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水決(求訂閱)
蘆葦蕩,殺機已經凝如實質。
王海臉上肥肉一顫,眼中兇光迸射。
趙康更是氣息沉凝如鐵,庚金真氣流轉周身,雙拳緊握,骨節爆響如炒豆,蓄勢待發。
陳慶握緊了手中寒螭槍。
夜色漸涼,只有河水拍打在蘆葦,發出沙沙聲響。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
下一刻,王海肥胖的身軀猛地前竄,動作竟帶着與其體型不符的迅捷滑溜。
他乃是癸水院弟子,深諳癸水之柔,腳下步法如踏浪,在泥濘的地面上竟只留下淺淺的印痕。
腰間長劍匹練般出鞘,手腕急抖,劍尖化作數道刁鑽毒辣的弧線,如毒蛇吐信,直取陳慶持槍手腕的筋絡,手肘關節以及腋下。
劍身附着深藍的癸水真氣,陰寒刺骨,且帶着粘滯遲滯的特性,一旦被其真氣侵入對手筋絡中,便會如跗骨之蛆,極大影響手臂發力。
這是《千疊浪劍訣》中極爲陰險的近身纏鬥技巧水蛇纏筋,專破槍棍長兵。
幾乎在王海劍出的同時,趙康也動了。
他沒有花哨的步法,而是如同蠻牛衝鋒,足下發力,泥漿四濺,每一步都踏得地面悶響,留下深深的腳印。
他右拳後拉至極限,手臂青筋暴起,如鋼絲絞纏,庚金真氣凝聚於拳峰,皮膚下的肌肉纖維清晰可見,發出沉悶如鐵般的低鳴。
空氣彷彿被無形勁力擠壓,他並未直取要害,而是猛地一記低掃,剛猛勁力灌注腿中,如同鋼鞭般掃向陳慶立足的膝蓋側面。
這一下若掃實,足以將尋常抱丹勁的腿骨掃斷。
同時左拳蓄勢待發,如同待射的弩機,死死鎖定陳慶因躲避下盤攻擊而可能出現的破綻。
這是標準的上下齊攻,逼迫對手顧此失彼。
面對這陰毒刁鑽的劍招與剛猛霸道的腿攻上下夾擊,陳慶眼神依舊沉靜,但身體反應卻快如閃電。
他並未硬撼王海劍影,持槍的右手手腕猛地一抖一旋。
寒螭槍如同有了生命,槍尾瞬間如同蠍子擺尾般劃出一個半圓,精準無比地以槍尾迎向了刺向自己手腕的劍脊。
鐺!
一聲清脆的撞擊!槍尾蘊含的勁力震得王海手腕發麻,劍勢微偏。
與此同時,陳慶腰胯猛地一擰,帶動上半身側移半步,險之又險地讓王海後續刺向手肘和腋下的劍鋒擦着衣衫掠過。
那陰寒的癸水真氣帶起的勁風,讓他手臂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幾乎在側移避劍的同時,陳慶左腿如同彈簧般提起,膝蓋微曲,小腿肌肉瞬間繃緊如鐵,他沒有選擇硬碰硬去格擋那足以分筋斷骨的低掃,而是以小腿脛骨外側,精準地迎向趙康掃來的腿彎!
啪!
一聲悶響!
陳慶的小腿狠狠打在趙康的發力節點,趙康只覺自己勢大力沉的掃腿彷彿踢在了磐石之上,一股刁鑽的反震之力順着腿筋直衝上來,讓他整條右腿瞬間痠麻,蓄勢待發的左拳也因重心微失而慢了半拍!
這是常見的截腿技巧,講究以點破面,破壞對手發力。
陳慶向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電光石火間化解兩人合擊,他的反擊隨之而來。
陳慶藉着格擋王海劍招的震力,以及截擊趙康腿攻的反作用力,腰馬瞬間合一,重心下沉,整個人如同紮根大地。
寒螭槍在他手中爆發出刺耳的嗡鳴,青木真氣奔涌!
山嶽鎮獄槍!移山卸海!
槍身並非直刺或橫掃,而是劃出一道沉重而詭異的圓弧。
槍尖攪動着着周圍的空氣,帶起一股真氣漩渦,精準無比刺在王海因手腕發麻而回撤不及的劍身之上。
陳慶手臂筋肉隆起,八極金剛身運轉開來,血肉筋骨脆響如雷霆霹靂一般,一股沛然莫御的勁道順着槍身傳遞過去。
王海只覺得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從劍身傳來,他下意識運轉癸水真氣剛涌上劍身,那股巨力卻陡然一變,由拉轉推,如同被一座移動的山嶽狠狠撞中。
“撒手!”
陳慶低喝一聲。
“噹啷!”
王海再也握持不住,長劍脫手飛出,打着旋兒落入遠處的泥水中。
他肥胖的身軀被這股巨力震得踉蹌後退,險些摔倒,臉上充滿了驚駭。
與此同時,陳慶槍勢未絕。
那沉重的槍桿藉着黏着王海長劍的餘勢,如同巨大的船槳拍擊水面,帶着風雷之聲,順勢狠狠掄向剛剛穩住身形的趙康!
轟!
長槍掃來,空氣都被掄爆了似的,發出震顫的聲響。
趙康已經來不及躲避,雙手交叉,體內的庚金真氣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附着在身體表面,準備硬抗這勢大力沉的一擊。
“嘭——!”
槍桿狠狠砸在趙康交叉的雙臂上,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如同重錘擂鼓!
趙康腳下泥漿轟然炸開,整個人被砸得雙腳深陷泥中直至腳踝。
他雙臂劇痛欲裂,護體庚金真氣震盪,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涌上又被強行嚥下。
趙康眼中終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都是抱丹勁初期的修爲,陳慶怎麼會有如此霸道的勁力?
僅僅數息之間,兩人合擊被破,王海兵器脫手,趙康硬抗重擊遭到重創。
兩人皆是老辣之輩,僅僅幾招交手便知道陳慶的可怕,再戰下去凶多吉少。
心中再無半點戰意。
“分開走!”
王海低吼一聲,再無絲毫高手風範。
他肥胖的身體爆發出驚人速度,癸水真氣瘋狂灌注雙腿,身形如受驚的肥鮎魚般猛地向後滑出數丈,同時左手猛地一揮,數道凝練如實質刺骨寒氣的癸水真氣箭激射而出,目標並非陳慶,而是射向他與陳慶之間的地面和上方!
“噗噗噗!”
水箭炸開,瞬間化作大片氣霧。
這霧氣瀰漫升騰,不僅遮蔽視線,而且還能凍結體內氣血,使人步入冰冷泥潭。
顯然王海想要依靠這一招,阻擋陳慶追擊。
還有幾道水箭射向陳慶面門,目的就是逼迫後者躲避或者格擋。
趙康不顧臟腑劇痛和內傷,同樣將庚金真氣灌注雙腿,猛地從泥中拔出雙腳,帶起大片污泥,朝着與王海相反的方向,一頭撞進茂密幽深的蘆葦蕩深處,亡命狂奔。
他甚至抓起一把泥漿,看也不看地向後猛甩,不求傷敵,只求干擾陳慶視線。
兩人在這一刻展現出了老江湖的狠辣與果斷,分頭逃竄,只求能有一線生機。
“想走?”
陳慶眼神冰冷,殺意如刀。
癸水真霧瀰漫而來,寒氣瞬間襲來。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青木真氣高速運轉,生機勃發,如同體內點燃了一團暖爐,硬生生將那侵入寒氣驅散大半,行動雖受一絲遲滯,但影響有限。
面對射來的水箭,陳慶只是槍尖微點,精準地將之擊碎。
目光瞬間鎖定逃向灘塗的王海,此人陰險,且心思狡詐,威脅更大,必須先清除了。
他看也不看逃向蘆葦深處的趙康,身形猛地一矮,隨即足下發力!
“轟!”
腳下堅硬的灘石被他踏得粉碎,碎石激射!
陳慶整個人如同離弦的勁矢,又似一道撕裂夜幕的閃電,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悍然衝破了水霧。
王海亡命狂奔,肥胖的身軀爆發出與其體型極不相稱的速度,癸水真氣運用到極致,腳下身法踏浪行施展到極限,每一步都力求以最小的接觸面積獲得最大的反推力,帶起片片泥漿。
他聽到身後急速逼近的腳步聲和蘆葦斷裂的脆響,嚇得魂飛魄散!
他猛地彈起,肥胖的身軀爆發出最後的力量,試圖鑽進那片蘆葦最密集的區域!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剎那!
咻——!
一道刺耳的尖嘯撕裂空氣!
陳慶在高速追擊中,左手閃電般在腰間一抹,三枚邊緣打磨得異常鋒銳的金錢鏢帶着凌厲的勁風,呈品字形激射而出!
並非射向王海要害,而是射向他起身後即將落腳的三個位置!
浮光掠影手!亂星灑!
陳慶的暗器手法已到大成之境,快的幾乎只留下殘影,尤其是在這夜晚當中,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噗嗤!
王海本能反應之下,避開了其中兩道寒芒,最後那一道金錢鏢則狠狠打在其後背。
這使得他的腳步都是一滯。
陳慶眼中寒光爆射,他藉着前衝之勢,猛地踏碎腳下碗口粗的蘆葦根,整個人騰空而起。
人在空中,腰腹如大弓般猛地向後彎曲蓄力,奔涌的青木真氣,盡數灌注於手中那杆寒螭寶槍!
山嶽鎮獄槍!隕星天落!
人借槍勢,槍助人威! 陳慶如同凌空的鷹隼,帶着隕星墜地般的駭人威勢,自王海斜後上方悍然撲下。
槍尖撕裂空氣,發出足以刺破耳膜的厲嘯之聲!
槍未至,那恐怖的風壓已將王海牢牢鎖定,腳下的泥漿被壓得四散飛濺!
王海駭然擡頭,只看到一道槍影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轟!!!!
寒螭槍帶着無匹的動能和穿透力,槍尖勢如破竹,撕裂皮肉,直接洞穿了王海胸膛。
咔嚓!噗嗤——!
令人心寒的骨骼爆碎聲響起!
“啊——!”
王海發出一聲短促淒厲的慘叫,他肥胖的身軀如同被釘在地上的蛤蟆,猛地向上拱起,又重重砸落,抽搐了幾下便徹底沒了氣息。
寒螭槍插在王海屍體上,仍在震顫着。
陳慶面無表情的看向了趙康逃竄的方向。
“怎麼會.”
趙康聽到了身後那聲恐怖的撞擊和王海戛然而止的慘叫!
他此刻肝膽俱裂,他剛剛撲進冰冷的泥水裡,想要潛游或者藉着浮萍水草隱藏身形。
陳慶拔槍,槍尖帶起一溜血花和碎肉,王海肥胖的屍體癱軟在泥濘的蘆葦根叢中。
他冰冷的殺意瞬間鎖定另一側。
趙康正撲入那片淺水窪地!
他聽到了王海臨死的慘嚎,知道那陳慶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求生的慾望壓倒了一切,他強忍雙臂劇痛和內腑翻騰,猛地從渾濁的泥水中站起,不顧一切地將殘存的庚金真氣瘋狂灌注雙腿。
他深知在水窪裡就是陳慶活靶子,必須上岸,必須拉開距離!
趙康發出一聲低吼,雙足猛地一蹬!
泥漿四濺!他魁梧的身軀藉着這股爆發力,如同出膛的炮彈般從水中沖天而起!
他想要施展‘旱地拔蔥’結合‘八步趕蟾’的身法,直接躍上數丈外岸邊高地,然後借力遠遁。
然而他雙臂皆廢,尤其是右臂軟垂,無法像往常那樣協調擺臂助力,身形在不免地出現了一絲晃動。
在生死追逐中,這是致命的破綻!
陳慶豈會給他這個機會?就在趙康身形拔起的瞬間!
咻!咻!咻!
數道刺耳的破空聲幾乎不分先後地撕開夜幕。
陳慶左手在腰間一抹,五枚金錢鏢,在浮光掠影手的精妙勁力催動下,化作五道肉眼難辨的烏光激射而出。
目標並非趙康要害,而是他剛剛離水、正無處借力的雙腿腳踝關節。
浮光掠影手!追魂!
專打關節,破其輕功身法!
趙康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變向!他駭然低頭,只看到五點寒芒瞬息即至!
“不好!”
他心中狂吼,拼命想要蜷縮雙腿!
噗!噗!噗!
兩枚金錢鏢撕裂空氣,帶着淒厲的尖嘯,精準無比地同時打在趙康左右腳的腳踝側面韌帶處!
第三枚金錢鏢,悄無聲息卻又快如閃電,精準地沒入了他的後心要害!
趙康怪叫一聲,劇痛和韌帶撕裂感,瞬間摧毀了他身法的根基。
凝聚在雙腿的庚金真氣瞬間潰散!
他如同折翼的飛鳥,身形猛地一歪,上升之勢戛然而止,重重砸回冰冷的泥水窪地中!
“嘩啦——!”
水花和泥漿高高濺起!
趙康摔得七葷八素,冰冷的泥水嗆入口鼻,腳踝處鑽心的劇痛讓他幾乎昏厥。
他掙扎着想要爬起,剛艱難的支起身子便又栽了下去。
陳慶緩步走來,寒螭槍的槍尖滴落着王海的鮮血,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光澤。
他的目光落在趙康身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趙康擡起頭,臉上沾滿泥漿,混雜着恐懼、絕望。
“說。”
陳慶冷冷的問道:“漁場的虧空,去了哪裡?你們背後是誰?誰調走的前任毛執事?爲何選我做這漁場執事?”
趙康劇烈地喘息着,他死死盯着陳慶,眼中閃爍着瘋狂與不甘,最終那瘋狂中透出一絲認命的慘笑。
“你咳咳咳.你只是一個替罪羊罷了。”
陳慶眉頭微蹙,槍尖微微下壓,無形的壓力讓趙康咳得更兇。
“替罪羊?”陳慶的聲音帶着一絲冷意。
趙康身體劇烈抽搐着,口中鮮血不斷涌出,“賬賬早就做死了,窟窿填不上,年底趙長老來查所有的虧空,所有的罪責都會算在你頭上!你一個毫無背景根基的青木院弟子.”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最後一點力氣耗盡,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頭顱無力地歪向一邊,倒在冰冷的泥水中。
只剩下渾濁的水面還在微微盪漾。
夜風捲過蘆葦蕩,帶來刺鼻的血腥和泥腥味,也帶來更深的寒意。
“替罪羊……”
陳慶咀嚼着這三個字,心中的念頭飛速轉動。
趙康臨死之言,印證了他心中早有的猜測。
王海、趙康不過是馬前卒,背後必有更大的人物操盤。
前任毛執事的調離,自己這個毫無根基的新人空降接手,都是爲了年底趙長老覈查時,將我推出去頂下這巨大的虧空黑鍋。
屆時人證、物證俱在,自己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