍女的攙扶下,容卿和下了馬車,來到官近前,才悠悠開口,一雙絕美的鳳眸宛如古井深潭般,看着映入眼中的鋪天蓋地的雪白,“諸卿平身。”
“謝皇后。”
無論是沉穩內斂的曹丞相,還是張揚無束的孫慶明,還是識淵博的翰林士,就是和容卿和一母同胞的容輕羽,在看到眼前的容卿和之後,也倒抽了一口氣,眼前的皇后,哪裡像不久前死了丈夫的女——
一身紅衣盛裝鑲金戴玉,好不奢華,一顆碩大的明珠斜斜插在滿頭青絲見,光芒閃閃,雍容華貴,勝雪的肌膚更是爲這身盛裝添上了繼續顏色,再加上與生俱來的絕美容顏,站在有着覆天蓋地之勢的白雪中,絕世而**,遺失而獨孤。
萬點白中一點紅,說得就是此時的容卿和吧,人人縞素,偏偏她這個身爲妻的,一身紅妝!
這如何不讓人驚訝!
山呼海嘯般的抽氣聲,在空氣中,此起彼伏,終於,寒氣一閃,尺青鋒,橫在容卿和麪門寸遠,僅僅寸的距離,好似隔了兩個世界。
“曹將軍,你怎麼不前進了?”
空靈的聲音成了全場的導火線,曹岑,朝元老,幾十載的腥風血雨,讓他越發成熟老練,一身劍術更是出神入化,而就當他要親手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的時候,看着容卿和深潭般的鳳眸中,剎那未動的時候,曹岑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全身僵硬,明明很想殺了面前的女人,明明只要再往前寸,他就可以成功,偏偏,手不聽話的不動了,全身僵住了。
曹岑憤憤的把長劍收回劍鞘中,“妖顏禍水,不配死在本將軍手上!”
終究,曹岑還是下不了手,因爲她是墨臨琰摯愛的女人,皇公主的親孃;
終究,她還是禍水,不論是醜顏跋扈,還是傾國無雙;
終究,她還是逃不掉命運的安排;
終究……
“呵,”容卿和不禁冷笑出聲,眼神在曹岑,孫慶明,曹丞相,容輕羽等站在前排的官員身上一一掃過,佩劍的武將,帶刀的侍衛,在這一瞬間,紛紛亮出了兵刃,蓄勢待發,天族的勇士一個個抽出兵刃,隨時準備加入戰鬥,聖女尊主的命,也是他們的命!
容卿和不以爲意的一擺手,天族的勇士值得硬着頭皮收回兵刃。
“曹將軍,你想弒君嗎?”
不待容卿和開口,一直跟在容卿和身後的凌雲冷聲開口。
所有都愣住了,弒君?弒君?君?!
武官一個個睜大眼睛了,驚駭看向盛裝的“皇后”。
“尊主,臨終遺詔……”凌雲剛想宣佈被容卿和一直封閉不傳的遺詔,容卿和對凌雲使了一個眼色,凌雲無聲的後退一步,充當背景牆。
“本宮着紅妝,只因先帝喜歡,諸卿誤須多慮。”容卿和溫柔的撫摸一下懷中的靈位,喃喃自語,“你是不是很喜歡?”
“皇后娘娘一定累了吧,先帝靈位不容耽擱,煩勞諸位同僚讓讓。”
容輕羽察覺到容卿和的不對勁兒,幾步上前,硬把容卿和“扶”上馬車,儀仗隊在讓出的道緩緩行進,兩兩旁的姓們紛紛跪伏在道兩旁,萬籟俱靜,與天地同靜,只有馬車車輪嘩嘩的聲音的,武官緊隨其後。
終於忙完了一切,容輕羽默默跟着容卿和來到御書房。
“和兒,你你還好嗎?”
千言萬語的擔憂,話到容輕羽嘴邊,竟然換成了一句“你還好嗎?”
“大哥,我沒事。”容卿和展顏一笑,竟比哭還難看。
“和兒,想哭就哭吧,何必何必把自己弄成這個樣……”
容輕羽看了看容卿和的一身紅衣,現在他已經肯定了,自家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掩蓋自己的悲傷罷了,別人都滿身縞素,紀念着生命帝王的離世,而容卿和卻一身紅衣,是不相信那人不在了?還是用這一身紅妝,來麻痹自己的神經!
他失去過愛人,其中痛苦,他比誰都清楚。
容卿和一把撲到容輕羽懷裡,把頭埋起來,不敢正視自家大哥,悶悶的聲音響了起來,“琰走了,他真的走了,是我害死了他……我是禍水,我真正禍害天下的人……”
輕輕拍着妹妹的肩膀,現在他只是一個感同身受的兄長,“和兒,這不是你的錯,熙琰希望你活着,而不是希望你這個樣。”
容卿和忽然放開了容卿和,看向容輕羽,猛搖着頭,“大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
“啪”一聲脆響,容卿和忘了哭泣,捂着清晰隱者五指印的臉頰,冷冷看着容輕羽。
“我不知道?”容輕羽指了指自己,嘴角上勾起了自嘲的弧,“我怎麼不知道!我只是愛上了一個女人而已,爲什麼天下人都爲我不值,爲我不忿!菲兒,天真善良,我只喜歡她,天下的女人,只有她,被窩放在了這裡,”容輕羽指了指自己的心,“命運真是個捉弄人的東西,菲兒變成禍國妖妃,甚至慕塵被消去了皇位,菲兒自由了,爹孃傾妝還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菲兒錯了嗎?我錯了嗎?我們千辛萬苦在一起,我娘就在菲兒過門的第日不在了,第四日,我爹不在了,知道的人是知道娘是真的病了,不知道的人呢,還不是吧爹孃的死,全加在了菲兒身上,到後來菲兒去了,也沒堵上那些可惡的嘴!”
容卿和撕心裂肺的大吼聲,把容卿和弄了一愣,容卿和突然拍了拍肩膀,“就如菲兒臨終前留給我的話一樣,熙琰只希望你好好活着,你現在不瘋不傻的樣,只會讓熙琰在天上不安。”
“不,大哥,你不懂。”容卿和連連搖頭,整個人蜷縮到角落裡,“我只是一個小女人,我只想相夫教,我胸無大志,我生死對世間秋毫無損,而琰琰卻把他的家國天下甩手給了我,大哥,你知道的我的無助嗎?家國天下,與我何干!爲什麼要我去揹負,我不要,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有他的地方纔是家。”
容輕羽愣住了,任他如何猜測墨臨琰臨終前對和兒說了什麼,他也沒想到,墨臨琰竟然他的萬里如畫江山給和兒,自古男主天下,是恆古不變的鐵規矩。
墨臨琰竟然將自己的一世賢明,毀在了一個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