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此舉對極擔心任薄雪的安蕭泉而言是最好的安慰。
他想着薄雪若是繼續困於車廂內等到這樹承受不住如此重量折斷,定是猛然墜落在地,如此的話定然是不死也殘。
更怕的是車廂若是隨着巨大的下沉之力而破碎斷裂一地,困於其中的薄雪定然會被那樣的衝擊砸傷的上下無一處完好或者是……死亡。
想到這裡的安蕭泉心中忍不住一痛,眉毛皺成了緊緊的一團,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去想。
他開始專心尋求解救任薄雪的辦法,將自己本來以大掌吊掛於斜樹上的身體用盡了全力之後一寸一寸爬上斜樹蹲在其上。
斜樹此時還是能支撐起他的重量的,唯一不可避免的就是原本不堪長期重負的斜樹在他的借力攀爬之下顯然更爲岌岌可危,現在的它彷彿就是在硬撐着。
但是可以明確的是,此樹既然可以長久的生長於如此險要之地,若是沒有幾分韌性與堅強也不會存活下來,但更加註意的是此樹確實支撐不了太久。
這一推斷可從幾方面結合的緣由得出:薄雪與整個車廂就已是十足重量,再加上一句自己衝下來懸掛其上所帶來的衝擊之力,安蕭泉甚至聽見這樹根系也爲之輕震之聲。
這一切的一切無一不在暗示着——留給安蕭泉的時間所剩無幾,接下的每一動作都需爭分奪秒,時時刻刻都是在與最爲不可操控的自然之力爲之抗衡。
要救下任薄雪需要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爲了至愛之人,爲了他這一生都無法鬆開手之人,他也要贏得這一把,他要賭這一把!
他一定要救下他的薄雪!
想到振奮之處,安蕭泉原本用盡了的氣力在此時卻又彷彿奇蹟般的復甦了過來,他一下子感到了源源不斷等的力量!
而這力量也是身爲男子最引以爲豪之處,是他此時最爲需要之物。
安蕭泉有了力量,他就有了足夠的信念可以勝了這一把,而勝這一把最有效也是最見效的方法就是能夠手刃這車廂!
對於這一點,他已經有絕對的把握,細看這早有些慘敗,因爲跌跌撞撞這許久有些破舊的車廂,空手當然足以劈開!更何況是在他這正值滿滿力量之時!
試想間,只聽聞空中一陣投擲重物破空之音,車廂隨即破開兩半,正在車廂內的任薄雪眉睫一顫,屏息不敢動,暗歎這是什麼聲音?可是安蕭泉……
不等她再想,就見破開的車廂揚起的雜亂前,一抹熟悉的偉岸就在眼前——爲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任薄雪提步想要觸摸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幻覺,可她剛一起步之時,斜樹便大晃特晃起來,任薄雪不敢動,只好對視那人,小心翼翼輕喚出口:“安蕭泉?”語氣低柔彷彿生怕那人化作雄鷹翱翔去了。
安蕭泉啼笑皆非,道:“不是我還能有誰!”順勢快速將任薄雪拉到他眼前,臂膀力氣大的簡直就是將任薄雪拽了過來,這樣一來,斜樹怎麼抖動也奈何不了他們二人了。
任薄雪心喜,她原本是有千言萬語要對安蕭泉說,可現在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她就像是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她永遠以爲不會成爲的小女子,扭扭捏捏的說不出話來,心中卻滿是感動。
但她到底是一個將軍之女,哪能沒有半點氣概!於是她鬆開一直攥緊在安蕭泉身上的素手,而是去尋找他的手,想要牽手。
手!任薄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暗恨自己記性怎變的如此之差——剛纔馬車廂成了兩半可是用什麼辦到的!這裡既無柴刀又無佩劍的,除了安蕭泉的手掌……又可以怎麼劈開……
任薄雪心頭一震,馬上雙手去握安蕭泉的手。
可安蕭泉像是會意到了她意欲何爲,馬上道:“薄雪,我們先行下去!”
任薄雪只好緊跟着,眼睛卻還是死死盯着安蕭泉的手,隔了距離見沒有血跡和青紫才微微放下心來。
此處是懸於半空之處,若是無吊繩又該如何下去,任薄雪正不解,卻見安蕭泉機智的拿着適才馬車的最長板棍,執在手上,一手圈住任薄雪的腰肢,開始往下行……
那不是行,而是掉的速度!但是安蕭泉手中長棍還可以發揮作用稍稍減速,任薄雪只看見下崖之時長棍在滿是硬石的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的劃痕,一直掉一直劃。
這樣握住長棍的震動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安蕭泉他,真的可行?任薄雪的心被慢慢的擔憂灌滿,可源源不斷迎面冷風大的她不得不閉上眼簾,時間就在她眼簾的一閉一閤中流逝,地面也是在這幾瞬間到達。
任薄雪擡眼只覺刺眼反光襲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身體卻感覺正在顛倒,而後她全身蜷縮成一團懷坐在不知什麼上面……半點疼痛都無,臀部傳來的只是軟乎乎的觸感……這是……
任薄雪轉頭一看,震驚失色,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她竟然是坐在了安蕭泉身上,全身都被他懷抱,半點沒有受到傷害!
可任薄雪不敢想象安蕭泉的背後將會怎般觸目驚心……
她想的是對的,縱然安蕭泉沒有說過一句痛,甚至連呻吟都不曾,但安蕭泉痛的她無法想象是真的!
只見安蕭泉忍着巨痛不吭聲,他一直不敢看薄雪的眼睛,害怕一旦看了就會忍不住嘶叫出聲。
而他真正感覺到錐心似的疼痛是在快要到達地面他旋轉圈住薄雪的身體使自己貼在地面上之時。
那個時候安蕭泉的世界是靜止的,他的雙耳失聰,視線全無。
他整個人彷彿在那漫長而又短暫的過程中都是身處黑暗之中,而那個時候圈住薄雪的手彷彿就成了他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支撐。
他不能放手,他要救下聽到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