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當時他們在拷問吧……想從你妹妹口中問出什麼。”無比同情的望着張璇衡,餘政興明白了這個年輕人重新燃起了想向殺死她妹妹的兇手復仇、找出真相的希望——以及隨之而來的巨大痛苦:“就像你說的,她應該是無意中目擊了什麼不能被看到的東西,纔會遭到滅口……否則不太可能有人僱他們殺這種小孩子。”
“或許吧……可是爲什麼特意從現場砍掉一條腿帶走?”張璇衡的聲音仍然微微發顫,終於決定不能再繼續說這個了:“算了,我們還是談回案件本身吧……那個吳紅山,還有事瞞着我們。”
“你指有人在雨天嚇唬齊詩雨的事?”餘政興因爲聽到張璇衡妹妹的慘案而同樣心神不寧起來。
“不,那事兒……看起來跟他確實沒什麼關係。”張璇衡又灌了口檸檬汁,定了定神:“我說的,是他爲什麼偏偏選擇在昨天殺人的事。吳紅山會在昨晚動手,絕對不是偶然。包括殺人動機,也絕不是因爲爭吵而埋下的單純怨恨。”
“我也有這種感覺”餘政興在這件事上,和張璇衡有着同樣的直覺:“他不願意說出真實原因,肯定是因爲一旦事情暴露,會讓他的量刑更加不利。”
“嗯,餘組長。你想想啊,之前根據資料,齊詩雨入獄這兩年多,原本跟她感情這麼好的吳紅山可是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就算要分手,也不至於這麼絕情吧?明明就是他辜負了齊詩雨,那這女孩出獄後不願意和他再聯繫,也很正常——如果真的只是因爲她不願意再續前緣就因此起殺意,可太古怪了。”張璇衡用筆敲着筆記本,腦內的血管還因爲剛剛聽到了埋葬者的消息而激動得發脹:“依我來看,他殺死齊詩雨是爲了隱瞞什麼……”
“我會安排調查吳紅山近些天來的通話和網絡通信記錄。”餘政興心領神會:“這起案件的真相尚不明確。你還可能想到什麼別的切入口嗎?”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找出那件睡裙是誰拿走的……那件衣物肯定有什麼沒法忽視的線索,才讓那人非要回到現場把它帶走。”張璇衡嘆了口氣,沉思片刻:“如果那裙子是別人拿走的,就不得不換個角度思考下了……我之前的思路被誤導了。”
“怎麼說?”餘政興等待着張璇衡接着說完,發現他又喝了口不明飲料,終於忍不住問起來:“你這麼容易渴嗎?動不動就看你喝上一口。裡面放的是什麼?”
“蜂蜜檸檬汁……就是不喝總覺得不太舒服。”張璇衡被這一口檸檬汁再次鎮定了情緒,接着往下說道:“我們之前的假設中,覺得兇手可能是不小心在睡裙上沾到了自己的血液纔要把裙子拿走的。而順勢想下來,將覺得爲其穿上內衣,只是兇手的一種特定心理補償行爲。這沒錯吧?”
“可是。”張璇衡話鋒一轉:“既然偷走睡裙的某人一開始就是衝着這個來的,那麼爲她穿上內衣,就只是想讓我們覺得齊詩雨死時就是穿着這個,從而無法察覺睡裙的失蹤——至少一段時間內無法發現,達成拖延時間的目的。”
“我們發現得夠早,所以或許還有辦法補救……睡裙本身可能是找不到了,但能圍繞這一點和其他可能發現的線索做關聯……”張璇衡匆匆和餘政興解釋着自己的想法,帶他前往天網監控室:“現在,我很懷疑齊詩雨失蹤的那件睡裙,就是當晚她從匯龍24小時水果超市裡拿到的那件。這兒的警員正在排查嫌疑人,或許現在就能出結果了……”
“啊,你來啦。”看到張璇衡進入監控室,那位女刑警仍在集中精力進行排查:“在那個時間段裡,那超市附近的攝像頭中總共捕捉到許多符合單馬尾、年輕女性、帶着包裹等容器的人……如下,初步判斷有這麼幾個。”
她列出了七人。並不算過於龐大的數量讓張璇衡皺起了眉頭。
“很難認定你找的人就在其中。因爲那兒有小路。她既然知道在店裡有意識的躲攝像頭,那麼在外面也可能幾乎一直遊離在視野盲區中,是毫無蹤影的。”那名技術員對監控結果並不客觀:“也許可以再追查下被篩選出的這幾人……但我是覺得意義不大了。”
“線索又斷了。”雖然也算在意料之中,但張璇衡還是無比掃興,只得往別的方向想:“在這兒稍等一下,讓我想想還能在什麼地方用得上監控……”
看看筆記好了,說不定有什麼能用得上的記錄?
姑且拉過凳子坐在一邊,張璇衡從頭開始翻閱自己用草書速記的筆記,試圖找到什麼可以利用的信息。
那個在雨天嚇唬齊詩雨的人,究竟是否存在?
重新看着和齊詩雨在第一天夜晚進行的談話記錄,已經無法靠既有證據繼續推理的張璇衡不由得將注意力轉移向了這一點。
齊詩雨說過,她去看了醫生,醫生判斷她的病情沒問題,所以張璇衡才相信她,覺得的確有人在跟蹤她的……
但萬一醫生因爲什麼原因下了錯誤診斷呢?
如今,張璇衡總算知道了齊詩雨因何而得上恐雨症……那麼小的孩子受到如此巨大的刺激,自然會造成創傷性應激障礙,將這段可怕的往事和雨天聯繫起來。
恐雨症無法根治,恐怕也是必然的了……她根本就不敢跟醫生說自己是爲什麼得上恐雨症的。
所以,齊詩雨只受到過兩種治療:一種是從小便每年堅持的藥物治療,靠藥效來平定情緒。
第二種,則是在監獄中服刑時受到的交互抑制法治療。
心理問題是很複雜的,醫生只能靠談話和心理測試來達成效果……但齊詩雨是今年才發現有人在雨天監視她的。兩年前,她已經接受過交互抑制法的治療,所以如今就算拜託了藥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正常生活。
也就是說,若齊詩雨告訴主治醫師她按時服藥,且因爲交互抑制法多少起到了作用,醫生的診斷結果就只能說她病情沒惡化了!
順着思路想下來的話……那麼齊詩雨的藥,可能被人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