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氣爽朗,霞光照亮了整個房間。知道豔陽高照,悄悄移到季平原的眉眼上時,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眸。
修長的雙腿微微一動,卻被什麼阻擋了一下。停下了動作,季平原敏銳的直覺已經回來。他猛地轉過頭去,看到身邊依舊熟睡的臉龐,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
來不及細想,他一個翻身便已經躍到了牀邊上。長臂一伸,將地上的衣物拿起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如同看着一條毒蛇一般看着牀上的季紫諾,腦袋裡暗暗回想着昨晚的事情。一幕幕香豔的畫滿充斥着他的腦海,對於昨晚的一切他並沒有忘記。他只是無法控制自己,不是失憶。
是他先吻她的,是他一遍一遍索要無度,纔將她弄暈過去的。是他……將自己的妹妹徹底糟蹋的。都是他……
季平原鐵青着一張臉,最後慢慢的變成了死灰一般的顏色。
這在這時,李義的生意從門外傳來。“王爺,您起來了嗎?奴才命人給您打了水,可以進去伺候您嗎?”
平原王一向早起,昨日聽王爺的語氣似乎不是很舒服,所以今日他故意晚了一會兒纔來。
“不用。”突然,門內傳出一聲急切的聲音。季平原意識到自己的反映有點激烈,轉頭看了看穿上的季紫諾,這才輕聲說道:“你先下去吧,本王今日想多睡一會,起來自會差人去叫你。”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卻又帶着一點點的慵懶。
李義遲疑了一下,並沒有在強迫什麼,只是應了一聲“是”便帶着下人走出了季平原的別院。
說是別院,就因爲寢室外面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裡種滿了樹木,有一口水井。主要路面都是由黃金磚切成的,看起來平整而又奢華。
季平原的寢室是整個王府的中心點,最是高聳,琉璃瓦此刻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綠油油的光澤。
整個王府的別院,也只有季平原的最爲寬敞。外圍的時候自從上次被鬱華錚迷倒之後,便都盡數撤去。季平原說,既然留着無用,索性不留。故而侍衛全部都到了別院的外面。對於寢室裡面,只要不是刀槍棍棒的打動聲音,基本上便是聽不清楚的。所以二人香汗淋漓的大戰一晚,也無一人聽得見。
聽到說話聲音,季紫諾幽幽的睜開了雙眸,映入眼簾的是季平原軟塌上的明黃色帷帳。與自己藕粉色的不同,多了一抹大氣。
隨即,一抹冷意襲上她的肩頭。季紫諾忍不住將身子整個縮進了被子裡面,露出一顆小小的腦袋在外面。偏過頭去,便看着季平原緊緊盯着自己。
“呃……”季紫諾一怔,同樣想起了昨晚。小臉瞬間紅的像是猴子屁股一樣。她羞怯的目光含喜,更有一抹緊張之色在裡面。
“穿上衣服。”季平原的語氣沒有多大的波動,淡淡的有些陌生的感覺。
看着他冷淡的語氣,原本嬌羞的季紫諾一怔。心裡突然涼了涼,雖然遲疑,但是還是掀開被子下了牀。
完美的**赤果果的呈現在季平原的面前。只一眼,她身上的吻痕和淤青便已經盡數落在他的眸中。
看着季紫諾不躲不閃的望着他,季平原終究咳嗽了一聲,調轉過了頭去。
他說不出任何的話來,只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痛在心底蔓延開來。這個世界上,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便是眼前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女孩。這幾乎是在他寵愛下長大的女孩,如今,卻是他傷她最深。
看着季平原閃躲的目光,機季紫諾的心一痛。往前走了幾步,將地上的衣衫拿起穿在身上。
“平原,你不接受我嗎?”她低垂的頭擡起,看着身邊偉岸的男子。這個自己喜歡了十幾年的男人,從最初的依賴,到了後來的依戀。他也從那個懵懂的小子,長大成爲成熟的男人。
他是看着她長大,可是她何曾不是看着他成長。在他的眼裡,她是妹妹。可是在她的眼裡,他一直都是一個能保護自己的男人。
季平原聽了她的話,驚恐的轉過頭來。看着季紫諾有些平靜的雙眸,他有些不敢置信。“紫諾,你應該喚我二皇兄,而不是我的名諱。”
“以前是二皇兄,現在,我還能喚的出口嗎?”她目光並沒有閃躲,看着他的如水眸子似乎有些堅定。
“爲何不能,昨日只是一個錯誤。我被人下藥,而正巧你在我的房裡。這一切我們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如果不想引起大禹國的動盪,這件事情必須保密。
“當作沒有發生過?”季紫諾的神情有一點悲慟,眉心緊皺,眼眸氤氳。她從未曾想過,發生的時候還能一筆抹去。尤其這件事是她認爲平生最重要的一刻。那麼美好的事情,卻要將之抹去。
“當然,不然你想怎麼樣?”季平原看着她的神情有些不解。不明白爲何季紫諾的神色那麼悲傷。她不是應該驚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或是從此嫌惡他,直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嗎?怎麼她如今的表情,竟然如此傷心。好似自己是負心人,而不是那個欺負了妹妹的壞哥哥。
“我……”當季平原問她想怎麼樣的時候,她真的很想說出口,她想嫁給他,做平原王妃,而不是大禹國的公主。可是這樣的話,她真的能說嗎?父皇母后同意嗎?大禹國的百姓同意嗎?關鍵是,季平原同意嗎?
不會的,她們一定會將她看成怪物,而看他是一個禽獸不如,有悖倫常的惡人。
她無所謂,可是他,絕對不可以受到一點傷害。
“也許……”季紫諾抱着最後的一點希望,眼波流轉間,看着季平原說道:“也許,我們可以走啊。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無論去哪裡,只要有他,她便不怕。就是吃苦,也是甜的。
“你瘋了嗎?”季平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自從醒來的那瞬間,便想過很多種季紫諾醒來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會如何可能。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一種。
她不是應該歇斯底里嗎,不是應該恨不得殺了他嗎,不是應該羞憤難耐嗎?爲何每一種都不是,而偏偏是這一種。
但凡她發泄出來,即使鬧到父皇母后那裡,他也會心安一點。可是如今,這到底要叫他怎麼辦。
“我沒有瘋。”季紫諾輕聲而堅定的說道。“平原,我喜歡你十幾年了,你沒感覺嗎?”她說話的同時,修長的腿兒往前邁了幾步。
雖然剛剛已經穿上衣衫,可是外衣卻在昨晚被季平原給撕爛了,她此刻穿的,只是一見貼身束衣而已。
妙曼的身材在白衫束衣的襯托下若隱若現,在晨光中更加顯得冰肌玉潔。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被自己給毀了。想到這裡,季平原的內心更加懊悔不已。
季紫諾慢慢的貼近季平原的身邊,輕輕拉起他的手掌。
“咻”的一聲,季平原似是在季紫諾碰到自己的那刻,便像是摸到了烙鐵一樣的縮回了手。滿臉驚慌的看着她,而後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看着他反映如此強烈的動作,季紫諾的眼神黯淡了下來。沉悶便在二人之間開始瀰漫。尷尬的氣氛,讓二人相處也極爲彆扭。
“紫諾。”季平原穩定了下心,最終開口打破二人之間的尷尬。“你不可以喜歡我,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季紫諾如同一個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她輕輕搖着頭,堅定的說道:“你不是的,我們沒有關係。”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你和我是兄妹,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你怎麼可以說沒有關係。”季平原有些頭疼,他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件事。也許這件事本身已經無法解決了。最起碼,以後在鬱華錚的面前,他已經無法做到坦蕩。在季紫諾的面前,無法再做她的兄長。而在父皇母后面前,他也定會心存愧疚。
“天下人皆知又如何,我和你又沒有血緣關係。”季紫諾攥緊了手心,用力的說出這句話。
“紫諾,你在說什麼?我們怎麼可能……”突然的認知讓季平原渾身一顫,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我們本來就沒有關係,你不是父皇的兒子。這件事我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季紫諾沒有遲疑的說出這件被父皇母后隱藏了二十幾年的秘密。
“你……”季平原臉色鐵青,渾身顫抖的要命。昨晚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他焦頭爛額,可是上天似乎還不肯放過他,竟然讓他得知這種事情。
“你再說一次。”他牙齒都跟着打顫,不住的冷往身上襲擊着。季平原現在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機械的想要求證。
他引以爲傲的身份,誓死效忠的國家,愛如親人的親人。難道這些,都不是屬於他的嗎?
突然間,他的腦海裡迸射出一個畫面。那年從藍域國交戰回來,父皇語重心長的找他夜談。苦口婆心的勸說他不要爭奪太子之位,說皇兄爲人沉穩,內斂。而他剛剛回國,雖然不算戰敗,可是和戰也不算打的漂亮。人心所向在皇兄那裡。
他甘心屈居季平川之後,也是看重他們之間的親情,不想剛剛穩定的大禹國再發生什麼內亂。
可是如今,季紫諾竟然告訴他,他不是什麼所謂的平原王,不是父皇母后的孩子,不是不是季平川的弟弟,不是季紫諾的哥哥。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正屬於他的。這焉能讓他接受得了。
“平原,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能夠打擊到你的。”季紫諾看着他這個樣子,既心疼又不捨。臉上上前來拉了拉他的衣袖。“雖然你不是父皇母后的孩子,可是卻也同樣是大禹國的皇脈啊。你是我的堂哥。”
季平原皺了皺眉,看着季紫諾的眼神有那麼一股陌生。“堂哥?”他究竟是誰,誰纔是他。
誰來告訴他一下,誰能將他的世界復原。他不要這麼複雜的世界,不要,可不可以。
“我五歲的時候,曾經無意間聽到父皇母后談論你的身世。你是我們的大伯,季雲烈的兒子。大伯在你剛剛出生那一年便死掉了。從此你被父皇母后收養,當做了兒子養大成人。”季紫諾開口爲他解答疑惑。
她那時雖然只有五歲,可是對於季平原的事情早已經上心。小小年紀便已經開始感嘆人生的不公平,竟然讓二皇兄那麼好的人受了那麼多的苦。從那個時候起,她便發誓,長大後定要嫁給季平原,再也不要讓他傷心。
“你胡說,我從未聽說有個什麼大伯。”如果是皇室中人,那季雲烈這個名字,他就沒有未曾聽過的理由。季雲烈,不要說整個皇室,就是滿朝文武中都沒有。
“你當然不會聽說,大伯是被叛亂的軍隊殺死的,雖然死的英武,卻也有失皇族顏面。所以纔會被咱們的皇爺爺壓下了消息,從此這個世界上便沒有了季雲烈這個人。”季紫諾緩緩的說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季平原,她悄然向後面挪了挪。
果然,季平原同樣上前了幾步,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叛亂?那場大禹國有史以來最殘酷的叛亂,不是父皇鎮壓下去的嗎?”季平原喘着粗氣,咬牙說道。
季紫諾搖了搖頭,緩緩坐在了牀榻上面,說道:“那年被派出去的是身爲太子的季雲烈,大伯英武,戰無不克。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竟然被敵軍擒住。僵持了三日,敵軍竟然將大伯給殺了,還掛到了城牆上面。最後,是父皇帶着大禹國的軍隊,將敵軍殲滅,將大伯的屍首給帶回來了。”
季平原擰着眉,聽着季紫諾的敘述。“你確定自己說的是事實嗎?”
他語氣裡有些不信,可以明顯狐疑的語氣有着不確定。
“當然,這可是我親耳聽到的。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跟你沒有關係,我怎麼敢,怎麼敢……”羞澀的擡頭飛快的看了季平原一眼,而後臉頰和耳尖紅的透透的。
季平原凝眉看着她,有那麼一瞬間,想掐死她的衝動。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世,先不說這是真還是假。但是她始終瞞着自己,且偷偷將一顆安錯付在他的身上。
至於說錯付,季平原心冰寒了一下。就算他的心裡的人不是鬱華錚,也定不會是季紫諾。在他的眼裡,紫諾就是妹妹。即使不是親妹妹,也還是從小看大的妹妹。這種關係無法割捨。讓他從妹妹晉升爲愛人,他辦不到。
“這件事,你不要跟其他人說。”季平原平復下心情,雖然並沒有因爲自己身世而對季紫諾的心情有那麼一點寬慰。可是畢竟有這麼一件大事需要自己來查探清楚。對於紫諾,他多少有些輕鬆。
“我知道,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一直悶在心裡,並沒有同其他人提起過。”季紫諾慎重的點了點頭,關乎季平原的事情,她總是謹慎再謹慎的。
季平原“嗯”了一聲,眼神重新審視着她。從小他只認爲這丫頭能闖禍,卻不知道,原來她這麼能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