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依舊帶着淡淡的微笑,道:“若是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那樣的日子是他所期盼的,但冷月從來就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她的天地在那肅殺的戰場上。
穿着盔甲,跨着戰馬的安冷月,纔是最耀眼的。
他怎麼忍心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慾,而折斷冷月的翅膀呢?
安冷月並不知道凌軒心中波折的想法,聽了凌軒的話,灑然一笑道:“當然,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凌軒看着她的笑容,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忍耐都值了。
兩人出了丞相的臥房,便直奔書房而去。
遠遠地便看見書房窗戶上傳出的光亮,想來丞相此時還在裡面。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躍上屋頂,整個人如同蝙蝠一樣將整個身體舒展開來,平平地趴在瓦片上。
遠遠看過去,根本發現不了屋頂上有兩個人。
只是,這樣一來,兩人的頭便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安冷月一擡頭,便對上了凌軒放大的俊臉,耳根不由一熱,壓低了聲音道:“你靠這麼近做什麼?”
凌軒壞壞地勾了勾脣角道:“沒辦法,屋頂就這麼大啊。”
丞相將臥房收拾的極爲奢華,這經常要用來招待客人的書房卻是極爲簡樸。
不僅面積小,裡面的裝飾也十分樸素,擺設器物幾乎沒有,只有書架上滿滿的擺着一排排的書。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說不得還真要以爲他是什麼兩袖清風的大清官了呢。
這一切看在安冷月和凌軒眼裡,卻只覺得這人實在是虛僞。
兩人小心翼翼地揭開瓦片,向房間裡看去。
發現,此時丞相手裡似乎正拿着一封信,只是,因爲角度的關係,兩人並無法看到信上具體寫的什麼,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幾個字。
“這字體鋒銳遒勁,鋒芒絲毫不加掩飾,這寫信之人不是位高權重,便是野心勃勃。”安冷月低聲道。
觀字識人,人的性情再怎麼掩飾,在字裡行間總會帶出那麼一星半點。
況且,這寫信之人並沒有半點隱藏。
凌軒微微眯了眯眼,道:“也可能是二者兼具。”
而且,從這字體中隱隱顯出的霸道之氣看來,他覺得,二者兼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東裕國何時出現了這樣一個人物,他竟半分沒有察覺?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那幾個兄弟,就憑他們,絕沒有這封信的主人那般的底氣。
凌軒在腦海裡列出了一連串可疑人物,卻很快又將之一一否定了。
放在旁邊的手卻突然被安冷月抓住了,只覺得心裡一熱,腦子裡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
一擡頭,卻見安冷月的面色猙獰,一雙原本清清冷冷地眸子裡盛滿了痛恨和殺意。
這副模樣,像是突然入了魔一般,凌軒心中不由一急,忙道:“冷月,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抱起安冷月直接離開去找太醫的時候,安冷月緊繃的身子終於鬆了下來,咬
牙切齒地突出三個字,“於兆國。”
之前,看到丞相在看信的時候,安冷月並沒有當回事。
這老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跟他來往的定然也沒什麼好人,看這老傢伙神神秘秘的模樣,裡面寫的大概也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正盤算着,一會兒看看這老傢伙把信藏在那裡,順手給偷出來。要是實在找不到那張協議,就用這封信威脅老傢伙來換。
卻沒想到,丞相翻到最後一張信紙,卻讓她在落款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圖騰。
那個圖騰便是她轉世重來也絕不會忘記,那恨已經深刻到了她的骨子裡,或者說是深刻到了每一個西北軍將士的骨子裡。
“書信底部那個圖案是於兆國皇室的標識。”
安冷月的臉上如同結了一層寒冰,渾身殺氣蠢蠢欲動。
幸好丞相是個文官,此時才依舊沒有半點察覺。
凌軒聽到安冷月的話也是悚然一驚,此時丞相正好抖動了一下手中的信紙,底部的圖案清晰地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身爲東裕皇族,對敵國皇室的標識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一瞬間便確定那圖案確實是於兆國皇室所有,絕非僞造。
丞相竟然和於兆國有聯繫!
這信中究竟寫了些什麼,是於兆國的人在拉攏丞相,還是說丞相早就已經投靠了於兆國?
想到東裕一國丞相可能已經投敵,凌軒心裡便忍不住一緊。
不得不說,丞相雖然貪,但辦事的能力卻也是一流的。
皇帝雖然打着卸磨殺驢的主意,此時對丞相卻也是頗多倚重,甚至可以說就連皇帝看好的儲君四皇子,知道的機密可能都沒有丞相多。
這樣一個人物若真的投敵,後果不堪設想。
見安冷月似乎隨時準備暴起殺了丞相,凌軒卻還是冷靜地阻止了她,“先彆着急,此時出手只會打草驚蛇。我們不知道於兆國是否和別的朝臣也有聯繫,留下丞相,才能順藤摸瓜。”
此時丞相已經看完了信,他卻並沒有把信收起來,而是直接端過蠟燭,將信紙點燃丟進了旁邊的銅盆中。
潔白的信紙很快就化爲了灰燼,丞相看着信紙完全被燒燬,才鬆了口氣,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怔怔的出了神,嘴裡喃喃自語道:“這可怪不得我,都是您逼我的。”
說着,臉上的表情也禁不住猙獰了起來。
好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氣,好像終於說服了自己一般,神色自若地站起身出了書房。
丞相前腳離開,安冷月和凌軒後腳便進了書房。
兩人在屋頂上便看着那封信完全被燒成了灰燼,心裡卻還存着一絲僥倖,一進門便先搶到了火盆前。
看着盆底的黑灰,安冷月的臉上禁不住浮現出一抹失望。
忍不住道:“若是方纔我們沒那麼多顧慮,直接現身將信搶過來便好了。”
“先彆着急,事情還沒那麼糟糕。”凌軒看着銅盆中的灰燼淡淡一笑。
安冷月不解地道:“這信都燒成灰了,難不成你還能把它復原?”
隨即,又覺得自己也太過異想天開。
“我不能。”凌軒淡淡地開口,安冷月亮起的眼神瞬間又暗了下去。
卻聽凌軒又道:“但我的身邊卻是有一個能人。”
“真的?”安冷月不由瞪大了眼睛,她從來沒聽說過誰有這樣神奇的本事。
凌軒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些年,他手下的產業已經遍佈整個東裕,並且在兩年前就已經開始向於兆國和北蠻滲透。
這些產業除了幫他賺錢之外,便是收集情報和各色人才。
去年,他招攬過來的一個能人,便能夠將燒焦的紙張上的內容完整復原。
當然,前提是這些灰燼還保持着紙張原本的形狀,沒有真正碎成粉末。
凌軒很慶幸,會這個本事的人絕對是鳳毛麟角,因此很少會有人對此刻意防備。
丞相也只是見信紙燒透了便放心了,沒有再破壞灰燼,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安冷月剛沉下去的心,頓時又升了起來,忍不住沒好氣地瞪了凌軒一眼,“說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這樣大喘氣是存心耍着我玩兒呢?”
凌軒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簡直太冤了。天可憐見,這一次他分明真的半點壞心思都沒有,純粹是安冷月自己太着急了。
但,他認錯認的卻是十分乾脆,“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再偉大的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也是一樣的沒骨氣。
反倒是安冷月禁不住微微有些不自在,移開眼不敢再和凌軒對視。
略有些慌亂地道:“我們快點行動,把書房的暗格搜查一遍吧,說不定還能找到其他有用的東西。”
凌軒自然知道她是在刻意轉移話題,卻並沒有拆穿她,反而從善如流地點頭附和了她的提議。
在凌軒的眼裡,安冷月就像是一隻怕受到傷害而縮進殼裡的烏龜,你越是用力地戳她,她越不會出來。
想要走進他的心裡,就要不動聲色地慢慢侵入她的空間,潛移默化潤物無聲,不讓她察覺到任何威脅。
現在,他已經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安冷月的鬆動了,相信只要自己再堅持一段時間,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安冷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隻深謀遠慮的狼給盯上了,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尋找暗格上。
書房裡的暗格並沒有臥房中那麼多,一共就只有三處。
安冷月順利地在最隱蔽的那個暗格裡找到了當初簽下的協議,心裡不由鬆了口氣。
但,其他有用的東西卻是半點沒有找到。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些凝重之色,卻不約而同地道:“先離開這裡再說。”
“這些灰燼怎麼辦?”安冷月凝眉看向銅盆。
燒焦的紙張十分脆,用手輕輕一碰就會徹底化作飛灰。
凌軒果斷道:“直接把盆一起端走。”
不過是一個不值錢的銅盆,便是不見了,也不會引起多少注意。
安冷月有些擔心會打草驚蛇,但是想了想,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要點頭同意了。
(本章完)