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冉陽瞪圓了一雙如寒冰般瘮人的眼眸,手執着冷煞的鳳鳴劍,烏髮飄飄,披風凜凜,隻身立於這荒蕪的曠野,像極了一位來自地獄的魔王。
忽然見到前方的一陣塵煙浮起,雲冉陽二話不說,提起手中的鳳鳴劍,迅速地朝着前方的那片混沌而去。
鳳言拼了命的向前奔跑,這一生中他所經歷的逃亡不計其數,只是這次的逃亡,令他有着前所未有的驚恐。因爲他深切地感覺到,如今身後這位追趕他之人,是他這一生中所遇到的,最爲強大的對手。
忽然一陣疾風而至,鳳言只覺得腦後一陣惡寒,隨着一股劇烈的疼痛襲來,眼前浮起一片黑暗。
鳳言只覺得身體也變得癱軟了,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冰冷生硬的荒原上,她緩緩的閉合雙眸,心頭卻襲上了一股令人絕望的疼痛與恐懼,那種感覺如此熟悉,早已深入骨髓,不敢忘卻。
一陣‘嘩啦啦’的鐵鏈聲響,彷彿迴盪在耳際,將她帶回了那片狂風亂作,黃沙漫天的峽口。人羣之中,一身囚衣在她身上襯得她格外的瘦小,雙手雙腳被冷硬粗重的鐵鏈,緊緊的禁錮着,每移動一步,都要拖着這股冰冷與沉重,與那已被鐵鏈磨破的腳踝,傳出來的陣陣痛楚。
“啪”鳴鞭聲響起,隨即便是一陣的悲慘叫聲,使她驚恐的擡起一張蒼白的臉龐,望着前方那位,如同閻王羅剎一般兇狠的官員。
“未央,不要看,快走。”耳畔傳來了孃親的低聲叮囑,使得上官未央慌亂地低下了頭。
在她們離開京城前,上官家的大大小小,都已經被治了罪。窩藏敵國皇子,通敵賣國,這是個多麼沉重的罪名!
而這樣的罪名,正是當朝的太師範文仲,那位差點兒成爲上官未央公公的人,她夫君範世殊的父親,親自督辦查處的。
上官家的全部男子,無一倖免,全部被斬殺於鬧市街頭,引來了全城的居民,前來觀看,以示懲戒。
而全部的女子,則被髮配邊西爲奴,永遠不得迴歸中原。
就這樣,上官未央跟隨着孃親與家中的女眷,一步一個血腳印兒的,來到了這片荒蕪寂寥的邊西荒原。
峽口的風沙忽然的狂暴起來,迎着風行走的一隊人,被大風捲起的砂礫,吹打得難以前行。一個個的,就像是在風中無助搖曳的枯葉一般的,顫抖着身體,似乎隨時都會被這無情的西風,卷向未知的高空。
“停,移到石崗後頭,暫時避一避再走。”領頭兒的官員,也被這狂風吹得難以喘息了,連忙下達着命令。
上官未央也跟隨着孃親的身影兒,躲到了一處避風地帶,等待着這陣肆虐狂亂的風,停歇。
孃親擡頭望了望四周,低聲說道:“未央,過來。”
上官未央移身上前,湊近了孃親。
孃親見四下的人,都披着衣服躲閃着風沙,也連忙以身上的衣襟遮住了兩個人的身影兒。
隨後,上官夫人從衣袖中掏出了一把銀色的鑰匙。那是她在日前,引誘了一名官員,在兩人纏綿時,她從那官員的腰間偷來的。不爲別的,她只爲自己的女兒,不必被賣到軍營中,去做那牛馬不如的軍妓。
望着孃親,顫抖着將自己手中的鎖鏈打開了,上官未央驚駭的滲出了層層冷汗,顫抖着問道:“孃親,這是做什麼?”
只見孃親繼續着手中的動作,雖然驚慌,但並未停歇,待她將束縛在上官未央手腳上的鐵鏈,全部的打開後,將未央深深地抱在懷中,心頭泛起瞭如同江涌般的疼痛。
只此一別,怕是從此天人兩隔,女兒,孃親不能眼看着你爲奴爲馬,你要做個人上人。此時的上官夫人,心頭溢滿了苦澀,兩行清淚,傾瀉而出。
“未央,記住,去找方華倦,一定要找到他,只有他才能爲上官家的百條性命,討回公道。記住了嗎?”
上官未央的心頭,慌亂的顫抖着,她如今已經明白了孃親的用意,孃親是讓她趁着這狂風大作之時,逃出被流放爲奴的命運。
“孃親,你呢,要走一起走。”上官未央大哭起來。
只見孃親拭了拭腮邊的淚,壓低聲音說道:“噓,別出聲,你從小習武,脫了這鐵鏈的束縛,便能逃離,娘不行,跟着你就會成爲拖累。未央,快走,上官家能否沉冤昭雪,都看你了!快走!”
上官夫人用力的向外推着上官未央,而此時的上官未央,卻緊緊地握着孃親的雙手不肯放開。“娘,娘,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離開你。”上官未央撕心裂肺的痛哭起來。
二人撕扯的身影兒,引來了不遠處一名官兵的警覺,那人牽強的將衣服圍在了頭上,移身來到了上官母女的身邊,嚴厲的問道:“怎麼回事?”
上官夫人頓時被駭出一頭汗來,連忙將頭上的衣襟取下來,露出了滿臉的笑容,回答道:“回稟官爺,沒什麼,小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風,害怕了。”
那名官員行上前來,見到了上官未央那張掛滿淚痕的白皙臉龐,雖然被大風侵襲得有些狼狽,卻也難以掩飾的俊俏模樣兒,邪邪一笑說道:“害怕?那來哥哥這裡,有哥哥保護着你,你就不怕了。”言罷,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上官未央的纖柔藕腕,卻發現腕上空空如也,已然沒有了鐵鏈的禁錮。
官兵見狀後,驚駭的睜大了雙眸,正要張口大叫,只覺得胸口一涼,低下頭來見到一根雪亮的銀簪,插入了他的胸膛。
當上官夫人將銀簪抽入官員的胸口時,忽然感覺到來自腹部的冰冷刺痛,低下頭來只見到一把軍刀,插入了自己的腹中,一股血腥上涌,張開口,吐出了一股鮮血。
“快走,未央,快走,記住孃的話,快走。”
“娘,娘。”上官未央揮灑着絕望的淚,可腳下卻不敢停歇,回過頭來望了一眼孃親已然倒下的身軀,卻不能走近,只得聽從孃親的話,找到方華倦,替上官家百餘口人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