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崎中將沒有別里亞耶夫上將那麼淡定,在過去幾分鐘裡,他的心臟像是在坐過山車,從天堂垂直跌到地獄,又從地獄嗖地竄上到天堂,如此大起大落,真的叫人吃不消,他被折騰得幾乎神經錯‘亂’了,又是哭又是笑,手舞足蹈,肆意嘲‘弄’着險些將他送進了地獄的華國海軍,還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着那些逃離戰鬥崗位的水兵,不小心還以爲他是從‘精’神病醫院裡跑出來的。好不容易他才冷靜下來,揮舞着拳頭咆哮:“進攻!進攻!把支那人的戰艦通通送進海底!東亞的海洋,終歸是回到我們的統治之下了!”
東瀛艦隊迅速調速了隊形,金剛級驅逐艦和三艘巡洋艦被派到第一橫列,護衛艦離開航母,組成第二橫列,電子巡洋艦和航母呆在最後面,整個艦隊像一把龐大的三叉戟,朝華國海軍主力衝去!令他們感到難以置信的是,華國艦隊居然也在加速朝他們衝來!一名參謀困‘惑’的叫:“這些支那人腦子裡到底轉的是什麼念頭啊!難道他們不知道衛星信號被掐斷之後,他們的反艦導彈命中率將大幅下降,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嗎?他們現在逃跑還有一部份人有希望逃出生天,可是他們非但沒有跑,還加速朝我們衝來,難道他們嫌自己死得太慢嗎?真是愚蠢之極!”
“不,不是愚蠢。”真崎中將聲音有些沉重,“是忠誠。他們永遠也不會放棄身後那個國家,只要桅杆上那面紅旗還在飄揚,他們就不會停止戰鬥,哪怕是戰至最後一人,也要用生命去悍衛國家的尊嚴······值得尊敬的軍人。在二戰,我們的艦隊也曾如此悲壯的、無怨無悔地戰鬥過,但是現在,這樣的軍人東瀛真的太少太少了······”
所有電戰機都被擊落了。f-15j‘射’來的aim-7和aim-9空空導彈在殲十大隊已經流乾了血的身軀上狠狠的補了一刀,現在只剩下丁香和凌風還在與蜂擁而來的敵機‘激’戰。拼到這個份上,殲十的油料和導彈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這兩架戰機不得不在一片接一片裹過來的火網中穿飛,‘射’出一串串機炮炮彈,代價是油料消耗得更快。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油料可以返回基地了。不光是他們,每一架戰機的飛行員都在死戰,用格鬥彈‘射’,用機炮掃,連炮彈都打光了,就連人帶機一起撞過去,與敵人同歸於盡!海天之間響徹他們瘋極怒極的狂嗥,如同受了傷的野獸。不斷有戰機被打得凌空解體,或者帶着一身大火從高空栽入大海,殲十,殲-12c,f-14,f15j,在破空而來的導彈和機炮炮彈面前一律平等。
一枚空空導彈從機翼擦過,強勁的氣
流將殲十微微扯動,又是該死的aim-54不死鳥!幸運的是它沒有近炸,不然凌風有十條命都完了。凌風喃喃咒罵着,殲十機頭昂起,速度驟減,一架f-14從後面撲來,機炮六支炮管高速旋轉,一條火龍捲向機尾。然而,就在f-14飛行員按下發‘射’按鈕的那一瞬間,殲十作了個絕不應該出現在空戰中的動作:航向不變,但機頭高高昂起,向後三百六十度翻轉!那架f-14和它‘射’出的炮彈一起從殲十的機腹下擦了過去,獵人瞬間變成了獵物。凌風獰笑:“拜拜!”電鈕按下,很小氣的‘射’出五發炮彈,這串炮彈一發不少,悉數打在f-14機身後半球,打得碎片‘亂’飛,這架可憐的f-14悲嘯着,搖搖晃晃飛向遠方,高度一降再降,大火從彈孔中竄了出來,看樣子它很難有命逃得回航母了。解決了這個對手,凌風得意的咧了咧嘴,轉頭去看丁香,她剛剛用最後一枚蝰蛇i格鬥導彈將一架f-15j凌空打爆,正在跟另一架f-15j惡戰。想以多欺少打車輪戰是吧?老子奉陪!凌風路見不平發聲孔,正準備衝過去,吼聲卻變成了驚駭‘欲’絕的狂叫聲:“丫頭,小心哪!!!”在他的駭然驚呼中,兩枚aim-54迤邐而來,與已經筋疲力盡的殲十無限重合······重合······火光爆開,殲十被炸得粉碎,幸運的是,傘‘花’及時綻開,丁香彈‘射’成功了!
凌風環顧左右,一架殲十都看不到,他的大隊,他的團,已經不存在了。一陣發自靈魂深處的孤獨襲上心頭,撕裂他的心臟,痛得他放聲狂嗥,殲十戰機發出暴怒的咆哮,最後一點燃料注入燃燒室,毫無保留的燃燒,整個機身騰起無形的火焰,無視前方密密麻麻的東瀛戰機,朝着舞鶴號航空母艦衝去!在它的前方後方,空空導彈尖嘯着連連‘射’出,形成兩張飛速移動的火網,前後裹來。
捕鯨叉導彈呼嘯而下,兩艘旅大級驅逐艦在猛烈的爆炸中破碎開來,水兵的屍體碎片飛濺出數百米開外。徐飛鴻中將對此視而不見,在他的命令下,艦隊繼續加速衝刺。現在他們已經進入捕鯨叉導彈的有效‘射’程之內,但是由於失去了衛星定位,末端制導無從談起,不管是鯊齒還是蚺式亞音速反艦導彈都打不準,他們只能衝刺,再衝刺,一直‘逼’近到六十公里,只有到了這個距離才能用雷達制導代替衛星定位,放手一搏!
“上海號驅逐艦連中兩彈,艦上人員死傷過半,火勢已經失去控制!”
“常州號驅逐艦被重型線導魚雷命中,艦體開始傾斜!”
“蘇州號驅逐艦被戰斧反艦巡航導彈擊
中,已經失去動力!”
“青島號護衛艦被魚雷擊中,斷成了兩截,艦上人員無一倖存!”
“福州號護衛艦中彈沉沒!”
“四架圖-95m距離我們只剩下兩百公里!”
“一大‘波’掛着捕鯨叉反艦導彈的f-14正朝我們撲來!”
先驅號航空母艦艦橋裡,情報官用顫抖的聲音報出一個個噩耗,每一次開口,大家的心都要往下沉一分,一直沉到谷底。徐飛鴻揚手打斷,大聲說:“不必再告訴我們這些,對於一羣快要死的人來說,再壞的消息也沒有任何意義!航向官,告訴我,我們距離東瀛艦隊還有多遠?”
航向官說:“只剩下六十公里了!”
徐飛鴻咬牙說:“好極了!瞄準東瀛艦隊,發‘射’全部的反艦導彈,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他頓了頓,目光稍稍變得柔和一些,從這些朝夕相處的戰友臉上一一掠過,輕聲說:“永別了,戰友們,能和你們一起戰鬥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耀。”揚起手朝參謀們敬了個軍禮,不等他們還禮便放下手,大步流星走出了艦橋。參謀們跟了出去,現在一切指揮已經失去了意義,再也沒有任何戰術可言,能拼掉一艘東瀛戰艦是一艘!既然用不着指揮了,何不走出這冰冷的鋼鐵堡壘,最後看看這片海洋?
徐飛鴻站在空‘蕩’‘蕩’的甲板上放眼四望,他的艦隊正在燃燒,很多戰艦已經傾斜,大火從內部衝出,已經變成血人的水兵倒在滾燙的甲板上動彈不得,任由大火燒到自己身上。整片海域到處都是滾滾濃煙,到處都是隆隆爆炸聲。一艘驅逐艦甲板上死屍枕籍,身受重傷的傷兵在血泊中蠕動,大火已經爬上旗杆,五星紅旗帶着烈焰獵獵捲動。他怔怔的看着那面燃燒的紅旗,看着被硝煙燻黑的碧海藍天,聽着由遠而近的爆炸聲,神思恍惚,一聲悲壯的怒吼隨着海風,穿越了百年滄桑狠狠的撞入耳膜,那樣的悲愴,令他的靈魂爲之戰慄,痛徹心扉:
“撞沉吉野!!!”
一個世紀之前,也是在這萬里海疆,也是這個兇殘狡猾的敵人,一支名爲“北洋艦隊”的海軍曾浴血奮戰,在極端不利的形勢下死戰不屈。由於指揮‘混’‘亂’、戰術陳舊以及上頭的懦弱,他們失敗了。當時面對着咄咄‘逼’人的侵略者,成堆打中了也不會爆炸的冒牌炮彈,還有一心求和的紫禁城,鄧世昌將軍恐怕也是這樣的心境吧?一百年了,歷史來了一個可怕的輪迴,甲午海戰又要重演了。鄧世昌將軍,還有長眠在海底下,駕着我們看不見的戰艦守護
着這片海疆的北洋艦隊官兵們,我讓你們失望了。但是我比你們要幸運,因爲我有一個從不畏戰的國家,我有一羣明知不敵也要破釜沉舟,寧願站着死也不跪着活的戰友,我們心無旁騖的戰鬥過,我們讓全世界驚訝過,恐懼過,憎恨過!我即將加入你們的行列,請不要拒絕我,我不後悔穿上這身海魂服,我不後悔參加這場絕望的戰役,因爲就算全軍覆沒,先驅號這個艦名也會讓全世界牢牢記住一百年,兩百年!
我們馬上就要失敗了,先驅號航母戰鬥羣將成爲歷史,但是我們不後悔。如果問我們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那麼······
中將閉上眼睛,無視火雨般落下的反艦導彈和尖嘯着垂直落下的‘激’光制導炸彈,喃喃自語:“神啊,不要讓我們的文明從這個星球上消失,讓我們的同胞淪爲亡國奴!求你了,請用我們的血‘肉’涅磐一隻浴火的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