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給獨孤王的信,驍王帶着未央出了王府,直奔慎刑司大獄。
因爲今日,陳聚蓮醒了!
前兩天被打得奄奄一息,這陳聚蓮咬緊牙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氣得驍王差點把他給打死。
上好的藥醫了兩天,這才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咣噹”,牢房的鐵門被打開了,頓時從裡頭傳出一陣潮溼腐臭味道。
直薰得未央皺了皺眉頭。
“參加驍王殿下!”一見驍王進了門,慎刑司供職的一干人等頓時跪地見禮。
驍王免了禮,朝着司正問道。
“開口了嗎?”
司正支吾了一句:“那老東西身子骨禁不起折騰,沒幾下就背過氣了,奴才又不敢動大刑,怕這老傢伙一口氣上不來……所以……”
驍王一聽便知道還沒個結果,一揮手讓閒雜人等都退下去了。
陳聚蓮的四肢被四根鐵鎖朝着四個方向綁着,就連頭髮也被一條繩子綁了起來。
全身的衣服印滿了血跡,十根手指也是血肉模糊。
仔細一看,手指上的指甲,全部被拔掉了!
胸前裸露的皮膚,也被烙鐵烙得糊了一大片,翻着黑色的腐肉,頓時令未央的胃部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看來,他還真沒少受罪!
“婉妃已經瘋了,被皇上打入了冷宮,不知道陳公公你這麼硬挺着,究竟是在維護着誰?”移身來到陳聚蓮面前,驍王不緊不慢的開口。
陳聚蓮就連眼皮也沒掀一下,只是冷冷扯動了一下脣角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驍王並不理會他的諷刺,他這是在故意激怒他,給他來個痛快的纔好呢!
緊緊盯着陳聚蓮,頓了一會兒,驍王又開口說道。
“料想你也不會忠於婉妃的,她只不過是你復仇的工具而已,你故意在皇宮裡散佈謠言,說是皇后害死的大皇子,好讓婉妃記恨皇后,你好看着她們自相殘殺!”
這段話一出口,只見陳聚蓮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只片刻,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可是……大皇子究竟是怎麼死的?你恐怕比誰都清楚吧?”驍王逼近了他,想看到他聽到這一句的反應。
果然,他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驍王滿意的勾了一下脣,繼續趁熱打鐵。
“皇后說大皇子出事那天,看到過二皇子與大皇子在湖邊玩耍,可是你與容妃卻一口咬定大皇子是一個人去了荷花池,這口供可是出奇的一致啊!”
“哼哼哼,這有什麼稀奇的?事實本來就是這樣的!”
連續問了四句,陳聚蓮這纔開了口,口氣不是一般的輕蔑。
驍王心中暗喜,如果他再不開口,驍王不敢保證何時他就要發作了!
“哼哼,事實是這樣的嗎?”驍王一邊冷笑着,一邊從懷中掏出那隻鞋來。
“陳公公,這隻鞋你可認得?”
驍王把從陳聚蓮家裡找到的那隻泛黃的鞋拿了出來,託在掌心往前一遞。
未央跟在驍王一側,緊盯着陳聚蓮的反應,一刻也不敢放鬆。
因爲,她與驍王也只是猜測,這隻鞋興許是二皇子在慌亂之中落在湖邊的。可究竟是不是二皇子的,誰也不敢肯定。
驍王這麼說,也只是想詐一詐陳聚蓮。
“哈哈哈,當然,這是我死去弟弟的鞋子。怎麼?驍王殿下對這隻鞋子感興趣?”
陳聚蓮的嘴角兒依舊掛着一絲冷笑,只是未央察覺到,他的笑容不像方纔那樣自然了!
聽到這樣的答案,驍王心頭也是一陣的失望,如果這隻鞋不是昌邑王的,那所有的猜測都將不成立了!
“陳公公的出身似乎是不錯,但也沒到會使用雲錦金絲繡做鞋的地步吧!以你父親一個從六品的文官,一年十幾兩銀子的俸祿,能給孩子買得起這樣的鞋嗎?”
瞄了一眼驍王有些沮喪的臉,未央揪住陳聚蓮話中的漏洞立刻回擊,毫不猶豫的拆穿他的謊言!
陳聚蓮有些意外的望了未央一眼,片刻後朝着驍王說道。
“這鞋是我孃親手做的,布是她織的,繡紋是她繡的,沒花幾個錢。你們如果不相信,大可把她老人家從墳裡挖出來問問,不然讓她老人家當場做一雙也成,哈哈哈,就怕你們沒這個本事!”
望着他如此狂妄的愚弄着自己,驍王心頭的怒火被他激得騰騰騰的燒,拳頭攥得緊緊的,真想輪圓了給他一拳。
一見驍王要發火,未央連忙攥住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陳聚蓮,你娘死了那麼多年了,我們可能找不回來,可是剛纔死去的人,想見一面到是不難,不然,帶着你去見見他,如何?”
順着陳聚蓮的話,未央引着他繼續往下走,一步一步的將這隻狡猾的老狐狸引入早已佈下的陷阱。
陳聚蓮掀了一下眼皮,隨後冷冷一哼。
“跳大神的手段也出來騙人?驍王殿下,這等伎倆糊弄人,說出去有傷殿下威名。”
未央纔不會理他,挑眉問。
“怎麼?陳公公害怕了嗎?”
擡頭正看到面前的女子眯着眼睛等着他的回答,陳聚蓮打心眼兒裡看不上她這糊弄人的小伎倆。
橫豎他不爲所動,全當做看一出可笑的鬧劇了!
“害怕?笑話。我這把老骨頭,已經多活了幾十年,早就夠本了,來吧!到是讓老奴也開開眼界。”
就連死都不怕,他還怕什麼?
陳聚蓮此時還巴不得趕緊死呢!如果死了,就不用受這等皮肉折磨了!
爲了這一天的到來,未央與呂峒斌準備了很久了,如今……她就要給這老傢伙演一場大戲,好撬開這老東西的嘴。
一見陳聚蓮鬆了口,驍王一擺手讓人給陳聚蓮鬆了綁,未央拿出呂峒斌給她的迷幻/藥一彈,陳聚蓮頓時閉上了眼睛。
“老奴連死都不怕,看你們能奈我何……”
一句話沒說完,陳聚蓮只覺得自己飄飄乎乎的,似乎要飛起來似的。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還時不時的刮出冷風,陰涔涔、溼漉漉的,溫度好像都低了幾分。
陳聚蓮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只見驍王與那女子就在身後。
見他遲疑不前,那女子冷笑着開口問道。
“怎麼?陳公公不敢去嗎?”
陳聚蓮擡頭望了一眼那未知的深淵,不知道深淵的終點會是什麼,那刮出的一陣陣陰風,直撩得他汗毛豎起。
就連死都不怕的他,還會怕這麼個洞嗎?還有什麼比死亡更可怕的?
如果洞的那一端是死亡,那麼正好讓他如意了。
“有什麼不敢的?”
陳聚蓮深吸一口氣,望着面前那充滿未知的黑洞,心頭居然有些膽怯了!
橫豎不過一死,陳聚蓮雙眼一閉就走了進去。
陳聚蓮沒有睜眼,因爲睜開眼睛也沒用,四周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耳畔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與周圍越來越重的潮氣,還有一股子……血腥味兒!
“滴答……”
好像有什麼東西滴在了他的臉上,陳聚蓮伸手一摸,溼溼的,黏黏的,熱熱的。
“滴答,滴答,滴答……”
越來越多的東西滴在他身上,臉上,手上,到處都是……
陳聚蓮連忙閃躲,一不小心撞到黑洞的牆壁上。
這牆壁上也是溼漉漉,黏糊糊的一片……
陳聚蓮心頭顫抖着舉起手指,顫顫巍巍的將手上觸到的東西移至鼻子下頭一聞。
“啊!”
果不其然,一股血腥味道撲鼻而來。
原來這黑洞裡面流淌着的全是血!
頓時嚇得陳聚蓮轉身就要往回跑,可是四下伸手不見五指,他只能像只沒頭的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一不小心,陳聚蓮被什麼東西絆倒在地,摔了個瓷實的大馬趴。
“咕嚕,咕嚕……”有東西滾過來,正好滾到陳聚蓮的手邊。
毛茸茸,溼漉漉的東西觸到陳聚蓮的手指,使得他強壓着心頭的恐懼,慢慢的摸了上去。
“啊!”直到觸到了那東西上的五官,陳聚蓮這才明白手邊上的東西是一顆血淋淋的,冒着熱氣的人頭。
頓時嚇得陳聚蓮魂飛魄散!
想都沒想,扔下人頭,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靠在牆壁上粗喘着氣,想讓自己儘快冷靜下來。
“一顆人頭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沒什麼可怕的!”
靠着牆立了好半天,他那兩條瑟瑟發抖的腿才能移動。
“摸着牆就能回去了,不管摸到什麼都不要停下,順着牆就能回去了!這些都是騙人的!”
一邊沿着洞壁往回走,陳聚蓮一邊給自己壯膽兒。
整個人也越走越有力氣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光,陳聚蓮加快了速度,連滾帶爬的朝着光源的方向奔去。
似乎只要跑出了這可怕的黑洞,就能徹底解脫他被死亡籠罩着的恐懼與絕望。
終於……他跑出了黑暗,可是當他滿心歡喜的走出黑暗的那一霎,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他卻恨不得永遠待在黑暗中不要出來。
因爲,這早已不是他踏入黑洞前的那間屋子了,而是比黑洞更爲可怕的情景。
這是活着的人永遠也不可能見到的,只有死人才能來到的地方。
十八層地獄……
“陳公公,你終於來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令陳聚蓮心頭一顫,猛然一回頭,正看到如喜朝着自己走來,背後插着一把刀,滴着鮮血的刀尖兒從胸前露了出來,鮮紅的血還在咕咕的往外冒着,將他身上的衣襟染紅了一大片。
“別……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陳聚蓮被嚇得面色如紙慘白,倒退了兩步,一下靠在了後面的冰冷身體上。
“陳公公……”
一個回頭,正看到常玉披頭散髮的盯着自己,一張臉如同長滿了鏽的銅器,帶着綠色的屍斑,陰森森、冷冰冰的出現在自己身後,頓時嚇得陳聚蓮雙腿一軟,趴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戰慄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