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如行屍走肉般。黃逸出了揚州武館,走過行館,走過橋。剛下橋,迎面被人撞了一下。原來是一個衣裳簍僂的乞丐。
黃逸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伸手入懷,抓了一把銅錢。伸手向那乞丐。
黃逸以爲,那乞丐會接過錢。然後滿心歡喜的對自己千恩萬謝。誰知,迎來了一句:“兄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把我當成乞丐了吧?”
“你…不…是嗎?”黃逸醉眼打量了一下那乞丐。橫看豎看……還是個乞丐。
“你……”那人有些生氣,卻也覺得跟一醉鬼沒什麼好爭執的。便自言自語道:“世道不好,治安敗壞。都是那些該死的強盜跟惡史!纔會落得今天這個田地。”
黃逸心醉形醉,卻神不醉。隨口問道:“既然落到了如此地步,卻是爲何還要執着的活着?”
“爲何活着?真是笑話。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在外拼搏多年,當然是爲了讓家中雙老能過些好日子。父母未死,豈有權利輕言生死?”那人覺得黃逸輕看了他,覺得他沒有資格活着。於是憤怒回答道。
黃逸身子一怔。將手掌擡到眼前:“身體髮膚麼?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見到我的父母了……”
“活着總有希望不是?”那人隨口回答道。
“希望麼?”黃逸擡頭看着漫天星辰。
不說他根本不懂天體黑洞。哪怕是馬博士現在在這裡,也沒有那設備再製作一個黑洞吧?自己……應該如何回去呢?
“喂,你到底啥意思?”
黃逸回過神來,看着前面的‘乞丐’道:“實在不好意思,之前喝的有點迷糊。在下黃逸,冒昧一問……先生看起來也是有學識之人,爲何落得如此地步?”
那人見黃逸似乎清醒了不少,口氣也好了許多,嘆道:“哎!在下張寶。前些日子,在餘杭郡佔家埠進口了一些還不錯的布料。於是好不容易湊了錢批了那些貨。想說到揚州賣些銀兩,也好衣錦還鄉。誰知運往揚州的途中,在餘杭被強盜給搶了!”
黃逸一驚,問道:“那,可報官了麼?”
張寶又是一嘆氣:“來到揚州後,就第一時間去找了官差大爺。想着或許能幫我討回那些貨物。怎知,他們收了我身上所有的錢財家當。卻和那些強盜同盟,把我痛打一頓。如今身無分文,反倒欠了一屁股債……幾天沒吃到東西,叫我拿什麼臉回鄉啊……”
黃逸感嘆,原來警匪勾結,從古至今一直都有。心中不平:“先生遭遇,着實令人同情!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
張寶看黃逸一身橫肉,幹練簡潔。想來是個江湖人士。憤然道:“不如你去幫我把貨物奪回來吧?”
“啥?”黃逸愣住:“我幫你去找那些強盜?”
“對啊!”張寶理所當然的問道:“習武之人,難道不應該捍衛正道,鋤強扶弱的麼?”
習武是爲了什麼?自己當初當兵是爲了什麼?
黃逸再次一怔,體內內力運行,酒意下腦:“你說的不錯。從小,我的志願就是保衛國家,爲民除害。想不到換了個地方,我居然忘了初心。”
“你答應了?”張寶一愣。
自己只是隨便抱怨一下,這傢伙居然還當真了?
“嗯!”黃逸點點頭:“但,在那之前,要先幫你找些食物。否則,你身體會先撐不下去。”
黃逸帶着張寶來到老相識‘老冀’的賓來客棧。剛進門,就聽老冀那粗躁的聲音吼道:“你這兔崽子,又來做什麼?又想白吃白喝喔?”
在這百姓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黃逸這誇張的身材,還是很惹火的。基本上見過一次,人家可能記不住你的臉,卻是忘記不了你的好身材。
“不是不是,老冀師傅啊。別見到我跟見到仇人一般。你這一碗炒飯二十兩,我哪敢吃得起。我這次是爲了幫助人的!”黃逸滿臉堆笑,對於這個面黑心善的老冀,印象還是不錯的。
“如此……這般……”黃逸講述了一番張寶的經歷,表示只是淘點米隨便做碗粥就行。
老冀看了一眼張寶,覺得他並沒撒謊。袖子一擺說道:“想不到你也有點良心,也罷!就借你一用。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把我廚房弄髒了,有你好受。”
“嘿嘿……”黃逸看着老驥故作姿態的樣子,嘿嘿一笑:“就知道您老心地最好了……!”
黃逸向張寶打聽下了那些強盜。猜想,他們應該就在餘杭郡一帶行惡。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慢慢吃,我去取些傢伙。你吃完在此等我,然後我們趁得他們沒變賣之前,先討回那批貨。”
“可是,你如何知道那批貨他們到底賣了沒有啊。都已經好幾天了。”張寶憂心道。
“就當碰碰運氣,就算被賣掉。我也可以教訓他們一頓。”當過兵的人,最討厭那些欺負老百姓的惡棍。黃逸算是根深蒂固了。
張寶想了想,懦弱的開口:“要不我看還是算了。連那些史臣都幫他們,只怕我們討不了好。之前我只是一時心憤難平纔會那樣說的。”
“無需擔心,不用你出面。到時候你只要躲着就行,其他交給我。”
黃逸趕回揚州武館。他在尋找之前掉落的‘啄劍’。幸好,之前經過的小丫頭,見黃逸把劍丟在地上。把它撿了回去。
黃逸提着劍,拿了幾顆益氣草備用。益氣草可以直接口服,傷口若不是太大,便可起到凝血補血的作用。黃逸想了想,最後把那本焦邪的奪命刀法也給帶上。
出武館之際,黃逸碰見了站在門口的老冪師傅。心中厭惡,冷冷說道:“我心情不好,明日請一天假。你若不肯,便將我開除就是。”
老冪看着黃逸,搖搖頭道:“黃逸,我知你心裡難受。其實我也一樣,只是有些東西形勢所逼。我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你只想着我們害死那麼多人,可曾想過,若我們不那麼做,我們武館卻要死多少人?這世道混亂,兩家武館明爭暗鬥,死傷也是不少了。”
黃逸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起碼石龍道長也算不上好人。但是,兩個武館相爭,卻是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孩子。黃逸心裡始終放不下。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樣毫不知情的成爲了幫兇?又有多少人,就那麼一無所知的死去?
黃逸頭也沒回,直奔老冀的賓來客棧。
連夜,張寶駕着馬車,帶着黃逸出了揚州城。
揚州城,東下長江,可出海往倭國、琉球及南洋諸地。故而揚州城成了全國對外最重要的轉運站之一,基本不會關城門。不過今夜氣氛卻有點異樣。城裡城外都多了大批的官兵,過關的檢查亦嚴格多了。
黃逸心道:“想來,是爲了搜索那本,傳說能讓人長生的秘訣。”
好在黃逸是揚州武館的武師教頭,算是有正式身份的人。只是盤問了一番,就給放行了。
馬車不是租的,沒有車廂。後面拖着一個板車,黃逸就坐在上面看着手中的奪命刀法。
沒錯,這輛稱不上馬車的馬車。正是賓來客棧用來買菜的板車。不是老冀突然大方借給他們的。而是被黃逸順手牽羊,偷偷給牽出來的。
不是他們不僱傭馬車,只是僱傭一輛馬車卻要三十五兩的銀子作爲抵押。然後按每天收取相應的費用。黃逸全身上下一兩銀子都不到。自然無能爲力。而驛站車伕的馬車,只在兩地驛站路上奔跑。卻不會爲你的江湖恩怨改道。
馬後面拉着板車,行駛自然不快。就此時的速度,黃逸也感覺顛簸。不過黃逸看着手中的秘籍有些入神,時不時的擡起‘啄劍’當作刀來比劃幾下。
‘奇功絕藝榜’只收錄近年來出現在江湖上的奇功絕藝。當然不是你上了榜就說明你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只能說你這門新奇的功夫,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像雲玉真的輕功‘鳥渡術’,獨孤閥家傳的碧落紅塵。
兩門皆是身法絕藝,同上‘奇功絕藝榜’。但對真正的大宗來說,卻未必就算的上多高深,但也絕對不可小視就對了。
戰鬥機再厲害,也不能說直升機就沒用不是?
焦邪,憑藉奪命刀法屢屢殺敵制勝。不一樣連奪命刀都被人砍斷了?可問題就是,焦邪的奪命刀法就是上了榜。
黃逸自然不知這些,只覺得這奪命刀法,不愧奪命二字。刀法中展示的招式,真是招招見血封喉,殺人滅口。比之當初在軍營裡學的用刀手法,不知高級了多少。
整本刀法並不厚。黃逸看完後,閉上雙眼細細領悟其中的奧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馬車已經進入了餘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