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悠然並沒有轉頭,也不回答他的話,只是說:“我已經如你所願的嫁給你了。我沒有什麼別的要求,只求你不要來打擾我,讓我一個人在這個安靜的呆着。”
“你”他狠狠的捉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大得快要捏碎她的骨頭:“你心裡在想他,是不是”
方纔那首歌,果然擾亂了她的心湖
左悠然狠狠的咬着脣,以轉移手上的痛楚:“與你無關”
“我是你的夫君,怎地與我無關了你現在嫁給我了,你心中只能想着我”慕容凌因爲嫉妒有些衝昏了頭腦,狠狠的說道。
方纔二皇弟唱了如此綿綿情意的歌曲給她,如今她又在他們的新婚之夜,新房之內想着他,教他如何可以不惱?
她反脣相譏:“你可以強迫我嫁給你,難道你還能強迫我心中所想?殿下若是如此想要操控悠然的人生,大可對悠然下個蠱咒,悠然便任憑殿下襬布,做個聽話的娃娃。”
“你——”他雖是氣極,卻無法反駁她的話。面對她的倔強,向來自負聰明的他竟然毫無辦法。
慕容凌不語,只是用他凌厲的眼睛看着她,直到她的嘴脣被她咬破,血絲滲透了出來,他才意識到他手上的力道太大,已經傷了她。他鬆開手,發現她的手腕已有瘀痕。
他有些心疼於她,放軟了語氣:“悠然,我們不要鬥氣好麼?我想與你融洽相處。”
她不屑的揚了揚嘴角:“可我不想與你融洽相處再者,我也不是與你鬥氣,我恨你”
他的眼光狠狠的盯着她,手中之拳握的甚緊,差些要把骨頭捏碎。
“既是如此,本宮成全你” 他邁開步子離開,重重的摔門,震得她心臟狠狠的疼着。
慕容凌走後,她的表情才放緩了下來。
她怎麼可能與他融洽相處?
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吧……
慕容凌一走,五個陪嫁丫鬟趕緊進來了:“小姐,太子殿下怎麼走了啊?今日不是你們的新婚夜嗎?”
左悠然勾了勾嘴角,勉強的笑了笑:“是我氣走他的。”
“爲什麼啊小姐太子殿下是你的夫君啊”
“夫君?”左悠然嘴邊浮出一絲苦笑,“我並不是心甘情願要嫁給他的。即使他是我的夫君又如何?我嫁給他,只是不希望爹孃擔心而已。”
璇芝也勸道:“小姐,奴婢知你不是心甘情願嫁給殿下,可是木已成舟,既然如此,何不好好與他相處,畢竟小姐一輩子的幸福,便就係在他手中了。若是開始,也想殿下還能受得了小姐倔強的性子,長此以往,只怕小姐會失了殿下的寵愛啊”
“如此更好,我倒是希望他厭倦了,賜我一紙休書,讓我離開這皇宮。”左悠然淡然的說道。
“小姐”幾個丫鬟倒是異口同聲道,“怎麼可以在大婚之日說如此不吉利的話”
“那又如何?我既不看重,自是無所謂了。”看着丫鬟們一臉緊張,左悠然倒是毫無所謂。
“小姐”丫鬟們見勸她不動,也不再說話,只是在一旁唉聲嘆氣。
璇芝見左悠然已經決定了,只好幫着她卸掉手上頭上的飾物,一邊還在勸:“小姐,其實殿下對小姐還是挺好的,爲什麼不嘗試接受殿下呢?早前,奴婢還覺得小姐對殿下也並非無情,心中也是喜歡的,爲何如今嫁了他,反倒是這般光景了?”
左悠然臉色一沉,道:“我幾時對他有情了?璇芝莫要胡說。”
“小姐之前可是日日把殿下的信拿出來看,若小姐心中無他,又怎會如此?”璇芝沒看到左悠然臉色不對,依舊說着。
“璇芝我幾時有日日拿出來看”左悠然被璇芝道出心中之事,不免有些羞憤,又道,“我不是讓你都給扔了嗎”
璇芝聽得左悠然語氣中的怒意,只得噤聲,也不敢說信件並未扔掉,只是收了起來。但是璇芝心中略有疑惑,爲何小姐不肯承認她心中有太子殿下?這分明是很明顯的事實啊
待首飾都卸下,璇芝替她換掉喜服,換上舒適的睡袍,有宮女敲門進來:“奴婢給太子妃娘娘送藥來了。”
“送藥?”左悠然有點疑惑的問道。
“是的,太子殿下讓奴婢送來化瘀膏,請娘娘上藥。”領頭的宮女及身後兩名宮女跪在地上。
“起來吧。初夏,把藥拿過來吧。”左悠然雖然不想接受慕容凌的好意,卻也不想爲難了當差的宮女。
“娘娘,太子囑咐必須由奴婢給您上藥。”爲首的奴婢跪地不動,等待左悠然吩咐。
左悠然嘆了口氣,只得:“過來吧。”伸出手腕,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爲首的奴婢一邊用着不大不小的力道給左悠然擦藥,揉散她手腕處的瘀痕,一邊回答:“奴婢喚水月,奴婢身後左邊的是清歌,右邊的是向晚。”
擦完藥,三個奴婢依然站在房內不動,沒有要走的意思,左悠然見狀,揮手道:“你們可以回去覆命了。”
水月回答道:“娘娘,奴婢們不需回去覆命,奴婢就是賜給娘娘照顧娘娘起居生活的。”
左悠然這才明白了,原來她們三個是慕容凌派來監視她的人。五個陪嫁丫鬟面面相覷,以後豈不是天天要跟這三人打交道了?
左悠然也只得道:“我已累了,璇芝服侍我睡下就好,其他人先退下吧。”
待其餘幾人下去以後,左悠然悄聲對璇芝說:“璇芝,一會趁她們三人不在,你好好跟初夏她們四人說,在她們三人面前一定要謹言慎行,切莫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有什麼秘密之話私底下說,這裡不比相府,雖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知道麼?”
“奴婢知道,奴婢一定會跟她們幾個好好說說的。”璇芝心中也知此處不比相府,而今左悠然此番叮囑,心中更是提醒自己以後事事皆須多加幾分留意。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歇着了。”左悠然的聲音確實帶着幾分疲憊,今日的儀式繁瑣,又跟慕容凌周旋了一番,不僅是身體疲憊,心裡也累的慌。
“是。”璇芝應聲退下,只剩左悠然一人躺在寬廣的牀上,那紅色的簾帳,紅色的喜枕,紅色的喜被,眼睛所見之處,皆是紅色。
左悠然的心情卻愉快不起來,她輕輕握着她的左手手腕被他捏出瘀痕之處,心中升起淡淡的異樣感。奇怪的思緒,她自己也理不清。
嘆了口氣,在牀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她素來有認牀的習慣,換了陌生的牀,總是無法適應。
無奈之下,只好翻身起身,在窗口吹着涼風,才終於感到今日以來的第一絲愜意的感覺。慕容凌,被她氣走以後會去哪呢?大概去了別的嬪妃處下榻吧
罷了罷了,他去哪,又與她何干呢
慕容凌被左悠然這麼一激,只覺得胸口憋着一道悶氣,在東宮隨意走着,無意走到離正殿最近的意昭容的住處,聽到若有若無的琴聲,便走了過去。
意昭容一擡頭,發現竟然是慕容凌,驚訝的說:“殿下?今日不是你與相府千金左悠然的大婚之夜麼?怎麼在這裡?”
一聽到“左悠然”三個字,慕容凌臉色一沉,久久不語。想起那個倔強的人兒心中不知是否依然裝載着二皇弟,想起她在他們的大婚之夜可惱的趕他離開,想起她對他說恨他,每一字句無不充滿譏諷的意味。
可是,即使如此,他心中仍是惦念着她,仍是希望能與她親近。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化解她心中的怨恨?
意昭容見慕容凌臉色如此之差,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管如何,太子能在今晚如此特殊的日子過來她這裡,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她趕緊給慕容凌斟茶:“殿下,請喝茶。”
慕容凌一揮手,道:“拿酒來。”又對意昭容說:“繼續彈。”
意昭容領命道:“是。”
意昭容的古箏,是她最拿手的才藝。以前慕容凌甚是喜歡她的琴聲,可是自從聽過左悠然的曲子之後,慕容凌總是覺得意昭容的曲子沒有左悠然的生氣勃勃,雖不見得她的琴技比意昭容的好,可是他對左悠然和她的一切就是念念不忘。但這個左悠然,卻全然不把他放在眼內
慕容凌心下煩躁不已,倒着酒杯猛灌,不像是喝酒,倒像是尋醉了。
意昭容彈着古箏,卻有些不明瞭的看着慕容凌,殿下今晚是怎麼了?看起來神情古怪的很。自從百花宴上柳如湘出了那個事情被貶爲才人之後,連帶她們幾人彷彿也不受寵了。雖然以前殿下來後宮的次數也並不多,可是自從此事以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她們幾人處下榻。
她們幾人內心對這相府千金也是有敵意的,特別是柳才人,每日都在她們耳邊碎嘴她的壞話,雖然她們都覺得那事確實是柳才人的不對,可是殿下竟然如此看重一個女人,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前殿下從未表現出特別喜歡誰,而今,殿下爲了這個女人竟然向皇上請旨立爲太子妃,不得不教她們擔心。
也不知慕容凌究竟喝了多少,只見他略有醉意的走了過來,嘴中還喃念着什麼。他一把拉起還在彈琴的意昭容一陣狂吻,意昭容一個趔趄,卻已被他擁入懷中。
慕容凌雖然吻着意昭容,眼前卻浮現左悠然的臉。那晚的那個吻,那個令他心醉神迷的吻,她第一次如此主動迴應他的吻。或者,那也會是最後一次。
意昭容心中奇怪的很,殿下從來都是冷漠的,即使是房事,也是不驚不波,直奔主題,甚少見他如此瘋狂。她壓住了心底的怪異感,只是閉上了眼睛,去享受這一切。
她,纔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只是爲了權力利益而討好殿下呢。她,是真心喜歡殿下的。
她喜歡他的濃眉,喜歡他深邃的眼睛,喜歡他挺拔的鼻樑,喜歡他剛毅的薄脣,喜歡他英氣凜然、俊逸出衆,甚至喜歡他的冷漠……
來不及多想,慕容凌的手已探入更深處,今晚,他想要的也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