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曉星從左府回到自家院落,心中仍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彷彿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心裡總是惦記着歐聿揚。也不知過了多久,卻聽到丫鬟來通報:“小姐,歐公子求見。”
“歐公子?聿揚?快請他進來”霍曉星急急的吩咐。
她深呼吸了兩下,強迫自己按下激動不已的心情,清咳了兩聲以表現出一副從容的模樣。待歐聿揚進門那一刻,她分明又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加速,那個人,明明才三日不見,怎地如此恍若隔世?
歐聿揚帶着笑意走了進來,喚了一聲:“曉星。”
這一聲,喚得她所有的委屈、思念、胡思亂想都轟然崩塌。她按住心底的酸楚之意,只道:“你還記得要來看我嗎?”
歐聿揚雖然明知她在說什麼,卻假裝不知:“我怎麼會不記得看你?我x日夜夜心中也是惦記着你的。”
“是嗎?”霍曉星聽得他如此說,心中一喜,卻仍是一臉委屈,“那你爲何幾日都不來見我……”
“悠然與她孃親病了,我去了探望她們。”歐聿揚也不隱瞞,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
霍曉星心中一震,雖然她明知歐聿揚是因爲關心她們而去了左府,但她心底仍是希望他騙着她,只要他說是因爲公事,她就絕對相信他,不去懷疑當中到底有幾分是因爲左悠然。而他竟然如此坦白的說出來,他是至她於何地?
霍曉星心中疼痛的厲害,幾乎不能呼吸,她忍着奪眶而出的淚水,竟然有些竭斯底裡:“既然你如此關心她、在意她,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曉星,你聽我說……”歐聿揚正欲解釋,霍曉星卻捂住雙耳喊道:“我不聽、我不聽……”
歐聿揚使了個眼色給冬梅,冬梅很知趣的與衆丫鬟一同退下,歐聿揚只是溫柔的哄着她:“乖,曉星,你聽我說好不好……”
“不好……”霍曉星依是不依不饒的說。
歐聿揚嘆了一口氣道:“既是如此,那我便走了。”說罷,擡腳正欲離開,卻被霍曉星一把拉住:“不準走,你不解釋清楚,我不准你走”
歐聿揚站定,擡手拂了拂她的眼淚:“那你準備好聽我說了麼?”
“嗯。”霍曉星點點頭。
歐聿揚微微嘆氣:“曉星,其實,我與悠然的關係並不一般。”
霍曉星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他們真的……
“其實,悠然是我表妹,而她孃親,正是我爹失散多年的妹妹,我的親姑姑。”
“表妹?”霍曉星迴了回神,不是心上人,不是喜歡的人,是……表妹?
“是的。曉星,此事只有我、悠然與她孃親知曉,其他人並不知情,只是我視你如我未來的妻子,不願你胡思亂想,才坦誠相告,還請你爲此事保密。”歐聿揚鄭重的說。
未來的……妻子……秘密,他把他的秘密,告訴她麼?
可是——“悠然的娘,聽說她是楚國人,你——”霍曉星彷彿意識到什麼,突然收了聲,只是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你猜的不錯,我的確不是晉國人,我是楚國人。”歐聿揚頓了頓,決定把所有事情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是楚國的三皇子,我混進晉國,是要蒐集情報的。我的真實名字是:歐陽瑜。歐陽銘,是我的七皇弟。”
三皇子,歐陽瑜?
霍曉星不可思議的張大嘴巴,驚訝的看着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用手捂住嘴,卻依然沒消化這個消息。所以,她喜歡的人,不是普通平凡的一個晉國小官員,而是楚國的三皇子?
“曉星。”歐聿揚上前一步,執起她的手,“我現在把我人生最重要的秘密都告訴你,我的生命,就放在你的手中,若是讓別人知道我是楚國三皇子,我是必死無疑。你願意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霍曉星呆愣的看了他半響,才反應過來道:“我願意。”
“所以,”歐聿揚取笑她道:“你也別吃那些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醋了。”
霍曉星又羞又愧:“我怎麼知道左姑娘傾國傾城,又是如此聰明伶俐,那日與你合奏一曲看起來如此心有靈犀情投意合,你又如此在意她,她孃親受傷了,你擔心得幾日不回府,也不來看我,我怎知她竟然是你表妹”
原來,從一開始她的擔憂就是不必要的。沒錯,左悠然和聿揚的關係確實不同尋常,原來,竟是這般的不同尋常不過,又有誰能猜得到呢也不怪她胡思亂想、胡亂猜測啊既是如此,便是最好,她也不必視她爲假想敵了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現在都知道了,以後,就別再亂想了,好麼?”歐聿揚耐心的哄着。
“我還哪敢呢。”霍曉星彷彿是自言自語的細聲說道。
“曉星,我還有些事情未辦,先行離開,等忙完了,再來看你,可好?”
“快去吧,公事要緊。”霍曉星體貼的說道。知道他的心意,她的心裡便就踏實了。
歐聿揚迅速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我一有空就來看你。”
霍曉星沒料到他有這麼一下,紅着臉頰應了一聲“好”,歐聿揚這才離開。等歐聿揚退出霍曉星的房間,也無人可見他之時,他才嘆了口氣,收了方纔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內,這樣一來,似乎更快的得到了霍曉星的信任,霍曉星不但對他沒有一丁點懷疑,甚至還被他感動的一塌糊塗,這方面,看來是沒問題了。
他應該高興,應該慶賀的。只是爲何,他卻高興不起來?
待歐聿揚離開,霍曉星迴到座椅上坐下。三皇子……歐陽瑜……他竟是個皇子那霍曉月嫁了七皇子便是得意到尾巴快要翹上天了,那又如何?七皇子有幾分真心對她?可是她的三皇子,可真是全心全意對她,竟然將如此重要的秘密都告知給她。假以時日,她一定要讓那該死的霍曉月刮目相看,她要狠狠的撕爛她得意的嘴臉
秋天已走,冬天來了,天氣慢慢的開始冷了。丫鬟們在左悠然的屋內燒了些炭火,倒也不覺得冷,只是人覺得略乏。這寒冷的天氣左悠然不忍心看丫鬟們在她房裡折騰着,便讓她們都去歇了,自己倒還不覺得困,披着雪白色的狐裘,坐在書桌旁練字。忽然聞得一陣敲門聲,左悠然心生奇怪,這麼晚了會是誰?開聲問道:“誰在門外?”
卻是無人作答。敲門聲倒是不斷。
左悠然只得放下了手中的筆,開門一看,竟然是慕容凌。她已經有好些日子不見他,今日一見,確實恍然如夢。她一時竟然怔愣當場,心跳莫名加速了一下。
慕容凌身上帶着一些酒氣,一臉沉鬱。左悠然皺眉問,原本想問他爲何會在此,話到嘴邊卻變成:“你怎麼喝酒了?”
慕容凌也不回答,徑直進了屋內,左悠然想喚住他,又怕驚到其他人,只好關上房門,見他默不作聲,她也不追問,只是安靜的端了茶具,熟練的洗好茶杯,泡了一壺香濃的花茶,遞至他面前。
然後也不理會他,徑自擺好古箏,順手撫弄起來。她也只是隨意彈着一些輕柔舒心的曲子,偶爾又想起曾經聽過的一些鋼琴曲,寧靜舒心,聽着那些曲子似乎能摒除一切煩憂。她信手彈來,也不管慕容凌是否喜歡,或是想聽什麼。
彈了半響,她正覺得有些累想休息一下,一擡頭,竟然發現慕容凌正正站在她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原本她是不服輸的反盯着回去的,卻發現氣氛開始變得莫名的詭異,詭異之中又帶着幾分說不清楚的情愫。
她只好收了目光,問道:“怎麼了?”
慕容凌看了她半響,眼光久久不願離開她的臉龐,纔開口:“這花茶很好喝。”
他一開口,那氣氛卻是變得更加詭異,她乾咳了兩聲道:“喜歡就好。”
慕容凌卻是很自然的接話:“你的一切,我沒有不喜歡的。”
她差點沒被嗆着,連連咳了幾聲,慕容凌兩步上前,溫柔的拍打她的背部:“怎麼了,說話也會被自己口水嗆着麼?”
“你……咳咳咳……”
“別急。”他的話彷彿有莫名的力量,漸漸的,左悠然恢復平靜,也不咳了,只是一臉幽怨的看着他:都怪你
我怎麼了?
不是你亂說話,我怎麼會嗆着
我沒有亂說話,說的都是真心話。
還敢狡辯
好,都怪我,我負責。
你負責,你如何負責?
若我說,我想要負責你的人生呢?
“咳咳咳……”原本已經好了,被他這麼一看,又險些控制不住。
“真是個讓人操心的丫頭……”慕容凌無奈的嘆了口氣,又似乎很享受這種無奈的歡喜。
“你要好好照顧自個兒的身子,虧得你竟然想出那麼一個法子救你母親親。”慕容凌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疼惜。
“爲了救孃親,讓我怎樣我都願意。”左悠然堅定的說,“更何況,她還是因爲我……才受傷的……”
慕容凌忽然想起什麼,神色一黯,半響才道:“世間的母親總是偉大的。”
左悠然甚少見他有如此暗淡的神色,不禁有些心疼。關於他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只知他的親生母親惠後已是不在,至於是如何逝去,她並不清楚,也不敢多問。
她意識還不曾反應過來之時,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身子,想要給他一些溫暖:“別難過了。”
慕容凌身子一僵,卻更加用力的擁緊了她。她竟能看穿自己心中的難過與脆弱,她竟如此輕易的便能攻入自己的心防。
她竟然……如此讓他喜歡。
左悠然,一旦你抱緊了我,我便再也無法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