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蔣世均告訴她,自己已經辭去了部隊的所有職權,以後再也不過問政事。由於姚子琳先前已經從父親口中得知情況,因而也沒過於驚訝。與姚子琳料想的一般,蔣世均打算帶着她舉家遷移到**去。一來是因爲他在**已有相當的資產,算是打好基礎了,能讓姚子琳過上舒適的新生活;二來是因爲蔣世均曾經身居要職,雖說已經交權,若是繼續留在大陸,難免會引來敵手們的關注,想要全身而退不大可能;三來是姚子琳孃家也計劃在**定居,這樣彼此有個照應,對將來的發展不無好處。
再說部隊方面,蔣世均臨走前把黃參謀長提拔了上去,讓他坐上自己的位置。羅申磊與蔣世均已經徹底決裂,奈何人心所向,他雖然能對黃參謀長有所制約,但畢竟軍政大權已旁落。不過可想而知,黃參謀將來的路途也必定是坎坷難行的。
那個被俘虜的馮錫才,經過多方斡旋,終於獲得了釋放。馮軍付出的代價是賠款,外加割讓奉天外圍的領地,這回他們算是損失慘重,看來會消沉好長一段時間。
馮軍出師不利,讓其他軍閥也一時不敢有大動作,全都按兵不動,京師外總算得到了短暫的安寧。不過蔣世均很清楚,這種平靜不會維持太久的。
他經歷了姚子琳被擄,已經深刻體會到自己所真正追求的是什麼,相較於在戰場和政壇上的廝殺,他寧可選擇與妻兒平安度日。羅申磊在背後恥笑他是“愛美人不愛江山”,蔣世均也安然受之。
局勢的動亂,已非他一人之力所能逆轉,國內進入了動盪的年代,歷史的車輪一旦啓動,誰也剎停不了。他能做到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兒,已非易事。
姚子琳對丈夫的安排全身心配合,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將一些事情處理好,便開始收拾行囊。
期間,姚子琳與韓大媽做主,讓韓李生和春桃的婚事定了下來。爲了趕上姚子琳和蔣世均離開前的時間,兩人很快就選好吉日,在村裡辦了喜宴,蔣世均和姚子琳送了一大筆禮錢給小兩口,慈航義舍也轉由韓大媽和春桃親自料理。
過去的奴僕裡,只有英姐和黎叔,外加幾名無父無母的小廝和丫鬟繼續跟着蔣家,順帶一提的是,這次赴港,姚元禮也與夫妻倆一同出發。
莊美玲他們得知情況,都喜出望外,日日就盼着與他們早日團聚。
在姚子琳出院後的一個月,萬事皆已具備,三輛小轎車將蔣氏夫妻與奴僕們送抵火車站,乘搭專列離開。
火車啓動,漸漸加快。
列車的貴賓間內,蔣世均與姚子琳並肩而坐,姚元禮則坐在他們對面。
蔣世均一直與姚元禮閒聊着,大抵都是談論一些時局政事,姚子琳沒興趣聽,只顧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姚子琳有生以來,頭一回到這麼遠的地方去,並且還是一去不復回,望着這片自己生活了十八年有多的熱土,忽然涌現出一股不捨的思潮。
撂在桌面上的手被包裹在溫熱的大手裡,她一扭頭,對上了丈夫柔情的雙眸。
“琳琳……怎麼了?”蔣世均輕問。
姚子琳靠進他懷裡,她一手輕撫小腹,另一手與他十指緊扣。有他在自己身邊,還有寶寶陪伴着她,她的人生將會迎來新的開端,雖然充滿了未知數,不過她堅信,將來無論遇到什麼艱難險阻,只要有他在,沒有什麼事克服不了的。
火車順着鐵軌前行,車上的人們,開始了他們全新的旅程。
(完)
尾聲
二十年後——
**.福臨門酒樓
大廳內人聲鼎沸,幾乎能掩蓋住場內播放的喜慶廣式樂曲聲,半圓形的主席臺後方是一大片酒紅色的絨布,上面貼着一個大大的囍字,字的兩旁是金色的龍鳳呈祥圖騰,圖騰上方几枚金燦燦的大字——方蔣聯姻。
底下是逾六十桌的酒席,酒宴已到尾聲,賓客們吃足喝飽,也逐漸散去,餘下不少看熱鬧的人,繼續在位置上聊着。
酒樓裡的男經理正帶領着一羣跑堂,動作迅速的把主席臺上的兩座酒席撤走,換上數張包裹着紅色錦布的椅子。
椅子被安放在主席臺中央,那個“囍”字的前面。佈置好後,拿着照相機的攝影師就位,經理跑下臺,來到坐在一邊的主人家旁,滿臉逢迎地對一名儀表堂堂的中年男子道:
“蔣先生,都準備好了,大家可以拍照了。”
蔣世均微微頷首,穿着西裝的他器宇不凡,儘管已經年近五十,依舊俊朗威猛,他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鬢角處的幾縷白髮,爲他平添了幾分歲月磨礪出來的沉穩。
他身旁的姚子琳穿了一身得體的墨綠色長袍,她昔日小巧的臉龐因多年來的養尊處優而顯得愈加圓潤。因得老天爺眷顧,她臉上幾乎看不到皺紋,不過是增添了成熟女性的氣韻罷了。不過身材倒是變化頗大,完全稱得上豐腴了,細細看的話,能發現她旗袍下的小腹是微微隆起的。
姚子琳問那經理:“照相是什麼順序?”
“是,蔣夫人,先拍大合照,然後再與長輩們合影,然後是兄弟姐妹們。”
蔣世均道:“你先把孩子們安排好。”
“是的。”經理馬上跑到臺上,拿着麥克風召集:“方平桂先生和蔣愛琳小姐的兄弟姐妹們,麻煩你們都來主席臺好嗎?” Wωω▪ тт kǎn▪ c o
他喊了好幾聲,散落在底下玩耍的小輩們才緩緩地聚過來。今天的一對主角,文質彬彬的新郎和嬌豔動人的新娘,已經站在主席臺上等待着。
新娘蔣愛琳,穿着剪裁合身的定製婚紗,她一手捧着玫瑰花束,一手挽着丈夫,美麗的臉上洋溢着羞赧和幸福。蔣愛琳身上珠光寶氣,脖子上掛着數條碩大的金項鍊,還有金豬牌,大母豬底下吊着八隻小豬,稍嫌招搖,因方平桂家是地地道道的廣東人,不能免俗。她兩隻手上的飾物也是不容小窺,光是龍鳳手鐲就有六對,加上其他的金手鍊、金戒指,戴了滿滿一手。手上全是耀目的金色,使得那對傳家之寶的碧綠翡翠玉鐲額外顯眼了。
方平桂的兩名姐姐和一對弟妹妹站在他身旁,蔣愛琳這邊,則是兩個弟弟外加一個妹妹,妹妹只有七歲,還處於好動的年紀,由哥哥牽着才站定了。小輩們站好後,雙方的長輩也開始就坐。
蔣世均小心翼翼地攙扶起身旁的姚子琳,兩人一同走向主席臺。袁麗華夫婦和姚元禮夫婦也尾隨其後,外加特意從內地趕來前來赴宴的姚子墨和許家恆夫妻,蔣家這邊來了八位長輩。
姚子琳走起來不甚自然,一直刻意地駝着背,希望能把小腹收進去一點,不過五個多月的肚子還真是不容易隱藏的。她沒走幾步,旁邊幾名客人就看出端倪來了。
幾名婦人聚在一起低聲談論起來:
一說:“快看,蔣夫人的肚皮,是不是又有喜了?”
另一說:“你不知道啊?都快六個月大了。”
再一又說:“蔣夫人還不到四十歲呢,有喜也正常。”
一名與蔣家相熟的婦女笑道:“聽蔣夫人說,生完這個不想再生了,說是女兒都要結婚了,馬上就得當外婆,到時候孫兒跟孩子差不多大,這輩分說起來都麻煩。”
“這有什麼?能懷上自然得生下來。”一人羨慕說道:“你看蔣家那幾個孩子,個個都是靚仔靚女,還都聰明乖巧,我要有這好本事,讓我生十個八個都不是問題。”
婦女們都笑了。
主席臺上,所有人都到位了,攝影師舉高照相機,高喊着:“好,預備——笑一笑——”
大夥對着鏡頭,留下了燦爛的笑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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