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念老大，別衝動，神眼之力你駕馭不了，再這麼下去，你的身體會被徹底撐爆！”
鬼牙焦急的聲音在地念邪靈的腦海中響起。
“地念老大，先撤吧，等我們實力更強了，再找此族算賬。”血紋也跟着勸說。
“你要是死了，邪眼的犧牲就白費了……。”
四大惡霸的呼喊在地念邪靈的腦海中不斷響起。
神眼的這一縷力量，並非搏命使用。
在與邪靈之軀融合後，會在邪靈戰士的體內不斷昇華。
就像是層層解開的封印。
神眼之力更多爲了保全邪靈戰士的性命，給予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
但地念邪靈卻充耳不聞。
它的眼裡，只有聖殿守衛。
殺與被殺，無關對錯。
弱者被強者碾碎，本就是黑潮軍團的生存法則。
但此刻，它只想要讓聖殿守衛死。
神眼的力量在它體內如洶涌的火山，不斷翻騰、增強。
每一次力量的涌動，都讓它的身體承受着巨大的壓力，皮下青筋暴起，肌肉扭曲變形，體表不斷有暗紅色的能量如岩漿般滲出，又被它強行壓回體內。
只要能爲邪眼報仇，就算立刻粉身碎骨，它也在所不惜。
它緊握着血刃，腳下一踏，再次朝着聖殿守衛衝去，帶着無盡的憤怒與決絕，彷彿要將整個世界都毀滅在這股怒火之中。
手中血刃撕裂空氣，發出如萬千冤魂哀嚎般的尖嘯。
由神眼之力與魔種力量凝聚的武器，每一次揮砍都會在空中留下深不見底的空間裂痕，暗紅色的能量流順着裂縫噴涌而出，將周圍的文明星光燃成血渦。
聖殿守衛手中的骨燈早已佈滿蛛網般的裂紋，曾象徵萬千文明的星火，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燈壁上傳來細密的碎裂聲。
噗！
在地念邪靈的狂暴攻勢下，聖殿守衛終於不支，血刃貫穿它的肩胛。
暗金色的血液如噴泉般濺落在地念邪靈扭曲的軀體上。
滾燙的軀體瞬間將血液蒸發，發出滋滋灼燒聲，化作縷縷白煙消散在空中。
地念邪靈的攻擊帶着同歸於盡的決絕，身體完全化作了一團暴走的血色能量，將高塔附近地區完全籠罩在毀滅風暴中。
聖殿守衛枯槁的手指死死攥住骨燈的燈柱。
它從未想過原本隨手可殺的黑潮邪靈，在徹底失去理智後竟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此時神眼的力量在聖殿守衛體內形成能量循環，如同玩家手中的凋零印記，不斷疊加咒印。
但地念邪靈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每一次力量爆發都會讓地念邪靈的身體崩解又重組，暗紅色的肌肉纖維在撕裂時迸射出血珠，卻又在下一秒被更狂暴的能量撫平。
聖殿守衛的身軀在戰鬥中顫抖，這種情緒並非自然產生。
而是地念邪靈通過魔種規則施加的情緒傷害，它第一次在戰鬥中感受到了名爲“恐懼”的情緒。
望着地念邪靈那雙燃燒着血色火焰的瞳孔，它看到了純粹到極致的毀滅欲，這是一種讓它靈魂都爲之戰慄的決絕。
它似乎……想讓整個世界跟隨陪葬。
當血刃劃破它的喉嚨時，聖殿守衛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頸椎碎裂的聲響。
視線開始模糊，骨燈的光芒也隨之黯淡下去。
聖殿守衛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將地念邪靈擊飛，隨後將意志施加在了骨燈上，打開了文明枷鎖，並給地念邪靈打上了“毀滅印記”。
嗡！
骨燈突然爆發出超越以往的璀璨光芒。
僅存的星火瞬間重新點亮，化作萬千道流光從燈壁中噴涌而出。
那是被骨燈所吞噬的萬千文明殘魂。
所有獻祭的文明特性在此刻掙脫束縛，形成一道橫跨天地的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江河般朝着地念邪靈席捲而去。
洪流之中，無數文明墓碑的虛影若隱若現，快速碎裂。
地念邪靈想要揮刃破開阻礙，給予聖殿守衛最後一擊，卻猛地感到體內的神眼之力波動更劇烈了。
它頓時發出痛苦的嘶吼，血刃不受控制的從手中脫落，化作光點消散在空中。
它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神眼之力的昇華。
背部生成的觸手寸寸崩裂，暗紅色的能量從傷口中狂涌而出，在體外形成巨大的能量漩渦。
萬千文明的洪流撞在地念邪靈身上時，它甚至能看到每一道流光中閃爍的文明記憶。
有工程師在哭泣，有咒術師在詛咒，有戰士在怒吼……那些被碑淵族視爲養分的怨念，此刻成了最鋒利的刀刃，割裂着它的軀體。
但這些情緒都影響不了地念邪靈的意識分毫。
它想要擡起手臂繼續奮力向前，卻發現四肢開始逐漸失去知覺。
神眼之力在體內轟然炸開，如同無數顆炸彈同時引爆，想要將它從內部撕碎。
就在身體將要爆炸時。
一股莫名的力量自地念邪靈體內突然涌現，將剩餘的神眼之力快速抽離，讓其散逸在空氣中。
神眼的力量化作漫天飛舞的血色光點，如同一場盛大葬禮。
這一刻，地念邪靈愣住了。
它的腦海中這時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早預料到你骨子裡就是個戰士，所以在母親的能量回路里埋了釋放節點……總之，地念……一定要活下去，替我去怪物世界的巔峰瞧瞧，這是我們之間新的約定。”
最瞭解它的，始終是邪眼。
但這一次，它卻無法給出任何迴應。
此刻，危機還未解除。
萬千文明匯聚的洪流中不斷孕育出文明戰士，它們按照聖殿守衛的指令，朝它發起衝鋒。
遠處的四大惡霸目睹了這一幕，紛紛出手。
操控環繞高塔的僅存黑潮粒子生成邪祟，在地念邪靈跟前匯聚成黑潮洪流，想要以此抵擋文明軍團的侵襲。
後方，聖殿守衛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它的半邊軀體消失，單手捂着斷裂的脖頸。
望着已經無法再戰的地念邪靈，它的眼中浮現一抹癲狂。
釋放的文明軍團已經是它最後的力量，如若無法抵擋，它必死無疑。
這是它的最後一擊。
四大惡霸也在此刻發出嘶吼。
鬼牙操控下的黑潮，不斷孕育漆黑觸手在半空織成密網，形成防禦屏障。
將還在掙扎想要起身的地念邪靈保護在下方。
鐵脊生成的天災系洪流頂在最前方，與文明戰士爆發正面衝撞。
腐心操控下的瘟疫系兵種，不斷噴吐毒霧，形成負面力場，想要以此限制文明戰士的攻勢。
但這些防禦措施根本無法挽回敗局。
“君王，我艹你媽！”
鬼牙在此刻爆粗口，投影在高塔平臺上的身影目眥欲裂。
黑潮軍團，強者爲尊。
而地念邪靈是第一個讓它們發自內心敬佩的同代戰士。
“地念老大”這四個字，便是它們對它尊稱。
“都堅持住，讓地念老大有時間撤離。”血紋也在這時焦急道。
開戰前，它們獲得的只有高塔的副權限。
邪眼死後，只有地念邪靈有權限對接高塔，利用邪月開啓傳送。
它們現在要做的便是爭取時間，讓地念邪靈恢復過來，讓其有時間開啓權限。
“媽的。”鐵脊怒罵了一聲，抽調一部分黑潮能量涌入地念邪靈體內，試圖將它的傷勢治癒。
但神眼之力造成的傷害，附帶規則效力。
好似無底洞般吞噬黑潮能量。
意識到這麼做不行，必須讓地念老大自己恢復過來，它們果斷抽離黑潮能量繼續對抗黑潮。
兩股洪流還在碰撞，但局面卻是一面倒的壓制。
黑潮在文明軍團的力量面前節節敗退。
如果不是黑潮擁有反噬特性，邪祟可以死亡後重新參戰，碰撞早已變成文明軍團摧枯拉朽般的橫推。
此時地念邪靈癱倒在能量亂流中，殘破的軀體已經無法動彈。
它看着四大邪靈操控下像被潮水拍打礁石般節節敗退的黑潮，想要起身，卻始終無法凝聚力量。
“地念老大……快站起來啊。”
血紋投影在高塔上的身影，說話聲音變得斷斷續續：
шωш◆ тт kΛn◆ ￠ 〇
萬千文明戰士的腳步震得空間龜裂，它們眼中閃爍着瘋狂光芒。
那是聖殿守衛主動崩碎存儲文明力量的骨燈後，用油盡燈枯的生命刻下的最後一道指令。
地念邪靈看着越來越近的文明洪流，只覺得渾身無力。
四大惡霸的抵抗已經變成絕境下的掙扎，剩餘的黑潮力量在文明軍團面前即將潰敗。
“呵。”
地念邪靈忽然笑了。
它忽然發現自己對死亡不曾有一絲恐懼。曾經的它爲黑潮戰士的榮耀而活。
但不知何時起，那已不再是終極目標。
內心深處，與邪眼的約定，似乎要高於虛無縹緲的榮耀與尊嚴。
“咳咳……。”
碎肉混着血沫從破碎的喉嚨裡溢出。
它想起了與邪眼徹夜研究玩家體系的日子，想起了讓它氣到發抖的玩家族，想起了和四大邪靈結識之初……。
思緒不斷前涌。
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深淵試煉場裡，自己也曾像現在這般仰面躺着。
那時它只是一個編號邪靈，渾身骨骼盡碎，浸泡在腐蝕性的黑潮原液中。
每一次呼吸都帶着血沫，就像現在一樣。
那時的它不懂恐懼，只知道要爬出深淵。
爲了什麼？
爲了黑潮的榮光，爲了成爲更強的殺戮兵器。
摸爬滾打的成長，以一個士兵身份跟隨統領征戰虛空世界。
好厚重的記憶……。
但過往的記憶，都不如與邪眼在一起那般清晰。
它在這裡，完成了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思想蛻變。
甚至誕生了各種荒誕的想法。
此時，文明軍團的推進勢如破竹。
四大邪靈的吼聲在腦海中變得模糊，好似漸漸遠去。
它們的投影之軀也終於支撐不住，逐漸徹底失去了對高塔的控制權，身影進入潰散階段。
但四大邪靈還在咬牙。
想要繼續堅持，卻已經到了極限。
地念邪靈的思維也在此刻變得模糊。
它望着文明軍團在視線中越來越接近，沒有再繼續掙扎。
“原來這就是死亡。”
“沒有榮光，沒有尊嚴。”
“只有一堆亂七八糟……該死的溫暖回憶。”
另一邊，同樣難以動彈的聖殿守衛看着勢如破竹推進的文明軍團，臉上浮現猙獰笑容。
它知道最後的勝利，屬於自己。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讓我瞧瞧，誰在我們的地盤撒野，不想在怪物世界混了？”
“大膽，何方妖孽，竟然敢公然入侵帝冢山脈，向我們玩家族打報告了沒有。”
“下線換個營養液，家被偷了，全殺咯。”
“桀桀桀，文明戰士是吧，你們這些該死的入侵者，吃我一發超大號墨焰混合光球。”
“哎呦喂，我的地念惡霸，聽說你撐不住咯，別怕，俺們來救你啦。”
……
南方地平線上，無數道傳送光柱刺破雲層。
率先撕裂雲層的是一隻機械翼龍獸，載具引擎震耳欲聾的轟鳴，金屬骨骼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上面的騎手身後拖拽着猩紅披風，在空中拉出一串殘影。
緊隨其後的載具洪流徹底點燃了帝冢山脈的暗夜。
騎着飛艇，佩戴粉色兔耳頭盔，揮舞熒光綠大劍的玩家。
騎乘鑲滿LED燈帶浮空摩托的法系玩家，在空中劃出炫光軌跡。
騎乘改裝蒸汽朋克三輪車，排氣管噴吐着黑煙，載着揮舞鏈鋸的近戰玩家…….
南方地平線的傳送光柱如林火燎原。
開始還只是星星點點的光芒，轉眼間便匯成了一條奔涌的光之河流。
更多造型奇怪的載具從傳送光柱中涌出。
玩家大軍如決堤的彩色岩漿，密密麻麻的身影覆蓋了整個地平線，武器與載具釋放的光污染交織成流動的光毯。
喊殺聲混着引擎轟鳴、技能爆炸聲，匯成一股足以掀翻天地的聲浪。
帝冢山脈出口處，景象更是駭人。
玩家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傳送節點中噴涌而出。
有玩家剛落地便召喚出造型誇張的坐騎奔向邪眼高塔。
有玩家忙着在空氣中劃出光幕與隊友聯絡，要求隊友趕緊過來支援。
更有玩家直接騰空而起，在身後留下一串音爆雲。
到場的玩家數量正在飛速暴漲。
達到了史無前例的規模。
剛到的十萬道身影還未來得及散開，百萬大軍緊隨而至。
隨後是兩百萬……三百萬……五百萬……。
八百萬玩家紛沓而至。
神王發佈在論壇的徵召令，如野火般蔓延，將分散在不同地區的玩家聚集。
每一個在線的玩家都在朝着帝冢山脈地區匯聚。
人族玩家、腮魚族玩家、擊破族玩家、月蝕族玩家……整個帝冢山脈都在玩家潮中顫動。
地區頻道徹底炸開了鍋：
“我尼瑪，地念惡霸要是被這個什麼碑淵族殺了，我們玩家的臉往哪擱，簡直畜生行爲。”
“地念惡霸雖然天天在帝冢山脈攆着老子到處跑，但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動了？這碑淵族簡直把玩家當空氣了，來之前不打聽一下帝冢山脈是誰的地盤？”
“這可是我們打了兩年多的BOSS，碑淵族的行爲和搶怪有什麼區別，太過分了，我最討厭搶怪的畜生了，全殺了。”
大地震顫。
天空、大地，到處都是玩家身影。
最前方通過傳送到來的玩家在接近高塔後，毫不猶豫地砸向文明軍團。
成千上萬道金光刺破塵霧，在高塔前方匯聚成光盾壁壘。
將文明軍團的衝鋒短暫阻攔，後排法師團釋放的元素洪流如雨點般上空。
“有惡徒自遠方來，吃我一劍。”一個揹着門板巨劍的近戰玩家撞進文明方陣，劍刃橫掃，發起捨身衝鋒。
更遠處，頂級公會成建制的弓手團正在齊射。
箭雨升空時發出的嗡鳴，像是死神在撥動豎琴琴絃。
幾個明顯是靈廚黨的玩家混在衝鋒隊伍裡，手裡拎着菜刀，嘴裡還喊着：
“都讓讓，我們靈廚黨自身戰力或許不強，但手裡的菜刀可是花了十幾萬祭力打造，殺敵如切菜，是該讓你們看看彪悍戰力了……。”
……
玩家眼裡，地念惡霸這個新手村超級BOSS，只有他們有資格殺。
還輪不到其他勢力插手。
誰敢搶，都得死。
不遠處的山脊上，神王騎着巨獸，在地區頻道咆哮：
“都快點，地念惡霸死了，咱不就畢業了，以後在外面一頓飢一頓飽，日子還過不過，發你們傳送卷軸了，火速集合。”
帝冢山脈以北的幻影沼澤。
蟲族主腦覆蓋着甲殼的頭顱驟然揚起，數萬根觸鬚狀感知器官在空氣中瘋狂震顫。
雖然未曾親眼看到，但空氣中的信息素拼湊出了邪眼高塔所在地區爆發的能量亂流。
瀰漫的能量軌跡裡，它解析出了熟悉的信息素碎片。
那是地念邪靈的生命場急劇衰減的信號，混雜着部分神眼之力逸散時釋放的規則力量波動。
地念邪靈，關係到至高主腦的計劃，已經跟了兩年的蟲族主腦頓時怒了。
它仰天發出嘶鳴。
沼澤底部頓時傳來地層斷裂的轟鳴。
數以百萬計的“撕裂者”一批接一批涌現。
它們鐮刀狀的前肢泛着寒光，從泥沼裂縫中涌現後，甲殼摩擦聲匯成“咔噠”碰撞的音浪。
緊隨其後的菌蟲將地表拱成波浪狀，它們破土而出時帶起黑色噴泉，在空中劃出拋物線後砸落，瞬間覆蓋了千米範圍生成菌毯，快速繁衍蔓延。
就在這時，蟲族主腦體內傳出沉悶搏動聲，背甲突然裂開，露出下方蠕動的生物兵器孵化腔。
噴吐的孢子如柳絮般揮灑，落地後快生長成蟲族戰士。
寄生蟻、沙地蟲、切割暴君……整個幻影沼澤彷彿活了過來，菌毯跟隨蟲羣組成的洪流朝帝冢山脈方向推進、蔓延。
這一次，玩家和蟲族大軍同步參戰。
不同的是，這次的對手不再是地念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