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冷月捂着額頭,倒退了兩步,嗔怒地瞪凌軒,“請王爺自重,我們的關係只是單純的合作伙伴。”
“啊,好的,我知道了。”凌軒聳了聳肩,瀟灑地轉身走到桌邊倒了杯茶輕輕嗅聞,“今年新出的頂級君山銀針,香味清新幽遠,要常常嗎?”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君山銀針?”安冷月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桌上擺着的點心,發現全都是自己愛吃的,心裡的疑惑更大。
這些細節就連她身邊的人都不一定全部知道,但如果說是巧合的話,卻也未免太巧了。
凌軒笑得老神在在,“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沒有什麼能瞞得過我。”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安冷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如果凌軒遮遮掩掩地解釋的話,她還會懷疑,但凌軒這樣一副臭屁自大的模樣,卻是把她的懷疑都給打消了。
她走到桌邊,一屁股坐下,隨手捻了一塊紅豆糕塞進嘴裡,斜一眼凌軒,道:“你今天找我來,不會就是爲了請我喝茶吃點心的吧?”
凌軒刷拉一下展開摺扇,輕輕搖了搖,意味深長地看着安冷月,道:“今天早朝丞相遞了摺子,請旨爲西北軍增加五成軍費。”
帖子是昨晚就寫好的,事情卻是今日早朝才發生的,主次顯而易見,但安冷月卻並不知道。
“五成?”她挑了挑眉,諷刺地笑道:“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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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猜一猜。”凌軒一臉胸有成竹,“你要的是三成?”
雖是疑問句,語氣卻十分肯定。
安冷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作爲你的敵人,肯定會很痛苦。”
只憑借一點蛛絲馬跡就能將事情猜的八九不離十,這個人的心計簡直深的可怕。
如此厲害的一個人,上輩子爲何會那麼早便死了呢?而且還死的那般無聲無息,一點波瀾都沒有掀起。
越想,安冷月心中的疑問越大。
但,上輩子的事情已經無法追尋,這個疑問也只能留在她自己的心底。
安冷月只好安慰自己,至少自己已經知道了凌軒在什麼時候會面對一次生死危機,只要小心應對,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幫助凌軒度過這一次危難。
凌軒又老神在在地笑了笑,繼而問道:“三成可足夠?不夠用的話本王還可以贊助一點。”
“你不問我要爲什麼這麼做?”安冷月疑惑地問道。
“我相信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身爲合作伙伴,相互信任很重要,不是嗎?”凌軒的眼神落在窗外,安冷月並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心裡卻忍不住十分震動。
上輩子她爲了石凌君掏心掏肺,連自己性命都可以不顧,最後卻還是沒能換來石凌君的半點信任。
“你能拿出多少銀子?”不管凌軒的話到底是否出自真心,這一刻,安冷月都決定相信他。增加三成軍費只不過是剛好夠用罷了,她倒是還想多要點以防萬一,但卻知道三成差不多就是底線了,再多
要,也要不出來。現在有人給送銀子,她當然不會拒絕。
凌軒轉過頭,懶懶地撐着下巴,隨口道:“也沒多少,不過把你那點軍費翻一倍卻是足夠了。”
安冷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傢伙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他到底知不知道,每年西北軍支出的軍費是一筆多麼龐大的字數,輕而易舉就說出把軍費翻一倍的話,是不知者無畏,還是這傢伙真的已經富可敵國了?
“既然你這麼有錢,那我就不客氣了。一倍大概用不着,你再給我加三成就行。”安冷月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獅子大開口。
凌軒無所謂地點頭,“什麼時候要,招呼一聲就行。”
一下子拿了凌軒這麼多錢,雖然並非是爲了自己,但安冷月還是有些無功受祿的感覺。
這讓她總覺得欠了凌軒一般,很是不自在。
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如今的形勢,暫時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只能給你一個忠告,暫時最好不要出頭。”
凌軒手上擁有的勢力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禁不住擔心凌軒會沉不住氣。
老皇帝的身體雖然已近耳順之年,但身板卻還硬朗的很。若不是三年後那場突然而來的逼宮擊垮了老皇帝的身體,他再活上個二十年都不成問題。
凌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安冷月道:“爲什麼不能動?父皇的年紀眼看着越來越大,我的兄弟們都開始培植起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了,我現在還不動,豈不是要落後很多?”
“你考我啊?”安冷月雙手抱胸,冷冷地看着凌軒。
她不相信這傢伙會看不清眼前的局勢,否則也不會裝了這麼多年的平庸。
凌軒單手撐着下巴,修長的手指輕撫過上翹的薄脣,劍眉微挑,表情不置可否。
安冷月一瞬間卻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花癡的,面對美男總是有些把持不住。
當年之所以對石凌君一見鍾情,也是被他那張俊美的臉給吸引了。
“安冷月,做人不能這麼膚淺,已經犯過一次錯誤,難道你還想重蹈覆轍嗎?”她在心裡拼命告誡自己。
不着痕跡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心跳平緩下來。
“那我就說一下我的見解,若有不當之處,還請王爺多多指點。”安冷月平靜地直視凌軒,眼神中釋放出奪目的自信。
“就目前來看,最受皇上重視的便是皇后所出的中宮嫡子三皇子。三皇子雖未正式被冊封爲太子,但在朝中儼然便是隱形太子一般,加之嫡子這本身便佔有優勢的出身,也最受大臣們擁戴。皇后的母家成國公府手中的兵權也僅次於我安家,可謂手握重權。
其次,便是純貴妃所出的二皇子。純貴妃在宮中的地位僅次於皇后,且相對於皇后來說,更受皇上寵愛。二皇子自成年以來辦過不少差事,每一件都辦的十分完美,廣受讚譽。純貴妃母家雖沒有成國公府那般顯赫,在文人中卻處於領袖地位。純貴
妃的哥哥更是身居左都御史之位,統領朝中言官,讓人不敢得罪。
這兩位皇子,一文一武,可謂勢均力敵。”
安冷月說到這裡,忍不住嘲諷地笑了起來,“可笑身在局中的這兩位或許都在做着登上皇位的美夢呢,怕是從沒想過自己根本就是皇上手中的兩枚棋子罷了。”
她看着凌軒,發現凌軒對此似乎並不驚訝,顯然早有察覺,心裡對凌軒的評價不由又高了一分。
“那你覺得,父皇更屬意本王的哪個弟弟呢?”凌軒搖着摺扇,漫不經心地問道,似乎對這個問題毫不關心,又似乎是胸有成竹。
安冷月越發覺得看不透面前這人了。
“四皇子。”她一字一頓地吐出三個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凌軒,企圖捕捉到他的真實情緒。
但凌軒依舊是那樣淺淺地笑着,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
安冷月禁不住有些挫敗,“你就一點都不驚訝?”
“是有點驚訝。”凌軒合上摺扇,輕敲了兩下手心,慢悠悠地道:“本王一直覺得父皇隱藏的很好,大概父皇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起碼,到目前爲止,朝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父皇最喜愛的兒子其實是四弟。畢竟,四弟過得看起來甚至都沒有本王好。”
他看着安冷月的眼神裡,也禁不住多了一抹探究。
當初,若不是機緣巧合,他也不會發現那後宮中默默無聞的靜嬪其實才是父皇心頭的硃砂痣,從而推斷出四弟纔是父皇最喜愛的兒子。
他的父皇雖然隨着年齡增長越來越多疑,行事也越發偏激,但不可否認,父皇是一位十分合格的帝王。制衡之道在他父皇手裡簡直被用的爐火純青,無論是大臣還是他的兄弟們都緊緊盯着自己的對手,而實際上,所有的權力卻都牢牢地抓在他父皇的手中。
可以說,他父皇說一,朝中少有人敢說二。
這樣一位霸道的帝王,誰又會想到,他在面對自己的心愛的人時會那麼的小心翼翼。
後宮中,有純貴妃、麗妃等給靜嬪做擋箭牌,朝堂上則是二弟和三弟給四弟做擋箭牌。
這樣的安排不可謂不縝密,冷月連皇宮都沒去過幾回,究竟是如何發現這個秘密的呢?
安冷月心裡苦笑,她就知道,自己說出來之後,凌軒肯定會追根究底,但是她卻不能說。
因爲,上輩子直到三年後四皇子帥兵逼宮,所有人才知道,原來老皇帝屬意的繼位人選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四皇子。
只是,也許是老皇帝保護的太過了,讓所有人都真的認爲他一點都不在乎靜嬪和四皇子母子。後宮中從來都是捧高踩低,不受皇帝待見的妃嬪和皇子過得日子可能一般的奴才都比不上。
小孩子在那種環境中長大,最容易變態。而老皇帝卻還一無所知的將自己手中的勢力都暗中交給了四皇子,手中有了權力,四皇子又怎麼甘願繼續過那種窩囊的日子。
於是,便有了那一場聲勢浩大的逼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