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建寧太子的事暴露了?
小齊氏跟陸元不愧是夫妻,聽到這個消息後,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都是如此。
不過,她到底存着幾分期盼,喃喃的說道:“或許、或許是他犯了其他的錯,不一定就是爲了建寧太子的事兒啊!”
別看陸元和小齊氏的夫妻感情不是特別好,但兩人到底是最親近的人,夫妻一體、休慼與共,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陸元有了大事情,可能會瞞着陸延德、梅氏,甚至是老夫人,但他絕不會瞞着小齊氏。
因爲他們兩個不止是夫妻,更是最親密的利益合作伙伴。所以,當日永定伯世子拉他一起藏匿建寧太子的時候,陸元有些拿不定主意,回來後便直接尋了小齊氏商量。
小齊氏不懂官場上的彎彎繞,但她卻牢牢記着自己先祖是如何從一介土裡刨食的田舍翁,一躍成爲開國功勳的故事。她思忖再三,咬牙道,“我家先祖有云,富貴險中求,建寧太子現雖落難,但他到底是先帝爺的嫡長孫,再正統不過的繼承人。”
陸元聽了深以爲然,連連點頭,他就是被建寧太子的身份所觸動。可問題是,當今已經坐穩了江山,再想動搖,難如登天啊。
小齊氏比陸元樂觀,“其實也不難,今上是如何坐上這寶座的,滿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礙於權勢不敢妄言罷了。嘴上不說,但公道自在人心,民間不知有多少人質疑當今是‘搶了侄子的家業’呢。再者,永昌帝的大多數心腹之臣雖然都被今上清算掉了,但還有不少人倖存下來,這些人裡甚至還有做官的……除了這些心腹。朝中還有許多似父親(指陸延德)這般忠於正統的耿直之臣,”
小齊氏掰着手指細細的數了一圈,發現能用之人還不少。她愈發有了底氣,“有這些人在。只需尋個恰當的時機,將建寧太子推出來,世子爺和那幾位貴胄公子振臂一呼,天下忠義之士定會齊齊相應,如此,大事可成矣!”
小齊氏越說越激動,一張並不美豔的臉上卻光彩熠熠,兩隻眼睛更是泛着興奮的紅光。
陸元聽了也不禁熱血沸騰。一想到建寧太子復位成功,而他這個第一功臣跟着風光,什麼世襲罔替的爵位,什麼超一品的官階,竟是信手拈來,而那些曾經輕視、欺侮過他的人,統統被他踩在腳底下。
尤其是陸離那個小雜種,更是被他肆意踐踏。
哧溜~如此美好的願景,想想就覺得爽快!沒說的,這事兒咱幹了!
然而。陸元做夢都沒想到,他們前腳剛把建寧太子藏到了郊外的莊子上,此事的主要牽頭人之一的永定伯世子便被抓進了詔獄。
陸元失魂落魄的坐在臨窗大炕的墊褥上。他根本就沒聽到小齊氏在說什麼,現在的他還沉浸在永定伯世子被抓走的那個場景裡,嘴巴無意識的蠕動,喃喃道:“我、我們那會兒正在衙門裡吃茶閒聊,忽然門就被踹開了,一羣身着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的錦衣衛便衝了進來。他們什麼都沒說,只問‘陳茂是哪個’——”
小齊氏覺得不對勁,伸手拉了拉陸元,不安的問道;“世子爺。世子爺,您沒事兒吧?”難道是受刺激太過。人也跟着癡傻了?
陸元擡起頭,反手握住小齊氏的手腕。力道很大,他定定的看着小齊氏,只把她看得心裡發毛,掙扎着想要甩開陸元。
不料陸元的一隻大掌仿若鐵鉗,死死的抓着小齊氏,根本不容許她躲開。
“世子爺,世子爺~~”快放手啊,老孃都快疼死了!
小齊氏被抓得生疼,絲絲抽着冷氣。
陸元卻好似沒有看到,自顧自的說話:“陳茂答應了一聲,那領頭的二話不說,一揮手便命人將陳茂捆了起來,然後拖死狗一樣將陳茂拖出了衙門,一直往詔獄而去。”
說到‘詔獄’二字時,陸元的某根神經被觸動了,他陡地擡高聲音,近乎尖叫的說道:“詔獄?陳茂被抓進了詔獄!你知不知道詔獄是個什麼地方?”
陸元的五官扭曲,眼中滿是驚恐,“那絕不是個人待的地方,比十八層地獄還要恐怖的所在,僥倖從裡面逃出來的人,寧肯死都不想再有第二回!”
“世子爺!”小齊氏實在忍不住了,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力扒開陸元的爪子,她的力氣太猛,直接將陸元推倒在炕上。
小齊氏嚇了一跳,趕忙從另一側爬上炕,湊到陸元近前,小聲的說道:“世子爺,您、您沒事吧?!”
陸元擡起頭,臉上依舊淌滿了眼淚,他猛地看向小齊氏,顫着聲音說道:“出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嗚嗚,我不想像陳茂一樣被關進詔獄,哪裡、真的是讓人生不如死啊!”
小齊氏被陸元嚇到了,囁嚅着說道:“世子爺,不、不會的,您不會出事的。再說,也、也不一定就是爲了那事啊。那件事你們做得極隱秘,外人怎麼會輕易得知?”
小齊氏說這話自己都沒底氣,是的,普通人自然不會輕易得知。可錦衣衛是普通人嗎?毫不誇張的說,只要宮裡那位想知道,此刻陸元和小齊氏的談話內容一個時辰後便能擺到聖人的書案上!
陸元也是想通了這一節,纔會這般驚恐,他慘然一笑,道:“是呀,外人自然不會知道,可卻瞞不過那羣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夫人,這次、這次咱們是要大禍臨頭了!”親眼見到‘同伴’被抓,陸元再也不想什麼‘從龍之功’了,他現在只想趕緊跟陳茂等人切割,跟建寧太子撇清關係。
可問題是,事情他已經做了,如今又豈能輕易脫身?
就算錦衣衛沒有查到陸元也牽扯其中,誰也不能保證陳茂不會將陸元供出來啊。詔獄的酷刑,鐵打的人都受不住。更不用說似陳茂這等養尊處優的伯府公子哥兒了。
“不行,不行,我、我不能坐以待斃。我、我要想辦法趕緊脫身。”
陸元想到曾經親眼看到的種種酷刑,後脊背一陣陣的發涼。他忽的從炕上跳起來,躍下炕,沒頭蒼蠅一樣的在屋子裡亂轉。
小齊氏經過最初的驚恐,慢慢的平靜下來,她想了又想,終於有了辦法,“世子爺,這事兒不能再瞞下去了。咱們去尋父親吧。”
陸延德才是陸家的家主,陸元惹出這樣的禍事,今上發落起來,定是要牽連全族的,所以,就算陸延德不待見陸元,爲了自己和全族人的性命,他也必須把陸元摘出來!
陸元不再亂轉,他頓住身子,低頭想了許久。“夫人說的是,這事須得回稟父親知道。”陸延德不管怎麼說都是國公爺,認識的人也多、在聖人跟前也有些體面。由他出面料理此事,絕對比陸元更妥當。
再者,陸昭的夫君楚幽就是錦衣衛的,平日裡楚幽對陸家、對陸延德很是恭敬,或許可以通過楚幽在錦衣衛活動下,儘快將陸元從這件案子裡撇出去!
想到這裡,陸元終於有了些底氣,他不再耽擱,跟小齊氏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往寧禧堂趕去。
寧福堂的西跨院裡,樑姨娘也正忙着跟人分派事情。
“打聽清楚了嗎?京城的幾處寺廟可有外來的高僧掛單?”
樑姨娘拿着個茶碗。她並沒有吃茶,而是細細把玩着上面的花紋。
垂首立在近前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婦人。她是樑姨娘的陪房,平日裡幫樑姨娘處理外頭的幾樁生意。有時也幫樑姨娘跑跑腿、打聽打聽消息。
只聽她恭敬的回道:“回小姐的話,奴婢的男人已經將京城的幾大寺廟全都跑了一遍,並沒有聽說有什麼高僧前來。倒是京郊的一處古寺裡來了個新主持,法號叫什麼慧遠——”
樑姨娘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跳,她直接放下茶碗,擡頭看向婦人,“慧遠?可是個五六十歲的老禪師?”
婦人一怔,努力回想了下,“奴婢的男人曾說過,那位新主持確實有了年紀,但具體多大歲數,他、他也沒有仔細問。”
見樑姨娘臉色不好,婦人趕忙描補:“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回去催促他去仔細打聽。定要把那位慧遠大師的年紀、相貌等具體情況打探清楚。”
樑姨娘嗯了一聲,然後說道;“一定要仔細打聽,我給他一天的時間,後天這個時候,你再來回我!”
婦人趕忙答應一聲,見樑姨娘沒有其他的吩咐,這才恭敬的退下,心裡卻有些嘀咕:好好的,小姐尋個老和尚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搶謝向晚的先機咯。
樑姨娘記得很清楚,這位慧遠大師雲遊天下多年,此次剛一進京便爲聖人解決了個極大的麻煩,被聖人親切的尊爲‘大師’,而他所在的覺山寺也一躍成爲京中香火最旺的名剎寶地。
雖然樑姨娘不知道慧遠大師做了什麼,但這並不妨礙她提前抱慧遠大師的大腿。唔,只需跟這位備受帝寵的‘大法師’搭上關係,以後哪怕陸家出了事,她也能順利脫身。
陸元最近忙些什麼,樑姨娘並不知道,她也沒興趣知道,自從芸娘母子進了門,樑姨娘對陸元這個濫情、沒擔當的男人愈發看不上眼。
而且樑姨娘也發現了,陸元對她雖然不錯,但骨子裡並沒有把她當做平等的人來看待。或許,在陸元心目中,她梁氏只是個玩意兒,不管她幫陸元出了多少主意,也不會得到他真正的敬愛與重視。
罷了,你丫不看重我,我還看不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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