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驚訝過後,皺起眉。
“是你。”而我的眉頭早在看到他面目時就皺着,快抽抽了。
“這麼晚不下班,你在這兒幹什麼?”他還好意思問我。
“你還不是一樣,葉組長。”對了,對了,商業間諜是葉秋寒,太讓人傷心,哦,不,是太讓人激動了。
“歐陽讓我幫她打份資料。”他看着我陰晴變幻的臉色,非常有疑問。
咦咦?好像跟我的想象有出入。“是歐陽美辰大小姐讓你來的?”
他點頭,額前的頭髮垂落,又開始形成迷人的弧度,一點影子一點神秘。
“她給你的密碼?開門的,開電腦的?”我絲毫沒覺得自己問得很直接。
他又點頭。藍色的眼眸幽深,吸納着光源。
我笑了,很放心,很開懷。
走上前,關上燈,“走吧。”我說。
又一次在電梯裡,只有我和他兩人。
“別告訴我你上頂層茶水間。爲地是品嚐頂級茶葉。”他不懂我笑地意味。直覺得相當璀璨耀眼,彷彿聚集了一身的華麗。
“隨便逛逛。”我告訴他實話。他會有什麼反應?
“不信。浪客^中文**-”他嗤之以鼻,“到底幹什麼去地?不然,我把你當間諜。”想想。還真有可能。
“啊?我是間諜?”這叫什麼事啊?我又想笑了。
“難道不是?九點多了,正常人會躲在那種地方?”他看着似笑非笑的臉,心裡茫然。
“我還想你是間諜呢。公司幾次投標不中,這麼晚,我又看到有人上頂層,所以纔跟過去看的。聽到他在裡面講電話,但聲音不清楚。我躲在茶水間,就等人出來,好看真面目。誰知道是你。嚇我一跳。”我還是告訴他吧,免得被他懷疑。
他這次本能得相信她。但——這女人膽子也太大了,看到也就算了,還跟着上來,居然還能聽到他的聲音,還敢等着看真面目。聯想到上次搶劫事件,她的魯莽行爲突然讓他很生氣很火大。
“然後你還打算把人再打得落花流水,是吧?”他抓緊手上的文件,控制自己不往她頭上招呼。
“如果他是一個人的話。”我的確有這樣的考量。不懂他爲什麼很氣憤的模樣,文件都被捏皺了。
“你不需要管這種事。”他幾乎是命令的語氣了。
“保護公司財產,人人有責。”我說得很大義凜然。
他冷冷一笑,清澈的目光看穿我在胡諏,“你怎麼不去當警衛?”
警衛?腦海裡泛出中年大叔身穿制服的樣子。我抖了抖,也太小瞧人了吧。好歹,曾經,我可是警界渴望招募的優秀人才哪。
“歐陽在等你嗎?”我隨便扯開去。浪客^中文**-
他視線悠悠飄過我的頭頂,好像在說關你什麼事。
“如果你不用送她回家的話,讓我搭個便車?”我有口無心的話讓自己很窘,所以趕緊****,“開玩笑的。”放到電視劇裡,怎麼也應該是男的主動送女的回家吧。現在反過來,他別誤會我賴着他。
電梯停到一樓,我擡腳就走。手肘被抓住了,一回頭,他面無表情,手指一按,電梯繼續往下走。
“不是要我送你?”他說。
雖然受寵若驚,我儘量表現平靜,“歐陽怎麼辦?”
“她自己有車,已經走了。”他簡練回答,走出電梯。
“你不是幫她拿資料嗎?人都走了,你怎麼給她?”我偵探的本能又冒出頭,“難道——你們倆同居?”
“少說是非。”他很不悅,“有時間不如多動動腦。”
這人,七繞八繞,總能說到我笨。
“本來就是。”我不敢大聲,“邏輯推理分析出來的。”
“什麼邏輯?她讓我拿資料,但她先走,所以我們就住一起了?不能是明天一早約好客戶在外面開會,所以到時給她就行?”他打開右邊車門,等在旁邊。
居然爲我開門,其實他真算得上紳士。我微微點頭謝過,坐了進去。他稍低着頭,眼光略帶疑惑,打量着我。
“怎麼?”我問。
他沒說話,爲我關上門,從另一側上車。
“到底怎麼了?”我很想知道他那樣的眼神是什麼涵義。
“沒什麼。”他發動引擎,“只覺得你坐進車子的姿勢相當標準。”千金大小姐的淑女姿態。一霎那,散發出嫺靜和高貴,彷彿與生俱來。
“照電視裡學的。”我“謙虛”笑應。
“往哪個方向走?”他沒有放在心上,令我鬆口氣。
“左拐,上望海道,直走。”我給他指路。
他駕車技巧之嫺熟,不是第一次見。大手中的方向盤操控自如,和人一樣沉穩安全。又是夜晚,明黃的路燈接續而來,他的五官顯得很感性,也很漂亮。真是令人賞心悅目。我決定找點別的事情做,免得自己陷於粉色幻想之中。
“可以聽CD嗎?”我才伸手,就被他一個白眼球瞪了回去。
“要不收音機?”我沒伸手,結果他斜睨過來的視線是很清楚地拒絕。
“這麼美麗的夜景,聽音樂多好。”我發現這個男人實在過分。
“聽音樂出車禍的機率更大。”他給出的解釋很科學。但我覺得他很無趣,很沒有冒險精神。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當然不會去碰他的私人物品,略略掃過一眼。歐陽美辰打過來的。他沒接。也是,強調安全問題的人怎麼會開車打電話呢?我也沒有幫他接電話的打算,這種事都是女朋友做的吧?電話頑固得震了又震,好一會兒纔不動了。
我一口氣還沒籲完,電話又開震了。還在佩服歐陽小姐的毅力,我看到這回顯示的是媽媽兩個字。哦哦,原來他也是有媽媽的。他仍然看都不看,專注開着車。
“是你媽。”我提醒他。身爲這個謹言慎行的男人的母親,這麼晚打電話過來,不會只是日常問候吧。不知不覺,又推敲上了。
他果然有了反應,迅速確認後,將車停到一邊,接起電話。我暗暗爲歐陽美辰嘆息,目標任務相當遙遠。
“這麼晚,什麼事?”開場白如我所料,淡而無味。
接着,他就不說話了,只是聽。等我注意到那隻隨意抓方向盤的手已經到了緊握着泛白的程度,我纔將心思從路邊的小飯館抽回來。他緊蹙着眉頭,眼睛時不時眯起,脣型變得緊張僵硬,無情中混雜了憤怒,讓車裡氣溫驟降。
“隨您。”他掛了,右手還握着手機。如果繼續用力的話,估計要報銷了。
我在旁邊有點不知所措。他給我的印象一直是自律謹慎,成熟穩重,相當自我的一個人,雖然對我不算親切,但不會像現在這般生人勿近的氣勢。彷彿疏離孤獨,彷彿桀驁不馴,彷彿以冷漠又高高在上而俯視的目光,嘲弄着命運。這樣的他,無法親近,無法安慰,無法觸摸。因爲這麼做,我會被他石化。
但——誰能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我的大拇指和食指會夾着他的袖口?在他足以踏平金戈鐵馬的冷眼中,我居然還能說出三個字,而且是對他來說,莫名其妙的三個字。對我來說,更是其妙莫名的三個字。
“我餓了。”說完後,我從心底深深得,深深得,鄙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