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珏去了一趟坤和宮,蕭妧正陪着三皇子和四皇子練字,趙承珏站在門口等了一會,青予恰好出門就看見了趙承珏。
“殿下……”
趙承珏衝着青予點了點頭,進門便衝着蕭妧行禮,“兒臣拜見母后。”
“大皇兄!”
兩個小蘿蔔頭擡眸衝着趙承珏咧嘴一笑,蹬蹬跑下來,一人一隻手的拽着趙承珏的衣角。
三皇子和四皇子是一對雙胞胎,今年已經六歲了,粉雕玉琢白白嫩嫩的很是可愛,趙承珏伸手摸了摸兩個弟弟的腦袋,“大皇兄給你們兩帶了禮物,快去拿。”
“謝謝大皇兄!”兩個小蘿蔔頭高興的手舞足蹈,還不等蕭妧開口一溜煙就跑了。
蕭妧無奈的嘆息,“這纔好不容易坐下安分一會,沒寫幾個字,正愁着沒借口呢。”
趙承珏輕笑,“是該給兩個弟弟找個師傅了,等閆師傅回來,自有閆師傅管教。”
趙承珏是嫡長子,從小就比較嚴厲,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就比較鬆了些,蕭妧掩嘴一笑,“剛纔兩個人還說不要閆師傅呢……”
“閆師傅學識淵博,又是太傅,兒臣以爲閆師傅是最合適的人選。”趙承珏就是閆師傅教大的,母子兩又說了一會子話,蕭妧又問,“見到玉嫣了?”
趙承珏點了點頭,於是又將剛纔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這孩子的確固執的很,本宮已經和靖安王妃說清楚了,讓靖安王妃早日替玉嫣打算。”蕭妧嘆息着搖頭,語氣中還有對靖安王妃的無奈。
“固執那個位置罷了,倘若今日兒臣並非是北縉太子,也就不會招人惦記了,說到底還是虛榮心作祟。”
蕭妧紅脣微翹,漫不經心的看着趙承珏,“你年紀也不小了,本宮相信這些事你自個兒能處理的妥當,有些事知道就行,不必說出來,若是旁人不顧及情分了,你也不必步步退讓,反倒讓人有恃無恐,給些教訓也是應該的。”
“是,兒臣謹記母后的教誨。”
趙承珏拱手,很快離開了坤和宮,望着窗外的天,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回府!”
……
“笠大夫,我來了。”九珠揹着小竹簍來找笠大夫,笠大夫有心在府上闢出一個空地種些草藥,只是一直沒提,盧管家見九珠這麼愛學便主動分出一塊地來,諾大的太子府只有趙承珏這麼一個主子,空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要是能給一塊地給九珠,就能讓九珠安分的不惹事,盧管家又何樂而不爲呢。
這不笠大夫興致沖沖的帶着九珠去開墾徒弟,九珠一大早就起來了,拎着一把小鋤頭,別提多熟練了。
“孺子可教也!”笠大夫看九珠是越來越順眼了。
九珠咧嘴一笑,乾的別提多起勁了,“種上一片杏菊花,曬乾了還能泡茶喝,祛火清目。”
九珠圈了一小塊地,想着日後該種什麼,閉上眼睛彷彿就能想象香氣撲鼻的淡淡花香。
盧管家有些驚訝的看着趙承珏,趙承珏擡腳進了書房,環視一圈並沒有看見那個小小的人影,眉頭微蹙。
盧管家立即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殿下,九珠這個時辰應該是去了醫館了,奴才這就把九珠帶來。”
“醫館?”趙承珏皺眉。
“自從殿下離開以後,九珠就嚷嚷着要去醫館,這幾個月也一直跟着笠大夫學醫,昨兒個在西園開了一塊地,想種點草藥。”
趙承珏聞言點了點頭,進了房中,解開了外套坐在了椅子上,盧管家見狀立即去找九珠。
諾大的桌子上還擺着不少東西,紙墨筆硯樣樣俱全,歪歪扭扭的大字像是小蝌蚪一樣,幾個月不見,字跡倒是長進了不少,厚厚的一大摞,應該是這幾個月的成果。
趙承珏眼眸微轉,忽然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一個小本子,外表是用牛皮紙做的,翻開了一頁,趙承珏的嘴角抽了抽。
兩隻圓圓的中間是一點,一個大輪廓,看了好半天才發現是人的畫像,一豎就是鼻子,兩橫條就是嘴巴,兩個耳朵一大一小,再往後翻,還是畫像,依舊是人物。
“殿下!”
九珠一聽說趙承珏回來了,連衣裳也沒有來得及換,灰頭土臉的跑來找趙承珏,大老遠的就開始喊了。
趙承珏聞言鬆了手上的‘畫冊’,身子還未動,就看見了九珠小小的身影飛奔而來,幾個月不見似乎長高了不少,肌膚依舊白嫩無暇,精緻的像個瓷娃娃一樣。
盧管家在背後攔都沒攔住,眼看着九珠一身灰塵的撲在了趙承珏的懷中。
“去了何處?”趙承珏將九珠抱起,坐在大腿上。
“盧管家給了一片地,可以種些藥材,我準備種些野菊花還有杏菊,曬乾了可以泡茶喝,清熱去火還能養目。”九珠坐在趙承珏的大腿上,兩隻腳離地面還有些距離,便晃動着小腳,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
“小小年紀有什麼火可上的?誰還能爲難你不成。”趙承珏輕笑,從不知爲何竟對一個小丫頭上心了。
九珠眯了眯眼,“是給殿下準備的。”
趙承珏聞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伸手摸了摸九珠的腦袋,“也不枉孤疼你一場。”
九珠見了趙承珏,那話便是止不住了,將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想起來什麼就說什麼。
“你去了廟會?”趙承珏眼眸微暗。
“沒有。”九珠搖搖頭,還有些失望,“盧管家不許我去,是幾個姐姐給我帶了些吃的,玩的,盧管家說以後讓殿下帶我一起出去瞧瞧外面的世界,自從我來了府上,還沒出去過呢。”
九珠十分的好奇外面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和蓮山鎮上一樣熱鬧,蓮山鎮每隔一個月就會有一次集會,有幾次正好趕上清師父在,九珠就會死皮賴臉的磨着清師父去趕集,每一次集會散了,九珠都不捨得回來。
“鎮上有個會變戲法的,能一口就把火焰吞下去呢,還可以伸手下油鍋……”九珠越說越興奮,恨不得立即再去瞧瞧。
“想看?”趙承珏問。
“嗯嗯。”九珠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趙承珏瞥了眼盧管家,盧管家很快道,“殿下,再過八日就是上月節了,城裡也會很熱鬧。”
九珠聞言兩隻眼睛倏然就亮了,立即兩隻手纏住了趙承珏的胳膊,兩隻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趙承珏。
趙承珏清了清嗓子,嘴角微上翹,“這就要看你這幾日的表現了。”
一聽這話,九珠立即笑逐顏開,“謝謝殿下。”
這時門口站着一個侍衛,趙承珏將九珠放在地上,“帶小姐下去梳洗。”
盧管家先是一愣,很快又回神了,趙承珏剛纔說的是小姐而不是姑娘,這是給了九珠身份了,今兒起九珠就是太子府的小姐了,而不是非奴非主的存在。
九珠晃了晃腦袋,知道趙承珏這是有事要辦,也不打攪跟着碧兒就離開了。
“說吧。”
“殿下,靖安王府的玉嫣縣主一個時辰前服毒自盡了,是靖安王親自進宮向皇上求的柳太醫,這會子已經鬧的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了。”
趙承珏聞言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收斂了,轉而變得十分陰沉,“那人呢,是什麼情況?”
“回殿下話,據說是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趙承珏擺了擺手,侍衛很快就退下了,趙承珏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很快,安玉嫣爲情尋死的消息就傳了出來,說是安玉嫣被太子殿下所拋棄,纔會想不開自尋短見,衆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
九珠很快就換好了衣裳,又恢復到了那個粉雕玉琢人見人愛的小姑娘,衝着趙承珏笑,摸了摸小肚子,“該吃午膳了。”
趙承珏聽了,怒氣竟不自覺的消散了,或許是因爲九珠年紀小的緣故,九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從來不會掩藏,更不會耍什麼心計,高興便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你對她好,她便對你也好。
盧管家還沒等趙承珏吩咐呢,立即就讓人去準備膳食,半個時辰後便妥當了,十六菜四湯還有兩個涼菜,有葷有素。
“這個好吃,我每日都吃。”九珠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夾起了一筷嫩嫩的豆腐,顫顫巍巍的遞給了趙承珏。
趙承珏嚐了小口,並沒察覺哪裡不對。
“這豆子是小姐親手拔的,再曬乾,親自磨製的漿汁,再由廚子做成的豆腐。”盧管家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九珠歪着腦袋看向來了趙承珏。
“難怪比孤吃過的所有豆腐都要好吃,不錯!”趙承珏毫不吝嗇誇讚,盧管家卻是無奈了,府上連續一個月每一頓都會有一塊豆腐,剛開始還好,時間一長盧管家看了豆腐就想吐,卻是不敢當着九珠的面表現的。
“真的嗎?”九珠眼睛發亮,笑容更甜美。
快五歲的孩子特別有一種表現欲,什麼都想嘗試,尤其是那種被得到了認可之後的心情,比任何的禮物都要實在。
一整盤的豆腐一點也沒剩,全都被趙承珏吃了,九珠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別提多高興了。
吃飽喝足之後,趙承珏便問,“可還有什麼想學的?”
“我不想學畫畫了,好沒意思,字……”九珠看了眼趙承珏的神色,又把話嚥了回去,“字倒是可以學,琴棋書畫,我是一樣也沒興趣,我想學醫和毒,還有廚藝。”
“不行!”趙承珏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還有女工,你挑兩樣不喜歡的,可以不學,剩下的必須學。”
九珠一聽這話,抓破了腦袋也好難抉擇,實在是太難了。
“女紅就算了。”九珠第一次碰針線,差點沒把自己的手指給戳透了,全是密密麻麻的針眼,怎麼教都不會,一連三天十根手指頭被紮了無數個針眼,就連盧管家和碧兒都看不下去了,纔沒有逼着九珠繼續學,只說先暫停幾日。
趙承珏點了點頭,他想的也是如此,女紅可以不必學,往後身邊有的是繡娘,不必遭罪了。
“還有呢?”趙承珏又問。
“我再好好想想,不急不急。”九珠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悠着,上前拉住了趙承珏的胳膊,“那我可以學武嗎,可以飛檐走壁救濟江湖的那種……”
趙承珏聽了前半句,還沒什麼感覺,聽了後半句立即板着臉嚴詞拒絕了,“不行,你身子太弱了不合適,再說學武要吃苦,起早貪黑每日不許睡懶覺,還要蹲馬步……”
一聽這話,九珠又打了退堂鼓,九珠每天早上醒的晚,睜開眼睛就是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直粘着牀纔好,要讓九珠早起,偶爾還差不多,時間長了可不行。
“九珠,你是個女兒家,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學好了,往後纔沒有人嘲笑你呀,若是大字不識幾個,連旁人罵你,你也不知道,豈不是很沒趣?”
趙承珏連哄帶騙的對着九珠說,“你如今年紀還小,每日學一兩樣就足以,日積月累時間長了,自然懂得就多了。”
九珠糾結着點了點頭,“那好吧,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再學。”
趙承珏笑而不語。
夏日炎炎,微風拂過,連空氣都是燥熱的,稍稍一動身子就是一陣黏膩,九珠又是個愛動的主兒,一日裡至少要換三套衣裳,嘴裡總是吵吵着熱,偏屋子裡又不敢放太多的冰,九珠體質偏寒,涼不得熱不得,要溫度適宜纔可。
每日裡九珠都會吃一碗冰鎮的酸梅湯或者牛乳浸泡的水果,涼涼的酸酸的,每次想要多吃一點,趙承珏也不允許。
“太涼了,對身子不好,每日只飲一碗即可。”趙承珏發了話,誰也不敢忤逆。
九珠跺跺腳,額上滲透着細細密密的汗珠兒,小嘴兒微張,兩隻手在耳邊當做扇子似的招搖,委屈巴巴的看着趙承珏。
趙承珏扭着頭不去看九珠,九珠見沒了效果,乾脆跑去了湖邊帶着,躺在柳樹蔭下,碧兒扇着扇子,直到傍晚了纔有風襲來,吹在身上十分舒適,一回到屋子裡,就像是個大暖爐一樣。
趙承珏見九珠喊着熱,便讓盧管家把政務都搬去了逸雲閣,逸雲閣是建立在湖面上的,趙承珏經常不在府上,所以一直空閒着,夜裡住在涼臺上,微風襲來,必定是涼爽。
“還有這種好地方!”一整條長廊都鋪上了柔軟的竹蓆,脫了鞋襪,直接踩在上面,四周圍着一層淡紫色的紗帳子,是防止夜裡有蚊蟲,微風襲來吹起紗帳,涼涼的,長廊底下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還有沁人心脾的荷葉香氣,長廊上面琉璃瓦覆蓋,就算是下雨也不怕。
“今兒晚上總不會喊熱了吧?”趙承珏席地而坐,諾大的長廊看着九珠滾來滾去,四周都有欄杆,並不擔心九珠會掉下去。
九珠咧嘴一笑,眼睛裡就像是星辰閃爍。
傍晚時刻,靖安王府傳來了消息,安玉嫣的小命算是保住了,靖安王進宮求見北縉帝,以慈父愛女之名祈求北縉帝成全安玉嫣一次,給安玉嫣一個名分,還有不少官員也趁此提議,太子已到了娶親的年紀了,應該選妃了。
北縉帝便下旨讓趙承珏進宮一趟,商議此事。
趙承珏拍了拍九珠的小腦袋,“今兒晚上許是回來的有些晚,讓碧兒陪着你在這裡說書,晚膳你自己乖乖吃了。”
“好。”九珠乖巧的點了點頭。
趙承珏怕九珠無聊,還特意給找了一個說書先生,九珠正聽的津津有味,哪還顧忌的上趙承珏,趙承珏見狀便放心的離開了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