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凌軒只是皇子,他想要坐上那個位子,纔不得不順應形勢,與安家合作。
當,當他坐上那個位子的時候,立場與現在便大大不同了。
到那時,安家這個現在的合作伙伴,說不定就會變成眼中釘肉中刺。
現在,確實是安家的勢力越大,對他的幫助也越大。
但,難道他就沒有想過,任由安家的勢力這樣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會超出他的掌控?
一旦安家反噬,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就可能頃刻間再次被奪走。
安冷月並不覺得凌軒是這麼短視的人。
未來的事情雖然他們都在極力避免談及,但那不代表它不存在。
她以爲,凌軒聽了自己的問題,就算不臉色大變,眼神也肯定會有異常的波動。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凌軒依舊看着她,溫柔地微勾着脣角,眼神裡滿滿都是寵溺。
他緩緩開口,說出了一句話。
安冷月不由愣在當場,直到下了馬車,神情依舊十分恍惚。
凌軒說,“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那一刻,安冷月真的感覺,好像自己就是凌軒的全世界一般。
一個男人,真的能愛一個女人到這種程度嗎?
安冷月不相信,她極力地想要從凌軒的神情中找出哪怕一絲的虛假,來說服自己,可是卻徒勞無功。
直到下車,凌軒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破綻。
但,她還是不信。
不僅僅是來自前世的教訓,便是她身邊的人,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蹟。
她的父親愛她的母親嗎?
安冷月想,包括父親、母親在內的所有人都會說愛。
可,父親不依舊爲了延續安家的香火納了安趙氏?依舊在安靈兒的母親爬牀之後,爲了她肚子裡可能的孩子,留下了她的性命,甚至在她真的懷孕之後,縱容她生下了安靈兒。
要知道,那個女人當初爬牀的時候,她的母親正好懷孕半年。
雖然不是最危險的時候,但母親本來就體弱,流產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而,據她所知,母親當時受到的打擊確實非常大,甚至在她幼時的記憶中,也偶爾會看到母親鬱鬱寡歡的神情。
也是因此,在安冷月小小的心裡便種下了一個念頭,將來她一定要找一個一心一意對自己的男人。
這個男人不管心裡還是身體,都只能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可是,長大後,她才知道,這是怎樣困難的一件事。
前世,她以爲自己找到了。
到最後才知道,一切不過是一場騙局,自始至終被矇在鼓裡的只有她一個人。
重來一世,她依舊沒有放棄自己的堅持。
可是,凌軒真的會是她想找的那個人嗎?
凌軒的馬車已經遠去,沒有人能夠給她答案。
而她和凌軒之間,其實到目前爲止都從沒有真正挑明過。
凌軒從始至終,對她表現的都十分曖昧親近,而她雖然每每告誡自己要和凌軒保持距離,卻似乎也從來沒有付諸實踐過
,每次都會被凌軒胡攪蠻纏地糊弄過去。
便是連之前的冷戰,也不過短短的三天時間。
安冷月將前前後後的事情整理的一遍,表情不由怔了怔,繼而突然笑了開來。
既然如此,那便順其自然吧。
正在此時,剛從後面馬車上下來的紅棉突然跑到她身邊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道:“小姐,你看那兩人是不是二小姐和大少爺?他們兩個鬼鬼祟祟的,這是要幹什麼呢?”
安冷月擡頭順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安靈兒和安平楨消失在街角的背影。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她雖安靈兒的恨早已深入骨髓,安靈兒便是化成灰她也認得出來。
安靈兒怎麼會和安平楨在一起?她不是最厭惡安平楨的蠢鈍了嗎?
至於這一點,安冷月相信,前世今生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安靈兒一向以自己的聰慧自傲,常恨自己不是男兒,不能光明正大地實現自己的野心。
對安平楨這樣明明投了個好胎卻不肯上進的人十分厭惡。
她怎麼會和安平楨攪和到一塊兒去?
安冷月眯了眯眼,當機立斷道:“走,我們跟上去。”
說着,便率先邁步,朝安靈兒和安平楨消失的方向追去。
安靈兒和安平楨一路鬼鬼祟祟的,走的並不快,安冷月走過拐角,便看到了他們兩人的身影。
兩人時不時四下張望,似乎非常警惕,但以他們那菜鳥都不如的反偵察經驗,自然不可能發現得了安冷月和紅棉。
而安冷月看着兩人的模樣,心裡越發狐疑。
走了沒多久,兩人便在一處酒樓面前停下了。
這酒樓的裝飾並不算豪華,按理說,以安平楨那恨不得在自己額頭上貼上大將軍嫡子的性格來說,絕對不可能來這種檔次的地方。
安冷月再次肯定,這裡面肯定有鬼。
她緊跟着兩人進了酒樓,正好看見兩人站在二樓一間包廂門口敲門的一幕。
包廂裡有人,而且那人的身份比安平楨高。
安平楨細算起來只是一介白身,京城裡比他身份高的人比比皆是。
但安冷月實在太瞭解安平楨了,她這個大哥極度看不起武人,卻又一直以自己大將軍之子的身份沾沾自喜,對誰都一副看不上的模樣。
即便被他戳穿了身份,得知自己實際上依舊只是一個庶子,她相信,在外面安平楨也絕不會放下他的架子。
能讓他表現出這種恭敬的人,京城裡一隻手也數不出幾個,還要排除女子,剩下的就更少了。
片刻之間,安冷月便將這些人在腦海裡排列了一番。
再加上安平楨還帶着安靈兒,目的是什麼,不言而喻,又可以排除掉幾個人。
頃刻間,安冷月幾乎已經猜到裡面的人是誰了。
四皇子或者六皇子,無非是這二人之一。
但,以安平楨的眼光,估計六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安冷月看着迎上來的小二,淡定地要了安靈兒和安平楨隔壁的包廂。
這間酒樓處在官宦聚集之地,偏偏裝修的十分
廉價樸素,酒樓的菜色也沒有什麼特色,因此生意實在不怎麼樣。
一樓和二樓加起來,客人都沒超過十桌。
而且,從那些客人的穿着上便可以看出,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周圍這些達官貴族家的下人。
安冷月微微眯了眯眼睛,按理說,這樣一間酒樓早就該入不敷出了,若老闆真是普通的生意人,對這樣不賺錢的生意,實在沒什麼堅持下去的理由。
但,這件酒樓看起來年頭卻是不短了,這真是很奇怪。
除非,酒樓老闆開這間酒樓的原因,原本就不是爲了賺錢。
做生意不爲賺錢,又是爲了什麼呢?
安冷月的腦海裡迅速浮現出一個詞,情報!
這間酒樓的客人雖然不多,但來往的都是各家的下人。
主家的秘密什麼人知道的最多?無疑是他們身邊的下人。
能混到主子身邊的,大多都是錢簽了死契的,一般很少會出賣主子的信息,但私下裡聊天的時候卻不會注意。
尤其像是在酒樓這種地方,喝醉了,什麼話都可能會說出來。
酒樓的主人不着痕跡就能收集到許多隱秘的消息。
若包廂裡的人真的是六皇子,那麼,這間酒樓會是他的產業嗎?
安冷月禁不住微微皺眉,六皇子會有這種頭腦?
還是說,自己之前真的看錯了六皇子,實際上他也一直在隱藏自己?
而且還藏得那麼深,前世甚至十年之後都沒有表現出來?
不可能!
安冷月很快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如果六皇子真的有這種頭腦的話,最後石凌君也不可能那麼順利地坐上皇位,而且石凌君登基三年,六皇子都沒有絲毫異動,一直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閒王。
怎麼看都不像是隱藏甚深的模樣,分明是真的蠢。
難道,裡面的人不是六皇子而是四皇子?
安平楨的眼色什麼時候這麼好了?竟然能投過表象發現本質,知道四皇子纔是隱藏最深的那個?
如果是四皇子的話,有老皇帝的指點支持,弄出這樣一個酒樓倒並不算意外。
安冷月抱着懷疑,踏進了包廂,隨便點了幾個菜,便將小二打發了出去。
她本想貼近牆面偷聽對面說話,卻不想剛站起身,對面的談話聲便清晰地傳了過來。
安冷月臉上不由出現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感情着包間的牆壁一點都不隔音的啊。
她便聽到隔壁傳來一把矯揉造作的男聲,故作優雅地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中間頓了頓,又道:“像安二小姐這般的天香國色,本就該被捧在手心裡,細心呵護纔是。”
這個聲音乍一聽覺得清朗雅緻,細品之下,卻發現其中有種說不出的油滑之感,令人不喜。
安冷月對聲音的主人印象也十分深刻,正是她之前猜測的六皇子。
緊接着安靈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哪含羞帶怯矯揉造作到極點的聲音,聽得安冷月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瞬間,安冷月便確定了安平楨領着安靈兒過來的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