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出雲層,灑在地面,光芒萬丈卻喚不醒希望,只能帶來深入骨髓的絕望。當倖存下來的人看清楚周遭環境時,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沒了,無力掙扎。
黑色大軍集結在皇城外,每個人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神情,冰冷沒有一絲情感。她們身邊是滿目的紅色,斷肢殘骸,間或啜泣聲,喘息聲,卻無人敢言語。
青衣隊伍也集合站在一旁,擡頭看着城牆,似在期待什麼,眼中滿是興奮。
“殿下,一切已經塵埃落定!”身穿黑衣的女子半跪在地,面無表情的說道。
轉過身,那是一張足以令天地失色的臉,恢復了真容的甘妤霖再不見“木姓女”的憨態,一身紅衣襯出了她的不羈與肆意。微微一笑,甘妤霖提着昌岐女皇的人頭走上了臺階,一步一步,看似輕鬆,卻是用鮮血鋪成的道路,骸骨建成的基座。跟在她身後的是一羣穿着黑衣的女子,比之黑衣大軍更來得肅殺冷漠。
出現在衆人視線範圍內時,甘妤霖高舉着昌岐女皇的頭顱,宣告了她的勝利。
萬衆俯首,臣服在主子腳下,便是戰馬也不敢發出一點動靜,觸怒真鳳之威。
掃了一眼衆人的反應,甘妤霖將女皇的人頭放到了身邊侍者端着的盤子上,衣袖一甩,運轉內力,將聲音傳到最遠的地方,道:“吾乃甘姓妤霖,軒淵皇朝中元女皇嫡女,承父志,報母仇,誓將篡位賊子斬殺馬下,以慰母皇在天之靈!”
“然今四國大亂,殺母之仇不能忘,卻非重中之重,唯有立足天下一統大業,方可解救黎民百姓於水火,方可不愧母上之名,方可承起甘姓先祖期望,無悔於世!”說着,甘妤霖雙手大張,絕美容顏神采飛揚,深深地刻在了每個人的心裡。
“朕今日在此立誓,一天不平四國之亂,不食葷腥半點,天下分裂一日,不近男色半分,此志天地可鑑,萬雷轟打亦在所不惜!”甘妤霖怒目圓睜,瞪着耀眼日光,後把視線放在城牆下的軍隊上,“朕母父俱亡,今願以天下爲父,萬里江山爲母,帶領爾等成就萬世功業,一統江山,使萬民歸朝,從此不再起紛爭!”
“朕的將士們啊,你們可願追隨朕,完成這一統天下的大業?你們可願追隨朕,將膽敢威脅至親生死的敵人踐踏馬下,你們可願追隨朕,讓那日光永不落母國邊境?你們可願母家父族一生安穩,不受強敵威脅,幼兒齊齊,安樂一生?”甘妤霖揚起聲音說道,衣袖被風吹響,在陽光下,恰似鳳凰涅槃時的耀眼朱火。
“願,願,願!”黑衣軍隊,青衣隊伍,城牆上站着的人齊聲呼喊,震動了人心,便是蜷縮着身體的倖存者都不禁沸騰了血液,恨不得能成爲其中一員。
甘妤霖收回手,淺笑一聲,道:“得擁江山之際,朕定會打造一個盛世帝國,讓爾等子孫提起母輩之名,可驕傲滿面,可自信飛揚,可活得猶如撐天的松柏!”
“朕乃天下之主,一言九鼎,爾等可願追隨,爾等可願盡忠,爾等可願爲這盛世帝國拋頭顱灑熱血?”大手一揚,似將曜日捧在了手上,甘妤霖揚聲說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萬口一聲,齊心一致,衆人臣服在甘妤霖腳下。
真鳳展翅,四國滅了一國,但這只是開始,甘妤霖的前路仍佈滿了荊棘,誰也不知走到盡頭得到的是什麼,但對於沒有退路的人來說,向前是唯一的道路。
“你說什麼?”五溪猛地拍案而起,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血人,胸口劇烈起伏,嚇得身邊的副將趕緊給她順氣,就怕一個萬一,這個鎮國主樑就倒了。
血人撐着一口氣,艱難地把話重複了一遍,就倒在了地上,昏死了過去。
五溪愣愣的坐回原位,半晌,忽的笑出了聲,“這怎麼可能,陛下如此雄才武略,昌岐皇城牢不可破,怎麼會一夕之間就覆滅了?陛下可是說過,我一日不死,她寢食難安,如今我還活着,她怎麼可以從此長眠於地,不再見我一面?”
衆人跪了一地,沒人敢接五溪的話,作爲她的心腹,衆人很清楚五溪和女皇之間的複雜關係,彼此忌憚,卻又彼此依靠,但哪怕鬧得再厲害,都沒人能夠質疑五溪的忠誠,女皇的信任。即使女皇提拔了樂將軍姜副將軒轅副將,五溪依然能夠高枕無憂,不是出於兵權在握的自信,而是臣對君的信心,君對臣的放縱。
“哈……”五溪想笑卻笑不出,眼睛一紅,從不輕彈眼淚的她,似有流淚的跡象。衆人把頭垂得更低了,大元帥的眼淚沒人敢看,也沒人敢放在心上記着。
握緊的拳頭逐漸放鬆,五溪冷靜下來後,控制了消息的傳播,並讓人暗中處理了報信人的屍體。如今戰事膠着,若是讓將士們知道了皇城覆滅的事,定會對大局不利,她們是重振昌岐國威的最後希望了,不能輕易折損。而現在昌岐兵力都牽制在戰場上,抽調不出,也不能抽調,輸了後防,不能再連前線也輸了。
“給我傳信姜副將,要她不管用什麼辦法,三日後都帶着軒轅副將率領手下軍隊前來會合!”五溪快速做出了決斷,將萬種情緒壓下,以大元帥的身份,做出此時最有利的安排。當下情勢,只有快速解決掉一場戰事,趁着鬆懈之際,悄悄派遣姜副將和軒轅副將回朝,與各地援軍會合,覆滅皇城的賊子就休想逃掉。
但在那之前,皇城覆滅的消息能控制一日是一日,不然,五溪都沒辦法穩定軍心。女皇身死,一干皇室宗親盡數被俘,後繼無望,如何能讓將士冷靜下來?
只一想,五溪就知道了消息透出的可怕之處,所以,她必須爲此不擇手段。
“大元帥,前方傳來消息!”一個親衛揚起聲音,將五溪的思緒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