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炮聲終於傳進了北加海岸市區。
好久沒有‘露’過面了的蘇哈多總統穿着一身白大褂,像具木乃伊一樣僵直的躺在病‘牀’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那隻慢慢移動的蟑螂,神情呆滯,眼神空‘洞’,令人同情。不過,現在不會有人同情他的,包括他身邊的親隨在內,沒有一個人會同情他。這位掌握爪窪最高權力近二十年的強人,曾經最不屑的就是同情,不管是別人的同情,還是自己對別人的同情,可是如今,他竟然渴望能有人可憐可憐他,跟他說說話,安慰他幾句了。
原因很簡單,他的國家已經被打得支離破碎,他的軍隊早已崩潰,東南亞各國像聞到血腥的鯊魚一樣撲上來,在爪窪傷痕累累的身體上瘋狂撕咬,吃得鮮血淋漓!身爲一國最高元首,國都沒有了,還談什麼權力?更可怕的是,華人要建國了!被爪窪土人欺壓了幾百年的華人,要翻身作主,統治這片土地了!事實上,早在戰局明朗之前,華軍就爲此作了大量的準備,不擇手段挑撥爪窪種族之間的矛盾,‘激’化宗教間的衝突,使得尚未被戰火‘波’及的地區也血流成河,馬都拉人,巽它人,馬來人、達雅人……一大堆佔少數的民族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大批武器,向爪窪人大開殺戒,殺得人頭滾滾,殺得血流成河!種族衝突和屠殺對於爪窪這個嗜血而野蠻的國度來說早就司空見慣了,不過以往一直都是爪窪人屠殺其他種族,其他種族彼此屠殺,還沒有哪個傢伙膽邊長‘毛’,敢找爪窪族人的麻煩,而且規模也不是很大————屠殺華人事件除外————爪窪政fǔ對於這類屠殺一向是睜隻眼閉隻眼,甚至樂此不疲,誰曾想到如此可怕的大屠殺竟然會落到他們頭上來?
別指望有誰會替爪窪人說話,周邊國家恨不得他們死絕了纔好,這樣他們就能分到更多利益;五常也別指望了,因爲五常中英國和法國雖然對他們表示同情,卻基本是打打醬油,說不上話來;雙頭鷹和北極熊一臉同情,卻遲遲沒有什麼表示,看樣子是不打算管這檔子事了,搞不好還憋着勁要在爪窪身上啃一大塊‘肉’下來呢!一向很有責任感的華國呢?這個很有責任感的國家正不遺餘力地修理着爪窪,這也是其他流氓只敢在一邊嚷嚷,不敢‘插’手的原因,誰敢‘插’手熊貓就把誰的爪子給剁下來!只有東瀛爲了自己的利益‘挺’身而出跟華國針鋒相對,正義感是夠了的,實力也很強橫,奈何陷入了三殺的魔咒,一番苦戰之後,不僅沒能救爪窪於水火之中,連他們自己都掉進了火坑,熊貓正在玩命的加柴,不將他們燒個外焦裡嫩‘肉’香四溢不算完!這娃的遭遇再一次證明,這個世界第三真
心太坑了,誰當誰完蛋!
東瀛這個強援已經被揍趴下了,搞不好正在想方設法割‘肉’解套,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一連串問號像生了鏽的鉤子,像是要將蘇哈多整個腦子都鉤出來一樣,讓他頭痛‘欲’裂。這幾天他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一閉上眼睛他就會聽到來自地獄的哭喊聲和尖厲的狂笑聲,無數在排華事件中慘死的屈鬼冤魂在黑暗中將他包圍,在他背後竊竊‘私’語,放聲咒罵,圍着他跳舞,甚至用帶血的利爪撕開他的‘胸’腔,掏出他的心肝大嚼!他每一天都生活在極度恐懼之中,快要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他知道這是報應,他是靠着發動9·30屠華事件奪取權力,踩着幾十萬華人的屍骨走上總統寶座的,現在慘死的華人從墳墓中爬了出來,要將他拖入地獄深淵,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真的會有報應嗎?
爲什麼這報應會來得這麼快,這麼可怕?
天‘花’板上的蟑螂扇動一下翅膀,彷彿是魔鬼衝他‘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飛狼被人七手八腳的扒下了帶着嗆人的硝煙味的‘迷’彩服和防彈衣,套上一套還算合身的西服,然後塞上了運十,這擺明是趕鴨子上架嘛!飛機都起飛出上千公里了他還在破口大罵:“渾蛋,給我飛回去!我不當這個總統!聽到了沒有?給我回去!你們想害死我嗎!?”反應真夠‘激’烈的。但是令他絕望的是,整架飛機上那麼多人,就沒有一個人聽他的,而他的老戰友幽狼就在一邊盯着,他想跳飛機逃跑都不可能了。
“當總統也沒什麼不好的啊。”就在飛狼火冒三丈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他惱火的瞪了過去,哦,原來是蔣婷,她也被塞上了飛機,這麼久了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她呢,看樣子他真的是昏了頭了。蔣婷凝視着他,‘露’出引以爲傲的神‘色’,溫柔的眼神一如初戀。
飛狼衝誰發火都不會衝蔣婷發火,他窒了窒,說:“你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懂什麼政治,讓我來當一國總統會壞事的!”
蔣婷認真地說:“不會,我對你有信心,不管是做什麼,只要你願意去做,總會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出‘色’的,這次也不會例外。當總統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你再也不用帶着部隊滿世界的打仗,可以有更多時間陪我和孩子了,我也不用日夜心驚‘肉’跳了……”
飛狼愣住了。是啊,結婚這麼多年,孩子都有兩個了,他一年能有多少時間是在家裡陪着家人的?非洲,南美,中東,東南亞,南亞次大陸,哪裡有戰爭,哪
裡就有他的身影,哪裡炮火連天哪裡就有炎龍軍團,一連兩三年都沒有時間回家一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想到這裡,他一肚子怒火頓時消散,撓撓頭,笑呵呵的說:“是哦,當總統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這樣要清閒一些,而你,也成了華人共和國的第一夫人,不錯,不錯。”
幽狼在一邊咧嘴直笑:“飛狼大總統,爲什麼我看你穿西裝的樣子就覺得彆扭?”
飛狼說:“你看着彆扭?我穿着更彆扭!”
幽狼說:“看着你穿着西裝,我總是會想起你跟嫂子第一次約會時的情景……哈哈哈……每次想起來,我都幾乎笑到斷氣!”
飛狼沒好氣的說:“你就笑吧,有本事你別犯我的錯誤,拉掉易拉罐的拉環別把它丟出去啊!別以爲我不知道,這些年你都用易拉罐砸哭了六個‘女’孩子了!”
蔣婷哧一聲笑了,幽狼不大好意思的說:“習慣成自然了,習慣成自然了。”
飛機在他們說笑逗樂中飛越了茫茫大海,亞洲大陸‘迷’人的大海,險峻的山川,廣袤的叢林,在下方一一閃過,讓人‘迷’醉。這片苦難深重的土地正在翻開新的一頁,第一個華人國家將在東南亞雄偉地矗立起來,時隔近兩百年,華夏子孫再一次成爲這片大陸的主宰。已經不止一次充份的讓全世界的人們見識了他們的力量的華夏子孫有理由相信,一個屬於他們的嶄新的時代就如同站在海岸上遙望海中已經可以看到桅杆尖的一艘艦船般,正劈‘波’斬‘浪’,迎面使來。
然而,地球的另一面,仍然是一片冷漠的黑暗。
飛機到達曼哈頓機場的時候,天已大亮————沒錯,真的是大亮了,我發誓,我的語文真的是體育老師教的,表達很到位,絕對是天大亮太陽曬屁股了!不過,此時的歐亞大陸卻已經是深夜了而已。該死的時差,真的能把人‘弄’瘋。下飛機的時候,蔣婷還很驚奇的問:“怎麼天還沒有黑?怎麼天還沒有黑?”頭一次出國的她當然不知道亞洲跟美洲是晝夜顛倒的,她只知道自己想睡覺了,可是太陽卻高高掛在天空,活見鬼了!
曼哈頓此時遍佈着長槍短炮,殺機四伏。飛機還沒有停穩,嘩啦啦一陣喧譁,像是‘潮’水朝他們涌了過來。幽狼探頭出去一看,發出一聲驚叫:“我的媽呀!”至少上千名記者正紅着眼睛朝他們猛衝過來,那種速度,那種瘋狂,深得二戰倭軍最拿手的萬歲衝鋒的真傳,給他們配上自動步槍和火箭筒,恐怕沒有他們衝不垮的防線!飛狼一下飛機,無數話
筒就從四面八方遞了過來,記者們人‘潮’涌動,拼命往他擠過來,用英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等等各種語言拼命發問:
“請問你們就是應聯合國邀請前來聯合國總部參加會議的東南亞華人代表是嗎?”
“聽說你們馬上就要建國了,對嗎?”
“聽說你們連總統都選好了,就是這位英俊的先生,對吧?”
“你們對這麼一次……呃,有點草率,有點倉促的選舉的結果怎麼看?”
“爲什麼要建國?你們對建國有什麼看法?”
“建立一個不被全世界承認的國家會給你們帶來什麼?能談一下你們的看法嗎?”
……
千百個問題鋪天蓋地的砸過來,比火箭炮羣集火齊‘射’的火力還要猛,讓人無法招架。飛狼愣愣的看着把他們圍得水泄不通的記者們,頭都大了,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還好,幽狼很盡職盡責的指揮冒充保鏢的士兵們將他和蔣婷以及華人代表保護在中間,奮力向外面擠,沒讓記者們靠得太近。但是想要殺出重圍,還是太難了,要不是機場和保安殺到,大家齊心協力撕開包圍圈,搞不好他們真的會被記者們擠扁的。
好不容易擠出了機場,邵劍輝已經帶着車隊在機場出口處等着了,打老遠就朝他們招手。飛狼等人快馬加鞭,總算在記者們形成新的包圍圈之前上了車,一秒鐘都不能耽擱,司機一踹油‘門’,轎車一輛接一輛像炮彈一樣飆了出去。蔣婷往後面張望,看到一支大軍正在後面窮追不捨,她驚歎:“還在追!這裡的記者實在太恐怖了!”
邵劍輝笑嘻嘻的說:“這說明啊,我們的飛狼已經比北約和華約的領導人還要出名了!就算是北約和華約的領導人,都沒有你們這麼搶手!”
飛狼苦笑:“我可不習慣動不動被人包圍。你知道剛纔我有多想拔出衝鋒槍掃出一條血路來嗎?”
邵劍輝說:“得了吧,人家想出名都沒有機會呢,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從保險箱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飛狼:“你在聯合國總部的演講稿,還有一些其他國家代表可能會問到的比較刁鑽的問題,你抓緊時間看一下,也好有點準備。”
飛狼‘揉’着太陽‘穴’,說:“我現在腦子裡‘亂’成一團麻,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爲什麼要將我整到聯合國總部來!”
邵劍輝說:“這是秘書長的意思。他要你代表爪窪千萬華人在聯合國總部接受全世界的質詢,
講明你們建國的原因以及關於建國的一些細節問題……放心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這次會議搞砸了也不要緊,該建國還得繼續建國,誰拳頭硬誰就有理,哪裡都一樣。”
飛狼有些苦惱:“我記‘性’還不算太差,記住這些不成問題,問題是我……我的英語水平一直沒有提高,怎麼講啊。”
邵劍輝翻了個白眼:“英語不行,就用漢語啊,這多簡單的事情,你別看得跟世界末日一樣嚴重好不好?”
飛狼愣住:“用漢語,他們能聽明白?”
邵劍輝說:“絕大多數國家的代表都聽得明白。因爲我經常用漢語問題他們全家祖宗十八代,他們又不甘心捱了罵還傻愣着不知道我說些什麼,因此這些年來都發了狠的學漢語。嘿,別說,有幾個傢伙的漢語都趕得上國學大師的水準了,在跟他們吵架的時候再想用暗話問候他們的母親都沒‘門’了!”
這樣也行?
飛狼表示聯合國總部真是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地方。算了,想那麼多幹嘛,國家讓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唄,埋頭硬啃稿子。
蔣婷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不要緊的,我可以幫你翻譯,我的英語很好。”
飛狼苦笑。他可不敢讓蔣婷翻譯,因爲邵劍輝親自起草的演講稿實在太文采飛揚了,裡面很多詞用外語根本沒法翻譯!他總算是明白爲什麼聯合國外‘交’官要死啃漢語了,不‘精’通漢語,被這個大流氓罵得狗血淋頭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他百分之百敢肯定,要是他敢照着稿子念,絕對會有一百萬頭草泥馬朝他咆哮而來!
邵劍輝一臉得意,似乎對自己‘花’了一個小時寫出來的大作非常滿意。嗯,效果一定很不錯,絕對很不錯!在他洋洋得意中,汽車停了下來:聯合國總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