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391. 清宮寺家的少女
天色漸暗，東京灣海濱，清宮寺家的一棟海邊別墅內。
“小姐，請進。”一位佝僂着背的老女僕拉開門，態度畢恭畢敬。
一位身穿警服與大衣的少女走進了門，眼神清冷地掃視一圈，開口道：
“我回來了。”
當然，沒有人迴應。
一如既往。
清宮伊麗莎知道父親這個時候在家，但他從來不會像家庭電視劇裡的父親一樣，笑着迎接對歸家的子女並說“歡迎回來”。
況且自從母親死後，清宮伊麗莎就總覺得父親開始刻意躲着她。
“小姐，您剛從學校回來辛苦了。”老女僕熟練地接過少女的牛皮書包和外套，將它們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又打算替少女換鞋。
“不必了，我自己換就好。”
清宮伊麗莎脫下鞋子，換上拖鞋就進了屋。
她望了望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今天去學校辦了點手續，畢竟已經臨近高三畢業了，可以說是多事之春。
本來預計下午就能回家，結果路上堵車，耽誤了個小時，等回家時已是天黑，也壞了今天的心情。
大概是因爲這段時間的兇殺案頻發，因此東京市內的警戒程度變高了，隨處可見有警察在街頭盤問，許多主要道路還有警察設關卡檢查，這才導致交通嚴重堵塞。
“哎要是我還在公安局裡就好了”清宮伊麗莎捂着腦袋，呢喃着輕嘆一聲：“我真想知道東京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
三個月前，清宮伊麗莎被公安停職了。
並不是因爲她做錯了什麼，而是上司以“專心升學”爲理由，讓她暫時停職休整一段時間，同時好好處理學校的事務。
據說這也是她父親的意思。
清宮伊麗莎不得不對此表示理解，只能強忍着急躁接受了安排。
在九州誠消失的一年裡，她一邊四處尋找那位少年的蹤跡，一邊繼續致力於追捕KJ組織。
與此同時，她也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就是她要查的兩件事之間恐怕有這千絲萬縷的關聯。
在這一年間，她數次找到重要線索，以爲有了新的突破口，卻每次都是無疾而終，彷彿距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卻又差之千里。
這一年裡，她也嘗試組建自己的團隊，就像她當初在宴會上對九州誠說的那樣。
她先後物色了許多人才，卻始終無法讓她滿意。
也許就連性格彆扭的她都不得不坦然承認，在她心中，只有九州誠纔是當之無愧的NO.1，其他人都望塵不及。
綜上所述，這一年間她看似做了很多，也付出了許多辛勞。可回首遙望，卻盡是些毫無進展的無用功。
或許一切就如她被停職之前，上司對她說的那樣：“你終歸只是個高中生，能做的事情有限。就算沒有達成什麼宏大的目標，但是將你這段時間的努力當作一份寶貴的人生經驗來看待也未嘗不可。”
然而這種話對她來說可算不上安慰，也無法讓她感到半點驕傲。她知道自己比大多數同齡人都厲害得多，但她也深知自己的能力與成就都歸功於“清宮寺”這個姓氏。
若非如此，她恐怕還不及九州誠那個落魄窮小子來得有本事。
“嘶，又莫名其妙想到他了。”清宮伊麗莎捂着微微發痛的額頭，自顧自呢喃了一句。
稍微深呼吸了幾下，清宮伊麗莎總算平復了心情，對老女僕說道：“我先回房間休息了，晚餐的時候叫我。”
“好的，小姐。”老女僕行了標準的鞠躬禮：“對了，老爺今晚不回來，其他的老爺夫人還有少爺小姐們也是，屆時只有您一人用餐了。”
“是麼？”清宮伊麗莎挑了挑眉頭，略顯意外：“他們有說要出去做什麼嗎？”
“老爺沒有交代，小姐。”老女僕搖搖頭：“他只讓我們一切照舊安排就行。”
“這樣啊”清宮伊麗莎眉頭凝皺。
最近一週，清宮伊麗莎的家裡迎來了十幾位親戚，都是在清宮寺家很有地位的老前輩。這些老前輩還帶着他們的家眷行李，說是要在家主這裡暫住幾周。
至於原因，清宮伊麗莎並不清楚，只聽說是要籌備什麼重大的活動或者計劃。
清宮寺家的這座海濱別墅很大，大到足以容納近百人居住，再加上清宮伊麗莎這段時間經常在學校裡忙到很晚，回家也不過是吃夜宵睡覺，所以她倒也不怎麼介意這些客人。
只是今晚上，他們所有人竟然都出去了，唯獨把她一人留在家裡，而且還沒有提前告知她。
這讓清宮伊麗莎感到頗爲不解，不清楚父親他們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但想來想去，她也不認爲父親是要對自己做什麼不利的事情。
自從母親死後，父親便開始變得與自己疏遠。可縱使如此，清宮寺瀧清依舊嚴格履行着父親的職責，從未對女兒有所虧待。
儘管清宮伊麗莎知道，父親這麼做多半隻是爲了自己的聲譽考慮，但她也沒資格抱怨，只能心知肚明地繼續享受和利用這份並不純粹的“父愛“。
“算了，辛苦你們了。”清宮伊麗莎擺擺手，朝着自己的書房走去。
不知不覺，書房的時鐘已經指向了晚上七點鐘。
清宮伊麗莎端莊地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將她這幾年在公安裡的經歷寫一份總結報告，這是他們「特長生」在畢業之前必須交給學校的“結業作品”。
“奇怪.”她擡起頭，看了一眼時鐘：“明明已經七點鐘了，晚飯還沒有準備好嗎？”
平時，清宮寺家的晚飯時間都是從六點鐘開始。
就算今天只有她一人在家，傭人們也不可能有說怠慢，畢竟她好歹可是清宮寺家的大小姐。
清宮伊麗莎伸了個懶腰，起身出門查看情況。
“怎麼回事”一出門，她卻察覺到了不對勁：“燈怎麼黑了？”
走廊裡的燈全部熄滅了，整棟別墅黑洞洞的，只能勉強透過窗外的月光來探查情況。
清宮伊麗莎當即警覺起來，她的經驗與直覺讓她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機感。
她立刻回書房取了一把手槍，裡面裝的是特製警用橡皮彈。這是她從公安停職的時候帶出來的，上司讓她留着當個紀念。
雖然和之國是禁槍國家，不過像她這種貴族大小姐，收藏一兩把槍是很常見的。
將手槍上膛後，清宮伊麗莎小心翼翼地走出書房，一步一步往外走。
隨着她不斷向前摸索，她的鼻尖竟然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而且是從多個地方傳來。
清宮伊麗莎的經驗告訴她，這是兇殺案現場纔會有的可怕味道，可如今爲何會出現在她家裡？
“啊啊啊不要啊——！”
忽然，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淒厲的男性慘叫，在漆黑的走廊裡不斷迴盪，格外刺耳。
但慘叫聲很快就戛然而止。
“是我家傭人的聲音！”清宮伊麗莎下意識渾身一哆嗦，迅速貼到牆邊警戒。
家裡是進強盜了嗎？可是這棟別墅有嚴密的安保措施，根本不可能有強盜進得來，也不可能有強盜膽敢把這裡當作洗劫目標。
還是說，是仇家上門報復？清宮寺家雖然稱不上大仁大善，卻也不會輕易與人結仇，平時並沒有得罪過誰。
清宮伊麗莎只感覺思維混亂，一時間想不明白家中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本能讓她逃跑，但她又能逃到哪裡去？這裡就已經是家了。
思考片刻後，她索性決定尋着慘叫聲過去一探究竟。
就算家裡真的進了強盜，她手裡的槍也不是裝飾品。當年進入公安之前，她可是以極其優秀的成績通過了公安射擊測試，這纔拿到了持槍資格。
拿定主意後，清宮伊麗莎貼着牆壁往慘叫的來源方向移動，儘可能壓低腳步聲，同時用槍警戒四周，可以說是教科書般標準的軍事技巧。
很快，她潛行到一處走廊轉角，腦袋謹慎地往外探去，果然發現了.一具男傭的屍體！
男傭屍體旁邊站着一個陌生的男子。
透過月光，清宮伊麗莎看清了男人的樣貌。
這男人渾身浴血，留着黑色長髮，裸露出的皮膚如同乾屍一般枯黃，渾身透着一股瘋瘋癲癲的意勁。他的雙手各持一把霰彈槍，背後則掛着一把砍刀。
不用想都知道，這個陌生男人便是殺死她家男傭的“入侵者”。
清宮伊麗莎又低頭打量了一下男傭屍體，頓時感到渾身惡寒。
男傭屍體的上半部分腦袋完全消失了，而且還留有粗暴撕咬的痕跡，簡直就像是被啃食掉了！
而更令清宮伊麗莎感到恐懼的是，儘管她認爲自己的潛行技術了得，也沒有發出什麼動靜，可她剛從拐角處將腦袋探出的瞬間，這男人便直勾勾地轉頭朝她看過來，顯然是發現了她。
“舉起手來！不許動！！”清宮伊麗莎索性放棄隱蔽，強作鎮定地從拐角走出，槍口對準那個男人，用警察的口吻警告和質問：
“報上你的姓名和出現在此的理由！還有這具屍體是你殺了他嗎？”
“.”男人卻一言不語。他活絡了一下筋骨，便朝少女走來，如同正在走向下一隻獵物。
“站住！否則我開槍了！”清宮伊麗莎心中一驚，心想這男人居然不怕被槍指着！
難道他看自己是個年輕女孩，就斷定自己不敢開槍嗎？！
清宮伊麗莎將手指放在扳機上，輕微往下按壓。
如果他將我當作普通的女高中生，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在心中不屑地想道，打算等男人靠近一定距離後直接開槍將他射殺。
“真是狡猾啊，清宮寺瀧清。”男人忽然自言自語地開口了，聲音沙啞且帶着嘲諷笑意：
“猜到我今晚可能會來，就帶所有人提前逃走了，只留自己的野種女兒在家裡當祭品。”
“你你說什麼.”清宮伊麗莎眼神發懵，卻還是警告道：“最後一次警告！站住，別再靠近了！！”
與此同時，她的心中卻升起一個很荒誕的想法。
不知爲何，她感覺這個男人沙啞的聲音和可怕的樣貌結合在一起，竟讓她有幾分熟悉，甚至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她曾經在意，卻突然消失的少年。
“九州誠不可能.不可能.”她難以置信地呢喃道，雙手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可隨着男人不斷靠近，這個荒誕的想法彷彿竟變得越來越清晰，就如同男人的面龐也在月光的垂憐下變得越來越清晰.
儘管面目可憎，儘管皮膚乾枯如屍，儘管五官已經發生了些許變化、氣質也大爲不同，可清宮伊麗莎就是認得出來.這男人分明就是頂着九州誠的臉！！！
“爲什麼.”剎那間，清宮伊麗莎竟然愣了神，儘管她深知這是極其危險的行爲。
“不過這和我又沒什麼關係～”男人又詭異地笑了一聲，忽然擡起霰彈槍，對準清宮伊麗莎的腦門：
“既然我今晚來到這裡，那麼無論是誰，我都一樣地殺！”
砰！砰砰砰砰砰——！
見到男人擡槍的一刻，清宮伊麗莎頓時頭腦一熱，條件反射地扣動扳機，對着男人將子彈清空。
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多猶豫一瞬，她在對峙中佔據的優勢就會徹底失去。
縱使是橡皮彈，打在普通人身上也是痛苦難忍。更何況清宮伊麗莎的射擊技術了得，每一槍都是瞄準敵人的弱點部位。
就連喝過【聖藥】的罪犯，也從沒有一人能夠正面硬扛下清宮伊麗莎的一梭子橡皮彈。
橡皮子彈如雨點般擊打在男人身上的弱點部位，有幾枚甚至直接穿進了男子枯槁的皮膚裡。
男人的軀體隨着子彈的擊打晃動了幾下，腳步停了下來。可他卻又完全沒有倒地的意思，臉上更沒有半點痛苦的表情。
下一瞬，男人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再次擡起槍對準少女：
“不錯的反抗，不過就這樣吧～”
“你就下地獄去，我會把你的家人.同時也是你的殺母仇人一起送下來陪你，哈哈哈～！“
“爲什麼.”清宮伊麗莎瞪大了眼，僵在原地。
被神似九州誠的恐怖男人拿霰彈槍指着，眼看男人手指正在扣動扳機，清宮伊麗莎卻只感覺四肢百骸皆是冰涼透徹，如同墜入冰窟般動彈不得，就連繼續反抗的力氣也已然失去。
然而就在男人扣下扳機前的一刻，一道黑色倩影忽然從走廊拐角竄出，將清宮伊麗莎撲倒在地，隨後用標準的軍用擒拿術將少女壓制在地。
“哦～？”男人挑了挑眉頭，卻也沒感到有多意外。
他收起槍口，冷哼一聲：“你又在攪什麼蠢事，【薄暮幽影】？”
“至少這孩子讓她留着吧。”來者正是希莉斯，她看似是在擒拿壓制少女，實則更像是將少女護在身下，擋住紅中燼的槍口。
“清宮寺家的要全殺了，這是我們都達成的共識。”紅中燼冷漠道：“你的仇恨，原來只有這種程度嗎？看到小孩子又變得心軟了？”
“.”希莉斯索性將清宮伊麗莎完全壓在身下，不讓她露出一點可能被攻擊到的部位。
隨即，希莉斯擡頭看向紅中燼，憔悴的藍眸中竟生出了些許懇求之色：
“你知道，這孩子是絕對無辜的而且而且她.”
“而且她是你那個好姐妹唯一留下來的種，是吧？”紅中燼不屑地勾了勾嘴，卻收起槍轉身離去：
“算了，屁事真多。這野種小妞就留給你殺，別讓我再看到她。”
“.”希莉斯屏着氣，目送紅中燼走遠十步後才稍微鬆開壓制，讓清宮伊麗莎好透一透氣。
“別耽誤時間，我們的活還沒幹完。”稍微走遠後，紅中燼又停下腳步吩咐道。
“是這裡的善後處理工作嗎？”希莉斯連忙道：“我明白了.我會處理。”
“傻逼，是去殺清宮寺瀧清，還有清宮寺家的畜牲們！”紅中燼罵道：
“那幫賤種聽說其他家被滅門的消息，下午就急着逃走了，只留下一個野種女兒留在這裡送死好在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位置，現在就過去！”
“是是的！”希莉斯點頭，輕聲道：“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