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裡霧氣瀰漫,再加上茫茫大雪,難以視物。這可是克什米爾地形最爲複雜的地方,進入這片叢林,不管是全球衛星定位系統還是指南針什麼的,通通都失靈了。不過,如果維爾京中將認爲依靠這些就能擺脫黑衣少校和少林小兵的追殺,那他就大錯特錯了,這兩位煞神如同附骨之蛆,緊追在他後面不放,不管他們玩出什麼樣的‘花’樣,始終無法將距離拉開。
黑衣少校走得飛快,每一步的距離出奇的一致,簡直就是拿尺子量過的。但是當他的右腳再次落下時,卻出奇的在空中停了一下,向前多邁出二十釐米才落下。後面的少林小兵同樣沒有看地面一眼,同樣朝前面多邁出二十釐米,走出十幾米遠後突然拔出自衛手槍朝後面開了一槍。子彈‘射’穿積雪,轟!一大團煙焰衝破積雪,騰衝而起,積雪被拋向半空,彈片帶着駭人的高溫向四周‘激’‘射’,十幾米範圍內的樹木被彈片刮出一道道令人牙酸的裂痕來。
地上竟然設置有詭雷!
正保護着維爾中將撤退的德巴那汗中尉清楚地聽到了這一聲爆炸,停下腳步豎起了耳朵。
甘迦修士說:“你的詭雷,沒有成功。”
德巴那汗中尉苦笑:“我知道。這次我們要面對的是華國最頂尖的特種兵,那麼簡陋的一組詭雷如果能將他們炸死,我們就不會被追殺得如此狼狽了。”
喬希修士說:“但是你另一個陷阱成功了,我只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
德巴那汗中尉說:“也許並沒有成功,只是他們分兵了。兩位修士,中將就‘交’給你們了,我去拖住他們,你們保護中將快走!”
喬希修士看着他,一字字的說:“回去的話,你必死無疑。”
德巴那汗中尉說:“我知道。但至少我可以在陣亡之前拖住他們至少十分鐘,這點時間足夠你們走遠了。”
維爾京中將皺着眉頭,想說話,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甘迦修士拍拍中尉的肩膀,說:“你保護中將離開,我和喬希去對付他們。我們只是苦修士,而你卻是國家苦心培養出來的特種作戰專家,從國家的角度來看,你比我們更有價值。”望着天空中飄飛的雪‘花’,笑了笑,“對於我們來說,死亡就像四季輪迴一樣尋常,像破螢成蝶一樣美麗,能死在一個勢均力敵的敵人手裡,更是一種幸運。”
德巴那汗中尉說:“你們都會死的!”他可沒有忘記那兩名華國特種兵的恐怖戰鬥力。在擊破巴軍特勤大隊的埋伏之後,他們剛剛遁
入山林就被兩名華國特種兵和四名巴軍特種兵追上了,一場‘激’戰,他們成功地擊殺了四名相對較弱的巴軍特種兵,而兩名似乎永遠不會受傷永遠不會流血的苦修士也傷在那兩名華國特種兵手裡,一個連中三槍,一個被手雷炸傷。讓這兩位連槍都不會用的苦修士去跟兩名頂尖的尖兵決戰,那不是送死麼!
維爾京中將嘎聲說:“中尉,別說了。”向兩位苦修士伸出自己的大手,真誠的說:“非常感‘激’你們爲我所做的一切,假如我能在這場戰爭中倖存下來,必有厚報。”
甘迦修士伸手跟維爾京中將用力一握,說:“不必客氣。中將閣下,請你記住,不管你有多絕望,都不要忘記了,你的‘性’命是很多人用生命換來的,你的‘性’命不再屬於你自己,而是屬於這個國家,這個民族!”
維爾京中將用力點頭。
喬希修士結了個古老而繁雜的手印,用修長的手指從地上蘸起一些雪粉彈在中將臉上,聲音凝重:“願羅摩戰神保佑你,更保佑因陀羅。”最後深深的躬身一禮,和甘迦修士轉過身,迎着少林小兵和黑衣少校追擊的方向走去。維爾京中將向他們的背影深深一鞠,直到再也看不清他們的背影了才昂起頭來,對德巴那汗中尉說:“中尉,我們走吧。”
德巴那汗中尉說:“是,將軍。”兩個人加快腳步,目的地走去。
走過一片空地,即將進入到處都是參天大樹的樹林時,黑衣少校和少林小兵同時停下了腳步,盯着這片黑暗的叢林,肌‘肉’慢慢賁起。
叢林邊緣,兩位穿着軍裝但是沒有一絲軍人氣質的因陀羅男子迎風卓立,帶着一絲微笑看着他們,像是在等老朋友。
終究還是讓他們追上了。
甘迦修士用生硬的漢語說:“朋友,此路不通。”
黑衣少校聲線冰冷:“那我就殺出一條血路來。”
喬希修士的聲音總讓人聯想到躲在黑暗處的黑貓:“只要你們有這個本事。”
多說無益,黑衣少校和少林小兵幾乎同時揚起自動步槍,后羿式自動步槍那火箭炮轟鳴一般的掃‘射’震耳‘欲’聾,百獸爲之震惶,可以‘射’穿輕型坦克的子彈挾帶極其凌厲的勁道劈空掃向那兩位苦修士,被這樣的子彈掃中,就算他們的瑜伽術練得出神入化,估計也得變成一地碎‘肉’————不信你穿着傳說中刀槍不入的天蠶軟甲讓高平兩用重機槍打上幾槍試試!然而不管是少林小兵還是黑衣少校,在開槍前都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打不中!
毫不猶豫,少林小兵和黑衣少校在不到零點三秒鐘之內就換上了一個滿的彈匣,一邊掃‘射’一邊朝那兩個極度危險的傢伙猛衝過去,看拉近距離後他們還能不能這麼輕鬆愉快!然而這兩個怪物好像看透了他們的戰術,一邊閃避一邊遁走,始終保持距離。距離在縮短,但遠遠沒有短到足以讓兩位苦修士沒有反應的時間的地步。對於后羿式自動步槍這樣一支堪比重機槍的變態步槍來說,三十發子彈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打光了,這次兩位老兄沒有再去更換彈匣,最後一枚彈殼還在空中翻滾旋轉,他們就扔掉了自動步槍,拔出自衛手槍,少林小兵撲向甘迦修士,黑衣少校撲向喬希修士,可以打死一頭大象的特大口徑手槍子彈發‘射’時那沉悶而巨大的讓人心悸的轟響幾乎聯成一線。
甘迦修士幾乎是筆直的朝樹林裡飛奔,而喬希修士以狸貓都無法媲美的速度在樹上地上閃幌,朝黑衣少校撲來。他們身上好像裝了一團微型雷達一樣,槍口還沒有與他們的身影重合就被他們閃開了。一向百發百中的槍法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這讓兩位絕頂尖兵鬱悶得想吐血!果斷的,黑衣少校一個彈匣‘射’空,整支手槍當作暗器擲向喬希修士————那力度足夠將人的腦袋生生砸裂————整個人像炮彈一樣彈出去,鐵拳隱挾風聲,擊向喬希修士面‘門’!喬希修士猛的停止衝刺,身體微微一扭,閃開砸過來的手槍,左臂發力一格,擋住黑衣少校的鐵拳。黑衣少校感覺自己一拳打上的是一堵牆壁,不,牆壁挨這一拳都得被打穿,是銅牆鐵壁,使出了渾身的勁也休想撼動它半分!而喬希修士‘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右掌駢起如刀,斬向黑衣少校頸部,只是‘肉’掌而已,竟然發出利刃破空的風響,很難想象如果這一掌斬中了,會不會將整個頭顱劈飛。黑衣少校挫身避開,右膝撞了出去,喬希修士也是一膝撞出,膝對膝的結果就是兩個人都是身體一晃,倒退兩步,不同的是黑衣少校感覺自己膝部撞上的是一團棉‘花’,無處着力,而喬希修士感覺自己撞上的是一根銅柱,刀槍不入。
閃電般過了一招,雙方對對方的實力都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也謹慎了許多。兩個人冷冷對視,突然獵豹一般撲向對方,拳打腳踢戰作一團,一時間難分勝負。在拳腳碰撞的嘭嘭悶響中還夾雜着自衛手槍的轟響————少林小兵沒有扔掉手槍,還有以熱兵器跟甘迦修士惡戰,外行人看着一定會認定是少林小兵將甘迦修士打得連滾帶爬,可是有誰能想得到,少林小兵心中正有一百萬匹草泥馬以八倍音速咆哮而過?
沒錯,少林小兵現在心裡罵翻
了!現在他正以世界百米短跑冠軍都甘拜下風的速度追擊着甘迦修士,而甘迦修士也不甘示弱,用削尖的樹枝還擊,手槍子彈和樹枝你來我往,偶爾還有幾支鋼針以‘肉’眼無法企及的速度‘激’‘射’,以及手雷在空中翻滾,打得比黑衣少校那邊還要‘激’烈得多。然而那個可惡的苦修士好像永遠不會中彈一樣,甚至頭也不回就知道他下一槍往哪裡打,搶先零點幾秒作出反應,讓他連連‘射’空。這樣的能力就不是後天苦練能夠企及的了,很難想像這個變態如果是一名鐵血軍人,同樣能熟練的掌握現代單兵武器的使用技巧,將會變成何等恐怖的魔鬼尖兵,一想到這點,少林小兵就冷汗長流!甘迦修士用的是最簡陋的武器,硬是跟他拼了個旗鼓相當,甚至還掌握着主動,少林小兵面沉如水,身上的彈‘藥’以最快的速度傾泄而出,能消耗敵人一點體力就消耗一點。兩個人都是以快打快,簡直就像是兩道閃電在相互追逐,汗水和細小的血珠不斷從他們身上迸出,鬼才知道是被子彈擦傷或是被樹枝劃傷,還是被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傷的。
“他媽的,這傢伙是超人麼!?”少林小兵在心裡鬱悶的咕噥,手槍裡最後一發子彈‘射’出,新的彈匣隨即頂上,就這一耽擱,右臂便被‘激’‘射’而來的樹枝擦出一道血痕來,這傢伙,真的不好惹!少林小兵就一滾滾出數米開外,避過隨後而來的兩根樹枝,猛然彈起,怒吼:“玩夠了吧?我就不信你身上的樹枝是用不完的!”扣動扳機,一連三發子彈‘射’了出去。不用說,這三發子彈還是被閃開了,而他在追趕的時候一腳踩斷了一截枯木,重心向後傾斜,身體微微一晃,就是這短短一剎那的停頓給他招來了最後兩根樹枝,一根打在‘胸’口,感覺像是被人在近距離‘射’了一槍,那強大的衝擊力撞得他連連後退,而另一根則毫不客氣地釘在他右肩,幾乎將他右肩‘射’穿。少林小兵一個趔趄,手槍落地,隨即站穩,向甘迦修士伸出一根中指:“我幹你妹子!”發動了必殺技————跑!可是哪有這麼容易,追了人家這麼久,總得付出一點利息的,甘迦修士冷笑一聲,幾步追上,五指如鉤扣向少林小兵左肩,那勁力,將人的骨頭捏碎都不成問題。少林小兵閃避不及,被扣了個正着,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然而————
甘迦修士臉上一絲詫異一閃而過,他分明感覺自己捏住的是一團棉‘花’,無從着力!危險!可惜晚了,在他看來少林小兵那就算不殘廢,起碼也兩個月都難以活動的右臂突然攜帶千鈞之力重重的一肘撞在他的‘胸’口,他感覺像是被重錘擊中一樣,整個人都被撞飛,在空中噴出一口血,顯然傷得不
輕了。十掌不如一拳,而寧挨十拳不挨一肘,在自認爲勝券在握,稍稍大意之下,捱了少林小兵一肘,他還能好過?甘迦修士飛出五六米遠,竭力支撐着沒有摔倒,喘着粗氣盯住少林小兵,他感覺自己‘胸’骨碎開了,五臟移位了一般,喉嚨發甜,眼前陣陣發黑,必須全力支撐住纔沒有倒下去。他盯着少林小兵血流如注的右肩,少林小兵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伸手將那根樹枝像拔蘿蔔一樣拔了出來,聳聳肩說:“並不是只有你們纔會修練古瑜伽術的。正面‘交’鋒我恐怕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在實戰經驗方面,我遠勝於你,你輸得還不算太冤。”
甘迦修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經驗本身就是實力,他雖然擁有強大的武力,卻專注於修行,實戰經驗少之又少,而少林小兵爲了取勝,敢於以自身作陷阱,引他上鉤,他中計也就不足爲奇了。跟這樣的對手較量,任何一點疏忽都有可能致命,他爲自己的大意輕敵付出了代價。死亡臨近,這位苦修士卻神情恬靜,雙掌揚起,像兩面盾牌一樣遮擋住上半身的要害,那是古老武術的起手式,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起手式,就讓人幾乎無法找到任何破綻了。然而在少林小兵眼裡,此刻無懈可擊的他卻是那樣的脆弱,就像一棵被蛀蟲蛀空了的大樹,只要自己揚手一擊,他就會轟然倒下。他不無惋惜的嘆息:“何苦呢?”
甘迦修士淡然說:“對於我來說,死亡只不過是苦行的結束······來吧,丟掉那些‘花’裡‘花’哨的東西,讓我們用最古老的武學打一場燦爛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