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蹙眉,順着視線看去,秦大人又說,“聽聞大雍的護國長公主幾年前還在
北縉呆過一段時間,想必還是習慣了北縉的生活,被北縉的風景吸引,戀戀不捨,
這次纔會又回來北縉了,不知微臣猜測的對不對?”
滿朝文武皆愣了,很多人並不知情九珠就是之前的在太子府上的嬌客,只不過
當初九珠只是個孩子,所以很多人都遺忘了這件事,乍然被人提起,衆人才恍惚了。
原來九珠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秦大人此話是何意,是代替皇上,替本公主挑選了夫婿麼?”九珠坐在椅子
上,身姿不動,但面色卻是極冷,公主的風範盡顯無疑。
秦大人愣了下,“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提議……”
“那秦大人又怎知曉本公主是來和親的,或許依照秦大人的意思,本公主只是
想念北縉,回來看看呢。”
話落,趙承珏的臉色微變,目光陰鬱的看着秦大人,秦大人哪受得了這個,“這……”
“秦大人,這些事還輪不着你一個做臣子的來插手!”趙承珏的聲音冷的像是冰
渣子一樣,嚇的秦大人渾身一激靈,張張嘴,“微臣……微臣該死,是微臣不該冒犯
了公主。”
“今日公主剛來北縉,孤不想壞了公主的心情,但秦大人目無法紀,求父皇責罰。”
趙承珏站起身拱手看向了趙遵,秦大人背脊發緊,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何
至於這麼嚴重。
“的確該罰,秦大人罪不該挑撥幾位皇子之間的關係,即日起降位三等,秦大
人還不快向公主賠罪!”趙遵不是看在趙承珏的面子上才懲罰秦大人的,而是私底
下,蕭妧正拽着龍袍呢。
趙遵自是不會駁了蕭妧的意,而且很痛快的將罪名推給了幾位皇子,將九珠摘
的乾乾淨淨。
秦大人臉色鉅變,沒想到只是說了一句話,就招惹來這麼大的麻煩,秦大人又
氣又惱,又拿人沒辦法,只能硬生生的挺着,趙遵的脾氣,秦大人還是知道點的,
若是當着這麼多的面前反駁,沒準就直接給發配邊疆了。
“微臣知罪,謝主隆恩。”
緊接着秦大人又對着九珠鞠躬,“剛纔多有得罪,還請公主海涵。”
九珠大度的擺擺手,“秦大人也是無心冒犯,本公主不會計較的。”
秦大人聞言,心裡又是堵得慌,都被降罪了還要計較什麼,剛纔爲何就不開口
說呢。
“到底是公主大度,讓公主見笑了。”趙承珏重新坐下,舉起手裡的酒衝着九珠
的方向一飲而盡。
罰了秦大人,也是在告訴衆人,九珠不是誰都能得罪的。
……
“什麼,叔父被降官了?”
秦側妃有些不淡定了,滿心歡喜宛若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臉色難看,“這個大
雍護國長公主到底是什麼來頭?”
“就是七年前養在玲瓏閣的嬌客,九珠姑娘。”
秦側妃聞言蹭的一聲站起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這怎麼可
能呢,九珠不是個孤兒麼,怎麼成了大雍的公主了?”
秦側妃已經多久沒有聽見九珠的名字了,乍然被人提起,眼前立即就涌現了九
珠那張臉來,才七歲的孩子,卻是很得寵,尤其是趙承珏幾乎將九珠捧在心尖子上
疼愛。
所以,秦側妃對九珠的印象非常的深刻,但七年過去了,秦側妃幾乎都快將九
珠淡忘了,卻沒想到九珠竟然又回來了,簡直不可思議。
“回側妃話,那個護國長公主就是九珠姑娘,奴婢打聽的很清楚,九珠姑娘七
年前就是回了大雍,是大雍皇后唯一的親生女兒,在大雍備受寵愛。”
秦側妃愣住了,忽然冷笑,“難怪沈清瀾今日不進宮,臉色也不對勁,只怕是
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躲着不敢出去呢,這幾日眼皮一直跳的厲害,原是如此,只
是叔父太大意了,還沒弄清楚事情就急着上前,這不是惹殿下不痛快麼。”
秦側妃一共也沒見過趙承珏幾次,趙承珏千里迢迢把人接回來,肯定是擱在心
裡捧着的,秦大人卻是惹了趙承珏不快,到最後連累的不還是自己麼。
“哎!”秦側妃的好心情沒了一大半,這下要想指望那個位置,就更難了。
“側妃彆着急,殿下是個深明大義的人,側妃等了殿下這麼多年,殿下不會一
點情誼都不顧及的。”丫鬟茉莉勸着府。
秦側妃眉頭緊皺,焦急的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望着漆黑的天色,已經是半夜
了,按理來說宮裡的宴會也該散了,但趙承珏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快去派人打聽打聽殿下回來了沒有。”
“側妃,奴婢已經讓人守在門口了,若是有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來通知咱們的。”
秦側妃等了一夜,沈清瀾也等了一夜,趙承珏並沒有回來,從天黑坐在椅子上
等到了天亮,依舊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撤了吧。”沈清瀾站起身,看了眼一桌子可口的酒菜,全都是沈清瀾親手做
的,明知道不能來,但還是心存一絲僥倖,意料之中談不上失望。
“側妃,殿下也沒有去蕪蘅院,許是昨夜殿下被娘娘留下了,再說秦大人昨兒
出言不遜被降罪,說不定殿下還會遷怒秦側妃,這對側妃來說不是件好事麼。”
白朮始終認爲,太子妃的位置不是沈清瀾就是秦側妃,但現在看來明顯就是沈
清瀾站了上風。
沈清瀾挑脣,卻並沒因爲秦大人被貶而氣惱,相反的,更是擔憂,秦大人不過
是說了一句話,就惹惱了趙承珏,可見趙承珏對那人的在乎,這對沈清瀾來說並不
是件好事。
至於秦側妃,沈清瀾還從未將她當做是對手。
真正的對手向來只有那個人。
轉眼過了三日,趙承珏依舊是沒有回府的意向,沈清瀾表面上很平靜,卻遮掩
不住內心的波瀾,連賬目都錯了好幾處。
“姐姐,咱們許久沒進宮給娘娘請安了,不如一起去如何?”秦側妃相約沈清瀾
一起進宮,這麼繼續耗着也不是個辦法啊,總不能等九珠嫁入太子府了,趙承珏才
踏足太子府吧。
這樣一來兩個人可就都沒有機會了,秦側妃實在不甘心,熬了三天,終於等不
及了。
沈清瀾擡眸,聲音淡淡的,“我手頭上還有賬目要處理,暫時不去了,等過幾
日再說吧。”
這個時候主動送上門,豈不是被人看低了,現在就是要比較誰能沉得住氣,論
理來說,九珠還沒進門,沈清瀾和秦側妃又是進門的老人了,只要一日身份不定下
來,兩個去找九珠,就是自降身份。
等,沈清瀾已經等了七年了,不差這幾日。
秦側妃斜了眼沈清瀾,“不必矜持了,太子妃的位置誰也搶不到,倒不如進宮
瞧瞧如何,緊繃着對誰也沒有好處,你不去,我自己去。”
秦側妃一刻都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秦側妃已經是人老珠黃了,哪能和十四
歲的小姑娘比,秦側妃恨不得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去爭奪趙承珏的寵愛,再不濟,有
個孩子傍身,將來也不會孤苦無依。
去宮裡,秦側妃還存了一個心思,那就是和九珠搞好關係,秦側妃已經不指望
能坐上那個位置了,先穩住地位再說也不遲,畢竟,日子還長着呢。
這樣想着,秦側妃很快就走了。
沈側妃看着秦側妃的背影,呆愣了好一會,白朮有些急了,“秦側妃進宮,說
不定還能見到殿下呢,側妃一點也不着急麼?”
“急有什麼用,都七年了,明明可以回來一趟,不過是在討人歡心,去了又何
妨,不過是心灰意冷罷了。”
沈清瀾看的明白,現在能做的只有等,與其湊上前惹趙承珏不痛快,倒不如安
安靜靜的等着。
“側妃,朝慬公主來了。”
沈清瀾立即站起身,“快請。”
朝慬公主在花園裡等了一會,沈清瀾就來了,沈清瀾衝着朝慬公主彎腰蹲下
身,“清瀾見過姑姑。”
論身份,沈清瀾是朝慬公主的親侄女。
朝慬公主擺擺手,“來找你說幾句閒話,不用這麼拘着,坐吧。”
不知爲何,沈清瀾眼皮跳了跳,有種不安的感覺在心口處跳的厲害,這麼多
年,沈清瀾見到朝慬公主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是在太后那裡正巧遇見,偶爾會說
兩句話。
朝慬公主卻在這個時候登門找自己說話,未必就是好事。
“都下去吧。”沈清瀾吩咐了一聲,讓四周的丫鬟都退下了,朝慬公主見狀,臉
上的笑意微斂,“清瀾,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又是姑姑看着長大的,既然沒有外
人,有些話姑姑就直接說了。”
“姑姑但說無妨。”沈清瀾手中的拳頭緊緊攥着,臉上卻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殿下對你並無感情,清瀾有沒有想過……”
“姑姑,清瀾對殿下有感情,清瀾和殿下七年沒見,往後在一起說不定可以培
養感情的。”沈清瀾的心猛然跳了起來,似乎是意識到了朝慬公主要說什麼,於是
立即打斷了朝慬公主的話。
朝慬公主衝着沈清瀾搖搖頭,“清瀾,你知道姑姑說的不是這個,你和殿下之
間的選擇權並不在你。”
“姑姑,清瀾可以不要太子妃的位置……”
朝慬公主嘆息,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她相信沈清瀾不會不瞭解,“清
瀾,你又何必如此倔強呢,你現在還年輕,往後還有下半輩子,你真的打算就這麼
耗下去麼?”
“那能怎麼辦,已經嫁進門了,生死都是太子府的人。”沈清瀾苦笑。
“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遠嫁呢。”朝慬公主幹脆戳破了這個話題,太子府的兩個
側妃肯定是要解決的。
沈清瀾愣住了,“姑姑,九珠就這麼容不下我麼,我從未想過和九珠爭什麼,
我等了殿下足足七年啊。”
“那又如何,殿下一樣等了九珠七年,你和殿下孰輕孰重?”朝慬公主反問,趙
承珏的決心擺在那裡,誰能動搖?
沈清瀾噎住了。
“你若是聰明,就該知道怎麼選擇。”朝慬公主緩緩站起身,沈清瀾忽然又問,
“若是九珠身後沒有大雍做靠山呢,姑姑也是站在九珠那邊麼?”
朝慬公主斜了眼沈清瀾,“我不是殿下,做不了殿下的主,但可以肯定的是有
其父必有其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要不是念在這一份親情上,朝慬公主不會來這一趟。
人一走,沈清瀾就跌坐在地上,她最害怕的事還是來了,九珠要的始終都是完
整的趙承珏,而不是和沈清瀾與秦側妃爭奪什麼。
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