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一起一落,很快就又是一天過去。
天還矇矇亮的時候,夏福心就被自家親媽從被窩裡挖出來了。
渾身沒骨頭一樣靠在椅背上,身上還裹着薄毯,閉着眼睛坐在鏡子前讓造型師給自己化妝做頭髮。
朱筱蒂是伴娘,同樣也有人在給她做造型,比起她的緊張來,閉着眼睛差點就又睡過去的夏福心簡直淡定得好像自己不過是在做日常保養,而不是準備要去結婚。
夏媽有心喊她起來,想到她還大着肚子,嗜睡也很正常,最後也只能作罷,和維羅妮卡到前方招呼從老家趕過來的親戚去了。
沒想到她前腳剛走,後腳夏福心便睜開眼睛突然坐直了身體。
造型師嚇了一跳,“嚴太太,現在還沒好你別動……”
夏福心擺了擺手,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問道,“還有多久能搞定?”
“頭髮的話大概還要兩個多小時最少。”造型師看了看她的頭髮,給了個保守估計。
“這麼久?”夏福心嘖了聲,示意她先別動,自己則是站起身,順手將薄毯丟到一邊,活動了下手腳,“左右待會都是要把臉擋住的,也沒必要弄那麼麻煩。”
話說着,人已經開始玩樓上跑。
朱筱蒂忍不住站起來問了句,“福心,你這是要去哪裡?”
夏福心頭也沒回,只是擺了擺手,“我先回去睡一會兒,有事待會再說。”
“……”睡一會兒?可是待會馬上新郎就要來接她去教堂了啊!
“對了,”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夏福心驀地轉過頭,擡手在脣上豎起食指,“誰來你們都別說,時間一到我自己會起來的。”
話說完,人也跟着跑不見了。
她這一走,老程作爲她的貼身保鏢自然也要跟過去。
結果剛到走到樓上,就聽到有人在喊他。
“老程。”夏福心從房門後探出頭,朝他招了招手,兩隻眼睛咕嚕嚕轉好似狐狸一般,寫滿了算計。
老程嘴角一抽,突然就福至心靈地猜到了她到底準備要幹什麼。
紐約聖約翰神明大教堂,世界上最大的聖公會大教堂,也是嚴以劭跟夏福心即將舉行婚禮的地點。
得知嚴氏集團掌權人今日大婚,各方記着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從婚禮前三天就已經守在了教堂門口,扛着長槍短炮佔領了重要位置,準備獲得婚禮現場的第一手資料。
好幾個婚禮策劃團隊不停地忙進忙出,鋪紅毯擡鮮花拱門還有準備了禮炮的,一切都在忙碌而又井井有條地進行着。
三班倒的保全人員一刻都沒有停止地巡視着新娘休息區,每隔十分鐘都會有人用排爆器將婚禮現場檢查一遍,確保做到安全無虞。
嚴以劭身姿挺拔,站在富麗堂皇的哥特式中殿中央,擡頭看向最前方懸於半空真人大小的基督像。
陽光從高高的大圓花窗裡透進來,將他籠罩在中間。
辛傑克站在他身側,耳朵上還彆着耳機,一邊打電話一邊還不忘指揮工作人員將現場再排查一遍。
“Boss,差不多都準備好了。”掛斷電話,辛傑克對嚴以劭說道,目光不着痕跡地從掃向教堂外的方向,眼裡帶着難掩的興奮。
嚴以劭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迴轉身看向第一個走進門的賓客,倏地勾起了嘴角
,眼底有幽光一閃而過。
“那就……開始吧。”
唱詩班很快準備就緒,教堂中央的管風琴隨之響起,莊嚴大氣的琴聲合着白鴿撲棱着翅膀飛起的聲音,格外讓人激動。
與此同時,原本正在新娘休息室前方巡邏的保安突然沒來由地軟倒在地,有人跳出來捂住他們的嘴迅速將他們全都拖了下去。
新娘休息室大門碰的一聲被踹開,隨後有人從外面跑了進去,又迅速關上門。
咔嚓一聲,打開了保險的衝鋒槍,槍口對準了休息室裡所有人,“全都給我安靜!”
吼完了這句話,才發現屋子裡有兩個穿着白紗的新娘,其中一個還披散着頭髮,手背在身後正在整理拉鍊,進門的兩人頓時愣了下。
這……是不是哪裡出錯了?
夏福心翻了個白眼,看着對準自己的兩把衝鋒槍,一邊藉着收回手轉身的動作,從化妝臺上拿下一盒粉餅。
“該死!不是說嚴以劭要娶的是個東方女人嗎?這裡兩個都是東方女人,還都穿着白紗,到底哪一個纔是?”進門的兩名壯漢其中一名忍不住爆了句出口,槍口在夏福心和另外一名苦着臉做新娘打扮的人身上晃來晃去,“把手舉起來!快點!”
聽說那個姓夏的女人很能打,他們可不敢掉以輕心。
站在左邊的人朝右邊的同夥說道,“人我盯着,你快看一下照片,確認到底哪一個纔是真貨!”
夏福心:“……”
綁架別人之前你們都不看看綁架對象到底長什麼樣的嗎?要不要這麼蠢萌?!
右邊那個人摸出通訊器,從裡面調出夏福心的照片看了看,隨後瞪大雙眼,一臉興奮果斷地指着披散着頭髮的新娘,“沒錯,科爾!是她,把她帶……”
話還沒說完,夏福心已經舉手朝他丟了一罐東西過去,對方下意識偏頭一躲,剛想回頭嘲諷夏福心的準頭,肚子上就先捱了一記老拳,他痛得一彎腰,手上拿着的槍順勢脫手而出,被夏福心一把抓到手裡,“抱歉,你的槍我借用了。”
“該死!”左邊那人見狀立馬扣動扳機,也顧不得會不會傷到夏福心了,一心只想自保。
夏福心身形一閃迅速躲開,一手提起被自己擊倒的人朝對方砸了過去,趁對方躲開的空檔,一把撩起婚紗裙襬,穿着高跟鞋的腳毫不猶豫地往他大腿中間踢了過去——
這一下可謂快很準,對方壓根就沒來得及反應,當場被一腳踢中褲襠,頓時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呼,沒等他彎下腰,夏福心已經往上一約,曲起手肘重重地砸到他臉上,徹底將他打昏過去。
站在角落裡的老程感同身受一般,眉梢眼角都在抽搐,手往下挪了挪,差點沒控制住捂住自己的褲襠。
收拾完偷溜進來的小毛賊,夏福心神清氣爽地一撩頭髮,笑眯眯地回過頭,對已經看傻了的那位‘新娘’眨了眨眼,“好了,我們繼續吧。”
話音剛落,大門再一次被撞開,這次呼啦啦跑進來的人可就不止兩個了。
原本還在發呆的另一名新娘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一個後空翻順利立刻躲到了門後。
見對方手裡有槍且全都是生面孔,一進來就先把槍口對準她們,夏福心連考慮的興趣都沒有,毫不猶豫地拿起衝鋒槍扣動扳機,順勢往旁邊的柱子後頭躲過去。
門口的人全都擠在一起,目標本來就大,再加上夏福心準頭不差。
槍響過後,人幾乎倒了一地。
有幾個僥倖躲過去的還不死心拿了匕首衝過來準備再送一波人頭,夏福心也不客氣,裙子一掀,二話不說就踹了過去。
嚴以劭接到消息拼命趕過來的時候,就見夏福心正囂張地用腳踩着其中一個人的後背逼對方求饒,手還提着裙襬,弓着腰手肘抵着膝蓋,一副女霸王的模樣。
那名本來自薦來當誘餌的女保鏢,也就是穿着婚紗的另一名新娘就站在一側,表情相當複雜。
打死她也想不到夏福心居然這麼兇殘能打,換了她都不一定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把十幾個人全部KO——關鍵是她開槍還很有準頭,居然一個都沒打死,但是中槍的人也別想能再站起來了。
“Star!”辛傑克忍不住驚呼,隨後又想到什麼似地,連忙回過頭,指使保全人員攔住那些蜂擁而來準備趕過來搶第一手消息的記者。
亂套了亂套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嚴以劭閉了閉眼,揮手示意女保鏢和趕過來的手下處理善後,再看向一身白紗的夏福心時,腦門上青筋幾乎都快蹦出來了,“夏、福、心!”
夏福心神情訕訕地,知道他生氣了,連忙收回腳放下裙子,端起笑臉順勢抱住他的胳膊,嗲聲嗲氣地喊了聲,“老公~”
聲音還帶繞彎的,甜的人簡直要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好好在家裡待着,你當我的話是耳邊風嗎?”嚴以劭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雖然沒有甩開她,當整張臉都黑得跟鍋底一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現在又多憤怒。
這女人之前明明還答應得好好的,結果他臨出門前才叮囑過她,轉眼她就把他的話全都忘了個一乾二淨,非但從家裡跑出來,還特意跑到最危險的地方和人玩子彈對射!
關鍵她還穿着礙手礙腳的婚紗,難道就沒考慮過會被絆倒失手嗎?
萬一她要是真有個好歹,他該怎麼辦?
越想越火大,如果面前的女人不是大着肚子,他早就把她壓桌上狠揍一頓屁股了。
夏福心瑟縮了下,訕訕地低下頭,“沒有,我記着你的話呢。”
“那你還……”
“但是這不是我們的婚禮嗎?你都來了我當然也得來啊,不然要說你在外頭讓別的女人給勾走了怎麼辦?”話說到這裡,不忘仰起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嚴以劭簡直讓她氣樂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氣,“說實話!”
夏福心讓他那雙狹長的眸子盯着,整個人都像無所遁形了一般,想了想也就懶得再裝下去了,鬆開他的手,垂頭喪氣道,“……好吧,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不在我身邊我沒安全感。”
上次眼睜睜看着他差點中槍死掉,他怎麼就不考慮考慮她的心理陰影,今天這種情況,就算早就知道他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她還是放心不下。
昨晚翻來覆去一整夜睡不着,實在是忍得煎熬,最後還是決定趁着家裡沒人盯着她的時候偷偷溜過來幫忙。
不親眼看着嚴以劭平安無事,她實在沒辦法放心。
看着她低垂着的腦袋和使勁揪着白紗的雙手,嚴以劭忍不住便心軟了。
這女人……真是一如既往蠢得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