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暴怒的皇太極,此時臉上掩飾不住的狂喜,讓下面站立的旗主親王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多鐸厚着臉上前問了一聲:“皇上,皇后娘娘送來了藥材,可算是及時雨——”
“多鐸,朕的海蘭珠有了身子,朕高興,非常的高興。”皇太極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衆人‘轟’的一聲,跪倒在地,慶賀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願皇后娘娘再爲皇上添皇子——”
“咳咳,咳咳。”皇太極冷不丁的咳嗽起來,凝眉道:“怎麼?難道皇后就不能生女兒嗎?朕難道就不能有個小公主?”
“皇阿瑪,兒子也想要個妹妹,可是額娘——呃——”葉布舒見皇太極臉色不好看,連忙住嘴,悶聲道:“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皇阿瑪,還是先把額娘肚子裡那個當弟弟的好,到時也許有意外的驚喜呢,那豈不是喜從天降?”
皇太極眉頭皺了起來,看着信紙的最後那兩句話,心中一緊,這次要再不是女兒,海蘭珠真的會‘折磨’死自己的,皇太極微微仰頭,朕是天子,怎麼也得有個女兒。
“皇阿瑪,這是喜事,可是額孃的身子——”阿爾薩蘭上前無不擔心的說道,“上次就很兇險,這回您不在額娘身邊,額孃的脾氣又很——任性倔強,兒子怕——”
皇太極收斂了身上的喜悅,神情也憂慮起來,想到如今遍地瘟疫的形勢,海蘭珠也不適合此時就來北京,可是若肚子真的大起來,車馬勞頓也承受不住,還是先得解決眼前的危局,等她生產之後再迎海蘭珠入紫禁城。又仔細地看了看書信,皇太極開口說道:“范文程。”
“臣在。”范文程上前一步,他爲了瘟疫,爲了穩定被清軍佔領的地盤,一直就沒有休息過,此時身體消瘦上很多,眼眶有些凹陷,但目光卻更顯得精神,“恭請皇上吩咐。”
皇太極本想將書信遞給他,卻在半空時收住手,眼裡透着不捨,海蘭珠的信怎麼能讓別人看到,尤其是最後那句‘我想你’,只要看到此處,皇太極就想飛回到海蘭珠身邊,緊緊地抱着她,寵着她。
坐回到龍椅上,皇太極提起筆,將書信裡放置瘟疫的法子抄寫下來,隨後將海蘭珠的書信妥當的收好,纔將自己親筆所寫的交給范文程,沉聲說道:“你按此辦理,如皇后所言,中原原本賦稅很重,民不聊生,纔有揭竿而起的流寇;同中原不同,大清盛京以及屬地朝鮮一直都糧食豐收充足,朕已經讓皇后將儲備的糧食送往北京。”
“皇上,您這不是便宜漢人嗎?”直脾氣的嶽託率先反對,“憑什麼用大清的糧食養活漢人?”
“混話,真是混話。”皇太極看旁邊的人也露出這個意思,更加憤怒,用手指點着他們,“你們都是這麼想的?你們還有腦子嗎?朕以前同你們說得都白說了?大清治下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雖然有滿漢之分,但朕——漢人也是朕的子民,朕要入主中原,而不是在關外當個土皇帝。”
皇太極語氣越發的嚴厲,對着朝臣們說道:“朕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朕絕不會返回關外,你們都給朕記住了,不準隨意的欺凌漢人,違令者朕軍法處置。”
“遵旨。”衆人低頭應道,衆多新投降的漢大臣以及世家子弟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來大清的皇帝志在天下,他們家族的選擇並沒有錯。
皇太極想了一會,緩聲說道:“平息了瘟疫,朕要爲崇禎皇帝修建陵墓,告慰他在天之靈,朕要讓全天下百姓明白,朕是代明而立,更是真命天子。”
當衆說完這些,皇太極擺手先讓漢大臣退下,只留下八旗的旗主親王,皇太極看着他們,沉聲說道:“你們若是想不通,下面的八旗就更想不明白,朕只告訴你們一句話,江山朕要定了,誰也阻擋不了朕。”
旗主們互看一眼,多鐸摸了摸腦袋,點頭道:“八哥,你的志向我們也清楚,中原的花花世界,別說你捨不得,我們也捨不得,住慣了紫禁城,誰耐煩再回關外去?只是——只是漢人的天下不好平定,他們彎彎繞繞的心思太多。”
“不好平定也得平,朕就不信做不到。”皇太極眸光裡透着必得天下之意,雙手扶着御案,含笑道:“你們都是朕的兄弟子侄,平定天下的榮耀也有你們一份,希望你們輔佐朕實現父汗他們的心願。”
“奴才明白,請皇上放心,大清定會一統中原,您會君臨天下。”衆人紛紛表態,皇太極滿意的笑了起來,同旗主親王說了幾句笑談,才讓他們離開。
等到大殿裡再無旁人,皇太極才疲憊的揉着額頭,多日方方面面的壓力,皇太極也疲倦困惑,唯一支撐他的就是不論自己如何選擇,海蘭珠都會站在他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皇太極攥緊海蘭珠的書信,眼底劃過一抹思念,低沉的唸叨:“海蘭珠,朕也想你,只想着你。”
隨着皇太極一系列防止瘟疫的措施頒佈,瘟疫的蔓延速度漸漸地減緩下來,清軍在征討平定北方的時候,雖然做不到秋毫無犯,但是軍紀和服從命令上比流寇好上許多,再加上源源不斷運來的糧食,讓由於清軍入關百姓動盪的心漸漸地安定下來,他們發現,除了統治者不同,他們的日子同往常沒有多大的變化,而且皇太極聽從范文程的建議,很注重對氏族的收買安撫。
雖然也殺掉了一批不服管制的或者十分留戀明朝統治的氏族,但是皇太極卻扶植起來新興聽話的世家大族歸入漢軍旗,填補空缺。
一月後,瘟疫徹底的結束,民間紛紛傳言,清帝皇太極乃天命說歸之人,所以瘟疫纔會散去。
七個月後,清軍逐漸平定了北方,更是由於皇太極祭拜崇禎皇帝、大修明陵,使得反抗的流寇以及忠於明朝的仁人志士失去了最後的依仗,轉而投向南明,清和南明對峙長江兩岸。
養心殿裡,旗主王爺陪着皇太極飲酒,高聲的談笑這,鄭親王濟爾哈朗讚道:“皇上,這坊間傳言還真是好用,若沒有您授命於天的話,又哪會讓大清順利的平定北方?”
皇太極攥着酒杯,心中得意暢快,低笑道:“民心可用,這話沒說錯,若沒有海蘭珠——朕也想不到這些。”
“要不怎麼說皇后娘娘命格高貴呢!鳳臨天下,那可是大祭司的箴言。”
皇太極放下了酒杯,揉了揉微醉的腦袋,輕聲嘆息:“也不曉得海蘭珠是否平安生產,朕這心中總是惦記着。”
“皇后娘娘福緣深厚,定會平安。”多鐸再次舉杯,向皇太極敬酒,壞笑道:“祝願皇上再添龍子。”
旁邊的人捂嘴笑了起來,皇太極臉色一變,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雞腿,一揚手扔在了多鐸的腦袋上,“該罰,若是海蘭珠生氣,朕饒不得你。”
“娘娘生氣,自有您讓其消氣,同臣弟何干?”多鐸手中拿着意外得來的雞腿,笑呵呵的說道:“謝皇上賞賜。”
皇太極無奈的搖頭,對多鐸也沒有一絲的辦法,多鐸在疆場上英明果敢,爲大清平定北方立下了赫赫戰功,可是放到平常,總是讓人苦笑不得。
“葉布舒,你見過名揚天下的陳圓圓嗎?”多鐸捅了捅旁邊的葉布舒,朗聲說道,“吳三桂可是出征了,你說陳圓圓到底長得多漂亮?聽說崇禎、李自成都是她入幕之賓呢。”
“十五叔,我對陳圓圓沒興趣,您也多當心,吳三桂可是盯着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名聲歸順皇阿瑪的。”
“哼,吳三桂,若是爺要陳圓圓,他敢不給嗎?”多鐸不屑的冷哼,旁邊的人紛紛慫恿多鐸,皇太極眼中色輕蔑一閃而過,提醒道:“十五弟,別把事情鬧得很大,吳三桂,朕還用得上。”
多鐸眨了眨眼睛,自然曉得皇太極話中的意思,笑道:“臣弟明白,我也只是去看看陳美人而已。”
皇太極笑而不語,站起了身,頭有些發昏,擺手道:“今日就到這吧,你們也回去好好歇着,休要同多鐸胡鬧。”
“遵旨。”衆人笑着應道,皇太極轉身回到了寢殿。嶽託捅了一下多鐸,低聲說道:“十五叔,皇上自從來了北京城可是從沒招漢女侍寢,這紫禁城的漢女可是同以前不大一樣,都是名門閨秀,皇上——”
“蠢,有皇后在,再漂亮的女人也入不了皇上的眼。”多鐸狠敲了一下嶽託的腦袋,壓低聲音道:“皇上對皇后娘娘那是一心一意,專一得很,你這話讓皇上聽見,罰銀都是輕的,弄不好得奪爵。”
嶽託捂住了嘴,搖頭道:“侄兒再也不敢亂說。”
多鐸笑了一下,拍拍嶽託的肩膀,眸光黯淡了一分,“其中的好處滋味,只有皇上知曉,皇上心甘情願守着皇后,可沒有咱們多嘴的餘地,而且皇后——她也值得。”
嶽託被多鐸說得有些模糊,眼裡透着迷茫,多鐸臉上重現笑容,拉着嶽託離去,輕佻的笑道:“我領你去見識一下中原的閨秀,我府上可是還有幾名江南的美人呢。”
而此時,皇太極寢宮中杯盞破碎於地,一名容貌絕美的女子充滿仇視的望着皇太極,“大清皇帝竟然不爲女色所動,父皇,女兒無法爲您報仇了。”
皇太極坐在牀上,目光陰森狠辣,滿德海顫抖的跪在地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太極眯着眼睛看着打扮得很是嬌豔入骨的女人,問道:“你是崇禎的女兒?崇禎殉國之前,不是將所有地妻妾子女都斬殺了嗎?”
“狗賊,告訴你,我是大明的九公主。”女子掙扎起來,雖然被內侍強壓住肩膀,但卻驕傲的仰着頭,明晃晃的匕吅首從她的袖口中滑落,‘噹啷’一聲,滿德海更是滿臉是汗,他已經搜查過整個紫禁城,沒想到堂堂大明公主會化妝成婢女隱藏其中,這就是他最大的失職。
往日皇太極不願讓女子伺候,今日醉酒,九公主纔有了良機,沒料到皇太極在女色上如此敏感,還沒近他身就被皇太極一腳踢飛,九公主尖銳的嘲笑道:“皇太極,你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能吧?”
皇太極陰沉的臉上硬是扯出了一抹的獰笑,來到九公主面前,直接擡起了她的下顎,嘲諷說道:“大明九公主,你就是全脫光了,朕也不會要你的。”
“你這麼想要男人,朕成全你,來人。”皇太極一揮衣袖,高聲說道:“把這個女子扔到軍營去。”
“不,不,我是大明的公主,你不能這麼做。”九公主面露驚恐,嬌軀顫抖,皇太極反而平靜了下來,隨手抓過旁邊的一名老實的婢女,笑道:“大明的九公主?現在這個天下朕說得算,朕說她是大明的九公主,誰敢不信?”
九公主忍辱負重在紫禁城尋覓刺殺皇太極的機會,如今功敗垂成,要遭受更大的侮辱,她淚珠滾落,欲咬舌自盡,皇太極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顎,手上沾染上晶瑩的淚珠,顫抖的嬌軀,蒼白的小臉,很是讓人心生憐意,更何況她是大明的公主,很能激發男人的征服感。
“可惜,真是可惜,不是朕不曉得憐香惜玉,而是朕——”皇太極不屑的彈掉了她眼角的淚珠,目光中閃過一抹的柔情,“朕此生所有地憐愛、疼寵、愛戀都給了一個女人,朕的皇后——海蘭珠。”
“帶下去,朕不想再見到她。”遵旨、“內侍拉着不停掙扎的九公主退了出去,滿德海再次請罪,”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查,給朕查清楚,九公主是如何死裡逃生、隱於宮廷的?”皇太極嘆了一口氣,掃了那名婢女一眼,“她以後就是九公主,好生安置她,朕用得上。”
“喳。”滿德海拉着如同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的婢女離開,皇太極躺在牀上,從枕邊拿出海蘭珠的書信,放在胸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半夢半醒之間,海蘭珠的容貌越發的清晰。
天色濛濛放亮的時候,滿德海跑了進來,“皇上,皇上。”
皇太極一骨碌起身,問道:“怎麼回事?”
滿德海跪在地上,欣喜的說道:“皇上,大喜呀,皇后娘娘在盛京平安產女,是小公主,名正言順的公主殿下。”
“女兒?公主?”皇太極顧不得穿鞋,光腳站在地上,晨曦灑落進來,驅散了昨日的迷濛,“是公主,皇上,皇后娘娘終於得償所願了。”
“好,好,好,女兒,朕的公主。”皇太極興奮的振臂,朗聲笑道:“傳旨,大赦天下,歡慶三日,爲朕的小公主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